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譯時空價值論及對翻譯專業教學的啟示

摘 要：變譯是文化翻譯的極致，學界對其在譯介傳播中的價值認識還不深入。本文首先從理論層面論述變譯的時間和空間價值，然后從實踐層面以具體的譯例，闡釋印證變譯的時空價值在信息對內對外譯介傳播中的功效，及其對當前國內高校翻譯專業教學的啟示，以期對我國的對外譯介傳播理論研究和實踐有所啟迪，對我國高校翻譯教學的內容結構有所變革，以達提升翻譯人才培養質量，增強譯才對外譯介傳播能力及對外講好中國故事之目的。

關鍵詞：變譯；時間價值；空間價值；翻譯教學

一、引言

在當前的融媒體傳播時代背景下，翻譯研究涵蓋全譯和變譯兩大范疇。所謂“變譯”，是譯者根據特定條件下特定讀者的特殊需求，采用增、減、編、述、縮、并、改、仿等變通手段攝取原作有關內容的思維活動和語際活動[1]。“變譯”不僅可以用作動詞，指對原作的變通式翻譯，也可作名詞，指采用增、減、編、述、縮、并、改等變通手段翻譯的作品。“變譯”是相對于“全譯”的一個譯學術語，它涵蓋翻譯實踐中各種有理據的、不忠實于原文的現象和作品。變譯與全譯之間的區分標準是對原作內容與形式完整性的保留程度，但是從翻譯實踐史的角度看，變譯這一現象早就存在，只是以前人們把這種現象視為非正法的翻譯，沒有把它當作研究對象。進入21世紀，隨著人們在翻譯實踐中大量采用變譯方法來從事文學文化和信息資訊的譯介傳播，迫切需要人們從理論層面來認清變譯的獨特價值及對翻譯教學的啟示。只有認識了變譯有別于全譯的獨特價值，才有利于人們從學理層面，自覺地運用變譯方法來指導翻譯實踐和培養譯學人才，以達提升翻譯人才的對外譯介傳播能力、講好中國故事、增強中國文化海外影響力和競爭力之目的。

二、變譯的時間價值

變譯的時間價值體現在能為譯入語讀者節省閱讀時間。當今信息社會，每天人們都面臨海量的信息，加上生活節奏快、工作壓力大，每天能靜下心來閱讀文學文化和信息資訊的時間有限，人人都希望能在有限的閱讀時間里，能閱讀到自己需要的言簡意賅的信息資訊。雖然讀者可以通過互聯網搜索引擎，尋找到想看的譯文信息資訊，但如果獲得的譯文信息是采用全譯方式翻譯的，篇幅大且對讀者有用的信息少，那么這篇譯文的性價比對讀者而言就不高，因為讀者會花費一些時間在他們認為不重要的信息上，還要花時間對閱讀的內容去偽存真、去粗取精、去其枝葉、保留主干，讓有用的信息呈現出來。對閱讀能力強的讀者來說，即使能在閱讀完譯文后，發揮個人的主體性，思考總結出文章的核心要旨，但其還是花費時間來閱讀了文中那些對他來講不重要的信息，做了一些無用功。

黃友義認為，對外譯介應遵循“三貼近”原則[2]，其中就強調了譯文內容要貼近譯入語讀者的信息需求和思維習慣。而變譯，正是為滿足特定讀者的顯性或隱形的信息需求和思維習慣而譯。譬如，衡孝軍等學者在《對外宣傳翻譯理論與實踐——北京市外宣用語現狀調查與規范》一書中，列舉了北京教育學院的中文及其英文簡介（限于篇幅，本文不列出中文和英文簡介）[3]，中文簡介內容龐雜，語篇結構及邏輯性有提升空間，讀者不容易在短時間內快速找到所需求的信息或感興趣的內容。因此，譯者沒有按中文簡介亦步亦趨地翻譯，而是通過發揮其主體性對中文簡介進行變譯，對中文簡介在語篇結構上進行了整合和重組，并通過增設小標題的方法，把中文簡介的內容分門別類，目的是使譯文結構和行文方式符合英語世界讀者的閱讀期待和英語世界大學簡介的行文習慣。譯者通過設立“歷史與校區（History and Campuses）”“院系（Departments）”“教學設施（facilities）”“開設課程（Programs）”“師資 （Academic Staff）”“學生（Students）”“國際交流（International Exchange）”等小標題，對北京教育學院的中文簡介內容進行了整合、調序和重組，使得北京教育學院的英文簡介譯文利于讀者通過小標題就能在大篇幅的文字中快速尋找到所需或感興趣的信息，不必從頭到尾費時地閱讀完英文簡介，這就為讀者節省了閱讀時間，從而體現了該變譯文本的時間價值。

此外，譯者采用變譯對原文進行變通時，能為讀者過濾掉無用或關聯性不大的內容，凸顯出原文中對讀者有用的內容和讀者感興趣的信息資訊，為讀者擠掉原文的水分，縮減了原文的篇幅，把干貨內容呈現在讀者面前，從而為讀者節省閱讀時間。譬如，方夢之等在《英漢-漢英應用翻譯綜合教程》（第二版）中，列舉了以三篇英文原文為基礎，以變譯方法中的綜譯為翻譯手段的譯例。譯者以翻譯的性質為主題對三篇英文原文進行綜譯（限于篇幅，本文不列出三篇英文原文及綜譯的中文譯文）[4]，在綜譯過程中，譯者對原文內容有刪減、增添，而且對三篇英文原文的內容進行了融合和調整，刪減了與主題（翻譯的性質）無關或關系不大的語句，保留了與主題切合的內容，在譯文翻譯過程中，增添了一些有利于語句和段落之間銜接的語句，如“同時，該書編者也注意到機器翻譯的事實”和“該書也寫到文學作品的機器翻譯”。為了把美國著名翻譯理論家奈達對翻譯性質的前后截然不同的看法作個對比，譯者增添了“現在，譯界普遍注意到……觀點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奈達開始否定他原先的看法”。譯者以翻譯的性質為主題，通過對三篇英文原文有針對性的編輯加工，使三篇原文的各部分重新形成一個篇幅簡短、中心突出、敘述井然有序的有機整體，使讀者在較短的閱讀時間里能清晰地了解國內外對翻譯性質的主要觀點。這種綜譯方法，大大縮小了原文的篇幅，節省了讀者的閱讀時間，有利于讀者快捷地了解某一領域研究的進展，這也突出了變譯的時間價值。

變譯方法中的摘譯、編譯、譯述、縮譯、綜譯等五種變譯方法是對原文本內部的變通式翻譯，不涉及文本外的任何信息，都能很好地體現變譯的時間價值。在這五種變譯方法中，摘譯使用頻率最高，譯者用變譯中的摘譯方法對原文進行翻譯時，譯者會在翻譯前，仔細閱讀全文，把他認為對潛在讀者有用的信息通過下劃線摘選出來，然后對摘選出的語句進行全譯，再加上增加適當的句間或段間銜接詞，使摘譯的譯文形成銜接恰當、語義連貫的有機語篇。通過摘譯方法變譯的譯文，不僅在篇幅上小于全譯文，而且在內容上更凸顯讀者的顯性或隱形的需求，為讀者節省了閱讀譯文的時間。同理，變譯的時間價值也體現在為譯者的翻譯活動中節省時間，在采用摘譯法時，譯者只翻譯摘選出來的語句或段落，省了不需要翻譯的內容，這樣，需譯的文字篇幅減少，譯者翻譯所用的時間就相應減少，譬如，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西游記》共100章，約87萬字，如果譯者只采擷《西游記》中的“大鬧天空”“三打白骨精”“大戰紅孩兒”“真假美猴王”等精彩章節來翻譯，形成約10萬字的簡約版西游記，就可以加快譯文發表和出版的時間、縮短譯文與讀者見面的時間，讓讀者花少量時間就能閱讀到精彩的內容。因此，變譯文本能為讀者刪減不重要的信息，能把核心內容呈現在讀者面前，為讀者節省閱讀時間，體現出變譯特有的時間價值。

三、變譯的空間價值

變譯的空間價值體現在能為出版社節省排版空間，節省印刷紙張或譯文內容的數字化存儲空間。對于一部30萬字的養生科普書，如果譯者采用摘譯、編譯、譯述、縮譯等變譯方法中的任何一種變譯方法譯介出來，則比采用全譯法翻譯出的譯文在篇幅上大為縮減，變譯文需要的紙張比全譯文少，印刷所需的費用就少，出版裝訂所費工時和存儲空間就相應減少，符合出版行業低碳環保的發展要求。變譯不僅通過摘譯、編譯、譯述或縮譯等變譯方法使得譯文內容更契合譯入語讀者的關注點和興趣愛好，更受讀者歡迎，而且因為摘譯、編譯、譯述、縮譯等變譯文本字數比全譯文本少，因而紙質版譯本的厚度比全譯本薄，占據的存儲場地空間也少。特別是數字化的摘譯、編譯、譯述、縮譯等電子版圖書，在數字化媒介的存儲上更是比全譯文電子版圖書占用內存少，更具有空間優勢，從而體現出變譯的空間價值。

譬如，陳新在《英漢文體翻譯教程》中列舉了美國導彈擊中伊拉克雷達基地的新聞報道，教程分別列出了新聞稿英文原文和中文譯文（限于篇幅，本文不列出中文和英文簡介）[5]，雖然譯例是英譯漢，屬于對內譯介傳播，但其展現的時間價值和空間價值以及翻譯機理，同樣適合為變譯實踐中的對外譯介過程提供理據。由于英文稿篇幅較大，達10段，共418個英文單詞，中文全譯稿的漢字為683字，而采用變譯中的摘譯方法進行翻譯的譯文漢字僅為193字，摘譯稿字數僅約占全譯字數的三分之一。譯者聚焦英文新聞稿的核心內容，刪減了細枝末節，擠掉了中文讀者不需要的一些信息，大大減少了版面篇幅，節省了版面空間，這是變譯的空間價值的體現。中國網（http：//www.china.com.cn/index.shtml）2017年11月對外刊載了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作的報告[6]，報道的第一部分的中文原文5057個漢字，全譯成英文后，有4067個英文單詞，而中國日報在對外宣傳中，對該報告的第一部分采用了變譯中的摘譯方法，通過抓精摘要，形成了六段摘譯文。該摘譯文連同標題“一、過去五年的工作和歷史性變革”，一共690個漢字[7]，與有5057個漢字的原文報告的第一部分相比，譯者采擷的精華信息內容約為該報告第一部分篇幅的13.6%，把按照報告第一部分——“過去五年的工作和歷史性變革”——的原文（5057個漢字）全譯文與英文摘譯文做比較，對比可以看出，全譯文本的英文有4067個英文單詞，而摘譯文本只有535個英文單詞，只有全譯英文單詞總量的13.1%。這表明譯者采用變譯中的摘譯方法，摘“精”抓“要”，采擷原文精華信息內容，把精華信息內容呈現在讀者面前，為印刷廠節省了紙張版面和文本篇幅，體現了變譯的空間價值。

從上述兩例可以看出，變譯能減少印刷紙張，從而使裝訂加工成的書籍占用的存儲場地空間比全譯本占用的空間要小；同理，電子版的變譯文本相比電子版的全譯文本而言，占用的數字化媒介的存儲空間也小，這就是變譯的空間價值。胡安江認為，未來的圖書出版，無論是傳統的紙質出版，還是當下的數字出版，對于目標讀者閱讀需求與閱讀習慣給予最充分的關注，其意義無疑是重要而積極的[8]。而譯者通過變譯方法，能有意識地為譯入語讀者創造空間價值，就是有意識地關注讀者的需求，服務譯入語讀者，使譯介傳播的信息文本更切合讀者所需，從而提升譯本在譯入語讀者中的傳播接受效果。

四、對翻譯專業教學的啟示

從上述論述可知，變譯在信息資訊和文學文化傳播中具有時間價值和空間價值，這兩大價值在當前的融媒體傳播時代背景下顯得非常重要，不僅符合當代譯入語讀者的閱讀接受語境，而且有促進譯本容易被譯入語讀者接受和傳播的功效。在當前我國強調文化走出去、講好中國故事、唱好中國好聲音，提升中國文化國際傳播力的背景下，變譯的這兩種價值對我國高校的翻譯專業教學的啟示是：變譯方法需要融入到翻譯教學中，與全譯教學形成翻譯教學的兩大范疇。在本科或碩士翻譯專業教學中，學生掌握了全譯翻譯技巧后，可在此基礎上講授變譯的理據、翻譯技巧及在譯介傳播中的功效，這樣培養的翻譯人才才能更適合當今中國文化對外譯介傳播的需要，才能達到讓外國人讀懂中國的要求。在翻譯教學中，需要教師向學生講授對外譯介傳播的圖文模式、圖文聲模式、語音模式等內容，這些譯介傳播模式都少不了使用變譯方法。同時，在翻譯教學中，教師除了講授傳統的以紙質為載體的文字或文字+圖片的譯介傳播外，還應向學生講授通過新興媒體渠道的譯介傳播（如短視頻、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以及跨媒介改編創意進行的譯介傳播，這些知識和技能的講授有利于培養學生對原文本施變的能力，即對原文本變通式翻譯的能力。這些對原文本內容變通的技能和譯傳渠道，在當前我國的大部分設有翻譯本科和翻譯碩士點的高校翻譯教學中還未涉及，因此，我國高校翻譯教學培養的大多數學生在中國文化走出的翻譯實踐中，不具備對原文本進行跨文化傳播的譯介變通能力和技巧，也沒有對原文本在譯介傳播方面的變通意識，大都只知緊扣全譯這個弦，對原文亦步亦趨，忽視譯入語讀者的閱讀接受偏好，這樣譯出的譯文大多數在譯入語讀者中的傳播接受效果都有提升的空間。因此，教師在翻譯教學中，在學生掌握了全譯的翻譯技巧后，后續應增加變譯的理論與實踐教學內容，這樣培養出的譯才才能更適合當今中國文化對外譯介傳播的需要，才能完整地掌握全譯和變譯兩大翻譯范疇的基礎理論與譯技，這對培養能勝任中國文化走出去的譯介人才大有裨益。

五、結語

變譯和全譯是翻譯的一體兩翼，也是中國文化走出去的兩大基石。在信息資訊和文學文化的對外譯介傳播效果方面，變譯能祛除讀者不需的冗余信息，突出讀者需要的有用信息。譯者刪減讀者不需要的冗余信息或有悖譯入語文化語境的內容后，篇幅減少，翻譯所用的時間就相應減少，時效性就能提高，信息傳播速度就能加快，從而為譯入語讀者節省閱讀時間和譯本的版面空間及存儲空間。鑒于變譯在翻譯實踐中，具有獨特的時間價值和空間價值，能對原文有針對性的變通，能精準地跨越中西文化障礙，滿足讀者的閱讀期待，提升信息資訊和文學文化傳播的速度。在翻譯教學中，在學生掌握了全譯的基本理論與譯技后，教師后續應增加變譯的理論與實踐教學內容，這樣培養出的譯才才能更適應當今中國文化對外譯介傳播的需要，才能完整地掌握全譯和變譯兩大翻譯范疇的基礎理論與譯技，才能在當今講好中國故事、唱好中國好聲音、提升中國信息資訊和文學文化的國際傳播力方面做出更多的貢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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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黃友義.堅持“外宣三貼近”原則，處理好外宣翻譯中的難點問題[J].中國翻譯，2004（6）：27-28.

[3] 衡孝軍，等.對外宣傳翻譯理論與實踐——北京市外宣用語現狀調查與規范[M].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11：81-82.

[4] 方夢之，毛忠明.英漢-漢英應用翻譯綜合教程（第二版）[Z].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9：63-66.

[5] 陳新. 英漢文體翻譯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87.

[6] 中國網. 新華社：習近平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全文）[EB/OL].[2017-11-06].http：//www.china.org.cn/chinese/2017-11/06/content_41852215.htm？f=pad.

[7] 新浪網.中國日報：雙語解讀：十九大報告要點摘錄[EB/OL]. [2017-10-19].http：//edu.sina.com.cn/en/2017-10-19/doc-ifymzqpq2339672.shtml.

[8] 胡安江.中國文學“走出去”：問題與思考[J].中國翻譯，2017（5）：77-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