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瑩 黃百慶 陳 康
1.云南民族大學,云南 昆明 650504;
2.天津體育學院,天津 301617
公元649 年,哀牢夷后裔“細奴邏”在現今大理洱海南岸的陽瓜江畔建立了“蒙舍詔”,這個“蒙舍詔”就是南詔王朝的前身。“蒙舍詔”后來受大王朝的支持,公元737 年至公元738 年間,南詔王“皮羅閣”一統洱海地區,滅了五詔。公元739 年,南詔王“皮羅閣”從巍山遷都到太和城(現今洱海西岸的大理市),開始仿效唐朝的六部制,設立了六朝清平官制度,正式建立了雄霸一方的南詔王朝,成為中國歷史上西南一帶少數民族政權。唐宋時期,朝廷統治者針對混亂的西南邊疆,輔佐建立南詔國,這是古代中央朝廷對“邊疆蠻區”進行政治運作的典范,有利于歷代帝王“治邊辟疆”及民族統一大業的實行[1]。歷史上的南詔是統治云南五百多年的地方民族政權(公元739 年—1253 年),與唐宋王朝始終相伴五個多世紀。在云南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史上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對中國邊疆的鞏固和發展功不可沒。南詔體育活動具體指南詔統治者及其治下不同社會階層在社會生活實踐中所進行的體育行為模式,包括南詔軍事體育的組織形式、技術技能、訓練模式。其中,南詔軍事體育發展得最為成熟,追其原因就是因為南詔統治者迫于政治需求及軍事壓力制定了規范的兵事制度,形成南詔軍事體育的固定模式和民俗制度。
在南詔時期,統治者為取得戰爭勝利,主動利用當地的白族傳統體育進行軍事訓練,衍生出“六術”(拳術、刀術、劍術、射術、騎術、象術)以及“二渡”(龍舟競渡、競速泅渡)等具有歷史特征的八項術科項目,為統治階級捍衛政權、抗御外敵、保疆守土、維護其世襲統治地位。
拳術是南詔歷史上流傳已久的白族傳統體育運動,南詔與周邊的部落之間發生很多不可避免的沖突,戰爭是在古代解決矛盾沖突的最佳方法,拳術在古代戰爭中占有重要地位[2]。白族拳高頻的出現于南詔時期的軍事訓練中,說明白族武術中的拳術格斗技能在南詔冷兵器時代發揮著重要作用。
拳術活動在南詔開展較早,早在南詔初期就有全套訓練制度和比賽制度。白族拳術的產生帶有很強的軍事色彩,南詔是烏蠻、白蠻兩大姓氏,輔佐境內的漢族組成統一國家,在此期間抵御唐與吐蕃兩個強鄰,南詔國必須抵抗外敵入侵。白族拳術在這種條件下應運而生。然而,白族拳術在社會變遷和歷史傳承中由于種種原因,現存的白族拳種僅剩白族拳、犬尾拳、花拳、鴛鴦伸腿鴛拳、破四門拳等。
據樊綽《蠻書》卷一記載:“緣南蠻狡猾,攻劫在心,田桑之余,便昌斗敵。若不四面征戰,兇惡難悛”[3]以上史料表明:古代南詔白族習性好戰,崇尚強權和武力。在南詔戰爭時期,白族拳術被用于軍事戰爭,白族拳術與軍事訓練始終交叉發展,軍事訓練中一直有拳術的蹤跡,拳術在軍事戰爭中作用不可小覷,不僅有效殺敵和自我防衛,還具有維護統治階層政權的能力,這是白族拳術發展的根本原因。
南詔統治者提倡白族拳術訓練是為了服務于自己的政權。因而,軍事訓練中以練習白族拳術為主,以此來快速增強軍隊士兵的單兵作戰能力。習拳練武在南詔軍事訓練中發展較好,起到了保衛國家的作用,也是征戰取勝的最佳方式,同時形成了南詔全民習武的風俗。
南詔軍事體育中,刀術為當時軍事訓練的主要項目。南詔士兵鐘情于刀術,其中主要原因是“大理郁刀”曾聞名一世。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志器》:“云南刀,即大理所作。鐵青黑沉沉不鋾,南人最貴之。”周去非《嶺外代答》卷六在記載徭刀和黎刀之后,稱:“蠻刀,以大理所出最佳,今世所謂吹毛透風,乃大理刀之類。”刀具冶鐵制品仍然以“刀”聞名。大理與宋使節往來常以刀劍為獻,邊境貿易貨物中有云南刀一種,無不說明大理刀在當時聲譽極高。
據周去非《嶺外代答》卷六記載:“左、右江峒與界外諸蠻刀相類,刃長四尺,而靶二尺,一鞘而中藏二刃,蓋一大一小焉。靶之端,為雙圓而相并。峒人、蠻人,寧以大刀贈人,其小刀必不與人,蓋其日用須臾不可闕。忽遇藥箭,急以刀去其肉,乃不死,以故不以與人。”根據此記載,郁刀有以下四個顯著的特點:第一,色黑——“鐵青黑”;第二,極沉——“沉沉”;第三,“不錎”;第四,鋒利——“吹毛透風”。色黑,有學者認為其鐵質含量較高。極沉,說明它的鐵質不同一般。不錎,按《康熙字典》的解釋即不“函”,亦即無鞘。鋒利,明·包汝楫《南中記聞》記載云南白族試刀,揮刀斷小牛之頭后,小牛尤能行十余步不仆。就其顏色青黑、分量極沉推測,郁刀在冶煉過程中很可能采用了發黑技術,致使其表面美觀而不生銹。“函”,許慎《說文解字》釋為“舌”。那么,“錎”即可釋為不卷刃,這與它的“吹毛透風”特點正好互相補充。周去非《嶺外代答》卷六又稱:“蓋大理國有麗水,故能制良刀云。”說明南詔十分重視淬火技術。郁刀之所以能夠享譽域外,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它高超的冶煉技術。有學者認為:云南刀是先用熟鐵制岀刀背, 再用純鋼制出刀刃,然后經過疊打、焊接而成。那么,郁刀的制造技術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復雜,它是一種鑄造時與毒藥并冶的刀,傷人即死。在南詔和李唐王朝結盟后,南詔曾向唐朝進獻大量當地貴重的貢物,大理刀就是其中之一,其利刃以鋒利著稱,代表了南詔先進的鑄造技術。綜上所述,精湛的冶煉技術,使大理刀堪稱精美,器械的高水平發展,必然帶動刀術的全面發展。
據《蠻書》卷十記載:“……并獻鐸鞘、浪川劍、生金、瑟瑟、牛黃、琥珀、白氈、紡絲、象牙、犀角、越賧馬、統備甲馬、并甲金文,皆方土所貴之物也。“浪人詔能鑄劍,尤精利,……謂之浪劍”。李石《續博物志》卷九:“劍以柔鐵為莖干,不可純用鋼,純鋼不折則缺。”史料中概述南詔劍均為劍中精品。見于樊綽《云南志》與《新唐書》南詔尚武最具有特色的標志是佩劍成風,“南詔劍,使蠻人用劍,不問貴賤,劍不離身,……南詔所佩劍,已傳六七代也”, 浪劍則是南詔上下所佩之劍[4]。
早在六詔統一前的唐初,蒼洱地區的農業、手工業和畜牧業就已呈現出迅速發展的強勁態勢。其中,手工業的發展主要以兵器,尤其是鐵劍的普遍制造為標志。鐵劍既是生產力向前發展的標志,又是統治者用于掠奪財富以發展奴隸制生產力的武器,這就預示著該地區己開始了從原始社會向階級社會的跨越。六詔統一后,南詔時期南詔劍鑄造技藝更趨精良,鐵的治鑄已經達到一個相當高的水平。劍的廣泛使用形成練兵方式的多樣化,浪劍在西南乃至中原地區都享有較好的聲譽,進而豐富了軍事體育內容,充任最重要之角色。綜上所述,浪劍高潮的制作工藝,為劍術在南詔的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射箭是古代士兵基本的軍事技能,騎射可以說是騎兵的看家本領,而騎術是支撐起整個騎射技能的基礎[5]。大理國時期,馬匹牧養區域較南詔更加拓寬,幾乎遍及整個境內。周去非《嶺外代答》卷九亦稱:“南方諸蠻馬,皆出大理國。”《桂海虞衡志·志獸》:“蠻馬出西南諸蕃。自杞取馬于大理,大理,古南詔也,地連西戎,馬生尤蕃。大理馬,為西南蕃之最。”由此可知,古代南詔是“大理馬”養殖聚集地,在西南諸藩中屬于最佳品種。大理國時期的馬匹牧養方式和南詔一樣,包括野放和槽養兩種。其牧養方法,李石《續博物志》卷四記載:“馬出越賧之西,若羔,紐莎縻之,粉米飲之,七歲可御,日馳數百里。”說明當時“大理馬”的飼養就較為精細。
《馬可·波羅行記》復稱:“尚應知者,其人騎馬用長騎之法,與法蘭西入相同。” 大理國一帶的“大理馬”軀大而美,品質上乘,可日行四百里,往返萬里。在馭騎方面,士兵用長騎之法進行訓練。南詔的將士為了便于駕馭身材高大的大理馬,發明一種抽馬尾筋的訓養技術,進行訓練。 “有夷人攻駒,縻駒崖下,置母崖顛,久之,駒戀其母,縱駒沖崖,奔上就母,其教之下崖亦然。膽力既堅,則涉峻奔泉,如履平地”檀萃認為:“夫內地之馬,撒蹄而馳,于平原廣地便;滇馬斂蹄,于歷險登危便。”由此可見,南詔軍官考慮到大理高原多山的特點,采取了馬匹歷險登危的訓練。從小進行登高、遇阻、攀爬等軍事技能訓練,耐力和爆發力優于其他馬種。這樣體優技高的大理馬,成為軍中戰馬的主力軍。可見,從馬匹的牧養到馴馭南詔時期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方法,大理馬因身形健碩、飼養精良、馴養科學,因而在當時遠近馳名,周邊部落爭相購買用于戰馬儲備。因此,大理馬的交易價格高昂,但是交易量卻大的驚人。史料記載:大理國時期馬匹生產數額已經是一個永遠無法確定的問題。宋朝大理市馬,北宋時官定黎州馬額400 匹,“其他如戎、瀘等州歲與蠻人為市”,總額不在5000 匹以下。至于南宋,川司五州軍(黎州、南平軍、敘州、長寧軍、珍州)每年買馬5000 余匹,而邕州最高時也在四五千匹左右[6],總額在萬匹以上。
在古代戰爭中,馬具有較高的軍事地位,馬能給軍隊提供極強的機動能力,可以疾馳、速退、偷襲。因南詔地區為戰爭頻發之地,且地處邊疆,時有長途跋涉,疆外作戰。南詔時期軍隊中都具有悠久的騎術歷史,在這樣良性循環下,騎射訓練對南詔將領和士兵來說,意義重大。故此嫻熟的“騎術”技巧顯得尤為重要,南詔以“騎射練兵”作為守關戍邊的官兵主要技能。
古代南詔處于冷兵器時代,箭、弓、弩成為戰爭利器,當時最為重要的軍事技能當屬射術,射弩和射箭尤為重要。為提高戰斗力,南詔統治者都要求士兵射藝出眾,每年兵丁農閑時都要“練射”,這是備戰的主要練習項目。據古籍《西南彝志》記載:“日月練武功,弓箭閃光芒,冬也著輕裝,夏也須裹扎;舉步眼明亮,勇士善騎射,如青松興旺,名聲更無揚”。射箭是古代士兵的重要軍事技能,南詔時期的射箭技術訓練有步射、騎射、馬射、平射、筒射、弩射等。
南詔早期的箭、弓、弩其制作材料非常簡單,大多是由特殊的竹子制作而成。據《蠻書》卷七記載:“槍、箭多用斑竹,出蒙舍、白崖、詔南山谷,心實,圓緊,柔細,極力屈之不折,諸所出皆不及之。”[3]《酋陽雜俎》卷十八云:“筋竹,南方以為矛。筍未成竹時,堪為弩弦。”《太平御覽》卷一《云南記》曰:“云南有實心竹,文彩班駁,殊好,可為器物。其土以為槍竿交床。”又卷九六三引《竹譜》云:“筋竹長二丈許,圍數尺,至堅利,出日南、九真。南方以為矛。其筍未成竹時堪為弩弦”。由此可知,在當時的南詔,竹子制作而成的箭、弓、弩等成為該地區重要的兵器[7]。
《漢書·愛盎晁錯轉》云:“平陵相遠,川谷居間,仰高臨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不當一”這就可以看出弩在南詔時期在戰爭中運用之廣,作用之大。弩可以掌控方向,方便士兵的使用,在戰場上是一種非常實用的遠射兵器。作戰時用的遠射兵器諸如,銅弩機之類的遠程射擊的兵器,弩的前身就是在弓箭上找到靈感制作而成,但是比弓箭更加好用。弩的最大優勢就是射速快、射程遠,不用人手臂力量來拉動而受到射程的限制,射程較遠,而且大大增加了射擊的準確性。射術是在南詔時期普遍運用,作戰時用于遠程殺敵的一種輕便快捷的遠射武器[8]。
關于古代南詔象種的記載,在史料中頗多。在《南詔圖傳》文字卷中,有“化俗設教,會時立規,感其篤信之情,遂現神通之力。則知降梵釋之形狀,示象馬之珍奇。”象的出現,有其特殊的寓意。在佛教中,象是釋迦牟尼佛的表征,即表現佛傳故事中乘象入胎的傳說。象術在古代冷兵器時代中具有很多優勢。經過特訓的戰象,體態龐大,力量充足,上山如履平地,水陸行走自如。巨大的象鼻是最佳武器,力大無窮,鋒利的象牙勝過利劍。在南詔的戰場上縱橫馳騁,列陣沖鋒,聲勢之大,戰象成為南詔軍隊的秘密殺手锏。象術與現在的馬術運動有異曲同工之處。大象在南詔地區被充分運用于軍事戰爭中,成為戰爭中必不可少的軍事技能。現今大象物種更為稀缺,很難再尋見戰象出征的場景,象術隨著南詔的瓦解而消亡了。
南詔境內湖泊眾多,洱海便自古盛名。且境內河流交錯縱橫,水域成為當地居民廣闊資源,南詔地域廣布支流,這樣的地理環境下,南詔在行軍打仗時常遇河流水域,士兵須具備渡河技能,因而在當時“二渡”:指的是龍舟競渡、競渡泅速,成為士兵必備技能。
《中國歷代體育史話》載:早在戰國之前就有了,應是一種宗教性的娛樂活動,在急鼓聲中劃龍形的獨木舟,做競渡游戲,既娛神也樂人,是祭儀中半宗教性、半娛樂性的節日民俗活動[9]。從古至今,龍舟競渡的賽船結構各具特色,在南詔時期比賽規則、獎勵都由當時的南詔統治者定奪。南詔的競渡非常盛行。
南詔的軍隊為了作戰常用龍舟進行快速泅渡,龍舟的船型呈現出長條形,阻力小且速度快,在隔水作戰時龍舟能夠使士兵迅速到達敵人岸上,能夠快速的進行作戰,打得敵人措手不及進而取得勝利。競渡就是速度,競渡之所以要“快”,首先是能夠與同伴或其他部族競爭,主要也是由于當時國內生活所需要的物資比較缺乏, 不“快”,也就沒有辦法在最佳時機獲取自己所需要的物資,于是就形成當時“爭先恐后”的激烈局面和與他人進行競爭的行為。便會看到兩只或兩只以上舟楫同時出現,爭先恐后上岸, 從而也就形成了“競速而渡”。所以,在南詔時期龍舟競渡無論是用于祈禱神佑,還是用于團體作戰都受南詔統治者的青睞。
泅渡也稱為游泳,是南詔人民所需的基本生活技能。泅渡既是一項生產生活活動,也是一項體育運動技能,它不僅在生活中運用,而且在軍隊打仗時,泅渡技能顯得尤為重要,能使士兵在短距離河道中快速游過,快速到達對岸與敵人作戰,泅渡還提高了古滇百姓和士兵的身體體能,進而能夠在作戰時有足夠的體能,這也是軍事訓練中較好的軍事訓練項目。在南詔中以生產生活而存在的泅渡項目,已經流傳至今成為現代項目——游泳,并且這個項目逐漸發展成為了健身的最佳方式。
民族傳統體育作為人類最古老的社會活動之一,在誕生之時就與戰爭和生存結下了不解之緣。南詔時代是白族傳統體育起源和發展的重要時期。南詔體育文化對當地白族的體育活動起到了巨大的影響,衍生出“六術”(拳術、刀術、劍術、射術、騎術、象術)以及“二渡”(龍舟競渡、競速泅渡)等具有歷史特征的八項術科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