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 婧
(電子科技大學學報編輯部 四川 成都 610054)
2 021年《出版業“十四五”時期發展規劃》和2022年《關于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實施意見》接連發布,對新時代深入推進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作出的全面安排,指引著出版單位探索融合發展新模式、新業態、新領域。學術期刊出版作為出版業的重要組成部分,融合發展是必然趨勢,以ChatGPT為代表的人工智能技術一經發布便成為風暴眼的中心,給學術成果生產流程帶來了新的問題與挑戰,種種跡象也已表明,學術期刊出版不可避免地已從數字出版走向數智出版。學術期刊編輯作為學術內容出版活動中的重要主體,其主體性的發揮對學術出版新時代發展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因此,編輯主體性在數智時代下如何建構發揮,也是一個值得重點關注的問題。
有學者認為,數智化的特征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在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技術的基礎上,開始應用機器學習、深度學習、知識圖譜、RPA等AI智能技術,實現多技術融合發展;二是數智化更注重數據的應用,數字化的重點是用數據來體現業務,而數智化的重點是讓數據反饋業務,賦能業務和管理[1]。在學術期刊出版方面,數智化轉型體現為:1.智能技術輔助內容生產。例如在選題策劃方面,可以通過大數據、人工智能技術整合學術資源,跟蹤預測學術熱點,輔助編輯分析選題。2.數智出版平臺成為學術出版生態的重要載體。如糾正中英文摘要翻譯、智能校對文字、圖片等,通過搭建數智平臺,有望增強學術出版時效性。3.數據資源成為學術出版的重要生產要素。智能編校排一體化流程將論文內容結構化并將其中的圖、表等作為學術數據再出版;作者、專家信息可作為用戶數據并可依托數智技術對其進行畫像,作為編輯選題策劃、精準推送的參考依據。
所謂“主體性”,就是指主體之所以會成為主體所具有的本質屬性[2]。主體性具有能動性、實踐性、社會性等基本特征。學術期刊編輯的主體性,是決定學術期刊編輯之所以為主體的內在規定,包括學術期刊編輯的主體意識、主體思維方式、主體能力和主體素質。并且,學術期刊編輯主體在出版活動中既是認識主體,又是實踐主體,在考察他們的主體性同時也不能忽略主體的對象即編輯客體。隨著學術期刊出版活動進入數智時代,編輯主體性也面臨重塑挑戰,要研究新時代編輯主體性,不得不研究數智時代學術期刊出版多樣化的傳播樣態。
由于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技術與學術期刊出版深度融合,促使期刊在內容生產和傳播多方面發生創新變革,這個過程中既孕育著提升期刊影響力的新機遇,又暗含著傳播結果的不確定性所帶來的挑戰。
“泛媒體”即多種媒介并存、人人皆媒的多維樣態傳播媒體。數智時代學術傳播在傳播形式上打破紙媒的約束,以多樣化的傳播方式提升期刊影響力。目前越來越多的學術期刊在傳統紙質期刊出版發行外尋求全媒體化傳播,既可以用電子期刊進行傳播,有些還通過視頻或者直播方式傳播學術內容。以往學術期刊的傳播是“象牙塔”式的,針對的是專家學者等小眾群體,而現在它越來越有大眾傳播的傾向,開始滿足公眾日益增長的專業知識深化的需求。數智時代“泛媒體”的背后是必須面臨的傳播主體復雜性,不同平臺的受眾有不同的使用習慣和需求,傳播形態也是多元化的,相比以往,如今的學術信息傳播處于去中心化、多出口的動態系統之中[3],學術期刊傳播的交互性增強,編輯角色有被弱化和邊緣化的危險,需要重估學術期刊生產內容與價值的關系。
傳統出版活動視野下,定期出版是學術期刊傳播的外顯特征之一,滿足某一特定群體的閱讀需要,在學術期刊發展過程中逐漸形成了強時間性、強空間性的媒介特征。而數智時代下的技術革新帶來的移動閱讀打破了原有時空結構,顛覆了人類原有的信息與知識傳播方式,基本形成了包括數字期刊在內的數字移動傳播的泛時間性、泛空間性的媒介特征[4]。從時間上看,學術期刊數字化再加上智能技術賦能,可實現學術信息即時發布,讀者在閱讀時也不再遵循刊期而形成閱讀期刊的時間節奏,傳播時間變的零散,而時效性變成學術期刊需要重點考慮的因素;從空間上看,移動閱讀大大改變了讀者的閱讀方式,影響著學術論文的傳播方式,傳統上以期為單位的傳播方式已經發生了改變并將受到進一步影響,期刊的文本結構將被重塑,呈現碎片化的傳播特征。
與一般信息傳播不同,學術信息傳播在相當范圍和程度上都與學術評價息息相關[5]。當前學術期刊評價機制主要偏重量化考核,著重考察期刊被引、下載等數據,一直以來都飽受詬病與質疑,期刊界與評價機構也致力于尋求全面客觀的新的評價機制。如今,學術期刊已經進入數智發展時代,如前所述,學術期刊傳播的交互性增強,不同平臺的受眾反饋也可能成為重要的反饋信息,借助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有望將評價對象多種平臺的所有信息數據囊括其中,并對其進行整合、分析、排列,從而形成更為客觀全面動態多元的評價結果。
面對數智時代智能技術對學術期刊出版活動的流程再造,各主體對融合出版的準備尚有不足。一是學術期刊出版活動管理體制上受傳統管理體制影響,編輯部人手有限,經費有限,技術設備更新容易滯后,造成智能出版認知與實踐的不同步;二是智能出版時代對人才要求是多元化、多層次的編輯人才[6],而目前融合出版復合型學術編輯人才匱乏,在相關人才隊伍培養建設上也較為滯后,缺乏完善的管理培養機制;三是各出版主體對數智時代融合出版的認識還不夠深入,學術期刊內容生產數智化生產理念受傳統出版觀念制約,造成創新意識與創新動力欠缺。
學術期刊編輯的主體意識是在編輯實踐活動基礎上產生的,是對編輯主體及其實踐活動的有機反映,是諸多觀念的有機聯系。在數智融媒時代,編輯主體意識主要體現在創新意識、系統性思維、自省意識三個方面。
創新意識是以獨特和新穎性為目標的思維活動[7],面對新時期新形勢,學術期刊編輯要生產出更優質更有影響力的學術內容,就必須要重塑創新理念,強化自身學習,提升創新意識。隨著人工智能技術與編輯出版活動不斷交融,各種出版新現象、新模式、新問題不斷涌現,需要編輯運用主體意識創造性地把握其中的規律,更精準地進行選題策劃、編輯出版,并運用全媒體平臺進行后續的知識服務,需要將創新意識貫穿于整個學術期刊出版過程始終。
系統性思維是一種從全局總體著眼處理問題的思維方式,強調對認知客體作綜合概括的把握[8]。在以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為依托的傳播時代,多數研究知識的傳播渠道、載體、介質形態的多樣性及變革,不得不使學術編輯注重與不同相異的“他者”進行對話[9]。伴隨著數智傳播時代主體多元化,問題跨學科、綜合性研究加深,學術期刊編輯主體更加需要通過多維意識把握學科的發展動態和未來趨勢,并將各個不同方面衍生出的新問題,能夠從宏觀、微觀、內容、形式方面綜合考量
自省意識是一種自我批判意識。數智時代,人工智能、大數據在出版行業的探索性運用,使出版以區別以往顯著的開放性、互動性、對話性傳播,閱讀無紙化、泛時空化、碎片化的發展趨勢,造就了“人人都可為編者”的虛擬繁榮,消解著傳統的學術期刊內容生產流程,作者、讀者、編輯的邊界變得模糊,學術期刊編輯的角色面臨邊緣化。面對如是問題群的衍生,學術期刊編輯必須運用自省意識,進行深刻反思并審慎對待出現的各種技術問題、倫理挑戰,找準新形勢下編輯的角色定位。
學界普遍認為知識服務是出版融合發展的必然形態。與傳統紙刊相比,學術期刊數智時代的知識服務具有以用戶需求為導向、開放交互性、以數智技術為依托等特征。在數智時代新語境下,學術編輯從傳統“把關人”搖身一變為“知識服務者”,成為了連接學術信息傳播中各個要素的關鍵節點。學術編輯需要運用互聯網思維,以學術期刊受眾的需求為導向,深挖用戶的需求與偏好,增強內容運營理念,將學術期刊打造成為專業權威且多維度的內容產品[10]。相比于傳統出版流程,運用技術進行宣傳與精準推送已經貫穿在整個編校過程之中,通過人工智能對用戶進行畫像,可清楚了解用戶需求,實現內容的精準推送,也可與受眾實現即時溝通,第一時間為其提供相應的知識服務產品。
在數智時代,編輯的服務屬性依舊存在,但是編輯主體的職能涵蓋面卻更為廣泛,編輯不僅要有更加扎實的專業素養,也要為論文提供更加豐富的傳播可能。
一方面,智能技術可幫助編輯處理很多機械重復的編校工作,推動編輯從傳統“審讀編校人員”向“內容生產者”轉化,實現學術編輯“學者化”轉向。另一方面,數智時代編輯可借助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來進行信息的深度挖掘,以增強編輯對學術信息的預測能力、提煉能力和分析能力,主動在傳播活動中發現學術焦點,挖掘潛在作者。智能技術同樣推動“知識基礎設施”生態圈的發展,在此自適應系統中,全新的社交形態大大提升了溝通的效率,編輯可利用智能平臺整合分析作者、專家的對話,更精準地了解他們的需求以便更好地服務用戶。
數智時代的學術編輯須堅守辦刊初心,堅持內容為王,借力新技術打造品牌期刊,樹立期刊個性化。編輯可充分利用智能出版傳播高效便捷的特點,廣泛收集各類學術團體、課題立項、權威獎項的信息,爭取跟其中的作者或機構開展多種交流活動,主動向他們宣傳期刊信息。關注自身期刊的學術評價數據,并運用智能技術分析各刊優劣,編輯要善于從各類評價中發現問題,及時調整選題策劃、欄目策劃的策略。利用各類平臺高效便捷的優勢,擴大期刊的傳播范圍,主動向作者、專家、學術團體推廣期刊優勢,打造學術品牌和形象。
技術倫理是要依據理性論辯的原則,建立起技術評價和技術決策的一套規范基礎,目的是為經過倫理思考和能夠擔負責任的決策提供幫助,它的任務是解決伴隨科學技術進步而必然出現的種種規范和原則的不確定性問題[11]。隨著智能技術在學術期刊出版業應用的不斷推廣和加深,這個過程中也會產生一定的倫理風險,如:濫用智能技術進行機器寫作可能會產生學術不端風險;未經告知而搜集作者、專家的信息或者可能侵犯用戶的知情權、隱私權;擅自或強行向用戶推送學術信息,用戶在這個過程中被動地接收信息可能涉及算法權力的濫用,恐誤導用戶;使用大數據或者人工智能技術對用戶進行畫像可能存在算法偏見,等等。因此,技術倫理學中,責任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普遍認為,只有人可以作為責任的主體,在數智時代下學術期刊編輯須明確自身作為責任主體的地位,自覺以價值理性來要求自身。目前對人工智能機器人的開發使用已經有一些規范準則,如阿西洛馬原則、可信賴人工智能倫理準則等,學術期刊編輯要主動了解相關原則,學習技術倫理學相關知識,在編校過程中對于用戶數據、算法的使用加以警惕,合理使用知情同意原則,對學術數據的收集務必要合情合理合乎規范,并且對學術數據進行跟蹤核實,防止失實數據的錯誤變體在傳播中激增,以明確智能出版技術的倫理界限,運用前瞻性道德責任對智能技術進行規訓,使編輯作為責任主體對學術期刊智能出版技術的使用加以理性把控。
數智時代大數據、人工智能、5G、云計算、物聯網和區塊鏈等新技術,推動學術期刊出版業便捷、高效、多樣化發展,而在這個過程中,也難免會有編輯角色去中心化、邊緣化的風險。在變革的媒介語境中,重新認識和建構學術期刊編輯的主體性,有利于編輯重構身份認同,重拾編輯話語權,在主體復雜、不確定因素加大的數智時代當下,把握時代“變”與“不變”的規律,實現自我身份認同,彰顯編輯主體價值,促進學術期刊出版在新形勢下深度融合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