摘要:文學介入鄉村建設雖然有悠久歷史,但在當代面臨著鄉村景觀、主體性模糊、介入效果難評價等問題。該文試圖分析新時代的文學鄉村實踐,探索當代文學介入的多重路徑。藝術介入理論在理論層面肯定了文學鄉建的可行性,把文學理解為事件,并回應了文學鄉建的主體性問題,將主客體的“寫作—閱讀”活動轉變為主體間的審美欣賞。深描是文學鄉建的必要條件,它要求鄉建主體挖掘文化符號的意義結構,聯結地方性經驗和流行文化。氣氛美學發展了文學鄉建的空間策略,文學通過“文學+”的跨媒介模式制造特定氣氛,經由氣氛的具身感知完善感性世界。藝術介入和氣氛美學對地方性審美經驗和感性世界的重視完善了文學及其他藝術形式介入的評價體系,將情感結構和審美習俗的變遷納入文學鄉建的考察項,促進文學鄉建發展。
關鍵詞:文學鄉建;欣賞;氣氛;藝術介入;地方性審美經驗;深描;藝術鄉建
中圖分類號:J124"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12(b)-0006-05
Engagement and Atmosphere: The Contemporary Approaches of Literature Engagement in Rural Construction
Abstract: The Literature engagement in rural construction has been a long time, but in the contemporary era, it is facing problems such as village landscapes, ambiguous subjectivity, and difficult to evaluate the effect of engagement, etc. This paper aims to analyze the examples of \"literature rural construction\" in the new era and explore the multiple paths of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engagement. The art engagement theory affirms the feasibility of literary engagement, and literature is seen as an event. Aesthetic appreciation responds to the subjectivity problem in the literature rural construction, transforming the subject-object \"writing-reading\" activities into the inter-subjects appreciation activities. Deep description is a necessary condition for the literature rural construction, which requires the subjects of rural construction to excavate the meaning structure of cultural symbols and to connect local experience and popular culture. The aesthetics of atmosphere develops the spatial strategy of literature rural construction, where literature creates a specific atmosphere through the cross-media mode of \"literature+\", and perfects the sensual world through the embedded perception of atmosphere. The emphasis of art engagement and atmospheric aesthetics on local aesthetic experiences and sensual worlds has improved the evaluation system of literature and other art form's engagement, and has included changes in emotional structures and aesthetic habits in the examination of literature rural construction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literature rural construction.
Key words: The literature village construction; Appreciation; Atmosphere; Art engagement; Local aesthetic experience; Deep description; The artistic village construction
鄉村是中國社會的基本形態,建設鄉村對于中國而言具有重大意義, 早在20世紀初就有一大批有志之士投入鄉村建設之中。近年來,藝術鄉建成為一條鄉村建設的新道路,社會各層面對這條新路充滿熱情和疑問。以渠巖為代表的藝術家們通過許村計劃、青田范式等藝術項目建設鄉村,積極倡導以藝術推動鄉村復興。但同時關于藝術鄉建的質疑層出不窮,藝術以何種方式影響實踐?如何衡量藝術鄉建的效用?此外,我們發現目前的討論多以繪畫、影像等藝術類型為主,對文學介入的淵源可以追溯到民國時期,一批仁人志士試圖運用批判的筆墨改變鄉村的風俗。而在信息技術高速發展的當代,文學文本從紙張擴散到電子屏幕、雕像建筑等多模態,文學鄉建的形式和機制發生重大改變。本文首先將論述文學鄉建的當代困擾,其次在藝術介入理論的視域下,探討文學鄉建的可行性和主體性問題,之后結合清溪村、黃處村、戈陽國際文學村等實踐,借助審美欣賞理論和氣氛美學探索文學介入的多重路徑,最后思考文學及其他藝術形式介入鄉村建設的評價體系。
1" "現代鄉建的鄉村景觀
文學鄉建的現代史可以從新文化運動算起,文學憑借發達的報紙媒介在鄉村的社會革命和思想革命中發揮重大作用。而在新媒介層出不窮的當代,文學鄉建面臨兩大困擾:一是文學的社會實踐作用受到新媒介的沖擊,二是鄉村建設中的鄉村景觀。第一個困擾質詢文學鄉建的可行性,第二個困擾反思文學鄉建的主體問題,兩者共同思考文學鄉建的方式。
在鄉村建設中,大量的目光投向鄉村,被凝視的鄉村形成亟待拯救和桃花源式的景觀。鄉村景觀剝離了真實的鄉村生活,使得人們難以切中鄉村的脈,有可能威脅文學鄉建的發展。
亟待拯救的鄉村景觀產生于唯經濟論,經濟因素成為評判鄉村最重要的指標,“在景觀中,即在統治性經濟的形象中,目的不值一文,發展才是一切”[1]。鄉村寶貴的活態文化、非物質遺產和地方性審美經驗被這種景觀所遮蔽,文學鄉建被表征為啟蒙和被啟蒙,鄉村主體的能動性遭到削弱。文學鄉建被置于唯經濟的評價體系內,一旦不能產生經濟效益,文學鄉建的可行性就遭受質疑。
桃花源式的鄉村景觀是發展原則的逆向產物,它以一種非發展、反發展的話語參與經濟發展。陶淵明在《桃花源記》中描繪了一個遠離戰火紛爭、美好嫻靜、怡然自樂的桃花源。桃花源包含千百年來中國人對日常生活和鄉村的審美理想,然而伴隨著經濟的擴張、城市工業化發展,城市日常生活去審美化,城市生態環境破壞,人們對日常生活的審美追求、對生態環境和諧的向往融合進桃花源式的鄉村景觀。此外,對真誠人際關系的呼喚積累在桃花源式的鄉村景觀中,正如鮑德里亞指出的,“(自發的、相互的、象征的)人際關系的喪失是我們社會的基本事實”[2]。人們消費著真誠的符號,做作的微笑和刻意的親密稱呼充斥社會。桃花源式的鄉村景觀表面上贊美了鄉村的質樸和美好,但實際上導致“城市后花園”置換了真實的鄉村,造成鄉村建設中的同質化問題。
鄉村景觀源于城鄉統一性和現代生活統一性的丟失,有些人認為,城市和鄉村彼此對立,“鄉村”被置于“城市”的反面,在話語中鄉村成為城市的反義詞,城市意味著“先進”,鄉村則意味著“落后”,城市意味著“生態破壞”,鄉村則意味著“原生態”,這樣的二元對立不利于鄉村和城市的建設。鄉村景觀是對鄉村變得可見的生活的否定,人們越凝視鄉村景觀,越離真實的日常生活審美、鄉村文化審美遙遠。為了避免鄉村景觀化,文學鄉建需深耕地方性審美經驗,從真實的、在地的鄉村出發,超越城鄉之間的二元對峙。
2" "藝術介入:文學鄉建的可能性及其主體
“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系乎時序。”在以紙張和口傳為主要媒介的時代,文學與社會生活始終緊密關聯。然而隨著廣播、視頻、網絡等媒介的發展,文學在當代飽受“無人閱讀”和“文學無用”論的困擾,文學的實踐功能遭受質疑,文學何以可能參與鄉村建設?此外,文學活動通常被理解為兩部分,即作家的創作和讀者的閱讀,由此發展出作家主體和讀者主體在文學鄉建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2.1" 文學鄉建的依據
“介入”(engagement)是阿諾德·貝林特的重要術語,它回應的是藝術對象、藝術實踐及藝術經驗的變化。“介入是行動世界、社會交流、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和情感遭遇、游戲、文化運動等事物的顯著特征,它也是以一種緊密而吸引人的方式將我們納入藝術、自然或人類世界所構成的情境中的直接而強有力的經驗的顯著特征。”現代以來藝術與人類活動的聯系日益密切,工業技術的革新進入藝術世界,對藝術語言和實踐產生影響。同時,社會變革引起知覺的改變,審美知覺的界限擴張,審美禁忌的打破擴展了藝術的邊界,藝術融入日常生活的特質。審美介入挑戰了美學中審美無利害的傳統,在這個傳統下,藝術和審美的自律性顯現為關鍵特征,人們在去除實用性的立場上對待藝術對象,保持與藝術作品的距離,藝術與鄉村建設難以建立聯系。“藝術介入鄉村,重要意義并不是藝術本身,而是藝術與鄉村之間的關系開始建立。”[3]介入理論返回到感性學悠久的根源,相信所有事物存在精神并可以進行交流、融合。介入貫穿藝術和審美全過程,強調文學等藝術與人類世界千絲萬縷的關系。
審美介入宣告了文學參與鄉村建設的可能性,在介入美學視域下文學被理解為事件。“事件論是在彌合美學與史學、文學與社會、文本與實踐二分對立的文藝美學觀念演替中形成的,強調文藝活動的歷史性、物質性和‘具身性’的觀念方法。”[4]相較于文本觀,文學事件認為文學并非固定在文本內部的封閉系統,而是向經濟、政治、文化、生態和日常生活領域開放。文學經驗以通感為主,不依賴于單一的視覺通道。文學的意義在文本和現實、作者和讀者、人與人、事物和事物的交流中生成。因此,文學事件不是作家的一言堂,各種主體都可以參與其中。
2.2" "文學鄉建的主體
文學事件暗示了文學鄉建多主體的可能,藝術介入的審美欣賞則將文學鄉建的主體性轉化為主體間性,希望“在尊重差異性的基礎上建構‘主體間性’的權力架構,推進生成鄉建共同體”[5]。
藝術介入具有一種強大的吸引力,邀請各個主體參與介入活動。藝術介入將審美活動定義為欣賞,審美欣賞建立在人與對象相互之間的介入基礎上,強調對象與欣賞者之間的根本性關系。審美欣賞打破了審美靜觀的距離,“欣賞者以參與的姿態介入藝術對象或環境”。審美欣賞活動中藝術各角色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文學的創作者和接受者組成欣賞共同體。
浙江麗水的黃處村位于云和縣安溪畬族鄉的群山之中,這里的藝術鄉建經歷了向文學鄉建的轉變。黃處村的藝術鄉建最開始由當地政府發起,安溪畬族鄉每年邀請藝術家們在此進行創作活動,雖然埋下了藝術的種子,但此時藝術鄉建的主體是外來藝術家,大部分村民沒有參與,藝術介入的效果并不明顯。
從藝術鄉建到文學鄉建是主體間協商的成果。一方面,對于本地的政府和村民而言,希望通過參與藝術鄉建來追求美好生活;另一方面,對于外來的藝術家們和文學研究者而言,好的作品和理論的社會功能是至高追求。在人類的建設者之外,審美欣賞將被建設的鄉村本身也納入鄉建共同體。黃處村生態資源豐富,村內有大量農田,山上有茂林修竹、綠樹成蔭。這里是浙江省畬族移民的發祥地之一,村莊的建筑以黃泥“瓦寮”為主,村民多是畬族至今保留著部分畬族生活習俗。作為一個特殊的主體,黃處村根據其優美的自然環境和特殊的畬族文化向鄉建的其他主體提出地方性問題。外來的兒童文學契合了本地的“童話云和”,并在文學鄉建中與鄉村產業相結合。黃處村藝術鄉建的主體逐漸轉變為藝術家、文學研究者、當地政府、鄉村村民、村莊本身的鄉建共同體。
藝術介入理論點明了藝術鄉建的指向,“藝術介入的作用只是通過經驗的敞開、流動和糅合‘讓’鄉村經驗如其所是地顯現”[6]。文學既經由審美經驗改變人的感知結構,又通過人促成審美過程的各要素的統一,重構美學的價值。審美欣賞多方位探索了文學介入的機制,在文學事件中我們作為欣賞者參與文學的意義生成,從而成為一種社會化力量影響思想傾向、信念系統、文化傳統。
3" "審美欣賞與氣氛美學:文學鄉建的多重路徑
目前文學鄉建實踐可以總結為三種類型:作家導向、作品導向和文學活動導向。第一類作家導向的文學鄉建以高密東北鄉、路遙文學村為代表,注重文學文本與作家生活的互文性,通常圍繞作家故居及作家作品中的典型環境、典型人物展開。第二類作品導向的文學鄉建有陜西商洛的棣花古鎮、湖南益陽的清溪村等。雖然這類文學鄉建與作家也有關聯,但它們更關注的是想象的鄉村與現實鄉村的互文性,通常采取一種“烏托邦”現實化的策略,試圖在現實的鄉村表現想象的鄉村的美好。第三類文學活動導向的文學鄉建案例有此前提到的黃處村和江西的“戈陽國際文學村”等。這些鄉村本身可能沒有著名作家資源和作品資源,但通過村民參與和人才引進等方式營造濃厚的文化氛圍,鼓勵每個人在審美欣賞中參與文學事件。
文學鄉建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審美欣賞和氣氛美學在新媒介時代多向度地探索了文學介入的路徑。
3.1" "深描:文學鄉建的必要條件
“深描”是格爾茨的理論,他認為地方性文化需要深描。淺描是對各種社會表達的描述,然而在表達之前“我們需要用來理解一個特殊事件、禮儀、習俗、觀念或其他什么的東西,大都已逐漸成為背景知識”[7],對文化的闡釋實際上是對闡釋的闡釋。深描試圖解碼作為“背景知識”的那些闡釋,挖掘文化符號的意義結構。文學鄉建主體間的協商離不開深描,鄉建共同體“將知識、背景、個性以及感知和理解的技巧帶入其中,以激活文本的有序符號”[8]。
文學介入鄉村建設從創作和接受上都需要深描,從創作上看,文學鄉建的符號系統植根于地方性文化,“這就意味著藝術家得通過‘身體力行’的方式來融入鄉村,以實現鄉村共同體中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世界關系的和解”。除了藝術家的融入之外,“本地人”的自我書寫也依托于地方性的文化符號。湖南益陽市清溪村圍繞《山鄉巨變》和周立波故居開展文學鄉建。周立波在創作《山鄉巨變》期間親身經歷了農業合作化運動。他在創作時大量使用當地方言和口頭俚語,深入挖掘湖南小山村的地方性經驗,并將這特殊的經驗與改革時期合作化運動的普遍性經驗相聯系。
從接受上看,符號系統的解碼和再創造離不開鄉村的共同經驗。清溪村的建設深描“清溪”和“山鄉巨變”的符號,清溪村科學規劃稻田,大力治理污水,打造出可切身感知的美麗“清溪”。“山鄉巨變”符號離不開著作本身,清溪村用雕塑、版畫、話劇等方式再現故事重要情景。另一方面,“巨變”與“改革”遙相呼應,清溪村自身的發展參與到“山鄉巨變”符號的意義生成中,展現了當代的“山鄉巨變”,并通過農舍改造書屋、舉辦文學講座、采風創作、文學比賽等行動,將清溪村與當代文學緊密相連。
3.2" "氣氛:文學鄉建的空間策略
文學事件論使得文學的語言符號具有身體感知的維度,審美欣賞和氣氛美學都關注具身經驗的統一性,文學鄉建的形式在當代日益表現出多模態和綜合化,逐漸從高度依賴視覺經驗的“讀—寫”活動發展為“文學+”的多模態路徑,“文學+氣氛”探索了文學介入鄉村建設的空間方案。
德諾特·波默提出的氣氛美學認為,氣氛是某種空間性的東西,“氣氛是空間,就氣氛被物的、人的或周遭狀況的在場,也即被它們的迷狂給熏染了而言。氣氛自身是某物的在場的領域,是物在空間中的現實性”。氣氛美學既是一種關于制造的美學,也是一種關于接受的美學。氣氛既是文學鄉建的空間目標也是文學鄉建的空間方法,氣氛能夠潛移默化地影響空間中的事物,同時通過人和物的有機組合氣氛可能表現出不同的特征。
文學鄉建在想象的層面和現實層面制造氣氛。文學巧妙運用語言符號創造了想象的鄉村,路遙在《人生》《平凡的世界》等作品中營造了一種“腳踏黃土地、高唱信天游”的“陜北氣氛”。周立波在《山鄉巨變》中運用大量的環境描寫營造出小山村的熱鬧、安寧以及運動即將到來的興奮氣氛。這些想象的鄉村為現實的鄉村建設提供了“烏托邦”畫像,激勵文學鄉建對現實鄉村空間的改造。
物是氣氛的源頭,氣氛的制造“即通過對事物的安排以及確定其屬性,也就是通過具體的對象來產生氣氛”[9]。湖南益陽的清溪村首先從《山鄉巨變》所營造的氣氛整體規劃鄉村空間,將村口規劃為集體停車場和兒童游樂園,整個村子沿著清溪規劃稻田和住房,村內分成兩條大路,一條通往周立波故居,一條通往清溪劇院和珍藏館。其次,清溪村集體修整了民居,民居多是前屋后舍、上屋下舍的格局,統一以灰瓦白墻為造型,映襯稻田與荷塘創造了一種安靜祥和、欣欣向榮的氣氛。一些民居的一樓被改造為當代作家書屋,曹文軒書屋中布置有千紙鶴、“草房子”,王蒙書屋有黑板和課桌,每間書屋都根據作家的生活經歷、創作風格以及作品中的重要情節營造相應的氣氛。最后,清溪村充分運用空間藝術,在村內建設了9處《山鄉巨變》情景雕塑,再現了語言文本所制造的或緊張或欣喜或激昂向上的氣氛。氣氛制造有賴于某些具有高度意向性的素材,這些素材受到其物理性質、心理性質和社會文化性質的多重影響。清溪村的文學鄉建在深描清溪文化的基礎上選擇合適的素材,將想象的鄉村與現實的鄉村融合。
氣氛是感知最初的對象,當我們進入一個空間,首先感知到的就是氣氛。這也暗示,只要是進入空間并感知氣氛的人都有可能參與文學介入。氣氛使得“審美工作構成了整個社會工作的寬廣領域”[10]。不論是文學還是其他藝術,它們用作品在某個鄉村營造特殊的氣氛,經由氣氛影響身體的感知和審美領域,進而延伸至其他領域。陜西榆林的路遙文學村通過建造文學館、修復窯洞等空間手段在現實的王家堡村再現路遙筆下的“雙水村”。“氣氛作用于我們的身體,無論是現實層面的生態、環境與景觀構成的自然審美,節慶、民俗、休閑等構成的社會生活審美、藝術審美,還是虛擬感性審美,都是依托‘身體’體驗得以展開的。”[11]漫步在路遙文學村,我們以肉身浸入質樸、厚重的“黃土高原”,在濃厚的陜北氣氛中具身體驗高加林的掙扎和孫少平的堅韌。而清溪村則用歷史和當下、想象和現實的交匯讓我們切身體會到鄉村的“巨變”。從身體感知出發,文學鄉建潛移默化地影響個體的感性世界。以氣氛為橋梁,文學鄉建聯通創作者和接受者、“外來人”和“本地人”、審美與社會。
4" "結束語
如何評判藝術鄉建依然是一個問題。藝術鄉建既是審美和藝術對社會轉型和發展的介入,也是審美和經濟密切關聯的結果。文化旅游成為如今藝術鄉建的重要成果形態,一方面鄉村通過旅游將積累的文化資本轉化為經濟資本,實現寓教于樂和經濟效益的“雙贏”;另一方面商業性質的旅游娛樂可能弱化了藝術的介入作用。雖然在藝術鄉建之后,不少鄉村走上文化旅游的道路,但它不是藝術鄉建直接的結果,而是經由各種類型資本轉換后的呈現。
藝術介入和文學介入都是在人的感性經驗層面發揮作用,審美欣賞和氣氛美學都關注經驗和感知的統一體,強調各個因素的交融互動。鄉村景觀警示我們城鄉二元對立和單向性的建設的隱患,欣賞和氣氛一方面為藝術鄉建提供了方法,讓地方性經驗和普遍性經驗相互介入,并依靠氣氛這一中介避免城鄉二元對立,聯通主體間和事物間領域。另一方面,它們完善了藝術鄉建的標準,對藝術鄉建的考察更需要考慮情感結構、審美習俗等方面。文學等藝術介入鄉村建設的關鍵在于各種主體都能參與其中,文學既經由審美經驗改變人的感知結構,又通過人促成審美過程的各要素的統一,從感性領域出發輻射諸如政治、經濟和社會等領域,最終塑造健康、完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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