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與訓練科學的五大“論戰”

【編者按】" 體育學是兼具自然科學和人文社會科學屬性的綜合性學科，其自然科學屬性主要體現在研究對象上更多地關注“人的運動”和“運動中的人”。運動訓練學是體育學的重要分支，主要研究“運動中的人”，運動訓練學的研究更能體現其學科的自然科學屬性。因此，運動與訓練科學相關問題的研究，以及基于自然科學視角的運動訓練學研究方法的探討將是體育學永恒的研究主題之一。本專題聚焦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熱點問題的學術爭鳴，以及運動訓練學研究方法的討論，旨在多角度呈現運動訓練學的問題和觀點，引發更活躍的討論和深入的研究，鼓勵更多研究以自然科學的視角和方法論探究運動訓練規律。

摘" " 要" "科學的目的是揭示客觀事物存在的現象及其規律。由于所持有的證據不一，研究人員對事物現象與規律的認識可能并不完全一樣。國際學術期刊通過設立爭鳴類的欄目，允許和鼓勵對相關科學問題持有不同學術觀點的研究人員“同臺論戰”。研究遴選了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的五大“論戰”：負荷術語使用、訓練強度分布模式、線粒體含量增加、無氧閾的金標準測試、高強度間歇訓練的臨床作用，分別綜述了正反兩方的論據，并予以評論。建議注重科學爭鳴的證據導向，認清結論成立的限定條件，加強“運動中的人”的研究及其出版刊發力度，搭建有組織的的學術爭鳴平臺。

關鍵詞" "負荷，兩極化，線粒體，無氧閾，高強度間歇訓練

中圖分類號：G808.1" " " " " "學科代碼：040303" " " " " "文獻標志碼：A

DOI：10.14036/j.cnki.cn11-4513.2024.01.003

Abstract" "Science research aims to observe the phenomena and reveal the laws of objective things. Due to the different evidence held， researchers may not reach an agreement on the understanding of phenomena and laws of things. Some international academic journals set up debate columns and encourage researchers with different academic views to debate over relative scientific issues. This article reviewed five major debates in the field of exercise and sports science， including the use of load terms， training intensity distribution patterns， increases in mitochondrial content， “gold standard” anaerobic threshold test， and clinical effects of high-intensity interval training， and presented and reviewed the arguments from both sides. It is recommended that （1） the scientific debate should be evidence-oriented， （2） limiting conditions of the conclusion should be kept in mind， （3） researches focusing“the human in motion”should be strengthened and more published， （4） platforms for planned scientific debating need to be established.

Keywords" "load， polarized training， mitochondrion， anaerobic threshold， high-intensity interval training

科學的目的是揭示客觀事物存在的現象及其規律。由于所持有的證據不一，研究人員對事物現象與規律的認識可能并不完全一樣。了解不同認識背后的證據及其獲得過程，允許和鼓勵持有不同學術觀點的研究人員展開基于證據的爭鳴，是推動科學不斷抵近“真相”的重要方式。

運動與訓練科學（exercise and sports science）是以“運動中的人”和“人的運動”為研究對象，運用實證研究方法，探究體力活動（physical activity）、運動（exercise）和競技運動（sports）對健康（health）、體質（fitness）和表現（performance）的影響及其機制的一門科學。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運動與訓練科學取得了快速發展，其為人類的健康促進和競技表現提升提供了科學支撐和指引。然而，由于人體運動的復雜性和現有科學研究的局限性，運動與訓練科學中仍存在大量懸而未決和尚存爭議的問題。全面認識這些問題背后的證據，理性建構關于這些問題的認識，是避免片面理解和誤用運動與訓練科學理論的重要保證。

近年來，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的一些國際學術期刊通過設立“正反論述（Crosstalk）”（The Journal of Physiology）和“對立觀點（Contrasting Perspectives）”（Medicine and Science in Sports and Exercise）圍繞尚存爭議的運動與訓練科學問題邀請持有不同（甚至是相反）學術觀點的研究人員在同一期中進行論述。還有一些國際期刊則通過設立“致編輯的信（Letter to Editor）”（Sports Medicine和Physiological Reports）這樣的欄目，允許研究人員對已刊發的論文進行評論和批判。不管討論形式如何，這些圍繞觀點、證據和結論等展開的學術“論戰”為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的研究人員呈現的是參與雙方水平高超、論述過程有理有據、論述邏輯嚴謹縝密的學術盛宴。

為了向國內同行分享這些學術盛宴，本文遴選了負荷的術語使用、耐力運動員的負荷模型、線粒體含量的增加、無氧閾的金標準測試、高強度間歇訓練的臨床作用五場“論戰”進行綜述和點評，旨在呼吁國內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開展更多基于證據的科學爭鳴。

1" "“負荷”在運動與訓練科學中是否被誤用

術語的科學與規范使用是科學研究和知識傳播的前提［1］。在過去的100年內，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對“運動中的人”和“人的運動”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研究，這些研究歸根結底探究的是“人”在運動“刺激”下的“反應”和“適應”。這其中，用以描述“刺激”和“反應”的一個關鍵術語是“負荷（Load）”。2016年，卡塔爾Aspire學院舉辦了以“運動員訓練負荷監控——方法與原理”為主題的國際會議。次年，該會議系列成果在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ports Physiology and Performan

-ce增刊發表［2］。2022年，Staunton等人［3］在Journal of Science and Medicine in Sport發文，指出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誤用了“負荷”這一術語。同一年，Impellizzer等人［4］在同一期刊上刊文，為“負荷”這一術語使用的合理性和科學性進行辯護。Staunton等人［5］隨后進一步發文進行了回應。

1.1" 什么是負荷

負荷在不同學科領域的定義與表述存在較大差異。在工程學中，負荷是指施加于表面或物體上的力，其是力的定量描述（單位為N）；在物理學中，負荷為連接在電路兩端具有一定電勢差的電子元件（如電器和燈）［6］；在運動與訓練科學中，負荷用于描述運動或訓練施加于人體上的生理或生物學刺激或壓力［2， 7］，故又稱為運動負荷或訓練負荷，其涵蓋了運動強度、持續時間、頻率等多個因素。在2017年的運動員負荷監控專家共識中，訓練負荷被分為內部與外部2個維度，內負荷是指訓練或比賽期間施加于運動員的生物學（包括生理和心理）壓力（如心率、血乳酸、攝氧量、主觀疲勞度等）；外負荷是指運動員在訓練或比賽期間的對外做功量（如功率、距離、時間等），其獨立于內負荷［2］。這種劃分在概念上區分了運動員的行為（外負荷）和這些行為所產生的生物學反應（內負荷）［7］。

1.2" 負荷在運動與訓練科學中被誤用的證據

在國際單位制（Système International d’Unités，SI）中，負荷指電路中的累積電阻（單位為歐姆，Ω）［1］。這是Staunton等人［3］認為運動與訓練科學中誤用負荷的主要證據。Staunton等人［3］認為：1）作為一個國際通用標準，不同學科和領域理應遵循；2）運動與訓練科學中的負荷無明確定義且使用混亂。例如，有研究者將訓練負荷定義為運動強度和運動量的乘積（負荷=強度×量）［2］，也有研究者將訓練負荷定義為一段時間內運動對個人施加的刺激或壓力［8］，還有研究者將“外負荷”同時表述為量（如跑步距離）和強度（跑步速度）［9］，甚至某些量化負荷的指標沒有單位（如主觀疲勞度［8］和訓練沖量［10］）。為此，Staunton等人［5］針對以上問題也提出了解決思路，其主張借鑒美國運動醫學學會（ACSM）的FITT-VP（頻率F、強度I、時間T、類型T、量V、進階P）［11］來替代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的負荷。

1.3" 負荷在運動與訓練科學未被誤用的證據

與Staunton等人［3］相反，Impellizzeri等人［4］基于科學的定義和負荷的術語結構組成，回應在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使用負荷并不違反任何科學原則。盡管術語誤用可被認為是一種不良實踐，但通過脫離上下文的單方面和主觀認識來過度推斷定義同樣“不科學”［12］。Impellizzeri等人［4］認為：1）負荷并非僅用于力學領域，許多其他領域通常使用力學意義之外的負荷（如認知負荷、精神負荷等），考慮術語的使用同樣需要結合語境與內涵；2）運動與訓練科學是跨學科領域，沒有科學原則表明經典力學應該優先于其他科學領域，且力學領域的其他術語（如功等）在其他科學領域同樣被合法使用且具有不同的含義；3）不遵守SI并不代表不科學；例如心理和感知覺指標的測量通常并不使用SI，但這些測量在心理學等學科中非常常見；4）運動與訓練領域的負荷具有多維結構，外部負荷和內部負荷是負荷的下位維度（見圖1），這種情況在其他學科領域同樣存在（如在社會學中將幸福的結構可以涵蓋生活水平、社會關系和個體健康［13］）?；谝陨嫌^點，Impellizzeri等人［4］認為，負荷這一術語在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中的使用是規范的，且并未違反任何科學原則。

1.4" 評述

負荷是運動與訓練科學中的核心術語之一。不管是否需要或能否與其他學科領域保持使用的一致，但運動與訓練科學內部需要對負荷的使用進行規范與統一。Staunton等人［3］與Impellizzeri等人［4］的討論提示我們要重視相關術語的規范與統一，這是科學研究與知識傳播的一個重要前提。2016年，卡塔爾Aspire學院舉辦主題為“運動員訓練負荷監控——方法與原理”的國際會議為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規范和統一相關術語樹立了典范，訓練機構、學術期刊、學者三者通力合作，在爭鳴的同時最大程度達成了共識。事實上，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中sports［14］、power［15］等術語的使用，以及相關術語的中英文互譯（如運動訓練學［16］、專項［17］、scientist［15］），同樣亟待規范與統一。

2" "“兩極化”是否是耐力運動員最佳訓練強度分布模式

盡管不同國家的訓練體系可能會將耐力訓練強度劃分為不同數量的級數（從3級到7級不等）［18］，但這些劃分參照的大多是人體在遞增負荷測試中所表現出來的代謝反應。不管級數多少，耐力訓練的強度都可分為低、中、高3個區間。某一時間段內運動員在不同強度區間內的耐力訓練量被稱為訓練強度分布（Training intensity distribution，TID）［19］。常見的TID有乳酸閾模式、金字塔模式和兩極化模式3種（見圖2）。2022年，Medicine and Science in Sports and Exercise同期刊登2篇文章，Foster等人［20］和Burnley等人［21］分別以正反兩方討論了兩極化模式是否是耐力運動員的最佳TID模式。

2.1" 什么是兩極化模式

負荷可分為強度和量2個維度，量化負荷的基本原理是將強度和量相乘。相比于負荷量，負荷強度的量化更為復雜，其常用的指標包括心率、血乳酸、主觀疲勞度、速度、功率等。由于準確性高、無創且使用便利，基于心率的負荷量化在TID的研究中應用更為廣泛［23］。3種TID模式正是基于這樣的方法得以確定的。其中，兩極化模式對應的低、中、高強度的訓練量分別占總訓練量的75%～80%、5%和15%～20%（見圖2）［24］。

2.2" 支持兩極化模式是最佳TID模式的證據

精英耐力運動員通常有著非常高的訓練量，以保證運動員有充分的負荷刺激。但是訓練量與運動成績并非始終是正相關關系，而是倒U形，即當訓練量超過某一值后，訓練量的增加反而會帶來成績的下降［2］。當不同運動員的訓練量都達到可承受的最大值后，訓練強度的重要性更為凸顯。鑒于乳酸閾模式下運動員通常難以承受較大的訓練量，且面臨更高的運動損傷風險［19］，以低強度訓練為主的TID模式（即兩極化模式或金字塔模式）逐漸被耐力項目運動員所采用，且已得到觀察性和實驗性研究結論的支撐［19， 25-27］。

盡管尚無明顯證據支持兩極化模式較金字塔模式更優，但Foster等人站在了支持兩極化模式一方。他們認為，兩極化模式作為耐力運動員最佳TID模式可能與人體在運動中的能量代謝有關［28］。在低強度訓練時，供能底物中的脂肪和碳水化合物各占50%；在中強度訓練時，供能底物中脂肪與碳水化合物分別占25%和75%；在高強度訓練時，供能底物只有碳水化合物。相較于金字塔和乳酸閾模式，兩極化模式可以使運動員在相同能量消耗下完成更長的訓練時間，同時減少碳水化合物的消耗。當然，耐力項目運動員也需要一定量的高強度訓練，以保持對Ⅱ型運動單位的刺激，并提高訓練計劃的多樣性，避免長期低強度訓練帶來的精神疲憊［29］。但是過多的高強度訓練可能會導致體內平衡紊亂，增加炎癥反應和延緩自主神經恢復［30］。

2.3" 反對兩級化模式是最佳TID模式的證據

隨著對精英耐力項目運動員TID研究的深入，研究人員發現，兩極化模式并不總是耐力運動員的最佳TID模式，最佳TID模式似乎還與負荷量化方式、TID的判定標準、運動項目類型、運動員所處的賽季階段和階段總訓練量有關。Leno等人的研究發現，當以課次主觀疲勞度量化訓練負荷時，運動員的TID為金字塔模式，而使用心率區間法時TID為兩極化模式［31］。此外，TID模式的判定標準同樣也會影響模式類型。Treff等人在以極化指數gt;2.0［極化指數= log10 （低÷中×高×100）］［32］為兩極化模式的判定標準后，檢索到175篇關于TID的研究中采用兩極化模式的研究數量占到37%，而金字塔模式的研究數量占到了51%，似乎精英耐力項目運動員更常采用金字塔模式［23］。而Treff對14名賽艇運動員隨機進行11周兩極化模式和金字塔模式的干預研究發現，2種模式對賽艇2 000 m測工儀計時賽成績的提升效果類似，兩極化模式并未表現出更好的干預效果［33］。此外，精英運動員TID模式還可能與運動項目有關，如支持兩極化模式的研究主要來自越野滑雪和冬季兩項，但自行車和游泳的研究更傾向于支持金字塔模式［23］。同時，TID模式會隨運動員所處賽季階段的不同而變化，準備期的模式更傾向于金字塔模式，而比賽期運動員的總訓練量減小，高強度訓練比例增加，運動員逐漸轉向兩極化模式［20］。最后，運動員的總訓練量也會影響TID，如對挪威精英女子越野滑雪運動員Bente Skari的跟蹤研究發現，當訓練量較低時（350 h/a），運動員的TID為乳酸閾模式，而隨著總訓練量的增加（約750 h/a），TID逐漸轉變為金字塔模式和兩極化模式［34］。

2.4" 評述

一項科學結論需要在限定相關條件下才能夠成立，在回答耐力項目運動員最佳TID模式時同樣需要限定相關條件。負荷量化方法、TID模式判定標準、運動項目類型、賽季階段、階段訓練總量等因素都會影響TID模式的判定和選取。盡管如此，大量研究已證實，成年高水平耐力項目運動員的訓練以低強度持續訓練為主，且適量的高強度訓練不可或缺，而至于對應的TID是金字塔模式還是兩極化模式則取決于相關限定條件，相關研究證據似乎更支持金字塔模式。需要注意的是，同一金字塔模式下低、中、高強度的訓練也可呈現不同的比例，即便現有研究證據更支持金字塔模式，但成年高水平耐力運動員的中強度訓練比例整體上呈現下降趨勢，在模式上呈現兩極化趨勢。

3" "增加線粒體含量：運動強度和運動量哪個更重要

線粒體是人體細胞內能量生產的“發電廠（Power House）”，其是氧化磷酸化產生三磷酸腺苷（ATP）的場所。在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現有研究證實了人體骨骼肌線粒體與代謝疾病、衰老和運動表現的關聯［35］，并在持續探尋增加人體骨骼肌線粒體的有效運動刺激。2019年，The Journal of Physiology在同一期刊刊發了MacInnis等人［36］和Bishop等人［37］的2篇文章，分別討論了運動強度和運動量對增加人體骨骼肌線粒體含量何者更為重要。

3.1" 線粒體含量的測試方法

運動引起的線粒體適應表現為線粒體網狀結構新成分的生成，其涉及線粒體重塑、線粒體含量、線粒體呼吸功能及其形態的變化［38］。其中，線粒體含量和線粒體呼吸功能是評估線粒體生物生成最重要的2個特征。線粒體呼吸功能是線粒體利用氧的能力，其可以間接表示為產生能量的能力，而線粒體含量的變化是線粒體蛋白合成和分解動態變化的結果［38］。運用透射電子顯微鏡（Transmission Electron Microscope，TEM）直接計算線粒體的體積密度和面積分數是測量線粒體含量的黃金標準［39］。然而，由于TEM價格昂貴，且基于檸檬酸合酶（citrate synthase，CS）活性與TEM測量所得線粒體含量之間具有高度相關性［40］，大多數研究通過測量CS的活性來間接測量線粒體的含量。此外，線粒體生物生成涉及一系列復雜的分子反應，其相關蛋白質的豐度和基因的表達程度等生化指標也常被用來間接反映線粒體含量的變化［40］。MacInnis等人［36］和Bishop等人［37］依據以上相關生化指標的變化對運動強度與運動量中哪個因素對線粒體含量的增加更為重要進行了討論。

3.2" 運動強度對增加線粒體含量更為重要的證據

MacInnis等人［36］認為，在某一固定時段（數周或數月）內運動強度較運動量對線粒體含量的增加更為重要。研究認為：1）線粒體生物合成涉及的生物過程受代謝產物濃度的調控，且乳酸、ATP、Ca2+、肌酸等代謝產物又對運動強度非常敏感，更高的運動強度能夠引起這些代謝產物更大的變化［41］；2）與線粒體生物合成相關的下游激酶，例如腺苷酸活化蛋白激酶（AMP-acti-vated protein kinase，AMPK）和Ca2+鈣調素依賴性蛋白激酶（Ca2+/calmodulin-dependent protein kinase II，CaMKII）也在更高的強度下更大程度地被激活［42］；3）在負荷量相同的條件下，過氧化物酶體增殖物激活受體γ共激活劑1α（peroxisome proliferator activated rece

-ptor γ coactivator 1α，PGC-1α，一種已被證明可以調節人類骨骼肌中的線粒體含量和呼吸的轉錄共激活劑）的信使核糖核酸（Messenger RiboNucleicAcid，mRNA）在更高的運動強度下表達量更多［42］；4）高強度低運動量的運動所引起相關基因表達量與和細胞內分子反應［43］，以及CS活性［44-45］與低強度高運動量的條件下對刺激線粒體的生物生成相似或更大，并且在更高的運動強度下線粒體蛋白質合成率也更大［46］；5）從實用角度來看，盡管大運動量的低強度運動也能刺激線粒體的生物生成，但是高強度運動在單位時間的效率更高，在時間成本上更適合那些以健康為目的參與運動的人群。

3.3" 運動量對增加線粒體含量更為重要的證據

與MacInnis等人觀點相反，Bishop等人［37］認為，運動強度和運動量都是影響線粒體含量提高的重要因素，但運動量相較運動強度對線粒體含量的增加更為重要。相關證據為：1）對56項相關研究的匯總分析表明，更大的運動量與CS活性的增加相關［r=0.59，plt;0.001，見圖3（a）］，當去除沖刺間歇訓練（sprint inter

-val training，SIT）后這種關系得以增強（r=0.71，plt;0.001）；2）將6項（共10個訓練組）使用TEM分析線粒體含量的研究進行匯總分析顯示，更大的運動量與其體積密度強相關（r =0.91，p= 0.003）［37］；3）對49項研究進行匯總分析發現，通過CS活性測量，運動強度與線粒體含量相關性較低［47］。

然而，Bishop等人［37］指出這并不代表運動強度對線粒體含量的增長是不重要的。因為通過比較27項MICT和7項HIIT后發現，盡管HIIT的運動量相比MICT少了約60%，2種類型的訓練（即高運動量和高運動強度）引起的線粒體含量的指標的變化無顯著差異［47］。當其單獨匯總這9項HIIT的研究后發現，運動量依然與線粒體含量的增加有較強的關系［37］，見圖3（b）。但是其在圖3（a）匯總分析中納入的1項研究發現，在運動量較小的情況下，HIIT較MICT引起線粒體含量更大幅度的增加。因此，該研究認為，在較低的運動量下運動強度對線粒體含量的增加可能更為重要。但是將運動量和運動強度各自最高的5項研究進行比較后發現，訓練量最高的5項研究引起的線粒體含量變化更大［37］。最后，Bishop等人［37］表示，目前僅有2項研究直接比較了MICT和SIT對線粒體含量變化的影響，但2項結果并不一致，一項顯示MICT引起的變化更大［48］，另一項顯示2組引起的變化沒有差異［45］。

3.4nbsp; 評述

盡管雙方對于運動強度和運動量哪一個在線粒體含量方面的影響更為重要秉持不同的觀點，但目前的研究表明，運動強度和運動量都對線粒體含量的變化具有重要的影響。對此問題的回答還需要在控制其他變量的前提下來比較運動量和運動強度對線粒體含量的影響。不管何者更為重要，但可以肯定的是，運動強度對增加線粒體含量的作用需要引起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的關注，因為以往的觀點認為只有低強度持續訓練才能改善線粒體功能。

4" "無氧閾的金標準測試：是臨界功率還是最大乳酸穩態測試

自“閾”（人體能量代謝由低強度向高強度轉換的臨界點）提出以來，一直是運動生理學領域探究的熱點之一［49］。與“閾”相關的研究成果在競技表現提升領域有著重要的應用價值，“閾”所對應的“強度”也是競技領域制定訓練計劃的一個重要參照［50］。在眾多“閾”的相關概念中，無氧閾是最為常用的一個。然而，運用何種測試來準確量化無氧閾還尚存爭議。2019年，Jones等人［51］和Garcia-Tabar等人［52］在Physiological Reports上分別發文，對將臨界功率還是最大乳酸穩態作為無氧閾的金標準測試進行了討論。就這一問題的爭論也引起了眾多研究者的跟蹤評論。盡管無氧閾的概念早在1959年就被Hollmann提出［53］，但無氧閾直到1964年才正式被Wasserman提出［54］。根據定義，無氧閾是指在遞增負荷運動中人體能量代謝由有氧供能為主向無氧供能為主轉變的閾值［55］。

4.1" 臨界功率和最大乳酸穩態測試流程

臨界功率測試的運動方案主要有恒定負荷測試、斜坡遞增測試和3 min全力測試3種。3種方案在測試次數和負荷形式上存在差異，恒定負荷測試為確定臨界功率的主要方法，見圖4（a）。該測試由2～7次不同強度的恒定負荷測試組成，測試中記錄每次測試的功率/速度和持續時間，通過數學模型擬合計算臨界功率/速度（CP/CV），以及能量儲備/距離儲備（W'/D'）參數值［56］。

最大乳酸穩態（MLSS）測試方法［見圖4（b）］包括1次遞增負荷測試和3 ～ 5次30 min的恒定負荷測試，每2次測試間隔至少24 h，恒定負荷測試中第10 ～ 30 min血乳酸升高值gt; 1 mmol/L的那一次測試［如圖4（b）中的測試5］的上一次測試對應為出現MLSS的測試［如圖4（b）中的測試4］。其中，遞增負荷測試的目的是測定最大攝氧量對應的功率/速度（P/vmax）和/或無氧閾，為恒定負荷測試提供一個起始強度（60 %P/vmax或無氧閾），多次恒定負荷測試的目的是尋找MLSS［57］。

4.2" 臨界功率是無氧閾的金標準測試

Jones等［51］對MLSS測試的方法學進行了批判，認為主要存在以下問題。1）選擇10～30 min內血乳酸增量gt;1 mmol/L缺乏理論基礎。MLSS具有很強的方案依賴性，改變測試方案時間和乳酸增量幅度會得到不同的MLSS。當前廣泛使用的血乳酸分析儀通常存在0.2～0.4 mmol/L的測量誤差，在次最大強度運動時血乳酸的生物變異和分析誤差的典型偏差約為11%～52%，這可能會導致對測試結果的誤判。2）MLSS單次測試時間為30 min，長時間的運動會導致脫水和血液濃縮，影響血乳酸測量結果，并且底物利用會由糖逐步轉向脂肪，并進一步減少肌乳酸的產生。3）特定時刻的血乳酸不能充分反映做功肌肉的代謝狀態，血乳酸是在肌纖維中產生并轉運到血液中的，血乳酸的穩態不能代表收縮肌肉的代謝穩態。4）MLSS測試的精確度與恒定負荷測試功率或速度的增加量有關。

Jones等［51］認為，CP具有扎實的歷史、理論、生理和數學基礎。1）功率-時間雙曲線關系在多種物種、單一肌肉和全身運動模式中都被驗證，是生物系統的基本生物能量特征。2）當預測試驗的時間在2～15 min之間并達到VO2max時，CP已反復證明可以區分不同強度區間和代謝的穩態與非穩態反應，CP和W'可以準確計算出極高強度區間運動的持續時間。3）與MLSS只使用單一的血乳酸指標區分生理的穩態與非穩態反應不同，CP在生理閾值方面代表了臨界代謝率，以略高于CP的強度運動，生理系統參數（PCr、［BLa-］、pH值和VO2）處于非代謝穩定狀態；相反，以略低于CP的強度運動，這些參數的穩定狀態是明顯的，所以CP可以有效區分高強度和極高強度區間。4）考慮到生物變異性和計算CP所固有的技術誤差，按照標準的測試和建模方法，將參數估計值的標準誤差控制在合理范圍內，現有研究證明CP可以很好地區分肌肉代謝、神經肌肉、呼吸、心血管、血乳酸等生理反應代表的不同強度區間。

4.3" 最大乳酸穩態是無氧閾的金標準測試

Garcia-Tabar等［52］認為最大乳酸穩態是無氧閾的金標準測試。1）盡管絕對血乳酸值會受采血部位、人體水合狀態、飲食、測試方案、環境條件等因素的影響，但MLSS的評估是基于運動期間血乳酸的變化，而不是基于絕對血乳酸測量本身。2）雖然MLSS的日間變異性較高（11%～52%），但是MLSS功率的日間變異性較低（3%）。與絕對的血乳酸相比，血乳酸的變化似乎是合適且敏感的指標，可以有效地評估MLSS。3）MLSS確定的優勢是可以伴隨識別該強度下的HR區間。與其他方法相比，MLSS是通過內部負荷進行訓練指導，其更具有實踐應用價值。4）MLSS是通過次最大負荷測試進行測量，避免了力竭測試，不受個人主觀動機的影響。

在后續研究中，Gorostiaga等［58］進一步指出了臨界功率的局限性，并間接支持了Garcia-Tabar等［52］的觀點：1）實驗無法證明臨界功率定義中的“長時間不疲勞、可無限期持續的功率”；2）文獻報道的CP的相對強度差異性較大；3）臨界功率預測試驗的持續時間范圍的選擇是任意的，并不總是滿足3～15 min的時間要求；4）評估臨界功率的數學模型存在不足。

4.4" 評述

科學的一個重要使命是揭示真相，不同階段的探索可能都只是縮小了與真相的距離。CP和MLSS從各自生理學基礎出發都在追求無氧閾的準確測量，2種方法都兼具優勢與不足。不同研究證據的出現會改變每種方法優勢與不足的平衡關系。對于使用者來說，重要的是理解2種測試方法的原理和優缺點，并在應用過程中避免交叉使用，盡量控制測試過程中可能產生誤差的環節。此外，不論何者能夠更為準確地測量無氧閾，CP和MLSS的相關研究都質疑無氧閾概念中“無氧”一詞的使用，因為無氧閾所代表的生理學狀態真正反映的是人體有氧代謝所能夠達到的最大穩態狀態。

5" 高強度間歇訓練是否可以降低疾病風險或治療疾病

運動對于身心健康的益處已得到廣泛和充分證明。進入21世紀以來，研究人員在進一步探究如何使用更小的劑量和更少的時間來達到促進健康的同等益處，甚至是更好的健康益處。MICT和HIIT是促進健康常用的2種訓練方法，其中，后者被部分研究證明具有更小的時間成本、更高的愉悅程度和更好的依從性。近年來，HIIT被進一步應用于臨床人群中，但如何平衡HIIT的安全性、可行性和有效性仍是各方爭論的一個焦點。2015年，The Journal of Physiology同期刊發了Wisl？尷ff 等人［59］和Holloway等人［60］的2篇論文，對HIIT降低疾病風險或治療疾病的作用進行了討論。2020年，Wisl？尷ff ［61］等人領導的Generation 100隨機對照試驗研究成果于英國醫學雜志（BMJ）發表。這項研究將死亡率作為結局指標旨在闡明“HIIT降低死亡風險”的因果關系，發現HIIT組受試者相比于MICT組的死亡率更低。盡管如此，Wisl？尷ff 等人［59］關于支持HIIT降低疾病風險或治療疾病的觀點發表后，近年來仍然受到了HIIT的可行性與研究方法學的質疑［62］；而Holloway等人［60］的反對觀點則引起了學者們對更實用HIIT方案（如“低量HIIT”）與慢性病人群應用安全性的進一步關注與探索［63-64］。

5.1" 什么是HIIT

HIIT是以高強度進行多次持續時間從幾秒到幾分鐘，且穿插不完全恢復的間歇訓練方法［65］。然而，目前對HIIT的操作性定義并未達成共識，這一挑戰主要源自通過何種指標及標準來界定“高強度”，其中關于“高強度”的量化方式（生理閾值vs.相對值）、指標（傳統生理指標是否可靠）與標準（達到多少為“高”）等問題仍然尚存爭議。盡管如此，在最新關于HIIT提升表現與促進健康的專家共識中，研究人員初步界定了健康促進領域HIIT的“高強度”，即大于公共衛生和運動處方指南中所定義的“中強度”（如40%～59%VO2R或HRR）［18］。

5.2" HIIT可以降低疾病風險或治療疾病的證據

一項超過400 000人的隊列研究發現，每天15 min的高強度體力活動與每天60 min的中強度體力活動相比，能夠更有效地降低全因死亡風險［66］。不僅如此，相比于每周幾個小時的中強度體力活動，每周僅需1次高強度體力活動即可產生類似的心血管保護作用［67］；每周僅從事49 min高強度運動與112 min中強度運動的受試者心肺適能（VO2peak）類似［68］。還有證據表明，高強度體力活動與冠心病風險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69］。上述證據表明，高強度體力活動與降低全因死亡及各類疾病風險顯著相關。

高強度體力活動與降低死亡及疾病風險之間的關聯，使得研究人員相繼開展對照試驗以驗證HIIT在改善與疾病相關臨床指標的潛力，進而預防和治療疾病。在降低死亡方面，Generation 100試驗提供了直接證據，該項研究招募1 567名挪威老年人（70～76 歲）進行了為期5年的干預（HIIT vs. MICT），以驗證HIIT是否比MICT更能降低死亡率［61］。5年后發現，HIIT組的全因死亡率趨勢較低（相比于MICT降低2.9%）。在降低疾病風險方面，一項大規模薈萃分析納入97個隨機對照試驗（3 399名受試者），發現HIIT能顯著改善與臨床相關的心臟代謝健康指標［70］。此外，有研究還發現在改善心力衰竭患者VO2peak與左心室射血分數方面，HIIT比MICT、復合式訓練（MICT結合阻力訓練）更為有效［70］。上述多項對照結果表明，HIIT對于心力衰竭、冠狀動脈、代謝綜合征、高血壓、2型糖尿病與肥胖癥患者似乎有益，其能改善疾病相關的臨床指標。

5.3" HIIT不可以降低疾病風險或治療疾病的證據

Holloway等人［60］似乎默認上述證據與觀點，但從心血管疾病風險因素的角度質疑了HIIT在降低疾病風險上的價值。降低疾病風險需要直接減少風險因素（如血壓），1次MICT便可同時降低血壓并改善糖耐量，且可維持12～24 h，而周期性應用MICT可使高血壓患者的收縮壓與舒張壓降低 8.3 mmHg與5.2 mmHg［71］。相反，Holloway等人［60］聲稱，HIIT對血壓的長期影響仍然未知。這些證據表明，HIIT在直接減少疾病風險因素上作用有限。Holloway等人［60］還引入“運動是各類疾病風險的二級預防工具”的觀點，進而基于“HIIT對血壓的長期影響仍然未知”，主張“HIIT對于降低風險價值有限，尤其在降低血壓方面”。

在治療疾病方面，Holloway等人［60］認為，HIIT似乎難以提升每搏輸出量、心輸出量、左心室射血分數等心血管中樞因素［72］，這表明HIIT治療心血管疾病方面價值可能有限。相反，在MICT中觀察到了對左心室毛細血管等中樞指標的改善［73］。

5.4" 評述

任何一種訓練方法都存在收益和風險，科學使用一種訓練方法需要對二者進行平衡。近年來，HIIT在健身與康復領域的興起為降低疾病風險或治療疾病提供了新見解，但其在實際應用層面也面臨著更大的安全性和可行性挑戰（尤其是慢病人群）。為將HIIT從基于實驗室的“靈丹妙藥”轉化為對大眾健康產生價值的實用策略，關于HIIT的爭鳴趨向已從驗證其生理功效逐漸轉向至探索其長期可行的應用方案。僅從單一生理功效視角一味夸大HIIT難以促進其實踐應用，應融合各個學科（如促進運動參與的行為理論等）知識全面揭示HIIT的應用效果。未來亟需大規模樣本、長時間隨訪與無直接監督的干預試驗以證實HIIT的可行性與安全性，揭示與HIIT長期依從性與脫落率相關的影響因素，并開展相關的縱向干預研究以探索因果關系，最終驗證HIIT在工作場所等真實世界應用的長期應用可行性與生理有效性。

6" "啟示與建議

6.1" 注重科學爭鳴的證據導向

科學爭鳴是基于科學證據的爭鳴，而不是基于主觀認識的“辯論”，更不是針對對方的“人身攻擊”。在本文所遴選的五大“論戰”中，正反雙方認真梳理支持自身立場的研究證據，客觀理性地開展討論，觀點犀利但態度謙遜，這種基于證據的科學爭鳴為我國體育領域的研究人員開展科學爭鳴樹立了典范。同時，針對某一科學問題的爭鳴應該具有一定的學術門檻，參與爭鳴的雙方應該在該領域具有較好的前期研究基礎，并對所爭鳴問題的國內外研究現狀有較為全面的了解，否則容易陷入泛泛而談、言之無物、自說自話的局面。

6.2" 認清結論成立的限定條件

科學之所以能夠爭鳴，是源于科學結論在限定條件下成立這一事實。本文所遴選的五大“論戰”之所以能夠展開，是因為所涉及的科學問題在正反兩種情況下都有成立的可能，關鍵取決于選取怎樣的限定條件?？茖W探索不僅僅是為了得到“A→B”這一結論，還需要明確在“A→B”的過程中還存在C、D、E、F、G等若干影響因素。只知“A→B”而不考慮C、D、E、F、G等影響因素，會造成對科學的片面甚至是錯誤的認識和應用。只有認識到了這一點，在對待科學和科學爭鳴的態度上才會多一些謙遜。

6.3" 加強“運動中的人”的研究及其出版刊發力度

對“運動中的人”的關注和研究是體育區別于其他學科的主要特征。運動與訓練科學是從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視角揭示“運動中的人”的客觀現象和客觀規律的體育科學的分支，是運動促進健康和競技表現提升的重要學科支撐。本文所遴選的五大“論戰”都是基于“運動中的人”的研究，且都是圍繞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的主體性問題展開的。未來，我國體育類學術期刊可以更大力度引導與呈現以“運動中的人”為對象的科學研究，搭建更高質量的學術研究交流平臺，鼓勵更多的國內研究人員將前沿與優秀的科研成果發表在祖國大地上。

6.4" 搭建有組織的學術爭鳴平臺

科學需要爭鳴，爭鳴需要平臺，學術期刊是科學爭鳴的重要平臺。國際學術期刊設立“正反討論”和“致編輯的信”等欄目，邀請相關領域的資深專家，圍繞運動與訓練科學領域的相關問題開展有組織的學術討論，為我國體育科研人員積極開展學術探討，為學術期刊營造活躍學術氛圍并引領學術發展提供了借鑒和參考。研究者與學術期刊建立學術研究共同體，專家學者參與策劃與組織本學科重大選題，以期刊爭鳴類欄目為平臺，以相關研究成果為依托，舉辦學術研討活動，并利用新媒體平臺進行廣泛傳播與討論，推進學術研究的深入，促進學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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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2-15

基金項目：上海市海外高層次人才項目（GZ2022014）。

第一作者簡介：黎涌明（1985—），男，博士，教授，研究方向為人體運動的動作和能量代謝。E-mail：liyongming@sus.edu.cn。

作者單位：1.上海體育大學競技運動學院，上海 200438；2.國家體育總局科學研究所，北京 100061；3.福建師范大學體育科學學院，福建福州 350117；4.維多利亞大學，亞維多利亞 3011；5.太原師范學院，山西太原" 030619。

1. School of Athletic Performance， Shanghai University of Sport， Shanghai 200438，China; 2. China Institute of Sport Science， Beijing 100061， China; 3. 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 and Sport Sciences，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Fujian 350117， China; 4. Victoria University Victoria 3011， Australia; 5. Taiyuan Normal University， Taiyuan， Shanxi 030619，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