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利益沖突的科技成果轉化廉政風險防控管理建議和運行機制研究

摘要：文中以高校院所科技成果轉化貪腐案例為切入點，分析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存在的主要廉政風險，提出基于利益沖突的廉政風險防控管理建議，并結合高校院所實際情況，構建了基于利益沖突的科技成果轉化廉政風險防控管理運行機制。

關鍵詞：廉政風險；利益沖突；管理建議；運行機制

Research on Risk Prevention and Control in the Transformation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Achievements with a Focus on Clean Government Based on Conflict of Interest

LIN Xiao

（ Fujian Metrology Institute， Fuzhou 350003， Fujian， China）

Abstract： Taking corruption cases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achievements transformation in universities and institutions as the starting point，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main risks of corruption in the process of transforming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achievements， puts forward suggestions on prevention and control management of clean government risks based on interest conflicts， and builds an operation mechanism for prevention and control management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achievements transformation based on interest conflicts in combination with the actual situation of universities and institutions.

Key Words： Corruption risk; Interest conflict; Management suggestion; Operation mechanism

0引言

近年來，國家、各省份陸續推出了一系列旨在促進科技成果轉化的法律法規，部分省份也推出了具有針對性的小切口立法，比如福建省擬出臺的《福建省職務科技成果管理規定》等，但科技成果轉化法律體系仍不夠完善，有些情況下，科技成果轉化政策與財政、審計、紀檢、人事等監管要求之間存在一定程度的沖突；特別是近幾年科技領域發生的科技成果轉化相關貪腐案例，也凸顯了科技工作者在法律意識方面的不足。如何有效規避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廉政風險，已成為社會各界普遍關注的焦點問題。

利益沖突是產生腐敗的重要根源，學術界也形成了諸多關于利益沖突的研究。沈蓓緋[1]等認為廉政風險防控以及反腐敗頂層設計的核心是防止利益沖突，通過對高校中利益沖突的典型表現及其制度建設所面臨的挑戰進行深入分析，提出了構建防止利益沖突視角下的廉政風險防控創新機制；鄭衛東[2]等提出了高校利益沖突的表現形式并思考針對性解決對策；王愛民[3]從廉政風險、利益沖突、腐敗三者關系出發，深入分析了責、權、利三者對腐敗形成的影響，并提出廉政風險防控與防止利益沖突的方法與策略。學術界也關注到科技人員創新創業過程中利益沖突問題。周傳忠[4]以褚健案為例，提出大學和企業的機構利益沖突、教授和企業家的個人利益沖突，分析了兩者辯證關系，并就利益沖突規制提出探索方向；沈健[5]等基于斯坦福大學模式，提出了科研人員在學術創業中的利益沖突管制；韓玉[6]闡述了日本高等教育產學合作中的利益沖突管理制度并分析了其主要特點、問題、未來發展趨勢，并提出我國高等教育產學合作利益沖突管理制度建設建議。

但目前研究主要是對利益沖突原則進行探討，對于如何結合職務科技成果轉化實施具體廉政監管沒有明確的研究建議。當前，高校院所正處于積極推進職務科技成果賦權改革關鍵時期，有必要以類似負面清單的形式，幫助科研人員正確規避潛在的利益沖突風險，幫助高校院所正確管理潛在的利益沖突、合規高效地開展科技成果賦權背景下科技成果轉化工作，提升新質生產力的生成速度。

1高校院所科技成果轉化貪腐典型案例

1.1高校科技轉化典型案例

近年來，在科技界發生了多起與大學科技人員創業有關的貪腐案例，如李寧案、褚健案、付林案等，其中褚健案最受關注。褚健案的關鍵焦點主要表現在以下五個地方[7-8]：一是關于高校企業孵化。在1993年，褚健創立中控公司，該公司是浙江大學工程研究中心（以下簡稱“工程中心”）的校辦企業之一。盡管當初工程中心為中控公司的成立提供了資金證明，但實際上并未出資，褚健僅憑一紙批文啟動了公司的運營。二是關于產權變更。在1997年，浙江大學為了推動上市進程，將中控等三家校辦企業整合成立了浙大海納。然而，海納的發展道路并非一帆風順，歷經控股權的變更和分拆等多次調整。盡管如此，中控依然堅持自主研發，最終取代進口產品，占領了國內市場。遺憾的是，褚健卻因產權變更過程中的所謂“不規范操作”而受到法律追究。三是關于國有資產評估。起訴書中指出，褚健涉嫌通過欺詐手段低價轉讓中控的三筆股權給自己實際控制的公司。然而實際情況是，在當年的董事會上，多數董事對褚健即將投入的研發項目持懷疑態度，認為項目“前景不明朗、投資成本高、風險大”。因此，股權轉讓是在股東會和董事會的決議下，通過書面決定完成的。四是關于股權代持問題。2005年，褚健擔任浙江大學副校長后，選擇退出中控的所有股份，并讓100多位核心員工持股并享受分紅。據稱，許多員工并未支付或僅支付了很少的資金。因此，在起訴書中，這些未出資或出資甚少卻獲得股份的員工，大多被認定為“代褚健持股”。五是關于貪污科研項目經費。原本直接可由公司牽頭的項目，但為了學科和實驗室的名譽和經費利益，項目改由浙大牽頭負責，但是幾乎所有參與人員均是中控的員工，因此浙大將國撥經費劃給公司而導致產生貪污科研經費的問題。

1.2科研院所科技成果轉化典型案例

李洲（化名）是A研究所某研究組副組長、研究員，其違規兼職創新創業案例主要情況如下[9]：一是違反規定經商辦企業。李洲通過使用他人身份注冊了B公司，并實際上全權掌控了該公司的經營與管理。他未向其所在機構報告相關情況，私自通過B公司與A研究所開展商業合作，并帶來了80萬元的營業收入，而B公司所獲得的利潤均由李洲個人控制，并主要用于滿足其個人的日常開銷。二是使用單位資源為個人謀取利益。李洲以課題研究需要為名，以A研究所名義與單位C簽訂技術服務合同，支付本該由B公司支付的項目檢測費用；使用A研究所儀器設備（測試中，未正式投入使用）測試數據并出具本應由B公司出具的檢測報告（B公司收取檢測費用）。

2 科技成果轉化中主要存在的廉政風險

文中對以上案件的定性不予置評，僅從案件本身分析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的廉政風險。

一是企業和高校院所資源沒有分開、管理沒有區隔而導致的廉政風險。早期，高校院所經營性資產和非經營性資產共存，出現了企業投資主體不清、產權關系不明的問題。而幾乎所有的產權改革都可以被視為“國有資產流失”，每一個產權獲益者都有“侵吞”之嫌。以褚健案為例，褚健創辦的公司名義上是學校創辦，但實際學校并沒有出資；明明是企業可以申請的項目，卻以學校名義申請，才會導致后期產生了貪腐科研經費的指控。而李洲案中，為謀取個人利益而使用研究所內儀器設備進行測試并出具報告也反映出單位資源如何規范使用問題。二是在科技界普遍存在的“雙棲人”甚至“三棲人”多重身份而導致的廉政問題。案例中的褚健是浙江大學教授、浙江大學副校長（前期還擔任工程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所所長等），同時也是科創公司負責人；而李洲既是研究所研究人員，也是某公司的實際控股人和管理人。多重身份集于一身所面臨的重重困難，是國內科技成果轉化的真實寫照，不僅折射出“科技成果產權不清晰”的問題，也暴露出因關聯交易而出現的利益輸送嫌疑。如果科研人員多重身份問題不予重點監管，恐會陷入腐敗泥潭。三是在兼職創新創業過程中出現的廉政風險。李洲作為一名科研工作者，其兼營企業的行為必須遵循國家的法律法規，這包括但不限于主動向所在機構提交申請、按照規定進行必要的信息公開，并且要確保不侵犯所在機構的權益。然而，李洲在未通知單位的情況下私自從事兼職活動，這種行為明顯違反了相關規定。此外，李洲兼職的企業所開展的業務與他所在的研究所存在潛在的利益沖突，這種情況也是不適宜進行兼職的。

3 基于利益沖突的廉政風險分析

利益沖突是指當個人因其受托責任而在個人利益與職責之間產生矛盾的現象。簡而言之，它描述了一種情況，即個人的私利與其在職位上應承擔的專業義務發生沖突，導致職責履行與個人所得之間出現不一致[10]；也有些學者在利益沖突定義中區分了“首要利益”和“次要利益”[11]，其中“首要利益”指的是在職業關系中，應當優先考慮的利益，或者是在履行專業角色時首要滿足的利益，這與專業人員或機構自身的利益是不同的。相對而言，“次要利益”則涵蓋了研究人員或機構可能追求的私人利益，如經濟收益、名譽和地位等。從利益沖突的對象來看，可以分為“個人利益沖突”和“機構利益沖突”兩類。“個人利益沖突”不僅包括財務上的沖突，也包括非財務性質的沖突，而“機構利益沖突”則涉及專業機構或研究機構在進行專業活動時，其從研究成果中獲得的財務收益可能與其專業責任或義務規范發生潛在的沖突。

由此可見，高校院所目前面臨的企業和高校院所資源沒有分開、管理沒有區隔，以及科研人員多重身份問題，兼職創新創業等均可能導致廉政風險問題，歸根到底，是機構利益沖突、個人利益沖突的表現。

4基于利益沖突的廉政風險防控建議

近幾年，國家顯然也發現了高校院所成果轉化中的利益沖突問題，先后印發《關于北京大學清華大學規范校辦企業管理體制試點問題的通知》（國辦函〔2001〕58號）、《關于積極發展、規范管理高校科技產業的指導意見》（教技發〔2005〕2號），以解決校辦企業產權關系不順、學校直接承擔企業運營風險、管理體制不規范、學校對企業行政干預過多、經營性資本難以自由流動、缺乏投入撤出機制等問題，并就如何全面推進高校科技產業化提出指導意見，這顯然是對科技成果轉化中利益沖突的預防。2016年7月，最高人民檢察院發布《關于充分發揮檢察職能依法保障和促進科技創新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強調在辦案中正確區分“罪”與“非罪”的“界限”。

近年來，國家對于高校和科研機構在技術成果轉化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利益沖突問題給予了高度重視，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相繼發布了《關于北京大學清華大學規范校辦企業管理體制試點問題的通知》（國辦函〔2001〕58號）和《關于積極發展、規范管理高校科技產業的指導意見》（教技發〔2005〕2號），旨在理順校辦企業的產權關系，減輕學校直接承擔的企業運營風險，規范管理體制，減少學校對企業運營的行政干預，促進經營性資本的自由流動，并建立有效的資本投入與退出機制。2016年7月，最高人民檢察院出臺的《意見》強調在司法實踐中應當準確把握“罪”與“非罪”的界限，以保障和促進科技創新活動的健康發展。這些舉措體現了國家對科技成果轉化中潛在利益沖突的重視，并致力于通過法律和政策手段來預防和解決這些問題。

基于以上背景，結合高校院所實際情況、斯坦福大學在學術創業利益沖突管理上的經驗[5]，提出如圖1所示的利益沖突管理建議。

圖1 " "基于科技成果轉化的利益沖突管理建議

4.1機構利益沖突防控建議

1）劃定企業（含服務企業和科創企業）使用高校院所資源的紅線。高校院所將科技成果轉化給服務企業或者成立科創企業后，高校院所應關注單位資源是否被企業不當使用，包括：

（1）不允許企業使用高校院所的名稱；

（2）不允許企業免費使用高校院所的儀器設備等資源；

（3）不允許將企業辦公場所設置在高校院所內；

（4）成果完成人以高校院所身份獲取的科技成果，必須在第一時間內向所在機構通報相關情況，確保合作企業不會提前掌握研究進展和數據資料；

（5）科技成果完成人應避免以企業代表的身份與科研機構進行商業磋商，以防止其雙重身份導致的利益沖突，從而確保談判過程的客觀性和結果的公正性。

2）嚴控知識產權申請管理、轉化等審批流程。設置專門知識產權管理部門，負責知識產權的申請及轉化管理工作：

（1）用高校院所資源（包括物質條件和非物質條件）所產出的科技成果所有權均屬于高校院所（在橫向科技項目中明確說明的除外）；

（2）科研人員在完成科技成果后，應及時向所屬機構報告成果詳情，不得有任何延誤或隱瞞行為，嚴禁未經授權私自將成果提供給企業使用；

（3）科技成果完成人不能試圖干預高校院所的決策，成果轉化方式、最低成交價、最終成交價確定方式等，必須嚴格執行科研院所的集體決策；

（4）為保障潛在的技術轉移對象與成果完成人關聯企業具有同樣的技術受讓和授權使用機會，建議優先使用掛牌交易、拍賣等成果轉化方式；

（5）如果認為將相關成果許可給成果完成人有關聯關系的企業（包含創辦的企業）符合科研院所利益，應由成果完成人對關聯關系、利益情況進行披露，作出利益沖突承諾，并經過集體決策，認為利益沖突在可控范圍內的，才能實施轉化。

（6）對要進行產業化的科研成果，明確產權及利益分配比例，以及其他權利和義務。

3）規范高校院所投資和經營活動。在高校院所與企業之間設立一道防火墻，以免因企業經營問題影響高校院所的主業。

（1）組建國有獨資的資產經營公司，授權管理高校院所企業和成果轉化工作，同時將經營性資產和非經營性資產分別管理；

（2）推動科技成果轉化賦權工作。探索嘗試“賦權+轉讓+約定”收益等賦權模式，將成果所有權通過賦權和轉讓的方式，全部賦予成果完成人、高校院所享受約定收益。

4.2個人利益沖突防控建議

1）明晰兼職創新創業行為邊界

（1）不能影響本職工作的完成：應以保證履行單位崗位職責、完成本職工作為前提，即在“八小時之外”開展兼職工作，兼職時間與本職工作不沖突；

（2）不允許私自從事“地下兼職”：應提出書面申請，并經單位同意；應將相關情況在本單位公示（必要時向主管單位報告），由科研院所與兼職公司簽訂兼職協議，并就可能出現的利益責任糾紛作出明確規定；

（3）不允許個人免費使用高校院所的儀器設備等資源為兼職企業提供服務；

（4）應定期提交利益沖突報告，對本職工作履行情況、兼職時間情況、兼職所得收入、是否遵守單位資源使用規定、產生的科技成果及產權情況等進行詳細說明；

（5）不能擔任兼職公司管理職務，如有需要，可申請離崗創業；若存在與兼職單位的利益沖突或其他可能妨礙公正執行職務的情況，應主動放棄在該單位的兼職工作。

2）設置離崗創業門檻條件

（1）應提出書面申請，并經單位同意，且應將相關情況在本單位公示（必要時向主管單位報告）；

（2）明確離崗創業條件，包括批準條件、必須遵循的流程、離崗創業期間的權利與責任、知識產權的歸屬；

（3）原則上，不超過三年內保留人事關系；應明確逾期不返回單位如何處理等。

5基于利益沖突的成果轉化風險防控

運行機制

基于利益沖突的成果轉化風險防控運行是一項系統工作，需要相關部門通力協作、配合完成，主要運行機制詳見圖2。

圖2 " " 基于利益沖突的成果轉化風險防控運行機制

1）高校院所科技人員職責：對成果情況進行披露，完成個人事項的上報，需要時作出利益沖突承諾和報告，并嚴格按照單位管理規定、合同約定執行；

2）科技人員所在部門（學院）：對個人事項報告進行受理并提交科研管理職責部門；對兼職創業人員兼職時間、本職工作履行情況進行監督；對單位資源使用情況進行監督；對在整個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的利益沖突予以審查，必要時向科研管理部門或對應職能部門進行說明；

3）科研管理部門：代表單位履行成果披露受理、知識產權申請和管理、商業營銷和談判、技術合同簽訂、合同執行監督等工作，涉及成果轉化過程中的重大事項，提交決策機構審議；

4）決策機構：對于主要由單位領導組成的科技成果轉化機構，主要負責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的統籌、協調、指導、審議等工作。涉及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的重大事項，需由決策機構進行審議。

綜上，在科技成果轉化廉政風險防控過程中，除了科技人員及其所在部門外，科研管理等職能部門、由單位領導為主組成的決策機構，在整個科技成果風險防控過程中均發揮了重要作用，根據上級科技成果轉化政策，可作為科技成果轉化重要貢獻人員享受科技成果轉化現金獎勵，以激發科技服務人員的積極性，從而實現科技人員、科技服務人員與單位之間的協同發展，形成互利共贏的良好循環。

6 結語

長期以來，在高校和科研機構的科技成果轉化實踐中，不同程度地存在著“放權與監管”“寬松與嚴格”之間的矛盾，一方面國家通過“三權”（使用權、處置權、收益權）下放等一系列措施，促進高校院所積極開展科技成果轉化工作，另一方面監督管理者認為科技成果轉化過程存在諸多廉政風險（包括違規發放績效工資）等風險，應當嚴加管束、嚴格審核把關，否則極易出現紕漏，甚至發生違規違紀甚至違法行為。根據目前巡視、巡察情況，也暴露出一些科技成果轉化政策與財政、審計、紀檢、人事等相關方面監管要求不一致的情況，這也成為高校院所擔憂的問題之一。

促進科技創新與科技成果轉化，積極培育發展新質生產力、推進科技強國建設，是科研工作者、高校院所以及紀檢監察部門都應把握的宏觀戰略。科研人員要正確處理好突破和遵循之間的關系，分清楚哪些可以創新與突破，哪些又是必須遵循的原則；高校院所應持積極態度，鼓勵、支持科研人員創新創業，同時也要科學協調各方利益沖突，找到高校院所、企業、個人各方利益的平衡點，確保上級下放的權限能夠“接得住、管得好”；紀檢監察機關在開展科技成果轉化過程的監督執紀工作時，應以全面從嚴治黨的要求為出發點，同時考慮到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需求和激發科研人員的積極性，分清管與不管的邊界，把握少管與嚴管的分寸，為科技創新營造寬嚴相濟的良好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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