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夢龍語文導讀法及其教學啟示

摘要：錢夢龍是全國著名語文特級教師，他在長期的教學實踐中形成了“三主三式”語文導讀法，在語文教學界產生了積極影響。分析錢夢龍教學思想及其實踐策略，聚焦其“三主”和“三式”基本理念，應做到堅持“兩性統一”，使語言學習與人文教育自然融合；注重提問藝術，關注學生思維能力發展；尊重學生主體地位，重視培養學生自主學習能力。

關鍵詞：語文教學錢夢龍語文導讀法

錢夢龍是全國著名語文特級教師，他經過孜孜不倦的教學探索，形成了富有影響力的“語文導讀法”。語文導讀法的內涵主要體現為“三主”和“三式”，其中“三主”主要是以“學生為主體，教師為主導，訓練為主線”；“三式”主要是“自讀式、教讀式、復讀式”。這是其多年的教學探索形成的結晶。語文導讀法的提出對20世紀后半期語文教學改革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對今天的語文教學仍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一、錢夢龍語文導讀法的理論

“學生為主體，教師為主導，訓練為主線”是錢夢龍語文導讀法的主要內涵，三者是一個動態的、相互作用的整體，概括了教學實踐中師生間的地位和相互作用。

（一）學生為主體

以學生為中心意味著教師在教學過程中將學生放在核心位置，致力于促進他們的發展。錢夢龍將學生為主體放在其教學法的首要位置，認為在教學過程中，教師要確立學生的主體地位，拋棄傳統的教學方式，將學習的主動權歸還給學生。

“學生為主體”的產生源于錢夢龍對赫爾巴特的傳統教育學和杜威的實用主義教育學的批判性思考和吸收，他認為這兩種理論都有走向極端的方面。錢夢龍主要從兩個方面出發對這一思想進行闡述。一方面，教學過程是學生個體的認識活動，在教學過程中，學生不是被動接受知識的容器，而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認識主體，他們總是會根據自己的興趣、需要、經驗等，對外部信息進行選擇、加工、處理和內化，形成自己的知識體系；另一方面，學生的認識活動是在教師的指導下進行的，離開了教師的引導，學生的認識活動會陷入盲目，“教師為主導”是“學生為主體”的前提。

錢夢龍在執教《故鄉》一課時，完美地示范了“以學生為主體”的理念。當學生在課堂上提出沒有思考價值的問題時，錢夢龍沒有無視和否定學生的問題，而是把問題交給學生，引導學生展開思考，步步深入。錢夢龍在教學實踐中避免打擊學生的積極性，注重保護學生的主體意識。

再如，執教《一件小事》時，錢夢龍引導學生自讀自悟，自解自答，師生之間的對話層次分明、精彩紛呈。錢夢龍尊重學生的主體地位，將課堂還給學生，營造了寬松民主的課堂氛圍，取得了顯著的教學效果。

（二）教師為主導

教師在教學中的主導作用體現在尊重學生主體地位的同時，能給學生有效的引導。這也是對教師在整個教學過程中的定位。學生的認知活動不是完全獨立進行的，而是需要以教師的引導作為外部條件。教師需要根據學生的個性特點順勢而導，使學生在“最近發展區”內取得最大的進步。教師只有“導”之有方，學生才能學得有“法”，成為學習的主人。

“教師為主導”的思想符合以瑞士心理學家讓·皮亞杰（Jean Piaget）和蘇聯心理學家維果茨基（Lev Vygotsky）為代表的認知發展理論，學習是一個在社會互動中不斷構建知識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教師作為經驗豐富的一方，可以為學生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引導。

在執教《荔枝蜜》時，錢夢龍設計了“記詞語”“理思路”“識文眼”和“品語言”四個教學環節，環環相扣，各種訓練活動的安排符合由淺入深、由易而難的認知規律，使學生的認知活動始終圍繞教學目標進行。在教學引導上，錢夢龍著重進行“識文眼”和“品語言”兩個環節，前者著眼整體，圍繞“表達了什么”引導學生來展開討論，課堂氛圍熱烈，見仁見智；后者深入局部，圍繞“如何來表達”來討論，培養學生的審美能力。在“理思路”環節，錢夢龍引導學生積極思考，步步深入，著重訓練學生語言的精確表達。在教學評價時，錢夢龍對欣賞句子和有感情地朗讀課文環節進行及時點評，他這樣評價學生：“同學們朗讀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表情最好的是同學，她真的已經動情了。”［1］錢夢龍對學生進行細微的觀察，將激勵落到實處，增強了學生學習的信心和興趣。

（三）訓練為主線

“訓練為主線”是將學生的“學”和教師的“導”統一于訓練的過程中，使教學成為師生共同合作與進步的過程。以訓練為主線是師生在教學過程中互動的基本形式。“訓練”可以分為“訓”和“練”，“訓”就是課堂上教師對學生的引導，“練”則是指學生在教師的引導下所進行的教學實踐。［2］錢夢龍所主張的“訓練”是在教師引導下的學生自主閱讀文本的實踐，其目的是讓學生學會閱讀，提高語文素養，并非應試教育下學生單方面的模擬練習操作。

“訓練為主線”是錢夢龍通過對葉圣陶先生提出的語文學科“工具性”的性質定位進行思考和總結而提出來的。葉圣陶先生主張語文教師應引導學生進行聽、讀、寫訓練，鍛煉學生的思維，錢夢龍提出的“訓練為主線”的思想與葉圣陶先生的主張相契合。

錢夢龍在執教《紀念劉和珍君》時，在課堂上給學生布置了一項仿寫練習，要求學生模仿作者寫一段悼念自己敬佩的人的文字。這一訓練旨在通過實踐，提高學生的寫作能力。通過仿寫訓練和課堂反饋，學生能夠在實踐中運用所學知識，獲得及時的指導和改進，提高學習效果。

二、錢夢龍語文導讀法的實踐

“三式”即“自讀式”“教讀式”和“復讀式”，實際上是錢夢龍提出的與“三主”教育理念相適應的三種不同的課堂教學模式，它經過了逐步的發展和完善。1979年，錢夢龍創造性地提出了包括自讀式、教讀式、練習式在內的“三式”語文課堂教學模式；1982年，錢夢龍總結教學實踐，提出了“四式”（自讀式、教讀式、練習式、復讀式）；2014年，錢夢龍最終確立了“三式”，將“練習式”去掉了。錢夢龍這種不懈追求、不斷探索、勇于革新的精神，是每一位語文教育工作者應當學習的典范。

（一）自讀式

自讀式是在教師的指導下實現學生自主閱讀能力的過程，并非學生盲目閱讀。在訓練過程中，教師的指導是至關重要的，自讀式訓練過程可以提煉概括為“認讀感知”“辨體析題”“定向問答”“深思質疑”“復述整理”，這五個方面環環相連，共同構成了“自讀式”教學模式。［3］“自讀式”在錢夢龍的語文導讀法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是錢夢龍“三主”基本理念的核心體現。

錢夢龍在執教《愚公移山》時，通過自主閱讀、問題引導、小組討論和個性化引導等方式，促進學生獨立思考，充分體現了他的“自讀式”教學思想。他首先鼓勵學生自主閱讀《愚公移山》，讓學生通過閱讀理解和感知故事中的主題、情節和人物形象。在學生完成閱讀后，錢夢龍提出了一系列問題，引導學生深入思考，激發他們對文本深層次意義的探索和理解。錢夢龍還組織學生進行小組討論，分享彼此的閱讀體驗和對問題的看法。通過小組討論，學生可以相互啟發，從不同的角度探討《愚公移山》中的主題和內涵。在學生討論的過程中，錢夢龍給學生提供了個性化的點撥和引導，幫助學生厘清思路，深化對文本理解的層次和廣度。

（二）教讀式

教讀式是指教師引導學生進行閱讀，側重于教師的指導。在不同階段，教師的引導程度應有所不同。剛開始閱讀時，由于學生還沒有獨立閱讀的能力和心理準備，教師需要給予更多具體的指導，幫助學生找到閱讀的方法，提升閱讀的能力。隨著學生閱讀能力的不斷提高，學生的自主意識會逐漸增強，教師的教學策略也應作出調整，對學生的指導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減少，以便最大限度地促進學生閱讀能力的提高。

錢夢龍在執教《一件小事》時運用了教讀式。他讓學生體會課文標題的作用，并有意識地引導學生從寫作背景出發，從整體上把握文章中心，增進對文章的理解。這是錢夢龍“教讀”過程的一次實踐，通過閱讀教學來促進學生的思維能力、情感體驗和個性發展，從而達到全面培養學生的教育目標。

（三）復讀式

復讀式主要是將幾篇學過的文章組成一個復讀單元，進行復習性閱讀。教師引導學生對單元中的文章進行對比和歸納，其目的既是鞏固學過的知識，也是探索新知識，培養新能力。

首先，以知識歸類為目的的復讀訓練，是將學過的知識點以一定的方法進行歸類整理，通常以表格、綱要等直觀的方式呈現，以幫助學生形成知識框架，從而更好地記憶和遷移。

其次，以比較異同為目的的復讀訓練，主要是教師引導學生對學習過的文章進行比較閱讀。通過比較閱讀訓練，學生不僅可以加深對學習過的文章的理解，還能增加新知和全新的體會。如錢夢龍在一個復讀作業的案例中，指導學生將三篇游記進行比較，找出他們在寫作風格、內容和表達方式上的異同。通過反復閱讀和比較，錢夢龍引導學生深入探討了游記寫作的核心要素和技巧，從而深化了學生對于游記這一寫作類型的認識，鍛煉了學生的思維能力。

再次，以發現規律為目的的復讀訓練，就是將學過的具有同樣特性的幾篇文章組成復讀單元的形式，在歸納、比較訓練的基礎上，引導學生找出文章中共有的特性，總結出相應的規律。例如，在教學《中國石拱橋》中，錢夢龍通過詳細分析文章的結構和內容，總結了說明文的寫作規律，引導學生理解說明文的特點和寫作方法。

三、錢夢龍語文導讀法對語文教學的啟示

錢夢龍“語文導讀法”中的相關理念與當前的語文教學要求高度契合，對語文教學具有重要指導意義。

（一）堅持“兩性統一”，使語言學習與人文教育自然融合

“兩性統一”是指語文課程工具性與人文性的統一，這是錢夢龍對語文課程性質的精辟總結。語言學習是語文課程的本體性任務。錢夢龍認為，語文學科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統一是課程的本質特征，一堂好的語文課，應該把語言學習與人文教育不著痕跡地自然融合。［4］這與《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簡稱《課程標準》）中提出的關于語文課程性質的論述“語文課程是一門學習國家通用語言文字運用的綜合性、實踐性課程。工具性與人文性的統一，是語文課程的基本特點”［5］相契合。可見，錢夢龍這一觀點的前瞻性。

在新課程改革背景下，語文教師要認真思考語言學習與人文教育的關系。在語文教學實踐中，教師既要注重對學生的語言訓練，也要注重對學生的情感熏陶。學生不僅應掌握必要的語文知識，還應深入體會語文所蘊含的豐富的人文精神。鑒于人文素養的形成是一個循序漸進且漫長的過程，教師應當在整個語文教學體系中，持續強化學生對人文素養的感知與學習，以促進其全面發展。

（二）注重提問藝術，關注學生思維能力發展

錢夢龍極為注重思維訓練，通過問題設計來推動學生思維能力的提升。他善于用“曲問”法帶動學生思考。所謂“曲問”，是教師巧妙設問的一種形式，是相對于直問而提出的方法技巧。［6］這是一種“問在此處而意在他方”的提問策略，教師基于文本內容，結合學生的實際學習狀況及思維水平，選取與問題相關的側面作為切入點，改變提問的方式，通過曲折的路徑推動問題的解決，使學生的思維得以提升。這種巧妙的提問方式為語文教師在提升課堂教學質量、培育學生的問題意識以及開拓學生的思路等方面提供了啟示。

在當前教學實踐中，教師可以借鑒錢夢龍的教育智慧，通過有效的提問策略，引導學生深度思考。具體而言，教師可以提出開放性、啟發性和批判性的問題，激發學生的探究欲望。同時，教師應鼓勵學生積極參與討論，培養他們的獨立思考能力和創新思維。

（三）尊重學生主體地位，培養學生自主學習能力

錢夢龍始終將學生置于主體地位，重視學生自主學習能力的培養，他認為，只有當學生在學習中處于主動地位，他們的興趣和潛能才能得到充分發揮。《課程標準》提出：“義務教育語文課程實施從學生語文生活實際出發，創設豐富多樣的學習情境，設計富有挑戰性的學習任務，激發學生的好奇心、想象力、求知欲，促進學生自主、合作、探究學習。”［7］可見，錢夢龍提出的以學生為主體的理念與當下的理念完全契合。

語文教師應當尊重學生的主體地位，通過多種語文實踐活動培養學生的自主學習能力。例如，當下語文教學內容以學習任務群組織與呈現，教師可以嘗試用“項目化學習”“跨學科學習”等途徑設計學習主題，構建學習情境，讓學生在任務情境下自主學習，合作探究，切實落實學生的主體地位，提升他們的自主學習能力。

四、結語

錢夢龍的語文導讀法對當代語文教學具有深遠的影響。該方法強調學生的主體地位和教師的引領功能，致力于提升學生在語言運用、思維發展、審美鑒賞、文化理解等方面的綜合素質，與《課程標準》的理念不謀而合。因此，我們應當將語文導讀法融入現代語文教學實踐中，確保《課程標準》的教育教學理念得到有效實施。

參考文獻

［1］錢夢龍.錢夢龍經典課例品讀［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115.

［2］錢夢龍.語文導讀法的昨天和今天［J］.課程·教材·教法，2014（8）：3-11.

［3］錢夢龍.錢夢龍與導讀藝術［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6：44-46.

［4］錢夢龍.我和語文導讀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23.

［5］［7］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1，3.

［6］陳曉茜.探析錢夢龍老師的曲問教學特色［J］.文學教育（下），2023（8）：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