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碧如, 張思純, 李澤凱
盡管我國現已對新冠病毒感染實施“乙類乙管”,但研究探討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特別是重大傳染性流行性疫情)發生的應急管控舉措仍具有重要意義和現實價值。在新冠疫情多點散發、局部發生的嚴峻時期,為了保護大學生的生命健康,各高校對大學校園采取了一定的管控措施,以維護更安全的校園環境。然而校園管控可能會打亂學生的學習和工作計劃,使其產生焦慮、抑郁等情緒問題。再加之成年初期的大學生正處于神經和心理發展的關鍵期[1],相較于其他人群,其本身就容易受焦慮、抑郁等情緒問題的困擾[2]。時間取向會影響個體在重大公共危機事件中的行為表現[3-4],其中很重要的概念就是時間洞察力。時間洞察力是一種無意識過程,是通過將個人和社會經驗的連續流分為不同的時間類別來明確事件的順序、相關性及意義[5]。另外,素質-應激交互作用模型指出,個體遭遇負性生活事件后是否出現抑郁、焦慮等情緒問題,除與事件本身屬性相關外,還取決于個體的心理易感性[6]。應對方式是非常重要的“心理易感性”因素,當個體面對壓力事件和威脅刺激時,若不能很好地應對壓力,就會產生焦慮、抑郁等情緒問題[7]。鑒于此,本研究對疫情嚴峻時期,大學校園管控期間的西安某高校大學生進行調查,探討應對方式在時間洞察力與焦慮、抑郁間的中介作用,為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期間的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和輔導提供理論依據。
于2022年1月3-10日采取方便抽樣的方法對西安市某高校大學生1 045人進行問卷調查。納入標準:①被集中封閉式管理在校內的大學生;②知情且自愿參與本調查。本調查采用匿名填寫問卷的方式,并獲得研究對象的知情同意。最終得到924份合格問卷,有效回收率為88.4%。
1.2.1 基本情況問卷主要涉及性別、年齡、專業等內容。
1.2.2 津巴多時間洞察力問卷(Zimbardo Time Perspective Inventory,ZTPI)該問卷由王晨[8]修訂,包括25個項目,分為5個維度:過去消極、過去積極、現在沖動、現在宿命和未來。采用Likert 5點計分,各維度單獨累加求平均,得分范圍1~5分,得分越高,個體采取特定時間洞察力的傾向越高[8]。各維度的Cronbach'sα系數為0.78~0.91。
1.2.3 簡易應對方式問卷中文版(Chinese version of the Simplified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SCSQ)該問卷由解亞寧[9]修訂,包括20個項目,分為2個維度: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采用Likert 4點計分,各維度單獨累加求平均,得分范圍0~4分,得分越高,個體采取積極或者消極應對水平越高,其Cronbach'sα系數分別為0.94和0.80。
1.2.4 新冠相關焦慮量表中文版(Chinese version of the Corona virus Anxiety Scale,CAS)該問卷由Chen等[10]編制,包括5個項目,采用Likert 5點計分,得分范圍0~20分,得分越高,個體新冠相關焦慮水平越高,問卷的Cronbach'sα系數為0.97。
1.2.5 患者健康問卷抑郁量表(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PHQ)該由卞崔冬等[11]修訂,包括9個項目,采用Likert 5點計分,得分范圍0~36分,得分越高,個體抑郁水平越高,問卷的Cronbach'sα系數為0.91。
為保證問卷質量,防止重復填寫,設置同一IP地址、同一手機號只能填寫一次問卷。整份問卷約20 min完成,調查人員實時審核并刷新問卷系統后臺,減少無效問卷。最后,在問卷星中導出數據進行邏輯糾錯后,統一編碼進行分析處理,剔除隨機作答、規律作答和填答時間<3 min的問卷,共刪除問卷121份。
采用SPSS 22.0對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和Pearson相關分析。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12],對所有題目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最終得到9個因子特征根大于1,最大因子解釋的變異量為21.10%,低于40%的臨界標準,表明本研究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使用Mplus 7.1對相關變量建構模型并檢驗,采用Bootstrap法對應對方式在新冠疫情校園管控期間大學生時間洞察力與焦慮、抑郁間中介效應的顯著性進行分析[13-15],設定95%置信區間,Bootstrap的次數為5 000。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有效研究對象中,男生111名(12.2%),女生800名(87.8%);文史類專業703人(77.2%),理工類專業208人(22.8%);大一218人(23.9%),大二210人(23.1%),大三395人(43.4%),大四88人(9.6%);平均年齡(20.15±2.51)歲。
新冠疫情校園管控期間,大學生時間洞察力各維度得分如下:過去消極(2.83±0.64)分,過去積極(3.68±0.71)分,現在沖動(2.79±0.66)分,現在宿命(2.72±0.76)分,未來(3.53±0.60)分;應對方式各維度得分如下:積極應對(2.07±0.59)分,消極應對(1.24±0.55)分;焦慮得分為(6.82±3.32)分;抑郁得分為(4.34±4.26)分。差異性檢驗結果顯示,不同性別的大學生在過去積極、未來、積極應對和焦慮上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專業的大學生在未來和積極應對上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年級的大學生在過去積極、現在宿命和未來上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924例大學生時間洞察力、應對方式和焦慮、抑郁人口學特征差異性檢驗
新冠疫情校園管控期間,大學生過去積極、未來、積極應對均與焦慮、抑郁呈顯著負相關(P<0.01);大學生過去消極、現在沖動、現在宿命、消極應對與焦慮和抑郁呈顯著正相關(P<0.01)。見表2。

表2 924例大學生時間洞察力、應對方式和焦慮、抑郁相關性 r值
運用Mplus 7.1對大學生應對方式在新冠疫情校園管控期間大學生時間洞察力與焦慮、抑郁間的中介效應進行估算,結果顯示,結構模型擬合指數為χ2/df=4.12,RMSEA=0.072,CFI=0.93,TLI=0.91,SRMR=0.041。該模型擬合良好,模型在可接受范圍內。具體路徑系數見圖1。

注:*P<0.05;**P<0.01。
中介效應檢驗顯示,應對方式在新冠疫情校園管控期間大學生時間洞察力與焦慮、抑郁間起中介作用。具體如下:消極應對在過去消極和焦慮中起部分中介作用,間接效應為0.016,95%CI為0.001~0.021;消極應對在現在沖動和焦慮中起完全中介作用,間接效應為0.021,95%CI為0.006~0.042;消極應對在過去消極和抑郁中起部分中介作用,間接效應為0.016,95%CI為0.006~0.033;積極應對在過去積極和抑郁中起部分中介作用,間接效應為-0.034,95%CI為-0.059~-0.018;消極應對在現在沖動和抑郁中起完全中介作用,間接效應為0.020,95%CI為0.009~0.038;積極應對在現在宿命和抑郁中起部分中介作用,間接效應為0.015,95%CI為0.004~0.032;積極應對在未來和抑郁中起完全中介作用,間接效應為-0.044,95%CI為-0.071~-0.025。見表3。
研究結果顯示,過去積極與未來能夠顯著負向預測焦慮、抑郁;過去消極和現在宿命能夠顯著正向預測焦慮、抑郁,這與以往的研究相一致[16]。由此可見,不同維度的時間洞察力對個體的焦慮、抑郁產生的影響是不同的。因此,在開展相關心理健康教育和輔導時,可以通過平衡個體的時間洞察力來改善其焦慮、抑郁狀態,進而減少負性情緒對個體的不良影響。另外,積極應對能夠顯著負向預測焦慮、抑郁,消極應對能夠顯著正向預測焦慮、抑郁,與以往研究相一致[15]。表明積極主動的應對方式,有利于消除或緩解個體焦慮、不安、恐懼等負面情緒。因此,在開展相關心理健康教育和輔導時,可重點關注學生在壓力情境下為減輕其負面影響所作出的努力過程,鼓勵學生采用以問題解決為導向的、成熟的、合理的應對方式,以此化解沖突、解決問題和維持良好情緒。
研究結果顯示,過去消極和現在沖動均可通過消極應對影響焦慮、抑郁。過去消極代表了一種對過去悲觀、消極和不喜歡的態度,而現在沖動多表現出易沖動、欠考慮的特點,往往因遵循當下的想法而不過多地考慮后果[5-6,14],且有研究表明,現在沖動與冒險行為、成癮行為、物質濫用和不良情緒等息息相關[4,16]。由此可見,過去消極取向的個體易沉浸于過去消極的記憶中,對當前的判斷、評估和反應,往往依靠的是過去不愉快的經驗,忽略了當下體驗和對未來的規劃,而現在沖動取向的個體一味地追求當下的享受,不會為了未來的回報而犧牲當下。這兩種取向下的個體更容易采取消極的應對方式,容易受到焦慮、抑郁等不良情緒的困擾。因此,在今后的心理健康教育和輔導中,尤其是在因疫情而實施封閉管理的情境下,應高度關注那些持過去消極和現在沖動取向的大學生,靈活調整其風險判斷、評估和反應的方式,幫助其采用積極、成熟的應對方式,避免形成消極、不成熟的應對方式,進而減少焦慮、抑郁等不良情緒的發生。
研究結果顯示,過去積極和未來均可通過積極應對影響抑郁。過去積極代表一種對過去積極、愉快、懷舊的態度,而未來主要反映的是個體愿意為未來制定計劃,并且付出努力來實現已制定的目標[5-6]。由此可見,過去積極取向的個體傾向于把目光聚焦在“曾經美好的日子”上,會從過去的生活中,提取積極的經驗來指導自己未來的決策,而未來取向的個體傾向于著眼于未來,會為未來做各種各樣的計劃,認為好的生活永遠都在未來。這兩種取向下的個體更容易采取積極的應對方式,較少受到抑郁相關不良情緒的困擾。因此,在開展相關心理健康教育和輔導時,可以積極引導、鼓勵學生關注其過去成功的經驗及過去美好的回憶,進而提高其解決當下困境的效能感,同時還可以通過開展展望未來、規劃未來等相關主題活動,使學生的隔離生活變得有計劃、有目標和有希望。
本研究通過對先前研究的整合與擴展,進一步解釋了時間洞察力與疫情管控期間大學生焦慮、抑郁影響的作用機制,但本研究仍存在以下有待完善的地方。首先,本研究主要采用橫斷面設計,不能客觀反映變量之間的因果關系,后續應結合縱向設計或實驗設計進一步驗證時間洞察力和焦慮、抑郁之間的關系;其次,本研究并未綜合考慮其他變量,如性別、年級以及校園管控天數等因素的影響,今后應進一步探索上述因素在時間洞察力和焦慮、抑郁間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