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宇
【摘要】《氓》作為詩經的第一首詩歌,具有豐富的文學色彩和藝術價值。同時因為《氓》的翻譯難度較大,英譯本較為稀缺,關于其英譯本的研究也較為稀少。本文以生態翻譯學為理論視角,通過其中的三維原則對許淵沖先生《氓》的英譯本進行研究。
【關鍵詞】生態翻譯學;詩歌;《氓》;三維理論
【中圖分類號】H159?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標號】2096-8264(2024)15-0106-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15.032
一、生態翻譯學和《氓》的翻譯
生態翻譯學是中國學者胡庚申提出的一種新的翻譯理論。它是以翻譯學和生態學兩大學科為基礎的跨學科翻譯理論,并將翻譯研究納入生態學的有機探索體系。生態翻譯學近年來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這一新興理論對翻譯實踐具有很強的指導意義,可以解釋很多翻譯現象。生態翻譯學作為一種新的翻譯理論,其靈感來源于古老的生態智慧,是在翻譯領域相關學科發展和翻譯研究取向推進的刺激下產生的,對翻譯理論研究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生態翻譯學不是一門獨立的學科,而是從生態學角度對翻譯理論的一種補充。它體現了從一門學科向多學科融合發展的趨勢,其發展順應了歷史演變的潮流。近年來,生態翻譯學的研究不斷完善,其理論體系也在不斷完善。生態翻譯學是新興的翻譯研究方法。人們開始關注生態學與其他學科之間存在的邏輯關系,并產生了許多分支科學。
2001年,胡庚申在攻讀翻譯學博士期間開始從生態學的角度探索翻譯理論。10月,胡庚申做了題為“從達爾文的適應和選擇原理到翻譯研究”的講座。講座中,他根據達爾文“物競天擇”的基本原理,論述了翻譯活動的合理性和可行性,提出了建立“翻譯的適應性選擇理論”的初步設想。許多學者對他的翻譯研究新視角表現出極大的關注和興趣。
2001年12月,胡庚申從適應與選擇的角度重新定義了翻譯,闡述了譯者適應與譯者選擇的關系,并從適應與選擇的角度對翻譯過程、翻譯原則、翻譯方法進行了新的闡述。至此,他初步形成了翻譯的適應性選擇理論的基本框架,論述了翻譯活動中譯者對翻譯生態環境的適應和對譯文的選擇,為更加系統地構建翻譯適應與選擇理論鋪平了道路,從而為生態翻譯學的發展奠定了基礎。文獻研究表明,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從生態學角度進行系統的翻譯研究此前從未有過報道。因此,2001年胡庚申開始的相關研究標志著國際翻譯界開始了生態學視角的翻譯研究。
2008年,胡庚申首次對生態翻譯學的內涵進行了闡述與解讀。中國古代文化中蘊含大量關于自然,生命,生存等生態方面的思想,基于我國古代豐富的生態智慧,我國翻譯界的學者得以提出將生態理念與翻譯學相結合的創新研究方法。“在相關的研究中形成了‘翻譯生態環境‘翻譯生態系統‘譯者適應‘譯者選擇等一系列術語與概念”(胡庚申,2008:12)。生態翻譯學可以看作是喻指和實指,看重生態翻譯系統的整體性,并以生態翻譯學為視角,對翻譯的內容、過程、原則、方法等行為進行全新的闡述和研究。在此基礎上,胡庚申(2008)提出生態翻譯學理論注重翻譯過程、翻譯原則、翻譯方法、譯評標準的創新。其中,翻譯原則包括多維度的選擇性適應與適應性選擇,而翻譯方法則是應用三個維度,包括語言維、交際維和文化維。人應該具備保護自然的意識,不能破壞隨意改變自然。對應到翻譯中來,只能通過關注文本的內部結構使文本的翻譯變得更加優秀,而不是擅自改變,進行個人的創作。“只有尊重原作者及其產品原文,我們的譯文才能在目標語和文化中獲得持久的‘來世生命”(王寧,2011:14)。生態對人有限制作用,對應到譯者,生態翻譯學的原則也對譯者加以限制,逐漸消減譯者為中心的思維方式,并努力構建新興的翻譯研究范式。
胡庚申(2011)進一步強調翻譯生態環境和譯者中心的問題。他指出,翻譯文本的產生離不開良好的翻譯生態環境,而譯者獨立于翻譯的生態環境,譯者作為獨立的個體,需要依存主體意識和主導作用進行文本的翻譯。但這也導致譯者成為可能破壞生態翻譯環境的矛盾的總和。因此,譯者需要做出一定的適應和選擇,適應生態翻譯環境,在生態環境中選擇合適的身份。盡管在翻譯中引用了生態學的概念,將翻譯環境中的生態喻指為自然的生態,但一切的研究還是需要符合翻譯學的研究規律和翻譯的實際結果,不能一味照搬生態學中的一切概念與準則(苗福光、王莉娜,2014)。生態翻譯學與周邊的環境密不可分,因此生態翻譯將具備系統化的特征,并且能和文學、地理學、教育學等學科相互交融,實現跨學科的發展,最終達成可持續發展(果笑費,2015)。
綜合來看,生態翻譯學自身具備的獨有的生態范式和生態結構,逐步健全了生態翻譯學的核心內涵與體系,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和解釋力,能為翻譯研究提供強大的支撐與解讀作用(羅迪江,2017)。
運用生態翻譯學理論,學者在很多方面進行了研究,如束慧娟(2010)運用生態翻譯學對上海世博會的公示語進行翻譯的研究。而對于詩歌方面,陳月紅(2015)提出了生態翻譯學為詩歌英漢翻譯提供了嶄新視角。中國傳統詩歌具有很多豐富的意象,包括大自然中的意象和社會中的意象,存在文化層面的差異。因此翻譯時要注重以下幾點:在英譯時將無實際意義的詞(包括虛詞等)去除,模仿漢語詩歌的句型結構,展現原始自然之美;認識到英漢詩歌用詞的差異性,要適應原詩中的意象詞匯并且使用恰當的方式將原句原汁原味地表達出來,更注重韻味。這樣翻譯更能保護詩歌中的翻譯環境不被破壞,體現自然觀中的天人和諧。在人文關懷下的生態翻譯,更能體現不同文化中語言承載的生態文化內涵,顧及不同語言地區的文化差異。通過翻譯詩歌,更能傳播我國文化,有助于認識到不同國家在生態、文化、歷史方面存在的差異,能提升我國的世界文化影響力,并為全球的生態對話發展貢獻力量(陳月紅,2022)。
《氓》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的第一首詩,詩歌運用賦比興的手法,運用了對比、頂真等一系列的修辭手法,回憶了女主人公曾經擁有的甜美愛情以及婚后生活的痛苦哀怨,深刻表現了古代婦女因為愛情被壓迫的歷史情況,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與歷史成就。因為《氓》翻譯難度較大,英譯本較少,導致關于《氓》的翻譯研究較少。杜佳星(2014)從目的論的角度分析《氓》的英譯本。石進芳、呂晶(2020)通過翻譯質量評估模式驗證了許淵沖先生《氓》譯本,得出其譯本準確表達了原文蘊含的內容及主人公的情感,內容質量高。因此,本文采用許淵沖先生的《氓》英譯本,通過生態翻譯學中的三維翻譯方法對譯本進行研究。
二、語言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
對語言的形式進行適應性的轉換,要在不同的層次,和不同的方面進行。因此,在翻譯的過程中,譯者需要對源語的內容進行深刻并且正確的理解與解讀,再通過合適的譯法展現出來。因此,在生態翻譯學中,生態整合適應選擇度最高的翻譯是效果最好的成果。下面舉例說明《氓》英譯本中的語言維的適應性轉換。
“將子無怒,秋以為期”描繪出了一副男子在默默生氣,女子在旁輕聲細語地安慰的場景。可以看出,男子因為不能即刻迎娶女子而生氣,而女子則給他擔保,只要男子找到媒人即可成婚。因此此句的翻譯不宜過于冗長,要比較精練,更能凸現男子的心急和女子的認真態度。若將“秋以為期”按字面意思翻譯成“I will marry you until the Autumn”則過于煩瑣,且不符合詩歌韻律。許淵沖先生將此句譯成“Try to find love,I pray.In autumn be the day!”許先生很巧妙地運用“the day”,展現出詩歌應有的精練和《氓》四言詩的韻律。“為期”指到某天為期限,而“the day”強調具體的某日時間,那一日,符合英文表達中對于具體一天的指代,可以表現出女子心中將婚姻看得很重,很清楚地記得自己和男子成婚的具體日期,能讓男子相信她是真心成婚的。此譯法也考慮到詩歌的朗誦韻律,pray與day以/e?/押尾韻,讀起來朗朗上口。
“士也罔極,二三其德”,此句許先生譯為“Mans fickle to excess,Capricious,pitiless”。
首先,使用了英語詞組to excess,表示過量,符合英文的表達形式,而fickle一詞很好地形容了男子在愛情中的多變和薄情寡義,fickle to excess簡明有力地描繪了男子的態度變化無常,通俗易懂。而“二三其德”,許先生選擇直接使用兩個形容詞概括,“capricious”和“pitiless”,意為“反復無常的”和“毫無憐憫心的”,是對上一句的重復和加深,再次鞏固了讀者心中男子暴怒、無情的形象。該句的翻譯簡潔明了,短短三個形容詞就將男子的形象概括得栩栩如生,讓讀者感到憎惡。并且此句以/s/押尾韻,讀起來輕松順口。因此,此英譯本實現了源語和譯語的適應性轉換,既保留原文原汁原味,又符合英語讀者的閱讀習慣。
三、文化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
因為源語和譯語涉及不同國家文化,所以存在許多的差異性。因此,在翻譯的過程中,譯者需要先理解清楚源語中的文化含義內涵,再從譯語中尋找合適的對等物,來體現對應的文化。《氓》作為春秋時期的作品,涉及很多當時的社會風俗與文化,因此翻譯過程較為困難,下面舉例說明《氓》英譯本中的文化維的適應性轉換。
“爾卜爾筮,體無咎言。”此句就涉及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占卜和卜卦。但若簡單翻譯成占卜的表面意思“an event that is experienced as indicating important things to come”,英語讀者也不能很好地在頭腦中有具體的形象,且十分冗長。西方在進行禱告時,信徒手上都會拿著十字架以表虔誠。同理,古人在進行占卜時也會手拿器具表示對神靈的尊重。因此許先生將此句譯成“Both reed and tortoise shell,Foretold all would be well”。將占卜的過程譯成“reed”和“tortoise shell”,目的是把占卜抽象的概念實物化。將占卜的人刻畫成手中拿著蓍草和烏龜殼的形象,可以展現出一個人虔誠占卜的場景。在中國古代,人們認為用烏龜殼占卜是向天求助,而用蓍草則是向地求助,兩者均握在手中則是一同向天和地求助。這樣的譯法可以有效地傳播表現中國傳統的占卜文化,也能讓英文讀者更容易理解。占卜的結果譯成“foretold”,仿佛是先知一般透露了一切安好,更能讓英語讀者信服占卜的結果。
“于嗟鳩兮,無食桑葚!”該句涉及兩個意象,斑鳩鳥、桑葚,而斑鳩和桑葚作為詩歌里的意象,有獨特的含義。斑鳩象征著美好忠貞的愛情,桑葚寓意憂郁與憂愁,象征男女之間甜苦相交的憂傷愛情,這些意象是中國傳統文化中蘊含的,涉及隱喻,因此翻譯的時候需要格外注意。許先生將此句譯為“Beware,O turtledove,Eat not the fruit of love!”許先生將桑葚的文化含義表現出來,桑葚是the fruit of love,愛情的果子,勸誡女子不要像斑鳩鳥那樣沉溺于桑葚的果子,鳥吃多了會上癮,更別說人沉溺在愛情的果實中,別過于沉迷以至很晚才醒悟,后悔莫及。因此,許淵沖的譯本成功將《氓》原文中晦澀難懂的文化知識通過文化維的轉換,展現給英文讀者。
四、交際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
交際維度上,譯者需要將轉換的側重點放在交際的層面,需要著重注意原文想表達的交際意圖是否能在譯文中得到體現。因此在翻譯中,譯者需提前了解原文中是否涉及交際層面,是否有交際的意圖,有何交際目的,并在此進行適應的轉換。
《氓》原文共六段,許淵沖先生以“I”將全篇視角給到詩歌中的女主人公,以第一人稱的視角翻譯,可以拉近與讀者的距離,使文章內容更加真實,易于表達抒發情感以及描寫。
前兩段涉及對婚前生活的回顧,內容比較和緩。第三段中開始有對女子的勸告,感情逐漸強烈起來。“于嗟女兮,無與士耽”一句,看似是在表達自己的后悔,則是勸告所有女子不要與男子沉湎于愛情之中,后悔與憤恨之情溢于言表。“It will intoxicate.Do not repent too late!”對仗工整,感嘆語氣強烈,符合交際的語境,給予所有還沒落入愛情陷阱中的女子警告與勸誡,讓讀者看到一個深受婚姻之苦的女子的苦楚。
第四、五段則在描述婚后生活男子和家里人的性格,他們的表現使女子失望之極,到第六段女子情緒大爆發,聚焦到交際層面,強調了女子的失望透頂,以及對愛情希望的徹底磨滅。“信誓旦旦,不思其反”“He pledged to me his troth.How could he break his oath!”強調句語氣強烈,既然給了承諾,他竟然親手打破了自己的承諾!憤怒之情和憎恨之情在此句中深刻地表達出來,有效地控訴了男子的虛偽面孔。而最后一句則表達女子對愛情的失望至極。“反是不思,亦已焉哉”“He's forgot what he swore.Could I say any more?”用一個疑問句,將這個問題拋給讀者回答,既然自己親手毀了自己的承諾,那我還有什么能說的呢?不僅是對男子失望,更是對愛情的失望,這種失望已經到達了頂峰,也跟讀者產生了共鳴。全文闡述了女子悲慘的愛情,女子通過自己的經歷,勸告世人不要相信婚姻愛情,離開愛情的牢籠,而此譯本則有效地實現文本的交際目的。
五、結語
作為中華文化的瑰寶,詩歌具有極強的文化色彩。當今世界發展迅速,各國的交流需要通過大量的翻譯實踐來實現。詩歌的翻譯較為困難,因此,在對詩歌進行翻譯時,譯者需遵守生態翻譯學的三維原則以及翻譯轉換方法,精確地掌握原文的含義、源語和目標語的文化內涵,才能產出高質量的翻譯,為傳播我國的詩歌文化做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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