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申波 聶平平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青年基金項目“精準扶貧中的公共參與問題研究”(18YJC810011);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項目“新時代我國農村基層民主建設的實現機制研究”(ZZ18201)
〔作者簡介〕易申波,南昌航空大學文法學院副教授,博士,江西? 南昌? 330063;
聶平平,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江蘇? 南京? 210008。
〔摘要〕當代中國貧困治理的成功不僅源自強大的國家治理能力和國家行動,也離不開社會公眾的廣泛參與,而形式多樣的助貧行為正是普通公眾參與貧困治理的主要方式。基于2132份問卷調查數據,本文以實證方式對中國公眾參與助貧行為的基本模式、影響因素和參與效應進行了系統分析。在基本模式方面,公眾主要有購物消費、金融借貸、科教文體、捐贈救助、組織化行為等助貧行為模式,且有較高的參與水平,體現了政府、市場和社會三種扶貧機制的作用。在影響因素方面,融合了資源、動員和內在激勵的公民志愿模型有較強的解釋力,尤其是作為內在激勵的重視公共利益和公共參與意識對助貧行為的正向預測作用更強。在參與效應方面,公眾助貧行為對治貧績效評價和制度認同具有正向預測作用;同時,腐敗歷聞對兩者具有負向預測作用。培育積極公民,開放公眾參與,同時嚴厲打擊腐敗,這不僅是中國貧困治理過往成功經驗的總結與驗證,更可供中國式現代化新征程中順利推進國家治理各項事業借鑒與參考。
〔關鍵詞〕貧困治理;助貧行為;公眾參與;參與效應
〔中圖分類號〕D63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8048-(2024)01-0111-13
2021年2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宣布中國脫貧攻堅戰取得全面勝利、完成了消除絕對貧困的艱巨任務,〔1〕令國人振奮,令世界矚目。然而,全面脫貧和消除絕對貧困是當代中國貧困治理的一項非凡成就和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要成果,卻絕非中國貧困治理的終曲。在中國式現代化新征程中,仍需持續深入推進貧困治理事業,鞏固脫貧成果并探索相對貧困等多元貧困問題的解決方案,最終邁向共同富裕。分析總結全面脫貧偉大成就的成功經驗,探索當代中國貧困治理的理論模式與實踐特征,對于推進以共同富裕為目標的中國式現代化各項事業,無疑具有極其重要的借鑒價值與參考意義。
一、文獻回顧與問題提出
貧困治理作為一項以消除貧困為目標的系統性社會工程,其成功不僅有賴于國家行動和國家治理能力,也需要社會公眾的廣泛參與,而形式多樣的助貧行為正是普通公眾參與貧困治理的主要方式。然而,對于當代中國貧困治理中的公眾參與,直接研究成果尚不多見,相關文獻主要有貧困治理和公眾參與兩方面。
(一)關于貧困治理的研究
長期以來,貧困治理是當代中國國家治理任務中的重中之重。相應地,貧困治理研究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國內學界的一個熱門課題,產生了非常豐富的研究成果。本文區分宏觀、中觀和微觀三種視角,簡述此領域相關成果。
宏觀視角的研究主要從以下三方面展開。其一是對中國貧困治理發展歷程與階段的縱向梳理,展開論述的時間坐標有三種:改革開放40年〔2〕、新中國成立70年〔3〕和建黨100年〔4〕。其二是中國與西方國家的橫向比較研究,主要以西方發達國家為例,分析國外反貧困經驗對我國反貧困的當代啟示〔5〕,探討中國反貧困經驗對西方減貧理論的借鑒、發展與超越〔6〕。其三是從宏觀視角展開的對中國貧困治理經驗的總結分析,主要從執政黨、國家和制度等角度展開論述。從執政黨的角度來看,學界主要從中國共產黨的政黨特質〔7〕、為人民服務的宗旨〔8〕、解決貧困問題的堅定意愿和強大的組織動員能力〔9〕、中國共產黨領導貧困治理的政治優勢和組織優勢〔10〕等角度來解釋當代中國貧困治理的成功。從國家的角度來看,學者們認為強大的國家善治能力〔11〕、構建現代國家所必備的社會福利保障體系和全民共享的現代化國家治理體系〔12〕是中國貧困治理成功的關鍵。從制度的角度來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及其所有權制度、土地制度、分配制度等基本經濟制度使得社會主義中國具有反貧困的制度優勢〔13〕,而東西部扶貧協作、對口支援等貧困治理方面的具體制度安排則是發揮社會主義制度優勢、實現脫貧減困目標的重要舉措。〔14〕
中觀視角的研究則主要聚焦貧困治理的基本模式、運行機制與政策安排。在貧困治理的基本模式方面,學者們提出的政府主導的多元主體協同聯動的貧困治理模式〔15〕、漸進平衡模式〔16〕,對政府、市場與社會在貧困治理中相互之間的互動關系有非常深入的分析。在貧困治理的運行機制方面,學者們主要從中國扶貧的項目制〔17〕、扶貧包干制〔18〕、動力機制〔19〕、激勵約束機制〔20〕、責任機制〔21〕等方面對中國貧困治理經驗進行闡述。在貧困治理的政策安排方面,有學者分析了中國脫貧攻堅的財政政策體系、金融政策體系、扶貧開發用地政策、科技和人才政策等不同政策面向〔22〕,將中國反貧困政策體系概括為宏觀層面的經濟發展政策、中觀層面的扶貧開發政策以及微觀層面的社會保障政策。〔23〕
微觀視角的研究主要關注貧困治理中各方主體的行為、動機及其效應。對于各級黨政干部在扶貧開發中面臨的外部激勵或壓力,有學者用“脫貧攻堅資格賽”加以描述,即將脫貧成效考核與官員的晉升掛鉤,以此調動其積極性,認為這與常規政治錦標賽有明顯差異。〔24〕學者們還提出了“差異化達標”〔25〕“選擇性治理”〔26〕等概念,闡釋地方政府和干部們的扶貧行動邏輯。關于貧困治理中的企業參與,有學者運用演化博弈理論分析了企業參與產業扶貧的最優決策及其行為選擇〔27〕,探討了高管的黨員身份、貧困經歷〔28〕和政治關聯〔29〕對于企業參與扶貧積極性的影響。社會組織作為多元貧困治理的重要主體,學者們提出了“軟嵌入”〔30〕“有限嵌入”〔31〕“雙向嵌入”〔32〕等概念描述其參與扶貧的行動邏輯。至于原本在現代化國家治理體系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普通公眾,學界對其參與貧困治理的關切嚴重不足,偶爾見諸文獻的僅有對公眾參與貧困治理的路徑及困境的理論探討〔33〕,或是將其視為局外人,分析其對扶貧績效的評價或滿意度〔34〕。
(二)關于公眾參與的研究
學界關于公眾參與的研究,數量上可謂是汗牛充棟了,在此很難一一羅列,僅對其主題加以簡要概括。相關研究主要從理論和實證兩方面展開。理論研究包括:對參與的概念、特征、功能、意義、條件、方式及手段等進行一般性的理論探討;對參與的歷史與現狀的理論分析;有關西方國家公共參與的基本理論與實踐以及公眾參與在中國興起與發展的分析;從治理、民主和法治等角度出發,探討參與的意義、目標、功能、價值、路徑、形式及其制度設計;從個體權利出發,探討參與主體的動機、成本與收益、個體的選擇、角色定位、參與者的素質等。實證研究則包括:對我國公民或其中的特定群體參與地方選舉、立法、行政等活動的案例觀察和調查報告;利用社會經濟地位、個體政治心理與態度等個體層面的變量及社會結構、社會公平等宏觀層面變量,對公眾參與的影響因素所作的解釋性分析;從個體、組織和社會三個層面分析公眾參與的效果;以及通過公民參與的實踐觀察和分析,總結個體或組織參與的方式和經驗等。
至于參與的領域,相關研究已從選舉、與政府官員接觸、溝通等傳統政治參與,擴展到民主治理、公共部門決策等多個領域。其中,立法領域主要有立法聽證和立法游說;政府決策和公共治理的公眾參與領域主要有環境保護、公共預算、城市規劃、公共衛生、公共事業管理等;基層治理方面主要是參與村民自治、社區自治以及新型居民區中的業主自治。這些方面也是當前公眾參與比較活躍的領域。〔35〕至于貧困治理,仍屬公眾參與研究尚未關注的領域。雖有學者倡導“參與式扶貧”,并對其運行機制與績效評價〔36〕展開研究,但其內涵主要是將扶貧對象視為扶貧主體,強調對扶貧對象的賦權,注重扶貧對象能力的培養。然而,由于貧困戶在資源稟賦、知識能力、社會經濟地位上的先天不足,他們實際上很難真正參與到扶貧項目的決策及實施過程中。因此,按此理解的參與式扶貧也就在理論和實踐兩個層面都招致諸多批評。例如,有批評者認為,參與式扶貧在實施過程中只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神話”,外來者(扶貧主體)仍然是所開展扶貧項目的實際主導者,“而參與方法不過成了一種標榜先進的象征和騙取項目資金的手段”〔37〕。然而,如果將貧困治理的參與主體從貧困戶轉向其他社會公眾,則不難發現這種參與不僅在事實上大量存在,而且對于當代中國貧困治理發揮了重要作用。令人遺憾的是,學界對此甚少關注,相關實證研究尤為匱乏。
綜上所述,無論是對貧困治理的研究,還是對公眾參與的研究,都缺乏對貧困治理中的公眾參與的關注。特別是,部分社會評論家和學者依托少量個案的觀察,用“干部積極干、群眾站邊看”等表述將貧困治理描述為干部積極作為、群眾消極冷漠的“扶貧獨角戲”。作為扶貧這一系統性社會工程的某個局部特寫,這也許是成立的,但作為當代中國貧困治理的整體敘事,則是以偏概全、有失偏頗的。從全面脫貧偉大成就的結果來倒推,消極冷漠、袖手旁觀的公眾形象也是很難有說服力的。公眾參與作為現代化國家治理體系中的重要維度,無疑對當代中國貧困治理的成功作出了重要貢獻。然而,公眾究竟如何在貧困治理中發揮作用?具體而言,具有助貧效果的公眾行為模式有哪些?其參與水平如何?受哪些因素影響?有怎樣的參與效應?學界對此尚未明確回答。本文在文獻回顧基礎上,基于問卷調查數據的統計分析,嘗試對前述問題予以科學回答。
二、研究假設、變量設定與數據來源
(一)研究預設與假設
1.公眾積極助貧及其行為多樣性
如前所述,本文預設的一個基本觀點是:中國公眾在貧困治理過程中并非袖手旁觀的消極形象,而是扮演著重要的積極參與者角色,形式多樣的助貧行為是其參與貧困治理的主要方式。與常規公眾參與相比,助貧行為具有一些自身特征。一方面,公眾參與助貧行為可能源自不同動機。常規的公眾參與,尤其是傳統政治參與,主要是出于自利動機,即通過參與來表達個人利益訴求,以影響政府決策及其實施。而公眾參與助貧行為首先是出于利他動機的考慮,具有一定的公益性特征。當然,社會公眾的某些自利行為,如購物消費、觀光旅游,通過收入和財富在不同人群之間的轉移,在客觀上也會產生不同程度的助貧效果。另一方面,公眾參與助貧的行為方式具有多樣性,各種捐贈救助行為、響應政策號召參加各種支教支邊行為,乃至日常購物消費行為,都有可能產生助貧效果。本文關于公眾積極助貧及其行為多樣性的理論預設,將通過后文對助貧行為模式和參與水平的描述性分析加以驗證。
2.公眾參與助貧行為的影響因素
公眾參與助貧行為受到哪些因素影響?在對寬泛意義上的公眾參與或政治參與的理論解釋中,社會經濟地位、資源動員、公民志愿模型是先后出現的幾種主要理論模型,可供借鑒參考。
社會經濟地位理論由維巴(S. Verba)和尼(N. Nie)最早予以系統闡述。他們認為,公眾的參與行為主要取決于個人的社會經濟地位(SES),因為社會經濟地位更高的個人掌握更多資源,且其所處的社會環境更有利于他們形成積極的公民態度和參與規范。〔38〕盡管他們提出的理論解釋也涉及到態度和規范,但據此展開的實證研究主要是將教育、職業和收入等客觀變量納入分析。后來的研究則發現,個體對自身階層歸屬或社會地位的主觀認同甚至更加重要。資源動員理論是對社會經濟地位理論的發展,更加強調外部社會環境對于參與者的動員效果,認為具有更高社會經濟地位的人不僅掌握更多資源,而且處于更加有利的動員環境中。
維巴等人在后續研究中又發展出公民志愿理論(CVM),結合社會經濟地位、資源動員和理性選擇等理論,從資源、內在激勵和外部動員來解釋公民參與行為。〔39〕資源主要包括金錢、時間和公民技能,內在激勵主要指公民意識和參與意愿等,而外部動員則是其他社會成員對參與者施加的影響和要求。資源在不同人群的不同分布會影響個體對參與行為的選擇,社會動員則對參與者施加外部壓力。但由于政治和公共事務領域的參與行為往往具有志愿性和公益性,只有具有相當程度的內在激勵,個體才會產生自愿參與行為。據此,本文分別從資源、動員和內在激勵等方面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1:教育程度、家庭收入和社會地位對公眾助貧行為具有正向預測作用。
H2:社會動員對公眾助貧行為具有正向預測作用。
H3:公民意識和參與意愿對公眾助貧行為具有正向預測作用。
3.公眾參與助貧行為的作用效應
公眾參與助貧行為會帶來怎樣的效應?按照參與式治理理論,推動公眾廣泛而深入參與社會公共事務,對于提升國家治理水平,促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有重要意義。參與式治理為公民有序有效表達訴求提供了制度化渠道,能夠滿足伴隨著經濟社會發展而不斷增長的公民參與訴求;有助于有效化解日漸增多的社會政治實踐性難題,提升政府公共政策過程的公開性、透明度、科學化和民主化水平,通過培養現代理性公民而實現以公民理性參與為核心的治理合法性,通過政府與公眾良性互動進而實現協作共治的治理有效性;有助于在塑造透明、負責任、公平和效能政府的過程中,增進政權合法性和滿足民眾日益增長的參與訴求。〔40〕這意味著,公眾參與不僅會影響政府治理的客觀績效,還會影響公眾對其績效的主觀評價。同時,公眾對政府治理績效的主觀評價又會影響其政府信任,進而影響其制度認同,強化公眾對政治體制的支持。〔41〕據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4:公眾參與助貧行為對治貧績效評價具有正向預測作用。
H5:公眾參與助貧行為對制度認同具有正向預測作用。
腐敗是社會毒瘤,對政治體系的運轉產生極大的破壞作用。研究表明,腐敗會嚴重削弱政府的公信力,降低公眾對政府績效的評價。〔42〕由于中國獨特的政治體系架構,公眾會將政府的績效表現與其對政治體制的認同和支持直接掛鉤,因此腐敗會破壞公眾的制度認同。在扶貧腐敗案件時有被披露的情況下〔43〕,公眾對腐敗現象的經歷與見聞會對貧困治理的績效評價、甚至對政治體制的支持都產生不利影響。據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6:腐敗歷聞對治貧績效評價具有負向預測作用。
H7:腐敗歷聞對制度認同具有負向預測作用。
(二)變量設定
1.助貧行為
研究者設計了21個公眾助貧行為項目(參見表2),詢問受訪者“近十年來有沒有參與過這些行為”。在后文描述性分析中,將利用因子分析方法,探究公眾參與貧困治理的基本模式,并從廣度和深度兩方面分析其參與水平。在解釋性分析中,對這21個項目的4種選項(從不、偶爾、有時、經常)分別賦值0—3,加總21個項目構建一個取值范圍為〔0-63〕的助貧行為變量,分別以其為因變量和自變量進行回歸分析,探討公眾參與貧困治理的影響因素及參與效應。
2.社會動員
按照解釋公眾參與的資源動員理論,社會動員是參與行為的重要解釋變量。針對助貧行為的社會動員,設計了一個助人動員量表,對受訪對象受到不同人群在助人方面的動員情況進行測量。量表包含4個項目:父母和長輩教導我應該盡力幫助別人;學校老師教育我應該盡力幫助別人;單位領導會要求或鼓勵大家幫助別人;我身邊的親朋好友大多愿意盡力幫助別人。根據調查數據進行因子分析,KMO值為0.780,巴特利特球形度檢驗sig<0.001,項目的因子載荷分別為0.816、0.835、0.798、0.719。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801,具有較高信度。
3.重視公共利益
按照解釋公眾參與的資源動員理論,公民意識是參與行為的重要解釋變量,而重視公共利益和公共參與意識是現代公民意識的兩個重要面向。〔44〕參考學界已有成果,研究者設計了這兩種公民意識的量表。其中,重視公共利益的量表由以下5個項目組成:在國家利益面前,個人利益再大也是小的;只要是國家的事情,個人都應該義不容辭;老百姓應該聽政府的,下級應該聽從上級的;為社區或村里的事務,我會主動提出建議或找相關部門交涉;政府拆遷,老百姓應該無條件搬走。根據調查數據進行因子分析,KMO值為0.743,巴特利特球形度檢驗sig<0.001,各項目因子載荷分別為0.745、0.792、0.743、0.608、0.649。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746,具有較高信度。
4.公共參與意識
公共參與意識量表包括以下3個項目:我愿意積極參與或監督所在單位、社區或村的相關管理工作;我會向政府有關部門反映情況或提出政策建議;我會在網上就國家事務、社會事務等發表評論或參與討論。根據調查數據進行因子分析,KMO值為0.653,巴特利特球形度檢驗sig<0.001。3個項目的因子載荷分別為0.799、0.890、0.803,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772,具有較高信度。
5.治貧績效評價
治貧績效評價量表包含以下4個項目:您對我們國家的扶貧工作是否滿意;您覺得我們國家的扶貧工作效果如何;您覺得我們國家的扶貧工作是否公平;您覺得扶貧工作人員是否廉潔奉公。根據調查數據進行因子分析,KMO值為0.739,巴特利特球形度檢驗sig<0.001,4個項目的因子載荷分別為0.604、0.852、0.843、0.803。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768,具有較高信度。
6.制度認同
制度認同量表包含以下4個項目:從長遠看,我們的政治制度能夠解決我國面臨的主要問題;整體來說,我以我們國家的政治制度為榮;即使我們的政治制度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人們也應該支持它;與其他國家的政治制度相較而言,我寧愿在我們本國的政治制度下生活。因子分析結果顯示,KMO值為0.818,巴特利特球形度檢驗sig<0.001,各項目因子載荷分別為0.816、0.853、0.799、0.851,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846,具有較高信度。
7.腐敗歷聞
問卷詢問受訪者“您有否親歷或聽聞過扶貧工作中的腐敗現象”,選項有三個:“從來沒有”“有過一次”“有過多次”。回歸分析中將其處理為二分變量(有=1,沒有=0)。
上述變量中,對于以量表進行測量的變量,答題選項均根據利克特四級評分進行設計,并在后文的回歸分析中使用相應的因子得分。此外,將納入回歸模型的變量還有性別、年齡、政治面貌等個體特征變量,詳情參見表5的變量描述性統計。
(三)數據來源
本文數據來自研究者自行組織實施的問卷調查。以18—84歲成年人為調查對象,在除港澳臺之外全國32個省級行政區進行問卷發放。在江西、湖南和湖北,由經過培訓的在校學生在假期完成線下調查,在其他29個省級行政區則通過問卷星平臺進行網絡調查,共收回有效問卷2132份。雖然研究者參照全國人口的地區分布對不同地區限定了受訪者配額,但由于采用便利抽樣等非隨機抽樣方法,初始樣本在性別、年齡和教育程度分布上與總體有較大偏差。因此,研究者根據第7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對樣本進行加權。如表1所示,加權后的樣本結構與全國18—84歲人口總體已非常接近。①
①根據性別、年齡和教育程度將總體分成36組,分別計算出各組人群的總體比例及其樣本比例,將兩者之比值作為樣本權重系數。由于缺少其中4組的樣本(這4組中有3組的總體比例均為0.08%,有1組總體比例為1.46%),因此加權后的樣本結構仍與總體略有偏差。
三、公眾參與助貧行為的基本模式與水平:描述性分析
(一)公眾助貧行為的基本模式
對問卷設計的21個公眾助貧行為作因子分析,KMO值為0.942,表明非常適合進行因子分析。巴特利特球形度檢驗sig<0.001,模型通過了檢驗。因子提取方法為主成分分析法,考慮到因子之間應存在相關性,旋轉方法采用凱撒正態最優斜交法,旋轉在6次迭代后收斂。因子分析結果顯示,因子之間相關系數在0.332—0.609之間,屬于中度相關,說明斜交旋轉方法是適合的。5個因子累積解釋總方差69.099%。
如表2所示,除C3、C4等少數項目的共同度稍低之外,多數項目的共同度都接近或達到0.7以上,表明各項目包含的信息大部分都能被主成分所解釋,因子分析的效果較好。這也說明,問卷所設計的這21個項目都包含共同信息,即這些行為都具有以不同方式幫助貧困或困難人群的效果,因而都可以稱為助貧行為。在因子結構方面,C1-C4歸入因子3,系受訪者通過購物消費的方式使貧困人群受益,可稱為“購物消費助貧”。C5-C7歸入因子4,系受訪者通過借貸、提供資金或金融資產幫助貧困人群,可稱為“金融借貸助貧”。C8-C10歸入因子5,系受訪者為貧困地區或人群普及科技、法律等知識信息,開展文體活動,通過“扶智”和“扶志”的方式達到扶貧效果,可稱為“科教文體助貧”。C11-C17歸入因子1,系受訪者給貧困學生、困難老人、殘疾人士、病患及其家屬以及受災人群等捐款捐物,提供緊急救助,可稱為“捐贈救助助貧”。C18-C21歸入因子2,系受訪者參與所在單位或社區組織開展的幫扶支援、捐贈救助、支教援邊等行動,可稱為“組織化行為助貧”。
綜上,當代中國公眾參與貧困治理主要有“購物消費助貧”“金融借貸助貧”“科教文體助貧”“捐贈救助助貧”“組織化行為助貧”等多樣化的方式或基本模式。
(二)公眾助貧行為的參與水平:廣度與深度
參與水平可以從廣度和深度兩方面來衡量。對于貧困治理中的公眾參與而言,參與的廣度可以統計各項助貧行為的參與者比例,反映有多少公眾從事了客觀上有助貧效果的行為。
表3報告了受訪者“從不”“偶爾”“有時”“經常”參與各項行為的比例,以及加總計算回答“偶爾”“有時”“經常”這3種情況的受訪者比例,作為各項行為的參與率。其中,參與“金融借貸助貧”的3個項目因其有較高門檻,有相當比例受訪者報告從未參與,平均參與率僅為43.5%。除此之外,其他各類型參與的具體項目都有較高的參與率。“購物消費助貧”4個項目最高,平均參與率達到78.78%;“捐贈救助助貧”“組織化行為助貧”“科教文體助貧”,平均參與率分別為67%、66.23%、62.47%。“購物消費助貧”行為的高參與率意味著,在推進當代中國貧困治理事業進程中,市場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通過市場交易和消費,實現了財富和收入在不同人群之間的轉移,彰顯了市場經濟的“涓滴效應”和“先富帶后富”的助貧效果。必須指出的是,這里是按照非常寬松的標準來統計參與率,如果不計回答“偶爾”參與的受訪者,則參與比例會降低大約30%。這也意味著,雖然市場經濟把幾乎全體社會成員都納入到同一體系中,但受主客觀條件限制,能夠高頻率乃至有意識地以市場方式從事助貧行為者,數量相對有限。
就參與深度而言,可分別計算從只參與過其中一種到參與過全部行為的受訪者比例,反映不同受訪者助貧行為的多樣性程度及其參與的深度。表4呈現了從未參與過任何1種一直到參與過全部21種的受訪者比例。其中,參與行為數量在中上水平(14種以上)的受訪者比例較高,均超過5%,有過全部21種行為的受訪者比例達到15.7%。在公眾與政府部門和官員接觸、溝通等更為傳統的參與領域,過往研究發現,公眾參與的深度較為有限,多數受訪者只有過10種政治參與行為中的兩三種。〔45〕相較而言,貧困治理中的公眾參與程度更深。
綜上,當代中國貧困治理中存在較廣泛而深入的公眾參與。在參與廣度上,各項助貧行為大多有較高的參與率,尤以購物消費助貧的參與率最高;在參與深度上,公眾以多種行為方式為中國治貧事業做出了自身貢獻。公眾的助貧行為和政府主導的扶貧行動具有不同特征:公眾主要利用市場機制和社會救助等間接方式,達到財富轉移和扶貧助貧效果,具有間接性、分散性和志愿性;而政府扶貧更具直接性、系統性和動員性。當然,公眾參與具有“扶智”和“扶志”效果的科教文體助貧行為,尤其是參與單位和社區組織的支教、援邊、幫扶和捐贈行為,在一定程度上也是響應政府號召,是國家意志和政府動員的體現。總的來說,公眾參與助貧行為的多樣性,較好地體現了當代中國貧困治理過程中政府、市場和社會三種不同機制的綜合作用。
四、公眾助貧行為的影響因素及參與效應:解釋性分析
(一)公眾助貧行為的影響因素
本文以線性回歸方法,分析公眾參與助貧行為的影響因素。分別建立3個線性回歸模型。模型1納入性別、年齡等個體特征變量,考慮到年齡可能存在非線性影響,同時納入年齡平方作為自變量。模型2在個體特征變量之外,納入教育程度、家庭收入、自評社會地位以及社會動員,依據資源動員理論檢驗研究假設H1、H2;模型3在前兩個模型基礎上增加重視公共利益和公共參與意識兩個自變量,依據公民志愿理論對前3個假設進行檢驗。變量描述性統計見表5,模型統計結果見表6。
如表6所示,全部3個模型都能在0.001的顯著性水平上通過統計檢驗。在模型1中,5個自變量均具有統計顯著性。不過,結合模型2和模型3的結果來看,穩定出現統計顯著性的個體特征變量主要是年齡、年齡平方和政治面貌。年齡變量的回歸系數為正值,而年齡平方的系數為負值,表明年齡對公眾參與助貧行為的影響呈“倒U形”。進一步計算可得出拐點年齡大約為39歲。這意味著,在大約39歲以前,公眾參與助貧行為隨著年齡增長而變得更多,但在39歲之后,參與行為隨著年齡增長會有所下降。一個可能的解釋是,在“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階段,支出負擔和生活壓力的增加,會限制個人在具有公益性質的助貧行為上的時間和金錢投入,從而使得其助貧行為在前期的增長后出現一定的下滑。但就年齡的總體效應而言,仍然呈正向關系。在政治面貌方面,中共黨員參與助貧行為比非黨員更積極。
模型2增加了教育程度、家庭收入、自評社會地位和社會動員4個變量,除家庭收入之外,其他3個變量均具有統計顯著性,且回歸系數為正值。這表明,教育程度、自評社會地位越高的人以及越是受周圍人群要求和鼓勵幫助別人的個人,其參與助貧行為越積極。同時,與僅納入個體特征變量的模型1相比,模型2的決定系數R2從0.118增加到0.221,表明資源動員理論對于公眾參與助貧行為具有一定解釋力。模型3進一步納入重視公共利益和公共參與意識兩個變量,兩者均有統計顯著性,且回歸系數均為正值。這表明,個人越是重視公共利益、公共參與意識越強,其參與助貧行為越積極。同時,模型3的決定系數R2進一步大幅增加到0.498,這表明融合了資源、外部動員和內在激勵三方面因素的公民志愿理論,對于具有公益和志愿色彩的助貧行為來說,具有很好的解釋力。尤其是,內在激勵比資源和外部動員有著更大的助推作用。①
綜合3個模型的結果來看,研究假設H1只部分地通過檢驗,家庭收入作為重要的資源變量,其對公眾參與助貧行為的正向預測作用未得到數據驗證,但教育程度和自評社會地位的正向預測作用獲得了數據支持。研究假設H2和H3通過了檢驗,社會動員、重視公共利益和公共參與意識確實對公眾參與助貧行為具有正向預測作用。
①公共參與意識的標準化回歸系數為0.547,比所有其他自變量的標準化回歸系數都更大。出于篇幅考慮,此處未報告各模型的標準化回歸系數。
②數據分析過程中,曾將年齡平方納入回歸模型,但其回歸系數不具統計顯著性,因此未將其納入最終模型。
(二)公眾助貧行為的參與效應
本文以助貧行為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分別以治貧績效評價和制度認同為因變量,納入性別、年齡②等個體特征變量,建立線性回歸模型,分析公眾參與助貧行為的效應,以檢驗研究假設H4和H5。同時,納入腐敗歷聞作為自變量,分析其對治貧績效評價和制度認同的影響,以檢驗研究假設H6和H7。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見表5,模型結果見表7。
如表7所示,在以治貧績效評價為因變量的回歸模型中,助貧行為的回歸系數為正值,在0.001水平上顯著,腐敗歷聞的回歸系數為負值,同樣在0.001水平上顯著。這表明,公眾越是積極參與助貧行為,其對治貧績效的評價越高;而經歷過扶貧領域中的腐敗事件或有過此類見聞者,對治貧績效的評價更低。在以制度認同為因變量的回歸模型中,助貧行為的回歸系數為正值,在0.05水平上顯著,腐敗歷聞的回歸系數為負值,在0.001水平上顯著。這表明,公眾越是積極參與助貧行為,其制度認同也越強;而經歷過扶貧領域中的腐敗事件或有過此類見聞者,其制度認同更弱。因此,假設H4和H5得到了數據的驗證,公眾參與助貧行為對治貧績效評價和制度認同均具有正向預測作用。同時,假設H6和H7同樣通過了檢驗,腐敗歷聞對治貧績效評價和制度認同均具有負向預測作用。
五、結論與討論
本文分析表明,普通公眾在貧困治理領域發揮了積極作用,構成現代貧困治理體系中的重要一環。具體來說,公眾有購物消費、金融借貸、科教文體、捐贈救助、組織化行為等助貧行為模式,且整體上呈現出較高的參與水平,廣泛而較為深入地參與了當代中國的貧困治理。這一研究發現較好地回應了貧困治理過程中的“消極群眾”論調。扶貧工作中的所謂“干部干、群眾看”現象,作為某種局部特寫可能存在,但絕不能視為當代中國貧困治理的整體敘事。社會公眾在中國貧困治理中扮演了積極有為的角色,為中國貧困治理的成功作出了重要貢獻。其行為模式的多樣性,體現了市場、政府和社會三種扶貧機制的綜合作用。評估公眾的作用和貢獻,不能只看其在政府扶貧行動中的角色,更要考慮其日常行為通過市場和社會兩種機制可能產生的助貧效果。
就公眾助貧行為的影響因素而言,助貧行為的積極參與者主要具有如下特征:教育程度、自評社會地位較高,重視公共利益,公共參與意識強,更多受到周圍人群的影響和動員。公民志愿模型對公眾助貧行為具有較強的解釋力,尤其是重視公共利益和公共參與意識兩個變量,作為現代公民意識的重要面向,構成公眾參與助貧行為的強大內驅力。至于公眾參與助貧行為的作用效應,助貧行為對于公眾的治貧績效評價和制度認同都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參與助貧行為越積極,對治貧績效的評價越高,制度認同越強。同時,腐敗歷聞對于公眾治貧績效評價和制度認同都具有顯著的負面預測作用,腐敗經歷或見聞會降低公眾對治貧績效的評價及其制度認同。因此,培育積極公民,開放公眾參與,嚴厲打擊腐敗,這既是中國貧困治理過往成功經驗的總結與驗證,更可供中國式現代化新征程中推進國家治理各項事業借鑒和參考。
本文從微觀視角切入貧困治理這一宏大主題,基于調查數據探討貧困治理領域中的公眾助貧行為,對公眾助貧行為的基本模式、影響因素和參與效應進行了較系統全面的分析,相關研究發現對于更加深入地理解中國貧困治理的成功經驗,乃至未來更好地推動中國式現代化新征程中的國家治理事業,無疑具有一定的啟發意義。受非隨機抽樣的調查樣本所限,本文研究結論應被視為探索性的發現,仍有待隨機抽樣數據的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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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朱鳳霞】
The Basic Patterns,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Participatory Effect of Chinese Citizens Poverty-Reducing BehaviorYI Shen-Bo? NIE Ping-Ping
〔Abstract〕The success of poverty governance in contemporary China is attributed not only to the robust governance capacity and actions of the state but also to the extensive participation of the public. Various forms of poverty-reducing behaviors are a primary means for the general public to participate in poverty governance. Based on survey data from 2132 questionnaires, this paper systematically analyzes the basic patterns,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effects of public participation in poverty alleviation in China. In terms of basic patterns, the public can participate in poverty reduction through major means such as shopping & consumption, financial borrowing, education & scientific engagement, and donation & assistance, as well as organized action. The level of participation in these actions is relatively high, reflecting the functions of the government, the market, and volunteer mechanisms. Regarding influencing factors, the Civic Voluntarism Model (CVM), which integrates resources, external mobilization, and internal motivation, has a strong explanatory power. Particularly, emphasizing public interests and actively participating in public affairs have stronger positive predictive effects on poverty-reducing behavior. Concerning participatory effects, poverty-reducing behavior positively predicts poverty alleviation performance evaluation and institutional identification; simultaneously, the experience of corruption negatively predicts both. Cultivating active citizens, fostering public participation, and combating corruption not only summarize and verify Chinas successful experience in poverty governance but also serve as a reference for smoothly promoting various undertakings of national governance in Chinas modernization journey toward shared prosperity.
〔Key words〕poverty governance; poverty-reducing behavior; public participation; participatory ef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