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出臺新法規(guī)援助家暴受害者

李忠東

法國要徹底解決家暴問題，還須從國家層面推動更多的法律法規(guī)落地。

2023年11月20日，法國社會團結及家庭事務部部長奧羅爾·貝爾熱宣布，從2023年12月1日起全面落實一項給予家暴受害者緊急援助的新法規(guī)：家暴受害者可以向家庭補助局申請一筆至少為600歐元的緊急援助金，用于避開施暴者。

法國國民議會于2023年2月通過了相關法規(guī)。該法規(guī)施行后，家暴受害人可以通過線上或線下提出申請，向家庭補助局申領緊急援助金。3—5天，一筆至少為600歐元的款項將發(fā)放給申請者。

“為了使工作更加人性化，家庭補助局部署了辦事能力強、效率高的工作人員，以保證電話有人接聽，窗口有人接待，申請者有人陪伴。”貝爾熱稱，“緊急援助不只在財政方面，還有陪伴和支持措施。政府將完善社會幫扶機制，在每個省至少有兩名專職負責幫扶的人，使有需要的家暴受害者都能及時獲得幫助。”

法國的法律法規(guī)并未對“家庭暴力”進行定義。從刑法典和民法典的相關規(guī)定來看，4種情況可被視為家庭暴力：一是語言和精神暴力，如言語攻擊、侮辱、威脅、控制行為等；二是身體暴力，如拳打腳踢、人身攻擊、武器威脅等；三是性暴力，如強暴及脅迫發(fā)生關系，需要注意的是，即使在婚姻中以及有同居協(xié)議的情況下，也可能出現(xiàn)強奸行為；四是經(jīng)濟暴力，如挪用或者奪取財產(chǎn)，夫妻一方對另一方實施經(jīng)濟控制，使得另一方被剝奪基本生活用品。

從受害者與施暴者的關系方面看，法國的相關法律著重強調(diào)兩人之間存在一定的“情感關系”，而對關系的具體形式不做過多要求，可以包括婚姻、同居以及協(xié)議同居等。如果造成實質(zhì)性傷害，即使兩人之前已經(jīng)離婚、分手，或者同居協(xié)議已經(jīng)失效，法律仍然可以在家庭暴力的框架下追究相關人的責任。

根據(jù)法國內(nèi)政部2023年11月16日發(fā)布的一份報告，全法國2022年共有244300名家庭暴力受害人，絕大部分為女性。這個數(shù)字比2021年增加了15%。在家暴案件中，施暴者是配偶或前配偶的占47%。法律界人士認為，統(tǒng)計數(shù)字的增加，一方面反映出家暴受害人的投訴越來越被重視，另一方面表明法國在治理家暴問題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報告提到，女性受害者占總數(shù)的87%，這說明她們在家庭中往往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社會對于她們的期待和壓力使得其更容易受到傷害。在被起訴人員中，89%是男性。

家庭暴力不僅僅局限于身體，還包括精神和情感上的傷害。三分之二的家庭暴力涉及人身暴力，30%涉及語言或心理暴力，5%涉及性暴力。只有四分之一受害者會訴諸司法，原因較為復雜，有的感到害怕、羞恥或無助，有的覺得現(xiàn)有法律和援助體系難以解決問題。

法國民眾走上街頭舉行反家暴游行

根據(jù)法國內(nèi)政部2023年9月2日公布的關于“夫妻暴力死亡”的調(diào)查報告，2022年法國發(fā)生145起“夫妻暴力死亡事件”，平均每3天就有一人被其伴侶或前伴侶殺害，其中女性死亡118人，男性死亡27人。在118名遇害身亡的女性中，有37人在死前曾遭受伴侶或前伴侶的暴力行為，24人曾向執(zhí)法部門報告，16人曾提出申訴。作案者84%是男性，通常是法國籍，年齡在30歲至49歲之間。另外，2022年法國伴侶之間的殺人未遂事件比2021年增加了45%。

2023年8月31日9時左右，42歲的女警凱倫·巴爾迪剛把自己3歲的兒子送到當?shù)氐挠變簣@，便當街被殺害，嫌疑人是其61歲的前夫。根據(jù)法醫(yī)鑒定，該男子用一種可能是大砍刀的武器對巴爾迪進行了十幾次攻擊。盡管急救人員迅速趕到，但巴爾迪當場死亡。

這對曾經(jīng)的夫婦有兩個孩子，分居前住在尼斯。巴爾迪因為遭受家暴，于2017年獲得家事法院法官簽發(fā)的保護令。2020年，她的丈夫因違反禁令被尼斯法院判刑，隨后兩人于2021年離婚。

法國警察工會部門秘書法布里斯·加拉托托告訴法國電視網(wǎng)：“巴爾迪生前一直是前夫暴力、騷擾和威脅的受害者，她向法院報告此類事件已有5年之久。”

2023年9月8日晚上，在巴爾迪居住的拉羅謝特鎮(zhèn)，有約500人參加了紀念她的游行，還發(fā)起募捐，以支持逝者的親屬。他們穿著白色上衣，拉起橫幅——“這是一場影響我們所有人的悲劇”。克羅瓦德拉羅謝特市市長盧多維克·蘭伯特表示：“今天，這個家庭需要得到支持，而且將來也會得到支持。”

法國的家暴問題，與其特殊的社會背景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法國社會歷來重視個人自由和獨立，女性在社會地位和權益保障方面取得了巨大進步。然而，家庭中的暴力問題并沒有受到相應的關注。家庭成員之間的糾紛和沖突往往被視為私事，缺乏公共輿論的關注和干預。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使得家庭暴力在法國變得隱秘和深入。此外，社會經(jīng)濟因素也是使家暴問題加劇的原因之一。近年來，法國經(jīng)濟不景氣，高失業(yè)率和生活成本上升給人們帶來了沉重的壓力。在經(jīng)濟拮據(jù)的情況下，家庭成員之間的矛盾和不滿更容易升級成為暴力事件。

法國2020年開始施行的一項法案，強制要求家庭暴力案件中的施暴者在服刑之前佩戴電子監(jiān)控裝置，以確保他們遠離受其家暴行為傷害的現(xiàn)任或前任伴侶。施暴者只要接近被保護的人超過一定的安全距離，電子監(jiān)控裝置就會立刻發(fā)出警報。收到警報的警方會命令施暴者遠離，或?qū)⒋巳舜丁＿@種電子監(jiān)控裝置已經(jīng)在一些歐洲國家廣泛使用，使暴力襲擊案件的數(shù)量大幅減少。該法案還把針對家庭暴力的投訴列為優(yōu)先事項，要求每個警察局都有一名處理此類暴力事件的專員。

2023年5月15日，巴黎市主管人力資源和公共服務的副市長安東尼·吉優(yōu)主持召開新聞發(fā)布會，介紹巴黎設立法律援助點、開展普法及解決家暴問題的新舉措。巴黎市政府在全市范圍內(nèi)設立了5個法律援助點；巴黎法院在法院大樓的1樓和位于盧浮宮對面的巴黎青年之家分別設立了法律援助點。另外，在巴黎南部、東北部和西北部還設有“法律之家”。

在法律援助點和“法律之家”， 包括律師、公證員、司法專員在內(nèi)的法律專業(yè)人士，義務宣傳外國人法、刑法、就業(yè)法、繼承法、消費者法等方面的知識。

法國家庭暴力觀察和咨詢委員會負責人羅奈表示，一系列更為嚴格的措施，體現(xiàn)出法國政府對家庭暴力問題的強硬態(tài)度。這將對施暴者起到震懾作用，有助于減少家庭暴力行為。但他指出：“要徹底解決家暴問題，還須從國家層面推動更多的法律法規(guī)落地，也需要個人、司法部門、社會團體等共同努力。”

編輯：姚志剛? ?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