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如也的椅子（組詩）

旱季

前世為云，今生是雨

豐沛的雨水拒絕每一只麻雀的

挽留，屋檐下的小縫隙里

有麻雀無法探知的巢

風又在吹，樹枝颯颯作響

“你可以預知未來，但我不能”

麻雀依然唱著單調的歌謠

在風中流淚，或黯然神傷

花園

云低垂，花園幽暗

風在吵嚷，口味寡淡

需作料調制心情

坐在秋千上的女人

抖動著肩膀，在輕輕啜泣

云就要壓彎她的腰身

不時有落葉像賊一樣偷偷溜過

螞蟻倉促準備越冬的物品

還將一只碩大的野蜂規勸陷入深眠

颶風

颶風。小鳥被裹挾

其鳴也哀，風的背后，落英狼藉

螞蟻提前冬眠，蒲公英遠奔他鄉

骨肉分離的小獸，在驚慌失措中尋找親人

大風過后，懸在半空的葉片遲遲不肯落下

石頭

一塊石頭，也有開花的時候

它的嗓音不需要大雨來清洗

現在雨已經小了下來

一朵剛開的花朵，花瓣

承接的雨滴，多像是淚滴

坐在石頭上的女子，她還沒有停止哭泣

她把唐詩宋詞里的一只麻雀

寫進自己的詩歌，讓麻雀

朗誦的下午，雨，終于要停息了

你離去的日子

梔子花又一次開了，風還吹著

貓在風中睜著流淚的眼

在一棵樹下轉著圈，嗅吸你的氣息

喵喵喵——凄慘的聲音，讓樹葉

紛紛墜落。你關閉了氣息

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藏匿

像藏匿在另外一個平行空間

你梔子花一樣的香氣，也被抹去

鳥雀的叫聲給人希望，也讓人絕望

深嗅著的梔子花香，是安慰，也是

打擊。你離去的日子

“所有的東西都已開始張望，

而我只是轉身離去。”

老去

天陰冷，已經沒有春天了

我必須去找，那些路過的地方

也已不適合春天存在了

我遇見一條小河時，也早已沒有了

春天的樣子，而我懷中藏著的花

這春天絢爛之花，正在枯萎

一朵花，像我一樣，漸漸老去

空空如也的椅子

陽光正好，微風也是

街道上的行人突然失去蹤跡

只有幾片葉子

追著一陣微弱的風，向前跑去

你遠行的日子，你常常

坐著的椅子就一直空著

即使是街道人聲鼎沸，即使

有人為爭那張椅子而惡言相向

但我還是沒有看見

椅子就那樣一直空著

【作者簡介】惠建寧，陜西清澗人。作品散見于《詩刊》《詩歌月刊》《北京文學》《延河》以及《星星》等刊物。著有詩集《去遠方》《鄉下陜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