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蓓蓓
廣州體育學院武術學院,廣東 廣州 510500
武術伴隨著中國歷史與文明發展而聞名,作為人類的生存技能,擁有著悠久的歷史與文化傳承。隨著時代的更迭發展,武術逐漸形成獨特而完整的體系。進入20 世紀,人們以全新的眼光重新思考、定義和發展武術,武術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列入國際大賽并成為一項競技體育運動。提及武術對練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是以“打架”的方式存在的,這種理解不會影響大家對武術對練的理解。但要深入理解武術對練,競技武術對練是什么?如何從競技武術對練招式中窺視運動對決中的“勝負輸贏”僅憑“打架”的概念卻是不夠的,為此我們有必要先說明武術對練的豐富內涵。
何為對練?“傳統武術把對練定義為武藝的切磋,競技武術則偏重于攻防動作的演練。對練雙方在攻防相互轉變的演練中展現出不同的演練風格”[1]。而傳統武術對練與當代競技武術對練不同,在于競技武術對練是運用武術技法與功法并在遵循體育規則下進行演練,雙方預設對抗招式,一方將另一方擊敗或可點到為止的多種演練形式,攻與防之間雙方不斷變換招式。競技武術對練的根本性是不會產生真正身體傷害,一招一式按照彼此的套路出牌。對戰的勝負之分也是提前進行編排。而傳統武術對練多則會產生對抗傷害,其目的就是為了戰勝對方。
在世界和平發展的主旋律下,傳統武術在其基礎上發展為競技武術,武術文化得到傳承,通過以競技套路的演練方式展現。競技武術也可視為武術套路表演項目,其目的在于傳承與發揚尚武精神與武術文化,傳統武術與競技武術的區別在于一方注重實戰;另一方注重攻防的演練。
可見,無論是在武術實戰的對練還是競技武術對練的演練,對決結果的勝負,往往取決于在對招過程中的一招一式。當我們把握攻防對招的過程時,勝負之分自然產生,其對決在于同儕之間的演練,勝負則在于最后成績的評判(這里成績指雙方演練結束后,此項目演練的排名)。武者雙方演練套路的一攻一防后終有結束之時,那么誰戰勝對方、誰征服于誰卻沒有那么重要,更重要的則是追求演練的過程是否完美,從而不斷摸索武術技擊,而不是將攻擊一方置于死地,若能將武術精神和文化內涵表現得爐火純青,至于成績勝負自然體現在過程中,這正是高境界體育精神所追求的。
“傳統武術雖然起源于軍事,卻一直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并與儒家、兵家、道家、中國古典哲學思想、 中醫的陰陽養生相交融,因而文化在傳統武術的理論和技術構成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2]。“然而,在漫長的武術發展史中,武術遺失的現象時有發生,當熱武器登上戰爭舞臺,武術遺失的現象逐漸加速”[3]。再者,受西方競技體育浪潮沖擊,在傳統武術的基礎上發展出競技武術,武術在更迭中成長,不斷因變化之挑戰。因此“傳統武術是發展的基礎,競技武術是走向現代競技體育和國際奧林匹克運動的必由之路,二者相輔相成”[4]。傳統武術與競技武術的習武精神從未改變,其特有的技擊風格與文化內涵有別于其他國家的技擊文化。
“從傳統武術的發展去看競技武術,以現代競技武術的標準來衡量傳統武術,其中產生時期不同、文化背景不同、表現方式不同、評價方式與衡量標準不同、修煉形式與目標不同。傳統武術和競技武術,二者既有相同之處,也有不同之處,傳統武術植根于中華文化,代表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競技武術則是時代演化的結果,是世界大融合的必然產物”[5]。所以說傳統武術與競技武術本是同源,因時代發展目標的改變,但武術本質始終未變。
在歷史發展的長河中,武術吸收凝聚了人類智慧,不斷融合、發展、完善和創新,形成中華民族特有的精神與文化。競技武術套路的產生是繼承傳統武術之后發展出的一種新型的演練武術方式,它由動作與動作連接構成動作組合,組合與組合再連接即為套路。它的內容是按比賽規則導向編排的不同種類、不同派別的競賽套路。在突出武術攻防技術以外添加“高、難、美、新”的難度動作,使演練武術更具觀賞性。由此可見,競技武術與傳統武術兩者同為中國武術,競技武術的競賽規則符合奧運目標與理念,且具有國際統一評判規則與打分標準,競賽規則清晰透明,這使武術精神在世界各國推廣。
關于武術對練的演練,宋代就有關于“套子”表演的記載,明清時期武術套路發展繁榮,今天的競技武術是武術套路高度規范,意象化的過程[6]。“競技武術展現出人體攻防技擊的藝術美,并展現出人類在自然界中擁有的攻防技能,同時體現出人類在社會的發展中保留了原始搏斗的野蠻性”[7]。
而在當今“武術對練的本質是攻防,并加入一些藝術成分,演練者通過熟練的技法達到娛樂表演效果。對練的基本特征主要體現在“攻防”上,攻防相結合,攻中有防,防中有攻”[8]。可見“競技武術套路是傳承傳統武術之精華,并采用藝術的表現形式,來展現中華武術。藝術表現力是競技武術的神韻,是在比賽中取得優異成績的關鍵,也是讓競技武術散發出耀眼光芒之所在”[9]。所以,“無論是武術表演本身,還是武術表演場所,都是對武術文化的再生產。以‘打’為主的武術運動員從對賽場上分數的追求,向以‘演’為主的武術演員對舞臺上的藝術追求的身份轉變,實則是一種對武術文化空間與身份的再生產”[10]。因此,“要想發展套路就要弱化技擊;撇開“武術屬于體育,但高于體育”的矛盾闡述,放手將武術以體育的模式發展;應肯定武術套路的藝術形式,并用藝術的審美眼光,擺脫技擊的絕對束縛,任其自由創新發揮”[11]。
競技武術對練也不再是以拳頭或兵器戰勝一方為真正的勝,雖然雙方在“真正”對練,但在“真正”對練的基礎上又演繹了“假打似真打”的新內涵。“當對手一拳打過來知道如何躲閃,再一拳打進來又知道如何攻防,是拳拳點到為止的實戰演練套路”,需要將武術競賽的規則與要求,充分體現在對練套路中。競技武術對練就是營造出一種“真打”的氛圍,雙方運用種種招式于對抗中的攻防技術,更是一種詮釋武術文化的特殊方式,其特殊性就在于日常練習過程中雙方不斷磨合性格、脾氣、動作、節奏、思想、意識,只有歷經千錘百煉后才能夠展現出拳有分寸,如假似真的表現。同時要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內涵貫穿其中,充分領會武術動作和對練配合中的表現。研究者認為這樣的套路演練較無規則實戰對抗更具有難度,勝負規則也早已在套路編排時就制定,所以練習的過程中對方就不會因為誰輸誰贏而感到愉快或失落,真正的難度就在于雙方追求勝負攻防之間招式變化的真實性。假打中必須展現出真打之精彩。換言之,競技武術對練是實戰對練基礎上的發展“演練”式,同樣蘊含著真正對練中的攻防技術與武德含義。
通常我們認為競技體育主要以兩種表現形式相互對立,一種是給予獲勝者獎勵;另一種是給予失敗者懲罰。競技體育的參與者,往往以競力、競技、競智的方式在一定的范圍內取得競賽的勝利,并獲取相應的獎勵[12]。至此我們對成功和失敗的定義有了客觀的理解。如果我們能進一步觀察競賽中的普遍價值問題時 ,就不難發現另一層涵義。毫無疑問,競賽是一個長期運動,所謂“臺上十分鐘,臺下十年功”,而且在進入大型比賽前,我們會經歷許多小型比賽。在這些比賽中,我們勝負交織,不斷累積經驗,在一次又一次的比賽中,不斷地提高自身的耐力、毅力和勇氣,比賽獲勝時,我們不驕不躁;比賽失敗時,我們不自暴自棄,而且認真反省自己在比賽中存在的問題,在之后的訓練中力圖解決這些問題,重新獲得自由和肯定。如學者所說,這一過程“實際上是對自我的突破 ,其利益關系上不僅僅是物質上多少的分配,更強調的是精神上的獲得和自由,為此而產生更強大的動力,迎接新的挑戰,這就是超越自我,是最高層次上的勝負觀”[13]并期望“競技體育的最高追求是精神追求。如果沒有精神上的追求,競技體育的發展就偏離了正軌,將會產生一系列嚴重的后果,甚至使運動員之間產生恩怨”[14]。依此,我們需要跳脫固有定義來看待勝負,不只是用客觀的定義和相同的概念去評判,為此我們需要思考:是否勝于他人就算真正勝利,負于他人就算真的輸?
而武術套路在競技賽場上,無論是拳術還是器械項目比賽,都表現為不以傷害至贏為主要目的。特別在競技武術對練套路評判規則中提出,如,在套路演練中“偏離進攻部位,超出規定的靜止時間,擊打防守落空,誤中,誤傷搭檔”等配合出現失誤均按出現次數累加扣分,更是將對方在全套演練中的攻防技擊動作配合是否表現得漓淋盡致,效果是否逼真來評判成績的高低。最終比賽勝負也會根據扣分點和演練分來決定排名,可見競技武術對練與運動中的對決有著不同的意義。“武術的技理注重功夫、技藝、招法的表現,是功夫技藝、招法的傳承”[15]。這無不顯現出武術之博大精深,也正體現出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魅力。而一名競技武術運動員在套路演練中也要做到,用思想和身體詮釋武術功法與內涵。在對練項目上,也會將對手作為朋友,在共同追求精湛武術招式,對練的勝負結果也出自于雙方怎樣出招而定的套路演練。這便使得我們看待其勝負觀,轉化為追求攻防的過程中是否技藝精湛、過程精彩,至于結果則順其自然,重點是要守住武術文化這條道德底線。
本研究從競技武術套路對練中窺視運動中的勝負觀,并在研究中發現,在競技武術項目中,競技武術對練套路與運動中的對決有著不同的意義。中國武術講究以和為貴,“天人合一”的哲學理論,既不追求爭斗,也不追求征服大自然,而是追求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和諧共生,這也是武術的價值取向。研究者同時也認為,擁有扎實的基本功才能理解套路中變化的招式,“不是不可打,也不是不能打,是武者在武德上的體現”,感悟到武術競技對練中的勝負觀又表現在生活中,一個人不矜不伐的心態,淡泊明志的高雅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