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世界中向上攀登的孤勇者

摘 要 解讀昌耀《峨日朵雪峰之側》一詩需要看到作者別樣的精神世界。在這首詩中，作者塑造了峨日朵之雪、巖壁、蜘蛛等眾多的審美意象，營造出一種凝重壯美的氛圍，用飽含滄桑的情懷、古老開闊的高原背景、博大的生命意識共同構成一個協調的整體，描繪出作者內心深處向往的烏托邦。作者通過詩歌表達了平和的心態，解讀者應當借著這一平和的心態在自己的心田當中種下精神力量的種子，以面對生活中的種種困難。

關鍵詞 《峨日朵雪峰之側》 精神世界 孤勇者

統編高中《語文》必修上冊選入了昌耀《峨日朵雪峰之側》一詩。絕大多數解讀者都認為該詩是一篇塑造了眾多審美印象的詩歌，詩歌當中通過不同的場景以及描寫對象，營造出一個凝重壯美的意境，從而將作者心中滄桑的情懷與峨日朵雪峰有機地融合在一起，給后人留下了寬闊的解讀空間。站在解讀者的角度，通過這首詩歌能夠看到作者別樣的精神世界，而要想充分發揮這首詩對學生的積極引導作用，關鍵的一點就是理解作者在詩中所勾勒出的那個積極向上的角色，他可以用孤勇者來描述。

一、歷史時空跨越中的精神攀登者

《峨日朵雪峰之側》是詩人昌耀的代表作，它的初稿寫于1962年，定稿寫于1983年，因而，這首小詩就有了兩種不同時空的交響。[1]在二十年歷史時空跨越之后，作者依然以這樣的筆觸確定下詩歌的基調，充分說明詩人的心境并沒有發生質的改變，二十年前在詩歌當中表達的情懷得到了二十年時間的確認。在歷史長河當中，二十年只不過是一朵不起眼的浪花，但是在人生經歷當中，二十年確實足夠長。經過二十年磨礪的認識與人生感悟，一定是刻骨銘心的。那么作者是如何借助文字來描述自己在精神世界中的孤勇攀登的呢？

詩歌一開始寫道，“這是我此刻僅能征服的高度了：我小心地探出前額”，“此刻”“僅能”“小心”與“征服”銜接在一起沒有絲毫的違和，反而將作者“征服”的心境表達得非常充分：作者是想征服高度的，而且是竭盡全力的，“僅能”說明作者付出全部努力，但他不滿足于這個高度，他企望向更高的山峰發起挑戰；他在到達了這一高度之后，有著新的期待。所以“小心地探出前額”并不只是一個身體動作，更是表達著作者內心在付出全部努力之后對眼前的風景有所期待。因此可以認定，作者所想得到的不只是視覺角度的滿足，更是精神世界的需要。作者的攀登，更多的是精神世界的攀登。

作者詩歌當中所描寫的景象，更多的可能是作者相關體驗后的主觀構建，而非真實攀登場景。這進一步說明，作者通過詩歌想表達的是精神上的滿足，作者想努力翻越的，也正是精神世界中的一座座高峰。盡管時過境遷，但是作者的初心不改，由此在解讀詩歌的時候，也就可以進一步走進詩人的精神世界，看看其中有著哪些努力向上攀登的孤勇者形象。

二、精神世界中向上攀登者的孤勇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峨日朵雪峰之側》常常被誤認為是昌耀展現英雄主義的詩歌作品。[2]但解讀這首詩歌不必非得從英雄主義這一宏大敘事的角度切入，回歸到作者的內心、揣摩作者真實的想法，才是彰顯詩歌價值的唯一有效途徑。上面提到詩歌一開始的兩句，其實就是詩人在寫自己歷盡千辛萬苦后的一次征服，由此可以想象，在“此刻”之前詩人付出過怎樣的努力，同時也無法判斷在“此刻”之后詩人還會付出怎樣的努力，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一次努力的付出都必然伴隨著無數的艱辛，都是詩人竭盡全力的結果。

例如，“朝向峨日朵之雪彷徨許久的太陽/正決然躍入一片引力無窮的/山海。石礫不時滑坡，/引動棕色深淵自上而下的一派囂鳴，/像軍旅遠去的喊殺聲……”這一節，寫出的是客觀世界的兩個運動方向相反的場景：太陽的躍入與石礫的滑坡。這既表征著這個世界的復雜，同時也表征著詩人內心的復雜。詩人用一個長句承載內心的宛轉與奇想，這固然是詩人自身超高語言文字駕馭能力的體現，同時這個長句也體現了詩人表達輝煌視覺的能力。除了視覺上的復雜景象之外，詩人還描寫了聽覺層面的景象：一派囂鳴與軍旅遠去的喊殺聲。這顯然是對復雜視覺形象的襯托。面對如此復雜的景象，詩人只能用孤勇來回答。

于是，后面寫到“我的指關節鉚釘一樣揳入巨石的罅隙。/血滴，從撕裂的千層掌鞋底滲出”。無論是寫實還是寫意，這樣的描寫都觸目驚心：一個孤獨者得是多么勇敢，才能夠讓自己的指關節像鉚釘一樣揳入巨石的罅隙，即使“血滴，從撕裂的千層掌鞋底滲出”也在所不惜。這個時候以孤勇者形象來解讀詩人是非常恰當的：詩人一個人竭盡自己的全力去攀登，在他的面前所出現的種種挑戰與困難，使得其不得不付出全部的努力去克服；詩人用這樣的困難及對自己努力的描寫，襯托著內心的困惑與艱難：一個怎樣復雜的世界，才能夠讓一個人面前的挑戰是如此巨大。而這首詩的可貴之處也正在于此，即詩人在認識到世界是如此復雜之后，依然選擇了面對與攀登。這個選擇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英雄主義，而是為了對自己有一個交代，是為了讓自己的精神世界更加完美與自洽。這是詩人透過詩歌所表達出來的最偉大的情懷——事因難能，尤為可貴！無論是詩歌里的作者，還是詩歌外的解讀者，都應當接受這樣的精神塑造邏輯，這樣才能夠讓自己在面對困難的時候做出正確的選擇。

可能絕大多數人面對極為艱巨的困難時都會望而卻步，但詩人卻勇敢地邁出了攀登的第一步。于是，一個既“孤”且“勇”的形象就被塑造出來了。在很多場景當中，“勇于面對并克服困難”之辭都是抽象的，但這首詩歌不同，它描寫的困難非常真實，因此能夠帶給人以真實的力量。

三、孤勇者給后人帶來的精神力量

解讀經典的文本總是希望能夠從中獲得精神力量?！抖肴斩溲┓逯畟取樊斨兴蠢粘鰜淼墓掠抡咝蜗蠛苋菀鬃尳庾x者在面對的時候形成選擇上的兩難：如果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世界真是如此的復雜與艱辛，那自己到底應該怎么辦？這對于當下高中學生而言是一個真實的問題，種種客觀因素讓青少年面臨著選擇的迷茫，“躺平”在不知不覺當中已經成為一個熱詞甚至是人們的真實選項。如果選擇的心理向“躺平”的這一側傾斜的時候，不妨到《峨日朵雪峰之側》當中尋找精神力量，看看詩人是如何在“孤”的情形之下還能夠做到那么“勇”的。

詩歌的最后一段寫到“在銹蝕的巖壁”“有一只小得可憐的蜘蛛”。這樣的描寫帶來了真實的畫面感，讓讀者真實地感覺到蜘蛛的可憐，甚至是感覺到自身的渺小。但作者卻出人意料地寫到蜘蛛“與我一同默享著這大自然賜予的快慰”。作者用“賜予”來形容“快慰”，說明“快慰”的來之不易，值得珍惜，而并非像有的解讀者所認為的那樣，是作者在抱怨大自然的吝嗇，連普羅大眾所需要的一點“快慰”都需要“賜予”。有了這種平和的心態，往往就可以從昌耀這個孤勇者手里獲得一粒精神力量的種子并播種在自己的心田里。

總之，《峨日朵雪峰之側》這首詩在歌頌生命力量的背后，還蘊含著豐富的情感，揭示了深刻的哲理。[3]這一深刻的哲理如何從詩歌當中解析出來，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解讀者的心態，取決于解讀者對作者內心的把握。筆者從不否認作者經歷的艱辛，但也從不認為作者有悲觀的想法。即使生活讓人感覺到悲苦，那其中的人也要從中尋找喜樂，這才是人于復雜世間存在的最堅實的精神支柱！

參考文獻

[1]宋士廣.多重時空的輻輳和交響——關于昌耀的《峨日朵雪峰之側》[J].語文教學通訊，2023（13）：39-42.

[2]徐 徑.省察與重置：《峨日朵雪峰之側》的悲劇意識[J].中學語文教學，2023（04）：51-54.

[3]梁妝妝.從征服的痛苦到默享的博大——細讀《峨日朵雪峰之側》[J].語文學習，2023（07）：60-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