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曾國藩的清正治家之道

潘岳風

(桂林旅游學院 圖書館,桂林 541006)

曾國藩(1811年11月26日—1872年3月12日),原名子城,字伯涵,號滌生,湖南湘鄉白楊坪(今屬雙峰)人,是晚清著名政治家、軍事家、思想家和文學家。他擔任過刑部、禮部、戶部等中央部門的侍郎,后又擔任兩江總督、直隸總督等高官,可謂位極人臣、權傾朝野。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曾家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各種問題。對此,他秉持清正治家的原則,即使位極人臣也不改耕讀本色,清正勤儉,有效解決了家族中存在的問題。本文從曾國藩治家所遇到的問題出發,總結其廉潔治家的思想,以期為營造良好家風和廉政文化建設提供資鑒。

一、曾國藩治家遇到的主要問題

(一)政商交易

官員高升后,權力變大,家人與其有天然的血緣關系,很容易利用其影響力做出不軌之事,滋生家族式腐敗。曾國藩常年在外為官,難以時刻管束家人,他的四弟曾國潢便做出了政商交易之事。

曾國潢早年科舉不第,貪財好利,能力一般,但精力旺盛,擅于打理家政。他時常倚仗曾國藩的影響力斂財,曾國藩勸他“不貪財,不失信,不自是”,他不聽勸告,反辯解“惟不貪財一語,有一點靠不住;然亦止有財字,無貪字?！苁炙弥X,無一文未入祖父房者;積私為敗家之原,弟看得透徹之至”[1]461。以他的貪婪,這話更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自古以來政商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商人朱嵐軒想用贈送干股的方式來拉攏曾國潢,依仗其曾國藩弟弟的關系來做生意。他在家書中說:

其合伙也不要弟出一文本貲,萬一要賠,不干弟事?！氡菊咧苣晔找环窒?所余則照股分。如今止要弟肯去,或于其中占幾股,或另增幾股,總總不要弟添本貲,止食余息。又典內買賣之事,弟毫不理會;每新正請官與紳衿酒,則須弟到;或有經衙門之事須弟去,余則全不管理[1]477。

朱嵐軒給曾國潢贈送干股和分紅,他可以坐享其成,只要出面與官府打交道即可,這實際上是政商勾結。對此,季弟曾國葆的話一陣見血:“向非兄在京做官,彼窮鄉僻壤,又誰知有豁免之詔乎?……今年不特湘鄉沾大兄之光,即湖南一省沾光者尚多多焉?！盵1]544

一切的根源是曾國藩做了高官,家人只是沾光罷了。

(二)干預公務

曾國潢是在商業上利用曾國藩的影響力,他們的父親曾麟書則是在政治上利用曾國藩的影響力干預公務,幫前任縣令填補虧空:

各鄉因官好,愿捐錢賠墊前任虧空萬六千之數;……父親過節后必又來城,朱公一見弟,談及此事云:“老伯如此費心費力,實在不安,早仰臺端,真如望歲?！盵1]520

曾麟書當時年過六旬,但是精神很好、效率很高,兩天內就募捐到了兩千余串錢[1]521-522。對于曾麟書在公務中的作用,曾國葆說:“若不是父大人入場,即官亦掣肘;若非父大人一片公心,何能人人悅服?”[1]544盡管曾麟書對公務的干預是出于善意,但是越俎代庖,容易引發官紳勾結等問題,對家族形象產生不利影響。

曾麟書的干預尚是出于善意,曾國潢的干預就純粹是出于惡意。據《汪穰卿筆記》記載,一些被裁撤的軍人聚眾鬧事,曾國潢便借刀殺人。縣令懾于他的淫威,只能哭訴:“曾四爺又欲假我手殺人矣?！盵2]183-184曾國藩對此批評道:“聞弟近年好幫官司,好罰人出錢,好送人關班房,豈有損于陰德耶!”[3]69流露出對曾國潢干預公務的厭惡。

(三)生活奢侈

做高官帶來的最直接影響就是收入提高。雖然根據學者張宏杰的分析,曾國藩任京官時的俸祿并沒有現代人的想象那么高,但比起一般家庭仍高出許多。況且,清代官員除了正常俸祿,還有炭敬、冰敬、別敬等灰色收入。這些灰色收入數額可觀,只要身居高位,就不乏贈送者,遠比合法收入高。曾國藩歷任中央各部的侍郎,送禮者不在少數。他在家書中說:“將來若做外官,祿入較豐。”[4]164后來他外放四川主考官,果然獲得了豐厚的收入。曾麟書和曾國潢父子精心打理家政,也使曾家的財富不斷增加。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富起來的曾家難免奢侈。例如宴請賓客方面,曾家擺出了海鮮宴:

是日共客廿七八席(蟶蚜、銀魚、仙米、益螺),系請客,額外亦添得多,……初三日陪酒,有客廿七八席(蟶蚜、銀魚、仙米、海帶)?！郧霸碌字脸跏?約計用錢一百一二十千文[1]468-469。

湘鄉是內陸地區,不產海鮮,要從海邊運來,海鮮宴的成本不菲,即便在生活水平提高的今天,海鮮宴的成本也很高,曾家卻能輕松宴請二十七八席,其闊綽可見一斑。其總支出達到了十一二萬文,換算成銀兩是55～60兩。據張宏杰的考證,曾國藩任翰林時的年俸祿為129.96兩[5],海鮮宴相當于他近半年的收入,可謂奢侈。

曾國藩次女曾紀耀出嫁時也花費不菲,兒子曾紀澤的家書說:“此次喜事實處處遵大人崇儉之命,億所不中,用費過度,稽查數目,無可再省,群輕折軸,乃至如此。”[6]

同治六年,曾國潢瞞著曾國藩花錢修整了富厚堂。曾國藩得知后十分氣憤,在日記中寫道:“知修整富厚堂屋宇用錢共七千串之多,不知何以浩費如此,深為駭嘆!余生平以起屋買田為仕宦之惡習,誓不為之。不料奢靡若此,何顏見人!”[7]

七千串銅錢換算成銀兩為1 000多兩,曾國藩一向反對起屋買田,家人卻花費巨資起了大房子,使他背負了表里不一的壞名聲,讓他既羞愧又氣憤。面對花費奢侈的問題,曾國藩感嘆道:“知家中用度日趨于奢,實為可怕”[4]454。

(四)道德失范

官宦之家的優勢是普通家庭不能比擬的。在官員得勢后,其家庭成員的自信得到空前加強,往往變得驕傲自滿、道德失范。六弟曾國華就去尋花問柳、風流浪蕩[1]529,曾國藩在家書里委婉地批評他“蕩佚”,不夠勤儉[4]163。

曾國荃在攻破南京后,縱容部下燒殺擄掠。據《趙烈文日記》記載:“老弱本地人民不能挑擔,又無窖可挖者,盡遭殺死,沿街死尸十之九皆為老者,其幼孩未滿二三歲者亦斫戳以為戲,匍匐道上。婦女四十歲以下者,一人俱無,老者無不負傷,或十余刀、數十刀,哀號之者達于四遠,其亂如此,可為發指?！盵8]1171對此,曾國荃不但沒有追究,反而“厚待各將”[8]1176,反映出殘忍暴虐的一面。

二、曾國藩的清正治家思想

面對家族的種種問題,曾國藩諄諄教誨,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希望用金玉良言來匡正家人的錯誤,使他們遷善去惡、回歸清正。

(一)不干預公務

對于父親和弟弟干預公務,曾國藩是極力反對的。干預政務是越俎代庖,使別人誤以為曾國藩縱容家人干預公務。曾國藩規勸道:“凡行公事,須深謀遠慮。此事(填補虧空)若各紳有意,吾家不必攔阻;若吾家倡議,則萬萬不可。且官之補缺皆有呆法,何缺出輪何班補,雖撫藩不能稍為變動。”[4]197“惟捐銀彌虧則不宜操之過急,須從愿捐乃可。若稍有勒派,則好義之事反為厲民之舉。將來或翻為書吏所借口,必且串通劣紳,仍還包征包解之故智,萬不可不預防也。”[4]201

曾國藩認為,父親自發組織填補虧空,看似為縣令分憂,實際上不僅干預公務,而且違反規矩。況且,如果執行不當,填補虧空就會變成胥吏勒索攤派的手段,他們會依舊用老方法去魚肉百姓。這表現出曾國藩政治的老練、治家的清醒和對官場規則的洞悉。曾麟書的干預看似急公好義,實際是多管閑事,對曾家有弊無利。曾國藩又規勸道:

又聞四弟、六弟言父親大人近來常到省城縣城,……此雖積德之舉,然亦是干預公事?！侧l紳管公事,地方官無不銜恨。無論有理無理,茍非己事,皆不宜與聞。……以后無論何事,望勸父親總不到縣,總不管事,雖納稅正供,使人至縣[4]109。

這些話一語道破天機。在傳統政治里,鄉紳有地方威權[9],但是紳權無法與皇權抗衡,如果得罪了地方官,最終受損的還是鄉紳。這個思想契合了孔子的名言“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越俎代庖是處理政事的好方法,這體現出曾國藩深謀遠慮的治家智慧。

(二)八敗說

曾國藩久經官場,熟知官場的生存法則。加上他熟讀歷史,深知歷史上家族衰亡的原因。他結合歷史教訓與多年為官的心得,領悟出了居官四敗和居家四敗:

居官四敗:曰昏惰任下者敗,傲狠妄為者敗,貪鄙無忌者敗,反復多詐者敗。居家四敗:婦女奢淫者敗,子弟驕怠者敗,兄弟不和者敗,侮師慢客者敗。仕宦之家不犯此八敗,庶有悠久氣象[3]24。

“八敗說”是曾國藩治家的寶貴經驗,準確而全面地概括了官宦之家失敗的原因。歷史上的官宦之家大多是由于昏庸等原因而衰亡,曾國藩總結出“八敗說”就是要自己和家人引以為戒,避免重蹈覆轍。

1.忌傲狠妄為

上文提到曾國潢借刀殺人,這是犯了居官四敗的中“傲狠妄為”。曾國藩多次規勸曾國潢不要隨意殺人,但他不聽勸告。曾國藩見勸說無效,于是采取實際行動來制止。

一日,澄(曾國潢)方晝臥,文正(曾國藩)遽以錐刺其股,流血被體,澄遽呼暴。文正問故,曰:“痛甚?！痹?“然則汝殺人乃不痛耶?”[2]184

曾國藩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曾國潢感到切膚之痛,產生了同理心。此后,曾國潢不敢再傲狠妄為。

2.忌貪鄙無忌

上文提到曾國潢貪婪,曾國藩告誡他不要貪圖便宜,要認清本質。

從前施情于我者,或數百,或數千,皆釣餌也。渠若到任上來,不應則失之刻薄,應之則施一報十,尚不足以滿其欲?！?我)不肯輕受人惠,情愿人占我的便益,斷不肯我占人的便益?！舜纬蔚芩芨骷抑?成事不說,以后凡事不可占人半點便益,不可輕取人財。[4]135

他把行賄者的好處比作“釣餌”,本質是引人上鉤。一旦上鉤,行賄者就會索要十倍的回報。所以表面上是自己占了便宜,實際上是行賄者占了便宜。如此比喻生動形象,點撥了目光短淺的曾國潢,也制止了他的貪鄙無忌。不僅行賄者給的便宜不能貪圖,名利和權位也不能貪圖?！疤幤潄y世,凡高位、大名、重權三者皆在憂危之中。……禍咎之來,本難逆料,然惟不貪財、不取巧、不沽名、不驕盈四者,究可彌縫一二。”[10]487

很多人對名利和權位趨之若鶩,曾國藩卻認為名利和權位會給人帶來憂患和危險,如果貪戀它們,很有可能招致禍患,所以他教導家人“不貪財”“不取巧”“不沽名”,就是要他們認清名利和權位的禍患本質、遠離是非。

3.忌婦女奢淫

官宦之家的女眷依靠權勢,養尊處優,不事勞動,會導致“婦女奢淫者敗”的后果。曾國藩一向注重對女眷的規訓,“早飯后,做小菜點心酒醬之類:食事。巳午刻,紡花或績麻:衣事。中飯后,做針黹刺繡之類:細工。酉刻(過二更后),做男鞋女鞋可縫衣:粗工?！盵2]258

在人們的刻板印象里,這些事都是下人做的,但曾國藩給女眷訂下詳細的功課,不讓她們廢棄勞動。曾家的女眷很認同他的規訓,歐陽夫人和兒媳婦“居官不改常度”,依然每天晚上紡四兩棉紗,二更后才停止[11]。在曾國藩的教導下,曾家女眷儉樸勤勞、不廢女紅,避免了“婦女奢淫”現象的發生。

4.忌子弟驕怠

曾國藩覺察到曾家子弟有“驕怠”的不良苗頭,在家書中說,“余家后輩子弟,全未見過艱苦模樣,眼孔大,口氣大,呼奴喝婢,習慣自然,驕傲之氣入于膏肓而不自覺,吾深以為慮。”[4]530官宦子弟含著金湯匙出生,很容易養成驕傲怠惰的習氣。針對這種苗頭,曾國藩用三種方法來矯正。一是不留余財給后人,倒逼后人節儉?！吧攣y世,居家之道,不可有余財,多財則終為患害?！嘶轮?不蓄積銀錢,使子弟自覺一無可恃,一日不勤,則將有饑寒之患,則子弟漸漸勤勞,知謀所以自立矣?！盵4]272

給子弟留余財是驕奢淫逸的根源,有了錢財就有了依靠,他們就會任意揮霍、坐吃山空。不給子弟留余財就是根除奢侈的資本,倒逼他們勤儉持家。曾國藩去世后只留了少量財產給兒子,辦完喪事后就所剩無幾。盡管不留余財給兒子造成了經濟困難,但這是暫時的。兩個兒子不吃老本,終成名家。從長遠看,不留余財對子弟的未來是有利的。

二是教導子弟放下架子,重視勞動?！胺惨患抑?勤敬二字能守得幾分,未有不興;若全無一分,未有不敗?！?諸弟)嗣后務宜細心收拾,即一紙一縷、竹頭木屑,皆宜撿拾伶俐,以為兒侄之榜樣。一代疏懶,二代淫佚,則必有晝睡夜坐、吸食鴉片之漸矣?！又冻x書外,教之掃屋、抹桌凳、收糞、鋤草,是極好之事,切不可以為有損架子而不為也?！盵4]245-246官宦子弟大多有輕視體力勞動的傾向,曾國藩教導子弟要重視勞動,即使是再小的事,也要親身體會到勞動的艱辛。

三是教導子弟保持耕讀,杜絕享受?！拔峒易又栋敫胱x,以守先人之舊,慎無存半點官氣。不許坐轎,不許喚人取水添茶等事?！盵4]224即使對曾紀澤,曾國藩明確要求其走路,不準坐轎子[10]219。這與貪圖享樂的官家風氣是大相徑庭的,不啻于一股清流。得益于曾國藩的嚴厲教導,曾家子弟延續了耕讀傳統,成為棟梁之材,在各個領域創造了不俗的成就。

(三)三字訣

除了“八敗說”,曾國藩還總結出“三字訣”,即清、慎、勤。他具體闡釋道:“清”字曰名利兩淡,寡欲清心,一介不茍,鬼伏神欽;“慎”字曰戰戰兢兢,死而后已,行有不得,反求諸己;“勤”字曰手眼俱到,心力交瘁,困知勉行,夜以繼日[12]341。他用三字訣治家,把自己和家人導向清正、謹慎和勤勞。

1.清

在漫長的官宦生涯里,曾國藩以身作則,做到清正、清儉和清廉,并以此影響家人。一則日記記載了他拒收禮的事:“瞿令又送趙侍制仲穆所畫飛白竹,上有施愚山、沈繹堂諸先生題跋,亦可寶也。余以世間尤物不敢妄取,審玩片刻,仍亦璧還。去年,黎令福疇送劉石庵、翁覃溪二公在闈中所書手卷,余亦璧卻?！盵12]126-127

這三幅字畫被稱為“祁門三寶”,他都拒絕了,可見清廉。他的小女兒曾紀芬在《崇德老人自訂年譜》中回憶道:

文正在軍,未嘗自營居室,惟咸豐中于家起書屋,號曰“思云館”?！恼倬煏r,俸入無多,每年節嗇以奉重堂甘旨,為數甚微。治軍之日,亦僅年寄十金二十金至家。及功成位顯而竹亭公(曾麟書)已薨,故尤不肯付家中以巨資。至直督任時,始積俸銀二萬金[2]255-256。

曾國藩在統領湘軍時,每年只寄十到二十兩銀子回家。后來擔任直隸總督,這是晚清最重要的職務之一,若要斂財易如反掌,他卻只有二萬兩的積蓄,這在封疆大吏的收入里是微不足道的。

在衣食住行方面,曾國藩并不像很多高官那樣講究:

吾忝為將相,所有衣服不值三百金[10]27。

(曾國藩)既貴,猶不改其舊,每飯,輒與幕賓同席,簠簋甚簡惡,幕賓中有對之不能下咽者。公大嚼自若。輒顧諸賓曰:“公等食量何小,若是者安能任天下事?”……一時相傳,遂有曾家飯難吃之語[2]321。

清代官服價格高昂,一個高官花費上千兩置辦官服不足為奇。曾國藩的所有衣服卻不超過三百兩,即便在中級官員里這個數額也是很低的。他發跡后不改寒士本色,一日三餐依舊是家常便飯。幕僚以為追隨他就能吃上大魚大肉,卻沒想到堂堂總督吃得如此簡單。于是有了“曾家飯難吃”的佳話,這些無不折射出他的清廉。

曾國藩的清正、清廉和清儉濡染了他的家人。在他去世后,曾紀澤遵照他的遺訓,恪守清正之道,即使是李鴻章和左宗棠送奠儀,曾紀澤也堅辭不受。他的妻子歐陽夫人給小女兒曾紀芬一頂紡綢帳作嫁妝,曾紀芬便一直使用,到老也未曾更換,繼承了父輩的清儉[2]256。

2.慎

曾國藩深知官場兇險,一著不慎就會滿盤皆輸,所以他要求自己和家人謹小慎微。他說:“日中則昃,月盈則虧,吾家亦盈時矣。管子云:斗斛滿則人概之,人滿則天概之。余謂天之概無形,仍假手于人以概之?！酥畞砀哦蠡谥?則已晚矣。吾家方豐盈之際,不待天之來概、人之來概,吾與諸弟當設法先自概之?！盵10]24概意為削平,本意是斗斛裝得太滿,就要把溢出的部分削平,引申為謙虛謹慎。曾國藩知道物極必反的道理,所以他教導家人謙虛謹慎,有意削平銳氣,這樣能更好地持盈保泰。

曾國藩一向慎言慎行,立下功勞時,不敢居功自傲;遇到問題時,總能反求諸己,史稱“喜推功于人,而自愿受過”[2]145。平定太平天國運動后,他把功勞推給別人,并“惟恐功高被清廷所誅,故極謹慎小心”[2]303,因而裁撤湘軍,以示功成身退,他還勸曾國荃辭官回鄉。清廷見他如此謙退,便打消了疑慮。慎字訣約束了曾國藩及其家人的言行舉止,使曾家渡過一個個風波,使家族不至盛極而衰。

3.勤

“勤”字在《曾國藩家書》和《曾國藩日記》里出現的頻率很高,這是曾國藩十分推崇的品質,在其治家思想中占有重要地位。他的著名的“八寶飯”里有一個“早”,意為早起,這是勤奮的最突出表現。年輕時的曾國藩就給自己定下課程:“早起:黎明即起,醒后勿沾戀?！盵4]43此后,他幾乎每天早起,踐行“勤字訣”,終生不輟。他時常在家書中教導家人要早起勤快:“我有三事奉勸四弟:一曰勤,二曰早起,三曰看《五種遺規》。”[4]138他還把勤看作家族興盛的重要條件,“家勤則興,人勤則健;能勤能儉,永不貧賤”[13]。

曾國藩一生勤勉,稍有不振,就自我反省,恢復勤勉。在這種示范效應下,曾家后人大多保持了勤勉的作風。

三、結語

曾國藩的治家思想有著自己的特點,他用清正廉潔之風教育族人,培養了家人的良好人格,養成大家風范。曾家人才輩出,長盛不衰,至今仍是舉足輕重的名門望族。他的清正治家思想為后世樹立典范,吸引眾多后人效仿。不過,曾國藩治家并非十全十美。曾國潢的貪婪、曾國荃的殘暴以及曾國華的浪蕩,都是曾家的污點。雖然曾國藩一再強調不讓子弟沾染富貴習氣,但他對次子曾紀鴻疏于教育,致使其沾染了不良習氣,讓家人感到失望。但這些都瑕不掩瑜,總體而言曾國藩的治家是成功的。他的治家思想對后世影響深遠,至今仍然春風化雨、滋潤人心,給眾多家庭以卓著的教育和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