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實施對中國輕工產品貿易的影響
——基于動態遞歸GTAP的模擬分析

趙青松,李彥鋒

(新疆財經大學 a.國際經貿學院;b.絲路經濟與管理研究院,烏魯木齊 830012)

一、引言和文獻綜述

2020年11月,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的簽署標志著全球最大的自貿區(FTA)正式成立。2023年6月,RCEP已在15個成員國全面生效實施。輕工業作為國民經濟的重要行業,遍及居民吃、穿、住、行等各個方面。根據2018年中國輕工業聯合會發布的《輕工行業分類目錄》(1)輕工產品分類,http://cnliic.clii.com.cn/ggtz/201804/P020180410020320.pdf,2023-03-15。,輕工業占有《國民經濟行業分類》中18大類,包括食品、家具、酒水飲料、皮革等細分行業,具有重要的經濟地位。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輕工業以外貿為重要渠道快速發展[1],特別是加入WTO以后,我國輕工產品貿易快速增長,2001—2021年,中國輕工產品貿易額由1729.29億美元增至1.71萬億美元。國家“十四五”規劃提出要建設貿易強國,擴大輕工、紡織等優質產品供給,加快化工、造紙等重點行業企業改造升級。2023年,工業和信息化部、國家發展改革委、商務部聯合發布的《關于印發輕工業穩增長工作方案(2023—2024年)的通知》中明確要求輕工行業要加強對“一帶一路”及RCEP地區的市場研究,引導企業合理安排產業布局投資。因此,在RCEP實施的背景下,深入研究該協定對中國輕工產品貿易的影響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目前,有關RCEP對中國外貿影響的相關文獻較為全面。在研究視角上,既有從總體角度研究RCEP的貿易效應[2]、RCEP背景下中國商品進出口的影響因素[3-4],以及RCEP對我國參與亞太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影響[5-6],也有從國別角度分析RCEP對中國與東盟[7]、日韓[8]等國家(或地區)經貿的影響,還有學者從農產品[9]、林產品[10]、文化產品[11]、信息技術(ICT)產品[12]等產業角度研究RCEP對我國各產業貿易的影響。在研究方法上,一般采用GTAP模型模擬RCEP的經濟與貿易效應,還有部分學者運用引力模型、CMS模型等探究貿易的影響因素。

總體上,有關中國輕工產品貿易的文獻較少,早期學者認為我國輕工產品出口以數量增長為主,應增加出口產品的技術含量[13]。近年來,中國輕工產品已解決了“量”的問題,現在是“質”的問題,輕工產品面臨綜合成本上漲較快、中低檔產品產能過剩,但高質量產品稀缺等問題[14]。部分學者研究了紡織服裝等輕工產品的細分領域,指出中國紡織服裝的國際競爭力較強,且與歐洲國家的貿易互補性較大[15];RCEP各國對中國紡織服裝產品的依賴性較強,但中國與東盟國家有一定的潛在競爭[16]。

綜上,現有文獻對RCEP經濟效應的研究較為豐富,但仍存在兩點不足:一是缺乏RCEP對輕工產品貿易影響的研究;二是在運用GTAP模型時,在關稅設定上采用預計削減比例,在非關稅措施的設定上也僅考慮了技術性貿易壁壘。因此,本文在現有研究的基礎上,基于動態遞歸GTAP的模擬分析研究RCEP實施對中國輕工產品貿易的影響。本文的邊際貢獻在于:一是整理《輕工行業分類目錄》中輕工產品占有的國民經濟行業類目,將其轉化為HS六位編碼,為各類輕工產品的HS六位編碼分類做出界定,并在RCEP框架下研究輕工產業的貿易效應;二是在關稅設定上根據RCEP文本附件1《關稅承諾表》(2)中國自由貿易區服務網,http://fta.mofcom.gov.cn/rcep/rcep_new.shtml,2023-06-05。,按照實際關稅降低幅度進行模擬分析,在非關稅措施的設定上,除了增加技術性貿易壁壘外,還引入投資因素,以求模擬結果更加全面和準確。

二、中國輕工產品的貿易現狀及特征

(一)輕工產品分類

根據《2017輕工行業分類目錄》中輕工產品所占《國民經濟行業分類》(GB/T4754—2017)代碼,再將其與第4版國際標準產業分類編碼(ISIC4)對應,隨后按照GTAP官網給出ISIC4-CPC2-HS編碼對照表(3)GTAP官網,http://www.gtap.agecon.purdue.edu/databases/contribute/concordinfo.asp,2019,2023-04-17。,將ISIC4與HS編碼相匹配(部分需先轉換為CPC2,再轉換為HS),最終得出輕工產品共包含3035個HS六位編碼。為了使數據匹配更加精確,采用MSi來篩選數據,MSi=(Mi/Ni)×100%,其中Mi代表輕工產品所含HS六位編碼產品在GTAP第i個部門中的個數,Ni代表GTAP第i個部門所含HS六位編碼個數。經整理后得出,輕工產品涉及GTAP 10.0的25個部門,結合GTAP各部門及HS編碼定義,將輕工產品對應MSi大于70%的部門分為化學產品(包含GTAP第33部門—化學產品,下同)、農副食品(21—植物油脂、23—加工大米、24—糖、25—其他食品、26—飲料和煙草制品)、服裝及皮革制品(28—穿著服裝、29—皮革制品)、其余制造業(45)、金屬制品(39)、紙制品(31)、肉類及乳制品(19—牛肉制品、20—未另分類的肉類產品、22—乳制品),其余產品歸為其他輕工產品,共分為8個類別,具體見表1。

(二)中國輕工產品的貿易概況

據聯合國統計,2000—2021年,中國輕工產品進出口總額由1648.3億美元上升至1.71萬億美元,共增長了9.4倍,年均增長率為11.8%,貿易順差額由654.3億美元增長至8929.9億美元(見表2)。分時期看,2001年加入WTO后,我國輕工產品貿易增幅較大,2005年進出口額達3996.2億美元,是2000年的2.4倍。2005—2015年,輕工產品貿易額穩定增長,2016年進出口額都出現小幅下滑,2017年之后再次呈現逐年增長,2020年新冠疫情導致全球經濟倒退,但我國輕工產品貿易總額不減反增,2021年同比增長25.3%。

2000—2021年,中國輕工產品進口額從497.0億美元增加至4094.5億美元,共增長了7.2倍;出口額由1151.3億美元上升至1.3萬億美元,共增長了10.3倍,年均增長率達12.25%。各類輕工產品的貿易額均呈現快速上升態勢,其中,服裝及皮革制品、其余制造業、金屬制品、其他輕工產品常年保持貿易順差,且順差額呈現擴大態勢;化學產品則一直表現為貿易逆差,但逆差額較低;農副食品、肉類及乳制品均由貿易順差轉變為逆差,且逆差額呈現上升趨勢;紙制品基本處于貿易平衡狀態。

(三)中國輕工產品貿易的國別分析

2021年,中國輕工產品貿易額排名前20的國家(或地區)分別為美國(USA)、日本(JPN)、韓國(KOR)、德國(GER)、越南(VNM)、中國香港(HKG)、英國(GBR)、印度(IND)、馬來西亞(MYS)、印度尼西亞(IDN)、法國(FRA)、荷蘭(NED)、泰國(THA)、澳大利亞(AUS)、意大利(ITA)、俄羅斯(RUS)、加拿大(CAN)、巴西(BRA)、墨西哥(MEX)、菲律賓(PHI)。其中,德、法、荷、意屬于歐盟(EU)成員國,越、馬、印尼、泰、菲屬于東盟(ASE)成員國。另外,新西蘭(NZL)作為RCEP成員國且是我國當年輕工產品貿易額排名第28的國家,故將我國輕工產品主要貿易對象劃分為14個國家(或地區)(包括美、日、韓、中國香港、英、印、澳、俄、加、巴、墨、東盟、歐盟、新西蘭)。同年,中國與這14個國家(或地區)輕工產品貿易額約1.39萬億美元,占輕工貿易總額的80.9%。其中,美國是中國第一大輕工產品貿易伙伴,中美雙邊貿易額高達3130.9億美元,占當年我國輕工貿易總額的18.3%,對美貿易順差為2439.3億美元,占中國輕工貿易順差的27.3%。歐盟與中國輕工產品貿易額為3033.3億美元,位列第二位(見表3)。

2021年,中國與RCEP成員國輕工產品的進出口額分別為1676.4億美元、3384.6億美元,占我國輕工貿易總額的29.6%,中方整體為貿易順差。其中,東盟、日本、韓國與我國輕工產品貿易額分別達2341.9億美元、1268.0億美元、961.3億美元,位列中國第三至第五大輕工貿易伙伴。在出口方面,除肉類及乳制品外,中國向RCEP成員國各類輕工產品出口額均大于100億美元,特別是其他輕工產品、服裝及皮革制品的出口額分別達1223億美元、541億美元。從進口看,中國自各成員國的化學產品進口額為695.4億美元,占中方從各成員國輕工產品進口總額的41.5%,其他輕工產品、農副食品進口額分別占比22.1%、14.1%。

綜上,中國輕工產品出口以服裝及皮革制品等為主,進口以化學產品為主,且國際市場集中度較高,美國、歐盟、東盟、日本、韓國是中國的主要貿易伙伴。另外,中國輕工產品總體表現為貿易順差,其中與美國和歐盟的順差額較大。

(四)中國與各國(或地區)輕工產品貿易的競爭與互補關系

1.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RCA

在非RCEP成員國中,歐盟和印度總體具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力,RCA均大于1,特別是歐盟在各類輕工產品上均具有較強的比較優勢;美國、英國、加拿大、巴西、墨西哥具有一定的國際競爭力,RCA介于0.75～1之間,其中,巴西肉類及乳制品的RCA高達3.71。其余國家(地區)輕工產品總體上不具備競爭力,RCA小于0.75。

2.貿易互補性指數TCI

在非RCEP成員國中,中國輕工產品出口對俄羅斯的貿易互補性較強,TCI達1.88,其次是歐盟、美國、加拿大、英國,TCI分別為1.73、1.70、1.67、1.67。各國(地區)出口輕工產品總體對中國不具有貿易互補性,TCI均小于1。

三、RCEP實施對中國輕工產品貿易影響的模擬分析

(一)影響因素分析

關稅同盟和自由貿易區理論系統解釋了區域經濟一體化的貿易創造效應與貿易轉移效應,其動態效應還包括規模經濟效應、投資擴大效應等。RCEP生效后,關稅下降將有利于擴大輕工產品貿易,貿易投資等非關稅條款的實施將有助于加快區域內生產要素流動,同時吸引區域外的要素流入,從而促進輕工產品貿易增長。故本文分別從關稅削減、貿易和投資便利化三個方面分析RCEP相關條款及其影響。

1.關稅削減

RCEP生效后,各國關稅水平梯度下降,大多數國家自協定生效21年后完成降稅安排,馬來西亞、越南分別在第23年、第25年完成降稅。整合協定文本附件一各國《關稅承諾表》,將東盟國家《關稅承諾表》合并,隨后提取RCEP實施前的基準稅率(即2021年各成員國間關稅水平)、降稅承諾完成后的最終稅率。參考Petri等的研究[17],首先將各國8—9位HS編碼對應稅率取簡單平均值整合至HS6位編碼下,其次以2021年進口額為權重,按照各部門對應HS6位編碼稅率取加權平均值整合,得到各部門基期稅率、最終稅率(見表6)。

在各類產品關稅降幅方面,中國對新西蘭在化學產品、金屬制品、其他輕工產品上的進口稅率降幅分別為6.92%、9.62%、11.37%(6)為便于表達,文中降幅=最終稅率-基準稅率。;在紙制品、肉類及乳制品上,中國對日本的進口稅率降幅分別為2.79%、13.94%;在服裝及皮革制品、其余制造業上,中國對東盟的進口稅率降幅最大,分別為16.22%、9.20%;在農副食品上,中國對澳大利亞的進口稅率降幅達13.99%。韓國對中國化學產品的進口稅率降幅為4.93%,遠高于其他成員國;在其余各類輕工產品上,東盟對中國的進口稅率降幅均大于其余成員國,尤其在服裝及皮革制品和肉類及乳制品上,東盟對中國的進口稅率降幅分別高達13.08%、12.54%。

2.貿易便利化

RCEP要求各成員國不可限制商品進出口數量(協定文本第二章,下同),在原產地規則中將區域內累積成分設定為40%(第三章),將大多數貨物通關時間提升至48小時內,個別快運貨物提升至6小時內(第四章)。協定鼓勵無紙化貿易,提倡將電子認證應用于整個流程(第十二章),要求各國簽訂《技術性貿易壁壘協定》(第六章),倡導各國間合理配置資源和提升經濟技術合作水平(第十五章),并在多數章節中要求降低技術性貿易壁壘,提升貿易便利化水平。

3.投資便利化

RCEP降低了各成員國間相互投資的門檻,鼓勵各國間相互投資、簡化投資流程,并要求給予投資方國民待遇和最惠國待遇,同時不得以任何理由限制投資方的一切跨境流動(第十章)。

(二)模擬情景設定及模擬結果分析

一般均衡理論認為在要素市場上,消費者能夠按照一定標準提供生產要素,并在消費時達到效益最大,廠商也按照相應標準購買生產要素,從而達到利潤最高,即商品、要素兩個市場達到均衡狀態。約翰森提出了可計算的一般均衡模型(CGE),用于分析各類政策因素對各國(或地區)經濟的影響。普渡大學湯姆斯(1997)構建了分析全球各國(或地區)及各部門的CGE模型GTAP,通過更改某個政策變量使模型達到新的均衡狀態。RCEP實施后,關稅削減與貿易投資便利化的提高將導致各成員國的商品與要素市場的供求關系變化,再通過國際貿易等渠道傳導至區域外國家(或地區),推動全球商品與要素市場達到新的均衡狀態。

1.GTAP模擬設定

根據上文表3所劃分的全球14個國家(或地區)(7)由于GTAP數據庫并未對緬甸單獨分類,且其經濟體量較小,因此模擬分析中的東盟包括除緬甸外的其余九國。同時,為提高模擬結果準確性,表6有關東盟關稅計算也不包含緬甸。,按照輕工產品分類將模型中65個部門整合為9個部門,分別為化學產品、農副食品、服裝及皮革制品、其余制造業、金屬制品、紙制品、肉類及乳制品、其他貨物、服務業,其中前七個部門均為輕工產品,對應GTAP部門如上文表1所示。由于GTAP 10.0數據庫的基期為2014年,RCEP于2022年1月1日生效,故參照Walmsley[18]、魏景賦等[19]的研究,運用動態遞歸法將數據庫更新至2021年(8)動態遞歸是將GDP改為外生變量,并將標準閉合中的一個外生變量改為內生變量,以確保模型能夠得到唯一且穩定的解。采用swap語句:“swap afereg(REG)=qgdp(REG);”對GDP、資本、人口、勞動力四個要素進行沖擊。,同時,按照上文表6中基準稅率更新各國家(或地區)及各部門間的關稅。在情景設定時,結合上文RCEP對中國輕工產品貿易的影響因素,設定情景1為RCEP各國完成降稅承諾;參照Hertel等[20]、馮曉玲等[21]的研究,貿易便利化的提高可等同為技術進步,將GTAP模型中ams變量用來衡量貿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并設定其提升10%為情景2;參考婁峰等[22]的研究,設定區域內投資增加5%為情景3。具體情景設定如下:

情景1:RCEP各成員國降稅承諾完成,貨物貿易各部門達到最終稅率。

情景2:在情景1的基礎上,貨物、服務貿易部門貿易便利化水平提升10%。

情景3:在情景2的基礎上,各國(或地區)各部門投資增加5%。

2.模擬結果分析

由GTAP模擬結果可知,在情景1下(見表7),RCEP成員國間降低各類產品關稅使得中國輕工產品貿易總額增長了1.9%,進出口額分別提升2.8%、1.6%。各國各類輕工產品產出額增加,進出口價格降低,外貿規模擴大源于數量的擴張(9)由GTAP模擬結果得出,各國(地區)產出額增加、進出口價格降低,但進出口額顯著增加。。分區域看,中國與RCEP成員國貿易額增加6.2%,其中從澳大利亞、新西蘭、東盟三個國家(或地區)進口額增幅分別為9.7%、9.4%、8.4%,中國對東盟輕工產品出口額的增幅達7.8%。同時,中國對區域外各國(或地區)貿易額也出現小幅增長。從產品結構來看,中國在化學產品、農副食品、服裝及皮革制品、肉類及乳制品的貿易額增幅超過2%。其中,肉類及乳制品進出口增幅分別達4.9%和1.2%,特別是對區域內國家(或地區)進出口額分別上升9.8%和2.6%,服裝及皮革制品對RCEP區域進出口額增長分別為16.8%和8.7%。中國紙制品上的貿易額僅增長0.8%,但對東盟出口該類產品增幅達7.7%,從新西蘭進口則下降0.7%。

根據情景2(見表8),提升貿易便利化水平將推動中國輕工產品貿易額增長2.9%,進出口額分別提升3.7%和2.5%,與RCEP區域內國家(或地區)貿易額進一步增加。相比情景1,中國輕工產品進出口額均提升0.9%,對區域外國家(或地區)的出口額增長較多,進口額則變化較小。從產品結構來看,中國肉類及乳制品、農副食品的貿易額增幅較大,分別為4.3%、3.8%,與RCEP區域內的貿易增幅均超8%。另外,在紡織服裝及皮革制品上,中國與RCEP區域的貿易增幅達10.5%,進出口額分別提升20.0%、9.8%。在此情形下,中國從新西蘭紙制品進口、向澳大利亞肉類及乳制品出口增幅均由負轉正,但在其余制造業上,自美國、俄羅斯等域外國家(或地區)的進口出現小幅下降。

根據情景3(見表9),增加RCEP區域內投資使得中國輕工產品貿易總額增長了6.6%,其中進出口額分別提升5.4%和7.1%,投資增加對出口的促進作用大于進口。從各區域來看,中國自RCEP區域內國家(或地區)的進口增幅大于出口;同時,中國向區域外國家(或地區)的出口額大幅增長,均超過5.4%,進口額變動較小。相比情景2,中國輕工產品進出口額分別再提升1.7%、4.6%,中國在化學產品、農副食品、其余制造業、金屬制品、紙制品上的出口增幅均超過了進口。其中,在其余制造業、金屬制品上自美國等域外國家(或地區)的進口下滑;在服裝及皮革制品、肉類及乳制品上出口大幅增加,使得進出口增幅差距縮小。

基于上述模擬結果得出,不論何種情景下,中國對世界各國輕工產品貿易額均顯著增加,且與RCEP各成員國的貿易增幅遠大于區域外國家(或地區)。這說明RCEP實施提升了區域經濟一體化的貿易創造效應,同時并未排斥區域外國家(或地區)。隨著RCEP各國輕工貿易規模的持續擴大,各因素對國別及產品類別的影響程度都有所不同。在情景1中,各國間關稅削減幅度越大,則兩國貿易規模增幅越高,例如,中國對東盟在服裝及皮革制品、韓國對中國在化學產品的關稅減免力度較大,RCEP實施后,中國從東盟進口服裝及皮革制品、向韓國出口化學產品增幅最大。在情景2和情景3中,隨著貿易投資便利化的提高,中國輕工產品貿易規模迅速擴大,且出口增幅顯著大于進口,甚至在其余制造業和金屬制品上,中國自美國、巴西等域外國家(或地區)的進口均出現減少。

四、結論及對策建議

(一)結論

本文通過整理《輕工行業分類目錄》中輕工產品所占國民經濟行業類目,將其轉化為HS六位編碼,并與GTAP數據庫相匹配,分析2000—2021年中國輕工產品的貿易現狀及特征。隨后運用動態遞歸GTAP模型模擬RCEP實施對中國輕工產品貿易的影響,得出如下結論:

第一,2000—2021年,中國輕工產品進出口額增長了9.4倍,且貿易順差逐年擴大,美國、歐盟、東盟、日本是中國輕工產品的主要貿易對象。中國輕工產品具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力,特別是在服裝及皮革制品、金屬制品等產品上的比較優勢較為顯著,且對全球各國(或地區)均具備一定的貿易互補性,尤其是對日本、韓國、美國、英國等國家的貿易互補性較強,但在服裝及皮革制品上與東盟存在一定的競爭關系。

第二,RCEP的實施在加深中國與區域內各國(或地區)輕工產品貿易聯系的同時也未排斥域外國家(或地區),且提高貿易投資便利化水平將對中國輕工產品貿易產生重要影響。根據GTAP模擬結果,不論何種情景下,中國對世界各地輕工產品的進出口額均顯著增加,且與RCEP區域內的貿易增幅遠大于區域外。由于RCEP各成員國輕工產品關稅的下降空間有限,各國降低關稅對中國輕工產品貿易的促進作用已小于貿易投資便利化水平的提高。同時,提高貿易投資便利化水平對中國輕工產品出口的提升作用遠大于進口。

第三,RCEP各項措施給中國輕工產品帶來貿易創造效應的同時,也將在輕工細分領域產生貿易轉移效應。隨著關稅壁壘的削減和貿易投資便利化水平的提升,中國輕工產品貿易增幅顯著提升,但在個別產品類別上與部分國家(地區)的貿易額出現減少。如各成員國降稅承諾完成后,中國自新西蘭紙制品進口和自澳大利亞肉類及乳制品進口出現小幅下降;同時,提高貿易投資便利化水平使得中國自美國等區域外國家(或地區)的其余制造業、金屬制品的進口額下降。

(二)對策建議

第一,充分運用RCEP協定的降稅等條款,發揮我國輕工行業規模優勢,積極擴大輕工產品出口。RCEP協定文本中涵蓋眾多貿易投資便利化條款,應充分了解相關條款內容。另外,中國輕工企業要利用區域原產地累計規則,只要最終產品所需原材料或中間品成分40%來自RCEP區域,就可享受優惠關稅待遇。為此,中國企業應優先考慮在RCEP區域內的綠地投資和產能布局,擴大輕工原材料及中間產品的生產和進出口規模,利用原產地優勢,增加對日本、韓國、美國、英國等貿易互補性較強國家輕工產品的出口。

第二,加快輕工產業鏈補鏈強鏈,推進輕工業與現代服務業深度融合,全面提升中國輕工產品的競爭力。首先,推進輕工產業基礎高級化,圍繞基礎材料、零部件、元器件等技術基礎,加快補齊輕工產業短板,大力開發塑料制品、家用電器等行業高端專用裝備,支持乳制品、罐頭、釀酒、糧油等行業建設優質原料基地。其次,建立國際化品牌,繼續鞏固美國、日本、韓國等傳統出口市場,引導家用電器、皮革、家具、五金制品、照明電器、玩具等行業優化出口產品結構,提升全球產業鏈分工地位。另外,推動輕工行業數字化轉型,為輕工企業數字技術應用、標準研制等提供多樣化服務。最后,在紡織服裝等傳統產業向東盟國家轉移的背景下,中國企業應加強與東盟國家相關產業鏈的合作,提高中國服裝及皮革制品、金屬制品等行業的核心競爭力。同時,對中方缺乏競爭優勢的化學產品、農副食品等輕工行業,應通過從日本、韓國等發達國家引入資本、技術創新、尋求合作等方式提升綜合競爭力。

第三,高度重視貿易投資便利化水平等非關稅措施的影響。建立完善與國際接軌的標準體系和產品認證制度,做好FTA原產地證書簽證和便利通關等工作,積極推進檢驗檢疫電子證書國際合作。當前,RCEP各國輕工關稅壁壘下降的空間及其對外貿的影響已經十分有限,貿易投資便利化已成為影響中國輕工產品貿易的重要因素。因此,中國輕工行業及企業應密切關注RCEP成員國及主要貿易伙伴現行的各項非關稅措施,及時采取應對措施,規避由此帶來的負面影響。

第四,做好輕工行業貿易摩擦的準備。RCEP的關稅減免必將促進中國擴大輕工產品的出口規模,我國輕工企業在搶占國際市場的過程中,必然會與其他國家相似產品展開激烈競爭。同時,我國在不具備國際競爭力的化學產品、農副食品、肉類及乳制品等領域,也會受到RCEP成員國較強優勢產品的沖擊,輕工產品貿易摩擦事件將會增加。因此,中國應積極參與國際輕工產品標準制定,建立輕工行業貿易摩擦預警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