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路徑探究
——基于NCA和動態QCA方法

2024-03-13 02:43:46甄美榮副教授

財會月刊 2024年5期

甄美榮（副教授），劉蕊

一、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堅持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加快建設制造強國、質量強國、數字中國。制造企業是實體經濟的主體，是我國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環節。當前，我國制造企業與美國、德國等制造強國相比總體上還有明顯差距，被制約在全球產業鏈的中低端（張倩男和蘇瑩童，2023），“大而不強，質量不高”的問題比較嚴重。因此，如何推動制造企業實現高質量發展成為我國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亟待解決的一個重要問題。

目前，學術界主要從單一視角切入分析影響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部和外部因素，其中內部因素有技術創新（張少峰等，2023）、數字化轉型（Sun 和Fang，2023）等，外部因素有營商環境（張乃麗和馬榮國，2023）、政府補貼（陳昭和劉映曼，2019）等。也有學者指出，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是一個系統性、多維性概念（Wang等，2022），需要技術進步、能力增強、要素配置效率提升等多方面聯合發力，同時也需要政府支持來優化營商環境，以便進行多個變量參與的交互效應分析。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是技術進步、組織運行和外部環境三者長期協同作用的累積結果，以往相關文獻已提供豐富的理論參考，但仍然存在以下不足：首先，忽略了技術進步、組織運行和外部環境三方面多因素的聯合互動；其次，沒有顧及多因素聯合作用的長期動態性，忽略了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持續累積性；最后，對形成制造企業長期高質量發展可能的動態組合路徑缺少深入研究。鑒于此，本文基于TOE框架（Technology-Organization-Environment Framework），從技術、組織和環境維度表征影響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因素，采用動態QCA方法，將時間要素納入QCA中，分析時間變化對變量變化程度和方向的影響，進而探究技術、組織和環境三維框架下多因素并發形成高質量發展的“動態聯動效應”和組合路徑。

本研究的邊際貢獻在于：第一，采用動態QCA 方法分析多因素動態組合對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一方面相對于已有單一視角的研究，系統地探明了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各種組合路徑，另一方面相對于傳統的靜態QCA方法，更清晰地表明了各因素組合的動態性與持續性。第二，探明了持續的研發投入和高水平的運營能力是制造企業長期高質量發展的二階組態前因要素，是高質量發展的必要核心條件和共性條件。本文的研究結論可為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提供理論依據和實踐指導。

二、文獻綜述

1.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是指以高效率和高層次為目標，通過整合內外部資源和技術增強制造能力、創新能力等核心競爭力，向用戶提供高品質產品，滿足不同需求，以實現高水平的經濟和社會價值創造的過程。目前，關于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因素主要從內外兩方面展開，其中：內部影響因素指企業內部要素和內部運行機制，如技術創新可通過提高組織韌性來促進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張少峰等，2023），數字化轉型可通過提高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來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Sun 和Fang，2023）；外部影響因素指企業所處的外部環境，主要包括政策環境和市場環境，如良好的營商環境可以通過減少企業非生產性支出、激勵企業創新等方式推動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張乃麗和馬榮國，2023），政府補貼可通過激勵企業創新進而對企業發展質量產生正向影響（Wang等，2022）。

上述影響因素也可以概括為促進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技術創新因素、組織因素以及外部環境因素，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本質特征是這三類因素的聯合發力與長期積累，因此本文從“技術（T）—組織（O）—環境（E）”三重條件出發，構建影響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分析框架。

2.TOE理論框架。TOE理論框架認為，企業采納創新技術的影響因素可以從技術、組織和環境三個維度進行探索（Tornatzky 等，1990）。該框架被廣泛用于企業經濟等領域，具有良好的適應性和可拓展性，為研究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提供了有效的理論支撐。

（1）技術維度因素與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技術維度圍繞技術創新展開，技術創新作為制造企業的核心，在為企業注入活力的同時帶來了競爭優勢，可提高企業經營效率，推動企業經濟增長，顯著促進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張少峰等，2023）。技術創新是一個從投入到產出的動態過程。一方面，持續的研發投入能為技術創新提供資金支持，促進企業技術進步，降低運營成本和交易費用，進而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面，創新產出作為技術創新成果的體現，可促進生產工藝和產品的改造升級，減少生產成本及滿足消費者差異化、多樣化需求，進而實現企業高質量發展。因此，本文認為研發投入和創新產出是技術維度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前因要素。

（2）組織維度因素與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組織維度圍繞資源整合展開，強調資源從采集到利用的動態過程。數字技術能提升資源采集與利用水平，對企業組織管理、生產經營和技術創新全方位賦能，為企業智能制造、智能管理等創造條件，通過推動技術創新、完善公司治理等方式促進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張良和彭子峰，2023）。制造企業的制造能力是生產技術和設備等方面的集中體現，是制造企業的核心競爭能力，可以通過提升生產效率和增強產品質量來提高市場占有率和品牌競爭力，從而促進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運營能力是企業管理和運營研發、制造等業務活動的能力，體現了企業運營管理過程的有效性，能夠用來評估企業的發展潛能和營運狀況，對制造企業長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因此，本文認為數字化水平、制造能力和運營能力是組織維度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前因要素。

（3）環境維度因素與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外部環境主要包括政策和市場環境。政府通過發布政策以釋放積極信號、給予補貼等形式為企業發展提供支持，緩解企業融資約束、促進企業技術創新和提升企業績效，推進制造企業實現高質量發展。制造企業所處行業的競爭壓力會對其高質量發展產生顯著的影響，行業競爭強度越大，行業內產品的同質化程度越高，企業所提供產品的可替代程度就越高。為獲取消費者青睞，制造企業不得不通過提供差異化產品和服務來與競爭對手進行區別，促進企業為獲取更大的未來收益而不斷提升自身價值，進而推進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Coreynen等，2020）。因此，本文認為政府補助和行業競爭是環境維度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前因要素。

綜上所述，本文構建了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理論分析框架，見圖1。

圖1 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理論分析框架

三、研究設計

1.研究方法。QCA 是對集合關系進行分析的方法。考慮到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是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且具有動態性、長期性和累積性的特點，而基于靜態組態視角的傳統QCA缺乏對時間累積性的考慮，因此本文采用杜運周等（2021）提出的動態QCA 方法。NCA 是專門分析必要關系的方法，能夠分析前因條件在什么程度時達到結果的必要條件，將NCA 與QCA 方法結合使用價值更大。因此，本文基于以下步驟探討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組態路徑：第一，先用NCA 方法檢驗前因條件是否是實現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必要條件，并用QCA方法檢驗必要條件分析結果的穩健性。第二，從組態視角出發，用動態QCA 方法探索技術、組織和環境三維度前因條件影響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復雜因果機制。

2.數據來源。本文以滬深A 股上市制造企業為研究對象，收集2017 ～2022 年的數據，數據來源于國家知識產權局、國泰安數據庫和上市企業官方網站的年報。另外，剔除了如下樣本：缺失關鍵數據的樣本；ST或者*ST企業樣本；上市年限小于6 的樣本。最終，得到109 家制造企業連續6年數據，共654組觀測值。

3.變量測量。一是企業高質量發展。借鑒陳昭和劉映曼（2019）的做法，選取全要素生產率作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衡量指標，并利用LP 法衡量企業全要素生產率。采用的基礎變量包括企業增加值、員工數量、固定資產凈值，以及購買商品、接受勞務支付的現金等。二是研發投入。借鑒王志閣（2023）的做法，采用企業年報中的研發費用數據衡量研發投入，并對數據進行對數化處理。三是創新產出。借鑒吳偉偉和張天一（2021）的做法，選取企業發明專利申請數量作為企業創新產出的衡量指標，對數據加一后進行對數化處理。四是數字化水平。采用數字化資金投入與總資產的比值衡量企業數字化水平，其中數字化資金投入采用企業年報中披露的電子類設備資產與軟件或信息系統的資產之和來測算（鄭季良和宋書也，2022）。五是制造能力。借鑒吳繼忠和苗朋飛（2015）的做法，采用技術設備比例作為衡量企業制造能力的指標，即企業年報中機器設備費用與固定資產的比值。六是運營能力。借鑒杜江（2008）的做法，采用主營業務收入增長率衡量運營能力。七是政府補助。借鑒黃文娣和李遠（2022）的做法，用政府補助與主營業務收入的比值衡量政府補助情況。八是行業競爭。參考郭嵐和何凡（2016）的做法，用國泰安數據庫的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HHI）衡量行業競爭，具體以行業內各企業主營業務收入占行業總收入比重的平方測量，即。若HHI接近于1，則表明該行業內部競爭相對較小，可能存在壟斷企業；若HHI接近于0，則表明該行業內部競爭激烈，各企業經營收入相對平均。

4.變量校準。變量校準指將原始數據轉換為不同的集合隸屬分數。本文采用直接校準法將前因條件和結果變量校準為模糊集，借鑒杜運周和賈良定（2017）的錨點設置標準，各變量采用描述性統計的0.95、0.5 和0.05 分位點作為其完全隸屬、交叉隸屬以及完全不隸屬的校準錨點，并將恰好為0.5 的隸屬度替換為0.501。各變量的校準和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1。

表1 變量校準及其描述性統計

四、實證分析

1.必要條件分析。NCA方法中必要條件需達到兩個要求：效應量（d）＞0.1，且P 值顯著（P＜0.05）。表2 為必要條件分析結果，包含CR和CE兩種估計方法獲得的效應量、P 值等。結果顯示，每個前因條件的效應量（d）都小于0.1，P 值也不顯著，說明單個前因條件均不構成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必要條件。

表2 NCA對單個條件的必要性分析

本文進一步通過QCA方法檢驗必要條件分析結果的穩健性。如表3 所示，每個前因條件對高/非高質量發展的一致性水平均低于0.9，與NCA方法產生的結果一致，即單個前因條件均不構成企業高/非高質量發展的必要條件。

表3 QCA對單個條件的必要性檢驗

2.組態分析。本文運用QCA 4.0 軟件分析了形成高質量發展和非高質量發展的前因組態。參照已有研究，設置案例頻數閾值為2，原始一致性閾值為0.8，PRI一致性閾值為0.6，得到復雜解、簡約解和中間解，通過中間解和簡約解的嵌套關系對比識別核心條件和邊緣條件。核心條件為同時出現在簡約解和中間解的前因條件，邊緣條件為只出現在中間解的前因條件（Fiss，2011）。組態結果見表4。

表4 實現高/非高質量發展的組態

（1）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組態分析。數據分析結果表明，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組態有四個（H1、H2、H3、H4），單個解和總體解的一致性水平都高于最低可接受標準0.75。總體一致性為0.892，總體覆蓋度達到0.469，表明這四種條件組態路徑覆蓋了樣本企業的46.9%。

橫向對比四個組態可以發現，每個組態中研發投入和運營能力均為核心條件，這構成了二階等價組態，說明長期的研發投入和持續的運營能力是形成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核心要素。這主要是因為：在技術層面，長期充足的研發資金投入能為企業創新活動提供經費基礎，降低自主研發的成本和風險，推動新產品、新技術的開發和應用，提升企業的產品質量和品牌價值，提高企業產品或服務的差異性和競爭力，從而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在組織層面，持續高水平的運營能力說明企業經營管理情況良好，具有較強的可持續性和發展潛力，企業可以通過高水平的運營管理能力提高企業的運營效率和質量、提升企業的市場競爭力，從而保證長期高質量發展。在這兩個必要的核心條件之下，組態路徑表現為：

第一，技術創新引領型。組態H1中H1a和H1b兩條路徑的核心條件相同，即在高研發投入和高運營能力條件下，以持續的高創新產出實現長期高質量發展，制造能力作為組態核心條件缺失并不會制約企業的高質量發展。該組態路徑表明，企業以技術創新為核心，更注重研發多元化、差異化的產品，逐漸豐富產品線，本文將其定義為技術創新引領型高質量發展路徑。雖然H1a 和H1b的其他條件不盡相同，H1a存在政府補助核心條件缺失，H1b 存在行業競爭核心條件缺失與數字化水平邊緣條件缺失，但在持續高研發投入與高運營能力下，新產品和新技術不斷迭代更新，企業依然能實現長期高質量發展。這主要是因為：在技術層面，持續的研發投入和創新產出為制造企業創造出更多具有排他性、獨特性的新技術和新產品，不斷突破關鍵核心技術，提升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在組織層面，高水平的運營能力體現了企業優質的運營管理、財務狀況等，能為技術創新提供運營管理保障。

組態H1 的典型制造企業為杭州老板電器股份有限公司。該公司主要從事廚房電器產品的研發、生產和銷售，其核心競爭力為持續的技術創新能力和全面高效的運營能力。一方面，公司近5年的研發投入持續增長，年均增長率約為11%，截至2022 年共累計授權3000 余項專利，涵蓋廚房生態各大品類，用精湛科技打造企業競爭優勢；另一方面，公司采用行業內唯一的代理制營銷模式，通過強有力的管控、股權激勵與事業合伙人制度，形成全面高效、反應迅速的營銷體系，并一直深化精細運營，堅持高質量發展，獲得“全國百佳質量檢驗誠信標桿”稱號。

第二，數字化牽引型。組態H2是在高研發投入和高運營能力條件下，以高水平數字技術應用形成的高質量發展路徑。在該條路徑中，企業為了提高效率、創新業務模式，以數字化轉型為牽引，利用物聯網等數字技術對傳統業務模式進行改造和升級，通過持續的數字化轉型拉動企業長期高質量發展，制造能力和政府補貼作為組態核心缺失條件，并不會成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瓶頸，故將組態H2 定義為數字化牽引型高質量發展路徑。該組態能夠促進企業持續高質量發展的原因主要在于：在技術層面，穩定的研發投入能保證自身技術與產品的先進性；在組織層面，數字技術能夠降低企業獲取信息的成本，優化企業人才、資源等要素投入結構，進而提高企業的經濟效益，同時數字系統能改變企業原本的管理模式和治理方式，將企業治理邊界從線下拓展到線上，串聯研發、生產等環節，提高了決策效率和運營有效性，也就是說持續的數字化投入帶來了高水平的運營能力，并和研發投入聯動形成持續高質量發展。

組態H2 的典型制造企業為天地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該公司主要從事智能化煤機裝備、煤炭等產品的生產與銷售業務，堅持高質量地完成各項目標任務。其高質量發展的主要表現有：一是堅持科技自立自強，持續加大研發力度，其2022年的研發費用高達17.63億元，同比增加18.44%，著力打造創新型裝備制造企業；二是加速推進數字化轉型，以“裝備制造向智能服務轉型，產業發展向數字經濟轉型”為目標，大力推進煤礦智能化建設；三是持續提升運營效能，在數字技術的支持下，挖掘有效的線上營銷力量，建立煤科e購電商平臺，推動線上一體化銷售和產品宣傳，形成傳統煤炭行業中以科技和數字化為基礎的新興高質量發展企業。

第三，行業競爭下數字化驅動型。組態H3指在持續高研發投入和高運營能力條件下，以及激烈的行業競爭情境中，以數字化轉型推動企業長期高質量發展。該組態表明，在面對競爭壓力時，企業為了獲取競爭優勢，選擇持續投入研發和數字化建設，并將數字化轉型作為推動力，驅動運營能力提升，以此實現高質量發展，故將組態H3 定義為行業競爭下數字化驅動型高質量發展路徑。對比組態H2 和H3 可以發現，H3 在H2 的基礎上出現了行業競爭這一核心條件，且制造能力條件不再是核心缺失條件，這表明在激烈的行業競爭環境中，企業的制造能力要保持在相對穩定的狀態，同時要以數字技術為突破點形成持續高質量發展。也就是說，在行業競爭程度較高時，企業不僅要通過持續加大研發投入、提高運營能力來提升企業的競爭力，更要加大數字化建設，對生產過程進行優化和調整，形成生產制造全流程數字化覆蓋，使生產過程更加高效、平穩和可持續，提升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以此形成穩定的高質量發展態勢。

組態H3 的典型制造企業為威海廣泰空港設備股份有限公司。該公司主要從事空港地面裝備、電力電子裝備等生產、研發、銷售和維修業務。其在面臨同行業公司紛紛壓價競爭、產品服務價格持續下跌的情況時積極應對，表現出強勁的發展勢頭，主要做法有：一是持續加大研發投入，大幅提升自主創新能力，由仿形創新轉為自主創新，從滿足客戶需求成長為引領行業客戶需求；二是形成運營管理優勢，堅持以全面品質管理為主線，以提升經濟運營質量為重要目標，加強預算管理，加大營銷力度，做到提質降本增效；三是推進數字化轉型，建立以產品為核心的數字化平臺，通過平臺化的設計、生產、管理模式，不斷提高公司技術復用率和設備使用率，不斷加快設計響應速度，持續提升生產效率。

第四，行業競爭下制造能力推動型。組態H4指在持續高研發投入和高運營能力條件下，在高競爭行業中，以高制造能力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該組態表明，在激烈的行業競爭下，企業如果持有足夠的研發資金，具有較強的制造能力和運營能力，那么即使創新產出水平不高、政府補助不足，也依然能夠實現高質量發展。對比組態H3和H4可以發現，H3的數字化水平和H4的制造能力兩個核心條件進行了替換，且H4 的創新產出處于缺失狀態。這表明：在技術層面，雖然持續的研發投入保證了研發經費的長期穩定供應，但創新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并不會在短期內形成有效的創新產出；在組織層面，面對激烈的行業競爭，制造能力和運營能力的穩定支持為制造企業實現可持續發展提供了機會，良好的運營能力說明企業在運營、財務等方面表現優越，企業的發展后勁十足，而強大的制造能力能使企業高效生產高質量產品，滿足用戶需求，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創新產出不足的缺陷，提升企業競爭優勢。

組態H4 的典型制造企業為喜臨門家具股份有限公司。該公司專注于設計、研發、生產和銷售以床墊為核心產品的高品質家具。近年來，我國家具行業發展迅猛，家居新秀和國際性家居品牌商不斷涌現，企業之間從單一的價格競爭逐漸升級為制造、研發、品質等多元化競爭。在激烈的競爭下，該公司實現長期高質量發展的措施主要有：一是持續在產品研發和設計方面加大投入，強化品牌在睡眠領域的專業形象，打造精細化客戶體驗，樹立良好的用戶口碑和品牌知名度，成為我國床墊行業的知名品牌；二是立足于長遠發展，實施精益生產，將質量控制細化到生產管理的每個環節，為客戶提供高品質產品，在2021 和2022 年均獲得“沸騰質量獎”①；三是在人才隊伍搭建、渠道擴張等方面保持一定的投入強度，提升運營管理能力，挖掘規模效應，實現公司持續高質量發展。

（2）制造企業非高質量發展的組態分析。為了檢驗因果非對稱性，本研究分析了產生非高質量發展的組態，產生的組態有兩個（NH1、NH2）。總體一致性為0.910，總體覆蓋度達到0.381，表明這兩種組態路徑覆蓋了樣本企業的38.1%。組態NH1 顯示，在研發投入、創新產出、運營能力和行業競爭為核心條件缺乏的情況下，即使數字化水平高，也不會實現企業的高質量發展。組態NH2顯示，除數字化水平以外，當其他前因條件都表現不佳時，無法實現企業高質量發展。

3.穩健性檢驗。本文通過調整案例頻數閾值和PRI一致性閾值的方式對分析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具體而言，分別將案例頻數閾值由2 調整至3、PRI 一致性閾值由0.6 調整至0.62，保持其他處理方式不變，對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進行組態分析，結果見表5。根據不同組態的擬合參數差異和集合關系狀態進行評判（Schneider 和Wagemann，2012），本文的分析結果穩健。

表5 穩健性檢驗結果

五、結論與實踐啟示

1.結論。本文基于TOE 理論框架，從技術、組織和環境維度構建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結構模型，并選取研發投入、創新產出、數字化水平、制造能力、運營能力、政府補助和行業競爭七個前因條件，以我國制造業上市企業為樣本，運用NCA 和動態QCA 方法對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進行組態分析，結論如下：其一，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技術、組織和環境維度三者動態聯動的結果，任何單一因素都不是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必要條件。這說明在某個或某些方面發展不足的制造企業，尤其是中小制造企業，可以通過持續優化組合自身的優勢條件實現高質量發展，且這種優化組合必須是長期行為，連續的研發投入才能實現穩定發展。其二，制造企業長期高質量發展呈現多樣化路徑，即技術創新引領型、數字化牽引型、行業競爭下數字化驅動型和行業競爭下制造能力推動型，每條路徑都反映出不同維度要素的動態組合。其三，研發投入和運營能力是制造企業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必要核心條件。高質量發展的四條路徑中，研發投入和運營能力均為核心條件，持續的研發投入能提高企業自主創新能力，提升企業差異化競爭優勢，而運營能力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企業長期的運營、財務和管理狀況，若這兩個核心條件缺失，就無法實現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此外，政府補助在四條路徑中呈現出核心條件缺失或無明確影響狀態，這可能是因為政府補助對于大多數制造企業來說并不是連續可得的，但這并不影響制造企業的長期高質量發展。

2.實踐啟示。本文的實踐啟示主要有：其一，制造企業應結合實際情況選擇合適的發展路徑。實現高質量發展具有多樣化的組態路徑，制造企業應正確評估自身在各個維度的實際狀況，根據自身條件選擇高效、可實踐的發展路徑，同時要明確實現高質量發展是一個長期的、動態的過程，強調各條件的可持續性，要在既有優勢條件上進行長期投入，才能保證穩健的高質量發展。其二，要實現高質量發展，制造企業必須有持續的研發投入，并不斷提高自身運營能力。一方面，通過加大研發投入促進產品和工藝創新，降低生產成本，提升生產效率，增加研發差異性和高質量產品；另一方面，通過高水平的運營能力維持企業良好的運營狀況，使企業持續處于向上發展狀態。其三，要實現高質量發展，需要有良好的外部環境。一方面，政府補助要具有持續性，零散不連續的政府補助無法助力企業高質量發展，這就需要政府優化補助措施，持續跟進與評估補助效果，設計科學的、階段式的補助政策和方式；另一方面，要營造良好的競爭環境，一家或幾家企業獨大并不能促進制造企業的長期發展，而有效的競爭可以實現優勝劣汰，促使企業不斷突破，實現高質量發展。

【注釋】

①沸騰質量獎是測評家居生活消費品質量性能的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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