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淑華
作為世界高等教育大國,俄羅斯的高等教育在世界高等教育體系中自成一統,具有獨有的特征。蘇聯解體之初,跟超級大國時期教育質量穩居世界最前列的輝煌相比,高等教育質量下滑成為引發俄羅斯全社會高度關注的嚴峻問題。從21世紀初開始,面對日益復雜的世界競爭形勢,俄羅斯把提高高等教育質量作為歷年來教育改革政策的核心目標,在高等教育領域開始了一場全面提高教育質量的保衛戰,教育發展由規模、數量的增長轉向質量提升的新階段。
建立以“專”為主、“通”“專”結合的培養模式
在稱謂上,俄羅斯高等教育被稱為“高等職業教育”,而實際上它是一個融普通教育和職業教育于一體的體系。2012年以前,俄羅斯高等教育包括高等職業教育和大學后職業教育兩部分。為了與其他國家的教育體系保持兼容,2013年新的《俄羅斯聯邦教育法》將高等職業教育和大學后職業教育統稱為高等職業教育。俄羅斯高等教育在中等普通教育和中等職業教育的基礎上進行,其主要任務在于提高學生的普通教育水平和職業水平,培養掌握相應技能的專門人才。自2009年俄羅斯實行全國統一考試以來,接受過中等普通教育或中等職業教育的學生,在參加全國統一考試或高校自主招生考試后,可以選擇就讀學士學位或往技能專家的方向發展。高等教育強調將教育大綱和實際生產相結合,相關重點企業參與提供教育服務,教育由學校和企業共同完成。
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前,俄羅斯高等教育人才培養是典型的“專才”模式。在嚴格的計劃經濟體制下,高等教育以培養國家經濟建設需要的專門人才為目標,專業設置與國民經濟部門緊密銜接,使大學畢業生能立即適應工作崗位需求。20 世紀80年代中期以后,解體前的蘇聯和之后的俄羅斯開始進行改革,注重培養寬專業口徑、基礎扎實的專門人才。截至目前,俄羅斯高等教育的人才培養模式總體可以歸納為以“專”為主、“通”“專”結合。1992年,《俄羅斯聯邦教育法》規定,任何層次的職業教育均應保證受教育者能學到一種職業并獲得相應的技能。2013年新的《俄羅斯聯邦教育法》生效以后,俄羅斯高等教育的人才培養目標不再局限于“專門人才”,而是將其界定為“根據社會和國家的需要,確保在所有對社會有益的活動領域方向上培養高技能人才,滿足個體發展其智力、文化和道德的需求以及滿足個體深化和拓展教育和科教技能的需要”。
建立多樣化的高等教育結構
蘇聯解體之后的三十年,俄羅斯高等教育結構體系變革呈現深刻、廣泛和強勁的特點。高等教育層次結構、形式結構、類別結構和科類結構都發生了迥然于蘇聯時期的變化:在層次結構上,為了與歐盟國家的學位體系結構對等,建立了與歐洲博洛尼亞進程相吻合的、國際通用的“學士—碩士—研究生/副博士”三級學位體系,同時保留了蘇聯傳統的“技能專家—研究生”二級學位體系;在形式結構上,不再以清一色的國立高校、非全日制教育模式地位顯赫為主要特征,私立高等教育異軍突起,與國立高等教育平分天下,非全日制教育模式地位不斷下降,比重逐漸萎縮;在類別結構上,不再以單科性技術學院作為主導力量,綜合性大學已上升為國立高校的主導力量,同時,根據高校的潛力與功能,打造體現不同級別和指向的高等學校金字塔結構;在科類結構上,不再是理工科一統天下,人文社會科學逐漸占有相當比重。
加強政府對高等教育質量的管理與監控
從20世紀初開始,俄羅斯政府采取果斷的措施,強化了自身在質量保障方面的責任與權力,對涉及教育質量的方方面面進行嚴格的管理和監控:一方面,改善教師待遇,穩定教師隊伍,提高教師職業威望,增強教師職業吸引力,同時提高教師技能,加強教師職業鑒定,使得教師隊伍的素質有了長足發展。另一方面,制定新的高等教育國家標準,完善教育質量監控體系;對高校開展的教育活動展開國家許可、鑒定和認證;參與歐洲一體化的質量保障體系,以歐洲標準加強俄羅斯教育標準的國際化和適切性;修訂學科結構,更新專業目錄;實施全國統一考試,統一大學的招生方式。通過一系列重要舉措的推進,倍受社會矚目的教育危機狀況得以扭轉,政府所期待的“公共教育領域的現代化改造”工程大大加速。
構筑適合創新型經濟發展的教育制度
在知識經濟時代到來、世界競爭規則發生變化的現實面前,俄羅斯政府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比起火箭、領土和石油來說,高等學校有可能成為俄羅斯建立國際舞臺上美好國家形象的更有前景、更加可靠的基礎”。為此,發展創新型教育、構筑適合創新型經濟發展的教育制度,成為俄羅斯近年來最重要的治國方略。俄羅斯重拾蘇聯時期與美國抗衡的秘密武器,遵循從娃娃抓起的精英培養之路,重視精英人才的早期發掘和跟蹤培養,并在此方面取得了很大成效。“天才兒童”和“才華青年”就是當前正在實施的卓有成效的兩項計劃。面對科研創新領域遭遇的人才流失危機,一方面,俄羅斯政府不惜重金實施科技復興計劃,改善科技人才的科研環境,大幅提高科研人員的物質待遇,采取激勵機制吸引更多人,特別是年輕人投入科學研究行列,打造代表俄羅斯科技未來的青年科學家梯隊。另一方面,注重招兵買馬,斥巨資將世界著名學者引入俄羅斯高校,以發揮科學巨星在整個科研梯隊中的領航作用。與此同時,在高等教育領域加快向創新型人才培養模式轉變,打造適應創新經濟的全新教育體系:改變教育領域重傳授知識、輕提高能力的偏頗模式,把培養創造能力和終身學習能力作為新教育模式的基本宗旨;改變蘇聯時期高等學校教育與科研職能相分離的狀況,促進教育與科學一體化,將高等學校作為國家創新體系的中心與樞紐,鼓勵高校在知識和技術創新中作出卓越貢獻;改變蘇聯時期高等教育成果難以商業化的狀況,促進高等教育與生產一體化,引導高校積極開展面向經濟的科學研究和科技成果轉化,并激勵大學創建小型創新企業,建構學術成果商品化的直通車;構建由創新性大綱優勝大學、國家研究型大學、聯邦大學和國家古典大學四個層級構成的重點大學網絡,集中力量打造進入國際500強的俄羅斯科技領頭軍,搶占世界科技制高點。
實施高等教育國際化戰略
蘇聯解體以后至俄烏戰爭前,為了增強俄羅斯教育在地區和世界教育服務空間的吸引力和競爭力,提高俄羅斯科技在世界范圍內的影響力和輻射力,俄羅斯把教育開放作為一項基本的教育政策,積極開展與其他國家之間多層次、全方位、寬領域的教育交流與合作。
一方面,構筑獨聯體統一教育空間,將之作為教育國際化政策中最優先發展方向。獨聯體統一教育空間是以俄羅斯為中心,在后蘇聯空間進行教育一體化的嘗試。截至目前,獨聯體成員國之間在教育領域對話協商、資源共享、平等合作、共謀發展的機制已經確立,在共同制定教育質量監控標準、互相利用基礎設施、加強師生學術流動、共建新型教育機構等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效。
另一方面,積極融入“博洛尼亞進程”,這是20世紀末至2020年俄羅斯“迎向西方”、融入歐洲文明的對外戰略在高等教育領域的體現。2003年,俄羅斯加入“博洛尼亞進程”,積極構筑能為歐洲其他國家、其他民族所承認和接受的高等教育體系。在博洛尼亞框架下的俄羅斯高等教育改革,并不是邊邊角角的縫縫補補,而是一場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系統性改革。由此,俄羅斯在學位體系、教育結構、教育標準、教育質量監控等宏觀方面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而這些變化與本世紀初就已經開始的俄羅斯教育現代化框架下的改革在很多方面不謀而合。
(作者單位:浙江大學教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