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的演進邏輯與當代價值

[摘要]民族政策歷史文本是研究中國共產黨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發展脈絡與演進邏輯的重要素材。本文采用定性語句分析方法梳理中國共產黨民族領域政策話語變遷的重要文本，探尋中國共產黨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演進，討論了中華民族、中華民族多元一體與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民族自決、民族自治與民族區域自治話語；民族問題是革命總問題的一部分、民族問題的實質是階級問題與民族問題是社會總問題的一部分話語。從中國共產黨民族政策的基本經驗來看，創造性地提出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條民族工作主線，堅持民族區域自治制度是我國的一項基本政治制度，走出了一條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從中國共產黨民族政策演進發現，民族認同與國家統一不可分割，國家利益高于一切。民族問題的解決需要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繼續沿著民族區域自治制度這一基本政治制度不斷前行。民族問題與社會問題緊密相連，處理民族問題必須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

[關鍵詞]中華民族共同體；中國共產黨；民族政策；話語體系

中圖分類號：C95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391（2024）11-0072-08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人口流動與城市多民族社區治理研究”（20BMZ117）、西南民族大學中央高校項目“民族事務治理與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研究”（2022SPYZX02ZD）、西南民族大學研究生創新型科研項目“數字媒體與鑄牢民族高校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YCBS2024011）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陶斯文（1969-），男，重慶石柱人，西南民族大學中華民族共同體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與政策；蔡林（1986-），男，四川德陽人，西南民族大學中華民族共同體學院博士研究生，四川工業科技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與政策。

習近平總書記在2016年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首次提出“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重要論述。[1]2022年10月，黨的二十大報告進一步指出“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培育壯大哲學社會科學人才隊伍”。[2]11習近平總書記在2023年10月的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體學習中強調“深化中華民族共同體重大基礎性問題研究，加快形成中國自主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話語體系、理論體系。”[3]這為新時代構建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和話語傳播指明了方向。

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強調中華民族的整體性和共同性，結合中國實際情況，形成了獨特的理論體系和表達方式。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在促進民族團結、推動社會進步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通過宣傳和普及黨的民族理論和政策，增強了各族群眾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促進了各民族之間的交流和合作。此外，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還為國際社會提供了解中國文化和歷史的窗口，增進國際社會對中國的理解和認識。

話語是思想意識的載體，思想意識是話語的源頭。人們的思想意識以話語為介質表達出來，話語也反過來影響和塑造人們的思想意識。話語體系是指在一定歷史和社會條件下形成的話語集合，它包括了一系列相互關聯的話語實踐、規則和策略。[4]話語體系通常由一組共享的概念、術語、表達方式和敘述框架構成，它們共同作用于社會成員的思維和交流中，影響著社會知識的生產和傳播。話語體系是社會主體對特定對象所形成的“思想理論體系和知識體系的外在表達形式，是受思想理論體系和知識體系制約的，有什么樣的思想理論體系和知識體系，就有什么樣的話語體系”。[5]我國學界對中國共產黨民族領域政策話語的理論基礎、發展脈絡已有一定的討論，研究成果頗豐，可分為以下三類：

一是從歷史證成與理論闡釋進行研究。研究普遍基于概念史的角度對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進行歷史證成和理論闡釋，以厘清概念和話語背后的政治意涵，揭示其重要意義。[6]民族政策話語體系是中國共產黨在領導民族工作、處理民族問題的過程中逐漸形成的。它以國家統一、民族團結為導向，以實現各民族共同發展為目標，體現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族話語體系的特點。這一體系在改革開放以來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和完善，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后，“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逐漸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偉大目標。[7][8][9]民族話語體系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同時深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影響。它吸收和轉化了“大一統”理念、“和合”理念以及“共享”理念，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民族理論話語。[10]

二是分析體系構建與實踐應用。學術界探討了如何構建一個結構完整、內容完備的中國共產黨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以支撐民族團結進步事業，并在全社會形成深刻共識。[11]民族話語體系的構建特點表現為“三變三不變”：外來詞、歧視詞和舊詞很快被棄用，而“民族平等、民族團結和共同繁榮”的核心觀念始終不變。其內在邏輯表現為政黨與民族的同心性、概述與指導的聯通性、事實與價值的統一性。[12][13]構建民族話語體系需要厘清構建思路，優化構建路徑，提升闡釋力、引領力、親和力和影響力。這包括深化對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加強和改進民族工作重要思想的研究，建構中國話語實現對西方民族與民族主義研究的超越，以及以跨學科視野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研究的理論邏輯。[14]

三是關于國際視野與話語創新。學者們在研究中結合國際視野和話語創新，關注國際化與本土化的雙重任務，旨在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既要推動中國民族理論的國際傳播，提升國際影響力，又要確保民族話語體系的本土化，反映中國的歷史、文化和社會實際，以回應國際社會對中國民族政策的誤解和污名化。[15]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民族話語體系也在不斷創新和發展。這包括對傳統民族理論的繼承與發展，對新時代民族工作的新要求和新挑戰的回應，以及對國際民族問題的新視角和新方案的提出。[16]

中國共產黨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的研究已經形成了較為全面的理論和實踐框架，但仍在不斷發展和深化中。中國共產黨民族領域政策話語之間的內在邏輯是什么？這些子話語是如何構成話語體系的？從民族領域政策話語演進看，中國共產黨民族政策有哪些當代啟示？這些問題尤其值得研究。因此，從中國共產黨民族領域政策話語的生成邏輯出發，分析其演進，進而得出民族領域政策話語時代化發展的實踐機理，對補充完善民族領域政策話語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

一、中華民族共同體視域下中國共產黨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演進

（一）中華民族、中華民族多元一體與中華民族共同體

1902年，梁啟超首次將中國各族定義為“中華民族”。十七年后的“五四運動”對于“中華民族”觀念的普及與深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使之廣泛深入人心，并獲得了普通民眾的高度認可。[17]五四運動中李大釗是促使“中華民族”從詞匯進入中國民族理論層次的關鍵人物之一，他創造“新中華民族主義”的說法，內涵近似梁啟超所提倡的“大民族主義”。1922年中共二大提出“推翻國際帝國主義的壓迫，達到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的主張，這是在黨的文獻中第一次使用“中華民族”話語表達，明確了“民族復興”的邏輯主體。1931年中共六大通過《關于中國境內少數民族問題的決議案》中，明確表明中國境內有漢、蒙、回、藏、苗、黎、高麗等眾多民族，承認中國是一個多民族國家。這是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以官方文件確認中國民族是呈現“多元”的特點。1940年，中國共產黨在《關于抗戰中蒙古民族問題提綱》中，肯定了回、蒙等少數民族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主張各民族“在平等原則之下共同抗日”。這些文獻中，中國共產黨的中華民族多元一體觀體現得非常明顯，既承認滿、藏、苗等少數民族，又強調它們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的一體性。

“中華民族多元一體”這一概念最早是由費孝通于20世紀80年代末期提出并得到黨和國家的全面肯定。黨和國家領導人首次使用“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是2000年江澤民總書記在紐約美國友好團體舉行的午餐會演講中，他指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特征，展現了中國各民族文化的絢麗色彩。”[18]在2005年的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胡錦濤總書記強調了中國各民族在漫長歷史演變中共同構建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格局”。隨后，2006年7月，第20次全國統戰工作會議上，他進一步闡釋了“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的社會主義民族關系，這種關系不僅是對“多元一體格局”的深刻體現，更是對中華民族大家庭共同利益的維護。這是首次在黨的統戰工作會議文件中把“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納入國家話語體系。

自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給予了極高的重視，并深刻認識到其對我國民族團結和民族工作的深遠影響。2014年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高舉各民族大團結的旗幟，在各民族中牢固樹立國家意識、公民意識、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19]這是黨中央首度明確使用“中華民族共同體”這一概念。2017年10月，“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被正式寫入黨的十九大報告和黨章[20]，成為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的指導思想。2022年10月，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要“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2]11從理論邏輯看，中華民族共同體聚焦于中華民族共同的歷史記憶、共同的精神文化、共同的責任、共同的命運和共同的價值目標等，強調了中國各民族之間緊密相連、休戚與共的緊密聯系，這種聯系超越了簡單的族群界限，展現了一個“命運與共、共享繁榮”的整體視角。從實踐邏輯來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的“綱”，意味著所有工作都要圍繞這一主線進行，所有工作都要向此聚焦。這表明了黨中央對加強民族團結、促進各民族共同發展的高度重視。

（二）民族自決、民族自治與民族區域自治

民族自決權是馬克思列寧主義處理民族問題的一項基本原則。[21]馬克思、恩格斯對波蘭和愛爾蘭的民族問題上，主張運用民族自決原則為基礎，消滅俄國和英國的壓迫，爭取自身民族的獨立。列寧根據第一次世界大戰后殖民地被壓迫的現象，提出民族自決，認為民族自決即是擺脫帝國主義殖民的壓迫。列寧指出“民族自決也就是爭取民族的徹底解放、爭取徹底獨立和反對兼并的斗爭……，不管采取什么形式，直到起義或戰爭為止。”[22]124從馬克思、恩格斯與列寧的說法可知，其將民族自決與無產階級革命相結合，是受壓迫的無產階級民族尋求解放的必要條件。中國共產黨在建黨初期受共產國際的指導與影響，以馬克思主義的民族平等理念為核心，倡導民族自決權。1922 年 7 月，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提出“用自由邦聯制，統一中國本部、蒙古、西藏、回疆建立中華聯邦共和國。”[23]61923年6月，中國共產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通過的黨綱草案中指出“西藏、蒙古、新疆、青海等地和中國本部的關系由各該地民族自決。”當時中國共產黨的民族政策是強調民族自決權，更在 1928 年中共六大政治決議案提出“統一中國，承認民族自決權。”[23]323

長征中，中國共產黨對民族自決政策開始有所修正。1934年11月，中央紅軍在《關于對苗瑤民的口號》指出“共產黨是主張民族平等民族自治，解放弱小民族的”。[24]在1938年10月舉行的中共六屆六中全會上，毛澤東首次明確提出了民族自治的概念及其政策框架。[23]5971939年12月毛澤東在《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一文中，強調從中國歷史角度解讀民族自治政策的合理性。自此中國共產黨不再對民族自決表態，進而在多項重要文獻中，對民族自治政策建立完整的說法。1947年4月，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內蒙古自治政府正式成立，《內蒙古自治政府施政綱領》明確指出“內蒙古自治政府是由內蒙古民族各階層內蒙古區域內各民族實行高度自治的區域性的民主政府。……以內蒙古各盟（包括盟內旗縣市）旗為自治區域。”這說明中國共產黨已經從實際的作為上展現民族區域自治的作法。[25]

1949年9月29日，具有臨時憲法作用的《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規定“各少數民族聚居的地區，應實行民族的區域自治……，分別建立各種民族自治機關。”[26]393使“民族區域自治”的提法較過去有時稱“自治”，有時稱“民族自治”概念更加明確。1952年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族區域自治實施綱要》，規定建立民族自治地方、組成自治機構與享有民族自治權利。1954年將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寫入憲法。1984 年頒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族區域自治法》，2001 年進行修訂。在 2001 年修定的《民族區域自治法》中明確規定“民族區域自治制度是國家的一項基本政治制度”。[27]562005 年 2 月，國務院發布《中國的民族區域自治》白皮書，指出“民族自治地方依《憲法》《民族區域自治法》以及其他法律的規定行使自治權，根據該地實際情況貫徹執行國家的法律、政策。”黨的十八大、十九大、二十大報告連續重申“堅持和完善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強調了民族區域自治政策和制度的根本性重要地位和作用，表明了堅持民族區域自治的堅定信念和態度。

（三）民族問題是革命總問題的一部分、民族問題的實質是階級問題與民族問題是社會總問題的一部分

《共產黨宣言》指出“民族內部的階級對立一消失，民族之間的敵對關系就會隨之消失。”[28]50列寧后來將其總結為“民族問題和‘工人問題’比較起來，只有從屬的意義”。簡言之，就是“民族問題從屬于‘工人問題’”。列寧基于無產階級的根本立場，將馬克思恩格斯“民族問題從屬于‘工人問題’”的思想理論在一定程度上進行了拓展和延伸。在1916 年所寫的《關于自決問題的爭論總結》中提出了“民族問題”與“社會革命”觀點。[22]52斯大林在《論列寧主義基礎》中明確表述為“民族問題是革命總問題的一部分”論斷。[29]339

中國共產黨成立后，對民族問題的認識總體經歷了從“民族問題是革命總問題的一部分”到“民族問題的實質是階級問題”再到“民族問題是社會總問題的一部分”的深化認識過程。1922年7月，中共二大指出，中國的反帝運動一定要“與世界無產階級革命運動聯合起來”。[30]127-128中國共產黨已開始認識到無產階級和被壓迫民族的解放問題都是世界問題，而且二者具有緊密的內在聯系。這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很早就有將民族解放問題和無產階級革命運動聯系起來的認識觀念。中國共產黨首次提出“民族問題是中國革命總問題的一部分”是1931年11月中華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通過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中，闡明“民族問題是中國革命總問題的一部分，少數民族解放是中國人民解放的一部分。[31]7751940 年1月，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論》中引用了斯大林“戰爭和俄國十月革命已把民族問題從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一部分變成了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革命的一部分”的論述，并指出被壓迫民族中支持和參加革命的階級、黨派或個人只要反對帝國主義，其革命就“成了無產階級社會主義的世界革命的一部分”。[32]671-672很明顯，中國共產黨在革命時期的這種認識，充分體現了經典作家關于民族問題的基本觀念，也契合了黨在革命時期進行革命斗爭的總體要求和歷史使命。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各族人民在理解和處理民族問題方面取得了顯著成就，包括確立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和開展民族識別工作等。遺憾的是，1957年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在“反右”擴大化、“大躍進”及“文化大革命”的影響下，民族工作相繼出現了階級斗爭擴大化等錯誤傾向，對民族問題的認識出現了嚴重偏差，黨中央在十一屆三中全會糾正了以階級斗爭為綱的錯誤，隨著又來糾正“民族問題的實質是階級問題”的錯誤。①

改革開放后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充分肯定中國各民族已結成了社會主義的團結友愛、互助合作的社會主義民族關系，從根本上否定了“民族問題的實質是階級問題”，將社會主義時期的民族關系定位為“勞動人民之間的關系”。[33]1861980年4月，中共中央指出： “所謂 ‘民族問題的實質是階級問題’的說法是錯誤的……”[34]34-351990年9月，江澤民總書記指出“民族問題是社會總問題的一部分，革命時期是這樣，建設時期仍然是這樣。”[34]2391992年1月，江澤民總書記在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強調“民族問題是社會總問題的一部分，民族問題只有在解決整個社會問題的過程中才能逐步解決。”[35]192這標志著“民族問題是社會總問題的一部分”正式成為了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國化時代化的重要成果。黨的十八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將民族問題視為社會總問題的一部分，認為民族問題具有長期性、復雜性、重要性等，這與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的產生、發展、消亡的論述一脈相連。

二、從中華民族共同體視域看中國共產黨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演進的當代價值

（一）基本經驗

1.創造性提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民族工作主線

從“中華民族”到“中華民族多元一體”再到“中華民族共同體”，既不是語義上的重復，也不是“中華民族”與“共同體”二者的簡單相加，而是顯示了中國共產黨對于“民族”內涵的認知轉變過程即從“自在”到“自覺”、“自立”再到“自強”的辯證發展過程。從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到新中國的建立，再到改革開放和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話語充分彰顯了中國共產黨維護民族平等團結、促進民族繁榮發展的勇氣和智慧。中國共產黨能夠在奮斗歷程中充分運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凝聚中國人心，引領中華民族走上偉大復興的道路，就是因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服務于中國共產黨的初心和使命，反映了中國共產黨以馬克思主義“行”為主線、彰顯中國共產黨“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好”的歷史和邏輯相結合的連帶效應。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就是中國共產黨的大智慧在中華大地上的表現，貫通中華民族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這種意識使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渾然成為一個完整的統一體，為中華民族的發展進步提供了標志性的符號和代表性的標識。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表現了中國共產黨敢于創新、善于發展、一心一意為中華民族服務的勇氣和能力。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民族工作的主線，是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的“綱”，所有工作要向此聚焦。

2.民族區域自治制度是我國的一項基本政治制度

蘇聯采行民族自決，實行聯邦制，系因俄國革命后急劇變化的形勢及當時特殊的國際環境使然。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國共產黨人從蘇聯民族自決模式中解放出來，確定民族區域自治為中國解決民族問題的基本政策，成功地解決了中國的民族問題。在中國歷史上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歷史上，我們首次將馬克思列寧主義關于民族區域自治的普遍原理轉化為生動的實踐，逐步構筑了獨具中國特色的民族區域自治理論體系，并將其付諸實施。[36]90民族區域自治體系的設計與實踐，對于中國國家體制具有長遠、深層的結構性意義。經過實踐的檢驗，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已深深根植于我國的國情之中，它在確保國家統一與領土完整、推動民族地區的發展以及增強中華民族的整體凝聚力等方面均發揮了不可或缺且顯著的作用。這一制度不僅有效促進了多民族國家的和諧穩定，更為我國社會進步和民族繁榮奠定了堅實基礎。在新的歷史階段，我們需進一步深化對民族區域自治制度歷史必然性的理解，并持續提高在思想上與行動上堅守并優化這一制度的自覺性。

3.形成了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

民族問題事關中國社會的長治久安，而解決民族問題的道路正確與否關乎整個中華民族的命運。回顧中國共產黨民族工作，從早期的“民族問題是革命總問題的一部分”，中國共產黨雖然對于民族問題的認識上有過一些偏差，但很快得以糾正。中國共產黨在建設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的過程中，精準地開展民族識別工作，實行民族區域自治，頒布實施民族平等與團結的政策，促進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的快速發展，深化民族團結進步創建活動，強化城市民族工作管理，推動民族事務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向現代化邁進，以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等核心議題開展了一系列富有成效的工作。這些工作不僅積累了寶貴的經驗，也逐步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

（二）當代啟示

1.民族認同與國家統一不可分割，國家利益高于一切

民族認同和國家統一是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核心觀點之一，提倡“各民族的兄弟友愛”，無產階級“不僅要堅持建立統一的不可分割的德意志共和國，而且還要堅決使這個共和國的一切權力集中于國家政權掌握之下”。[28]197從“中華民族”到“中華民族多元一體”再到“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演變，強調了各民族之間的緊密聯系和共同歸屬感。只有當各民族都深切感受到自己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員時，這種對中華民族深層次的認同感才能匯聚成強大的國家凝聚力。這種凝聚力是確保國家長期統一與和諧穩定的重要力量，也是實現國家利益高于一切的基礎。只有當國家利益得到充分保障，民族繁榮與國家強盛才能實現，進而為各民族和個人的發展提供堅實基礎和廣闊空間。

2.民族問題的解決需要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繼續沿著民族區域自治制度這一基本政治制度不斷前行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實事求是，是馬克思主義的根本觀點，是中國共產黨人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根本要求，是我們黨的基本思想方法、工作方法、領導方法。”[37]民族問題的解決需要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在處理民族問題時，必須深入了解各民族實際情況和特點，尊重歷史和現實、客觀和主觀因素，制定符合實際的解決方案和政策措施。民族區域自治制度作為我國的一項基本政治制度，展現出了非凡的活力和無限的發展潛力。在實施這一制度時，我們需持續堅守并優化其機制，確保少數民族在參政議政、經濟發展和文化傳承等方面享有充分的權益，進而推動各民族間的和諧共生與共同繁榮。這樣的努力不僅有助于深化民族團結，更是國家長治久安的重要基石。我們要毫不動搖的繼續沿著民族區域自治制度這一基本政治制度不斷前行。[38]

3.民族問題與社會問題緊密相連，處理民族問題必須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

民族問題與社會總問題緊密相連[39]，馬克思認為民族問題是依附于階級問題這一社會問題的根源存在的。“人對人的剝削一消滅，民族對民族的剝削就會隨之消滅”，“民族內部的階級對立一消失，民族之間的敵對關系就會隨之消失”[40]48因此，在解決民族問題時，我們必須將其置于社會整體發展的宏大背景下進行綜合考量，確保與其他社會問題的解決方案相互協調，形成協同發展的良好態勢。回顧中國共產黨在解決民族問題上的歷史探索，我們深刻認識到堅守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基本原則，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是指導我們正確面對和妥善處理民族問題的關鍵所在。這就要求我們在處理民族問題時，始終以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為行動指南，秉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切實維護各民族的根本利益，推動各民族在團結中共同奮斗，在發展中實現共同繁榮。

三、結語

中國共產黨來的民族領域政策話語體系演進，不僅是對國內外形勢變化的積極回應，也是對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國化、時代化的深刻實踐。從“中華民族”到“中華民族多元一體”再到“中華民族共同體”，從“民族自決”到“民族自治”再到“民族區域自治”，從“民族問題是革命總問題的一部分”到“民族問題的實質是階級問題”再到“民族問題是社會總問題的一部分”，這些政策話語的變遷反映了中國共產黨對民族問題認識的不斷深化和政策的日益完善。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重大原創性論斷，為新時代民族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推動了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發展。

在新的歷史起點上，中國共產黨將繼續發展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的社會主義民族關系，堅持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的民族工作主題，堅持和完善民族區域自治制度，推動民族地區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不斷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同時，也將繼續深化對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研究，不斷豐富和發展中國特色民族理論，為實現民族事務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提供更為科學、更為有效的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導。

注釋：

①葉介甫.訪中央統戰部原部長李維漢秘書黃鑄[J].世紀風采，2014（08）：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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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9-20責任編輯：王美英

The Evolutionary Logic and Contemporary Valu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s Policy Discourse System in the Ethnic Field

Tao Siwen1， Cai Lin1， 2

（1. School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 Southwest Minzu University， Chengdu， 610041， Sichuan， China;2. School of Marxism， Sichuan Institute of Industrial Technology， Deyang， 618000， Sichuan， China）

JOURNAL OF ETHNOLOGY， VOL. 15， NO.11， 72-79， 2024 （CN51-1731/C， in Chinese）

DOI：10.3969/j.issn.1674-9391.2024.11.008

Abstract： The historical documents of ethnic policies serve as important materials for studying the developmental context and evolutionary train of thought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s （CPC） policy discourse system in the ethnic domain. Using qualitative sentence analysis to examine the important texts documenting the CPC’s policy discourse changes on ethnic issues， this article reveals several key insights. Firstly， the centurylong evolution of the CPC’s ethnic policy discourse system evolved from emphasizing the “Chinese nation” to highlighting the “diversity in unity of the Chinese nation”， and then to focusing on the “Chinese national community”; from advocating “ethnic selfdetermination” to implementing “ethnic autonomy”， and then to establishing “regional ethnic autonomy”; and from regarding “ethnic issues are part of the general problem of the revolution” to viewing “the essence of ethnic issues is class issues”， and then to understanding “ethnic issues are part of the general problem of society”. Secondly， the basic experience of the CPC’s ethnic policies could be summarized as follows： The main task of ethnic work has been centered around forging a strong 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 the system of regional ethnic autonomy stands as a basic political system in China; and a correct， Chinesecharacteristic path to solving the ethnic problem has been formed. Finally， the contemporary implications of the CPC’s ethnic policy include： National identity is inseparable from national unity， with national interests taking precedence; the solution of ethnic problems requires adherence to the principle of seeking truth from facts and continued commitment to the basic political system of the regional ethnic autonomy; given the close connection between ethnic and social issues， it is essential to adapt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Marxism to the Chinese context while dealing with ethnic problems.

In other words， only when all ethnic groups deeply sense they are indispensable members of the big family of the Chinese nation， this deepseated sense of identification with the Chinese nation can translate into a strong national cohesion. Such cohesion is an important force in ensuring the longterm unity， harmony and stability of the country， and is the basis for the “national interests above everything else”. In addition， in dealing with ethnic issues， it is viewed as essential to gain a thorough understanding of the actual situa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of various ethnic groups， respecting historical， realistic， objective， and subjective factors， so as to formulate factbased solutions and policy measures. What is more， in resolving the ethnic issues， it is important to place it in the broader context of societal development， ensuring coordination with solutions to other social problems to foster a synergistic development environment. In sum， looking back at the CPC’s historical exploration of ethnic issues， adhering to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Marxist ethnic theory and adapting them to the Chinese context is regarded as key to guiding the CPC in correctly facing and appropriately handling ethnic issues. This would entail consistently relying on Marxist ethnic theory as a guiding compass， upholding a peoplecentered concept of development， effectively safeguarding the fundamental interests of all ethnic groups， and promoting united efforts among all ethnic groups towards common prosperity.

Key Words： Chinese national community; the CPC; ethnic policy; discourse syst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