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歲月的初戀

作者簡介：徐廷華，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江蘇省雜文學會會員。1946年出生于浙江寧波，現居古城南京。1970年開始文學創作，已在《人民日報》《光明日報》《中華讀書報》《解放日報》《新民晚報》《散文》等報刊發表近300萬字。

按我的年齡已到爺爺奶奶輩了，可掀開歲月容顏的深深褶皺，還記得青春年少時，曾經歷的一段初戀。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個春天，你已進廠一年多了，我們在一個小組朝夕相處，共同的興趣和愛好使得我們走近。你有自己的思想，談吐不俗，又寫得一手漂亮的字，漸漸地我萌生出對你的一種好感、愛慕。你開始走進我生活的空間，那種思念趕也趕不走。

一次，我大著膽子約你出去，你微笑著答應了。我們第一次相約出去是在南京人民大會堂觀看小紅花藝術團演出。那個年代，除了“八個樣板戲”之外，“小紅花”也是頗具名氣的。那回剛好是小紅花藝術團出國歸來作匯報演出，我悄悄地買了兩張票。看這樣的演出，在當時可是件奢侈的事情。

我在南京人民大會堂高高的臺階上等你，傍晚的余輝分外的靚麗，在熙攘的人群中，我看到你姍姍走來。那天，你穿著那個年代時尚的紫紅色燈芯絨外套，里面是雪白的襯衫，微微地敞開著衣領。長長的辮子晃動著，顯現出你窈窕美麗的身影。我們的目光對視了，那一瞬都有難掩的欣喜。你甜甜地笑著，那短暫的一刻，我感到幸福，生活像花兒一樣甜蜜。許多年以后，我在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男主角杰克的眼神里讀懂了那種青澀的幸福。

演出結束，潮水般的人流散去后，長江路復歸了平靜，我們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并肩緩步走著。梧桐樹葉遮天蔽月，街燈幽暗，那時不像現在滿街的霓虹燈繽紛耀眼。我觸景生情，輕聲念起一位詩人的名作給你聽：

一盞，二盞，三盞……誰知道過了多少盞街燈。

燈光壓短又拖長——一雙并肩緊靠的黑影。

我和你漫步著，好像夢游的人，

看不見眼前的滿天鵝毛大雪，聽不見汽車催人讓路的聲音。

一盞，二盞，三盞……誰知道過了多少盞街燈。

你三番五次地逼我回去，臨分手又叫再送一程。

我和你漫步著，好像夢游的人，

但愿你家遠在千里外，我們好一直走到天明。

你聽著，微笑著，明亮的眼睛閃著光，你聽懂了那詩的韻味。那個年代，表達愛情的方式總是含蓄的。不像如今的年輕人那么的直露，摟肩搭背，當街擁抱，激情噴發，不加掩飾。

那晚，我們一路聊著，一路走著。我一直送你拐進一條幽靜的小巷，前面不遠處就是你的家。

以后，我們常在一起秘密約會。本以為愛情就這樣悄悄地降臨、滋生、孕育，誰知，沒有不透風的墻，車間里就有那么一些人愛過問別人的隱私，有了風聲雨點，有了冷嘲熱諷。眾說紛紜中，不乏作梗的、居心叵測的、嫉妒的，人言可畏。我們漸漸地疏遠了，不再接觸，一朵初戀的花就這樣夭折了、枯萎了。閱歷不深的我開始懂得，在這個喧鬧嘈雜的人世間，有陽光，也有冷風。

歲月匆匆，若干年后，我們各自都組建了家庭。因為工作的關系我們還常有聯系，交談還是那樣隨意，根本不在意曾有過的那一段經歷。退休后，我們還會通通電話，有時還約上幾個老同事在一起聚聚。或許，在我們的生命中，都還留存著當年的那份記憶。愛最初的一瞬，會使愛永存。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西米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