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臺經濟成功經驗與深化改革

摘要：

21世紀前期中國經濟發展最成功的領域是平臺經濟。平臺經濟正深刻改變著我們的生產生活方式，使我們的生活質量和方便程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數智化平臺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企業，其本質是一個商業（市場）生態系統。它符合市場經濟提高效率、激勵創新的競爭要求，顯示出強大的競爭優勢和巨大的發展潛力。中國平臺經濟成功發展的經驗可以歸結為實用性、競爭性、協調性、創新性、先進性、開放性、普惠性、高效性這“八性”。當前中國的許多改革舉措也可以借鑒平臺經濟的成功經驗。關鍵是要切實轉變觀念，堅定樹立起利用數智化平臺搞改革的理念和決心；盡可能引入市場競爭機制；激勵和包容創新，保護好知識產權；遵循市場經濟立法的基本原則，制定和完善相關法規，依法監管；廣聚人才、愛護人才、助力人才施展才華、促進人才不斷成長；要形成有利于融資、引資的機制和氛圍，學會吸引投資；還要注意揚長避短，規避風險。

關鍵詞：平臺經濟數智化平臺深化改革

作者簡介：鄭京平，國家統計局原副局長、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學術委員會委員。

21世紀前期平臺經濟在中國異軍突起，短短20多年已經到了無處不在、無所不包的程度。平臺經濟的本質特征是什么？其成功發展的經驗有哪些？如何將這些成功經驗運用到深化改革之中？本文給出了初步分析。

一、平臺經濟的內涵及本質特征

如果問，21世紀前期中國經濟發展最成功的領域是什么？筆者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平臺經濟，尤其是與大眾消費有關的平臺經濟。當前，無論是在繁華的都市，還是在偏遠的山區；無論是買賣商品還是勞務，甚至包括儲蓄、匯款、信貸等許多金融業務，都可以做到足不出戶，動動手指就能在網絡平臺上完成。平臺經濟的發展正深刻改變著人類的生產生活方式。中國人民的生活質量和方便程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老年人居家養老、購物搬運、醫護等問題為例，過去老人們總會發愁怎么找人幫忙，現在有了網絡平臺，這些問題都迎刃而解。

就連許多國際（境外）人士，也充分感受到了微信、淘寶、抖音（字節跳動）、京東等平臺的魅力。百度、阿里巴巴、騰訊、華為、京東、抖音（字節跳動）、快手、拼多多、美團、小紅書、滴滴出行等平臺經濟企業，已經融入我們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面。海智在線、貨拉拉、徐工漢云、智聯招聘、歐冶云商、BOSS直聘、航天云網、卡奧斯等產業平臺也給業界帶來莫大的方便和效能。銀行保險證券等金融企業也當仁不讓地進入了平臺金融模式。中國已經成為全球最大的數字支付市場，中國頭部互聯網支付平臺活躍用戶規模領先全球，截至2023年6月中國網絡支付用戶規模已達9.43億人。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2022年全國網上零售額達137853億元。截至2022年底，騰訊旗下工業互聯網平臺WeMake已為42萬家制造業客戶提供服務，開放了4900個工業應用程序（App）。

平臺經濟無處不在、無所不包。除傳統電子商務領域外，教育、金融、科技、傳媒、生活、氣象、物流、醫療、健康、社交、交通、出行、旅游、信息咨詢、企業服務和搜索引擎等諸多領域，都已經被平臺經濟覆蓋。隨著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現代信息技術和理念迅猛發展與普及，萬物互聯的大數據時代已經到來，人們不僅已經普遍擁有并廣泛使用智能移動終端，而且人體自身也在被傳感器和人工智能技術變成電子終端。在這樣一個時代，數智化平臺（即數字化智能化平臺）已經呈現出無處不在、無所不能、所向披靡的強大競爭優勢和巨大發展潛力。平臺經濟正在成為主導21世紀的經濟力量。盡管近30年來，平臺經濟日新月異，發展迅猛，但如何定義平臺經濟卻并不容易。由于平臺經濟涉及的領域眾多，包括的范圍很廣，因此，到目前為止，無論是學術界還是實際應用領域均未對平臺經濟形成統一的定義。在歸納總結現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筆者認為可以用下面的方式來定義平臺經濟。

首先給出數智化平臺的定義：通過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現代信息技術，將兩個或以上相互獨立的群體連接起來，能進行商品、服務及信息交換，并相互依賴相互影響的數智化模式或組織形態，這里尤指商業（市場）數智化模式或組織形態。在此基礎上，可以將平臺經濟定義為：特指與數智化平臺相關的經濟現象和行為。在這里，數據成為關鍵性的生產要素之一；數智化平臺成為一種新的資源組織形式；信息智能技術成為發展推動力。

數智化平臺或平臺經濟的本質特征：數智化平臺（企業）已經不是（至少不完全是）傳統意義上的企業了，其本質已經從傳統企業生產產品或提供服務，演變為創建并控制一個商業（市場）生態系統。數智化平臺（企業）同時具備了市場和企業的性質。以蘋果公司智能手機平臺為例，貌似是蘋果公司生產經營智能手機的成功，實際上是為整個智能手機提供各種App的程序開發者及其與用戶互動模式的成功。目前，蘋果應用商店的第三方App數以千萬計，下載量更是達到了數以億次計。蘋果公司的手機平臺已經構成了一個由蘋果公司、手機App開發商、手機用戶及其他相關者構成的巨型商業（市場）生態系統。

以蘋果巨型商業（市場）生態系統為例：蘋果公司為手機App開發商（包括App開發愛好者）提供了僅為蘋果使用的iOS

iOS系統是由蘋果公司開發的手持設備操作系統。2007年1月公布的這個系統最初是設計給iPhone使用的，后來陸續套用到iPod touch、iPad以及Apple TV等各類蘋果產品上。它也是以Darwin為基礎的屬于類Unix的商業操作系統。該系統屬于封閉源碼，開源組件的系統。但迫于安卓系統（屬開源系統，即開放源代碼操作系統）的競爭，現在iOS系統也已逐步將其源代碼，如iPhone siri開放。系統應用軟件的開發工具包Xcode，允許App開發商或愛好者開發供iPhone和iPod touch等產品使用的App，并進行測試。當然，只有在向蘋果公司支付了一定開發費用后，App才能發布并上線使用。自從2008年Xcode3.1 發布以后，就成了iPhone軟件開發工具包的開發環境。蘋果公司平臺對App開發商的收費標準透明穩定（銷售額的30%左右），吸引了大量軟件開發人員為iOS系統開發App，使蘋果手機的App供給豐富實用時尚便宜。打破了過去只能通過手機特許運營商為手機購買App，既貴又少，很不方便的格局。大大提高了蘋果手機用戶的滿足感，用戶體驗極佳。在這一過程中，蘋果公司也兌現了“總有一款應用適合你”的廣告“承諾”。應用平臺在刺激蘋果手機用戶需求的同時，也進一步激發了App開發商的供給熱情。而手機用戶的實時信息反饋，更是幫助App開發商明確了創新和改進完善軟件的方向，形成良性循環。因而，蘋果公司的平臺成功地創建并控制了一個由蘋果公司、手機App開發商、手機用戶及其他相關者構成的商業（市場）生態系統。

數智化平臺或平臺經濟的專業闡釋也許比較難懂，但大眾熟悉的微信、淘寶、京東、拼多多、滴滴出行、美團外賣、抖音（字節跳動）直播帶貨、貨拉拉搬家等平臺（企業）都是平臺經濟的典型表現形式。它們經營的各種App是平臺經濟的重要載體。這些App一邊連接著供應者（商家），一邊連接著需求者（消費者），相互依存、相互影響、共同受益、協同發展，形成良性循環。

二、平臺經濟成功的原因及經驗

（一）平臺經濟成功的原因

數智化平臺為何能異軍突起，取得成功？主要原因是其契合了市場經濟條件下競爭的需求，符合市場經濟提高效率、激勵創新的要求。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要提高經濟效率關鍵在于降低交易成本和為創新提供條件。而數智化平臺恰恰可以很好地同時解決這兩個方面的問題。例如，對于降低交易成本所包括的信息獲取成本、談判締約成本、執行成本和監督成本等，在平臺這一商業生態系統中均能較好地實現；而為創新提供條件，也是平臺生存所必不可少的要素。以滴滴出行為例，打車所包括的需求（用戶需要用車、司機可提供車等）、談判（時間、價格及安全性等）、執行（司機將乘客送達、結算等）均可在平臺上以很低的成本實現。即，滴滴出行平臺正是將乘車人的打車需求與車輛擁有者或駕駛者愿意提供的車輛使用供給等信息，通過事先制定的規則很好地進行了匹配并實施，從而降低了交易費用。由于其方便快捷、經濟實惠，同時也創造了新的乘車需求和出租車輛供給（如，根據交通通暢程度確定浮動價格、拼車等手段均創新了供給與需求），目前滴滴出行平臺上有2000萬名司機通過平臺獲得訂單。而獲取乘客和司機等方面的信息，更能使平臺零成本地不斷積累起海量的“大數據”?？梢钥吹剑谶@一過程中，正是互聯網（特別是移動互聯網）以及物聯網和人工智能等數智化信息技術構成了強大的助推器。用戶網絡、交易或軟件中存儲的海量數據也成為平臺企業擁有的最大資源和抵御進攻的利器。例如，截至2023 年 4 月，臉書的月活躍用戶數達到29.89 億個。

數智化平臺還很好地將創新所需要的資本與新思想融合在一起。數智化平臺企業通過聲譽扶持、資金注入、技術提供，以及平臺生態環境等多種方式，幫助其生態圈內的各類企業，特別是中小企業和個人實現創新性的發展。讓新思想與資本在平臺上得以相遇和匹配。平臺經濟在創新生產力組織方式、優化生產要素配置、推動經濟創新轉型升級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創造出巨大的經濟效應。從宏觀層面來看，平臺經濟極大地降低了交易成本，促進社會再生產，加快經濟循環，提高經濟運行效率；從產業層面來看，以現代信息技術和大數據為支撐的平臺經濟通過銜接供給側與需求側，將市場需求快速反饋給供給企業，從而極大地促進產業創新，推動產業轉型升級；從微觀層面來看，平臺經濟極大地優化了社會資源配置效率，促使用戶（企業和消費者）實現價值共創共享。正是由于數智化平臺的上述本質特征，平臺經濟獲得了巨大成功。為此，2022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提出，要支持平臺企業在引領發展、創造就業、國際競爭中大顯身手。

（二）平臺經濟成功的經驗

一是實用性。平臺經濟自出現伊始就是以平臺參與者及潛在參與者的需求為導向，以問題為導向，盡全力滿足人們需求，解決遇到的實際問題，具有明顯的實用性。創建于2008年，從事服裝相關行業的跨境企業對消費者（B2C）應用平臺希音（SHEIN），適應現代服裝消費個性化需求，針對碎片化的訂單，以小批量、多規格、快節奏的定制化模式應對，為全球消費者提供高性價比的時尚產品，展現出良好的實用性和靈活性。迅速成長為與颯拉（Zara）、優衣庫等傳統快時尚公司，及亞馬遜和沃爾瑪等企業比肩的時裝類應用平臺。

二是競爭性。平臺經濟的成功發展是市場充分競爭的結果。數智化平臺把需求者和供給者的有關信息，以及相關的競爭規則等較為全面透明地展現給參與者和利益相關者，讓他們能夠按照市場競爭規則公平參與競爭，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半p十一”“雙十二”“6·18”“春節紅包”等瞬間爆發流量的應對，是對數智化平臺的考驗?！捌咛鞜o理由退貨”“假一賠×”“×天保價”“商品及客服質量評價”等，則是對商家（商品）的篩選。

三是協調性。平臺經濟的成功發展也是“有效市場”與“有為政府”較為協調配合的產物。政府秉承鼓勵呵護包容的心態，因勢利導，既制定出臺必要的政策實施監管，又持續改善營商環境，構建必要的數字基礎設施，督促電信等國有基礎設施服務企業破除壟斷，降低服務價格。充分的市場競爭吸引大量要素資源，投入配置到平臺經濟，也引來海量的消費者參與其中，從而促進企業提高效率，不斷創新。 “有效市場”與“有為政府”相互補充、協調并進，推動了平臺經濟健康快速發展。

四是創新性。一方面，如上所述，平臺經濟本身就具有激勵創新的內在動力與要求。平臺經濟面對眾多競爭對手，面對日新月異的數智化技術進步，只有持續不斷的創新發展，才能免遭淘汰的厄運。平臺經濟短短的發展歷史，提供了太多正反兩個方面的案例。另一方面，政府監管對待平臺經濟的創新，在兼顧安全性的同時，也給予了極大的支持、鼓勵和包容，促使平臺經濟的發展與創新、發展與安全較好地融合在一起。讓平臺經濟得以在創新中穩步發展壯大。

五是先進性。平臺經濟充分運用現代科技，特別是數智化現代科技的成果，已經成為繼工業經濟之后的先進生產力和創新驅動力的代表。數智化平臺的核心在于用算法促進利益相關者之間的連接，而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成功突破與迅猛發展，則顯著拓寬了人工智能的應用場景，提高了人機交互的效率和水平，有效提高了數智化平臺對各類相關客戶的服務能力。人工智能可以更好地理解用戶需求和行為，幫助平臺提供更精準、更個性化、更多樣化的產品和服務；通過預測需求和供給，實現庫存、物流、定價等方面的動態調整；結合云計算、互聯網、物聯網、區塊鏈等技術，實現跨行業、跨領域、跨地域的數據共享和協同創新。

六是開放性。平臺經濟在吸收借鑒與輸出最新科技成果，以及自身應用成果方面一直具有廣泛的開放性。阿里巴巴、騰訊、螞蟻集團、百度、抖音（字節跳動）、華為等均是這方面的代表，它們深耕于海外社交、電商、支付、出行、電信等領域，在業務領域和全球布局上形成了極強的滲透力，與蘋果、谷歌、臉書、微軟等國際互聯網巨頭形成極強的比拼競爭態勢。《2022麥肯錫全球支付報告》顯示，2021年中國對全球電子商務增長的貢獻率約為17%，零售電子商務銷售額約占全球的近50%。

七是普惠性。平臺經濟具有良好的普惠性，無論是平臺的供給方還是需求方，進入門檻均相對較低，中小企業乃至個體都很容易參與其中。平臺可以擁有并服務眾多客戶，許多大平臺甚至擁有億級客戶。此外，數智平臺不受空間和時間因素限制，可以連接全球參與者并產生互動，從而降低參與者跨國交易的成本和不確定性。越來越多中小企業乃至個體借助平臺企業及其國際化服務生態系統，深入參與全球產業鏈，成為中國商品和服務出口的生力軍。國家發展改革委市場與價格研究所2023年發布《中國平臺經濟企業全球化之路》顯示，螞蟻集團旗下的萬里匯用技術實現“收、付、管、兌、貸”一站式服務，支持眾多小微企業以極低的成本把生意拓展到海外。目前，萬里匯已覆蓋全球70多個國家和地區，支持120多個海外電商平臺，服務全球過百萬商戶。

八是高效性。平臺經濟降低交易成本和激勵創新的內在要求使其發展及運行呈現出高效性。與此同時，同類數智化平臺之間激烈的競爭也促使平臺運行必須便捷高效，以便更好地生存和發展。以遍布全國及跨國的數智化平臺物流行業為例，過去那種速度慢、服務差、收費高的物流系統早已被徹底拋棄，取而代之的是速度快、服務好、收費低的現代物流系統。中國的“快遞小哥”已經成為一張知名的數智化平臺物流名片。

需要指出的是，雖然平臺經濟是時代發展的大趨勢，并且有成功的經驗和誘人的前景，但創建平臺、發展平臺經濟的過程中也存在一定風險。如果不能牢牢把握數智化平臺的核心交易，不能很好地通過制定規則與標準、提供核心工具與服務，成功拓展用戶，完成配對與交易，就很可能功虧一簣。數智化平臺構建是一個需要大量資本投入的科技創新工程。如何吸引足夠的投資，特別是天使投資等市場化資本的投資，也是平臺經濟面臨的巨大挑戰。因此，在創建數智化平臺、推進平臺經濟過程中，一定要讓市場發揮決定性作用。關鍵是要引入市場競爭與激勵機制，讓平臺在競爭中構建并成長。

三、借鑒平臺經濟成功經驗推動深化改革

目前，中國的體制改革已經有了較好較系統的宏觀設計藍圖。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專門對體制改革進行了系統研究與部署。黨的十九大和二十大報告也對體制改革做出了重大安排。中央深化改革領導小組通過召開一系列重要會議，審批一系列重要文件和規劃，也確定了關于改革的具體思路和方案設計，以及實施路線圖?！吨泄仓醒雵鴦赵宏P于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意見》等一系列關于深化改革的決定和意見均是很好的例證。如何創新性地抓好落實，實現改革總體方案給出的目標，借鑒與吸收平臺經濟成功發展經驗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思路。

實際上，改革方案的總體設計也可以充分借鑒平臺經濟成功發展經驗。從改革的總體目標看，就是要使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以提高經濟運行效率，實現高質量發展。要實現這一總體目標，通過改革降低各種交易成本，為創新提供良好生態環境是必由之路。而平臺經濟的本質特征恰好就是這兩個方面。從改革的導向看，就是要以人為中心，按照社會發展與人們的實際需求，以問題為導向進行改革。這既是改革的出發點也是改革的落腳點，是過去改革成功的法寶。而以數智化為特征的平臺經濟正是以人為本，緊緊把握住了需求與問題導向，才取得了成功。因此，體制改革可以也應該借鑒平臺經濟發展成功經驗。從改革要處理好的“市場”與“政府”關系看，平臺經濟成功發展的經驗值得借鑒。因為，充分市場競爭與恰當政府監管之間相互協調正是平臺經濟賴以成功發展的重要經驗。這既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本質要求，也是改革成功的重要標志和保障。充分市場競爭激發創新，提高效率；而政府的恰當規制與監管，則為市場經濟發展和市場競爭提供了必要的保障。

再以全國統一要素市場的改革，以及創新鏈產業鏈金融鏈人才鏈“四鏈融合”改革為例，談一談平臺經濟成功發展經驗之可貴。關于全國統一要素市場，特別是全國統一消費品市場的建立，在改革開放前期的20多年間，一直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縣域經濟競爭發展模式決定了地方政府的保護主義行為。無論是為了財政收入和就業，還是為了政績，地方政府往往會利用行政命令等手段，甚至動用司法手段，想方設法讓企業或個人必須使用或消費本地生產的商品。由于地方政府的行政干預，眾多市場地方化分割嚴重。小水泥、小鋼鐵、小煙酒等企業遍地開花，全國統一市場一直沒有形成。直到進入21世紀，隨著阿里巴巴、騰訊、京東、拼多多等眾多平臺，特別是購物平臺的出現，地方政府對商品的行政保護和地區封鎖才被徹底打破，才使買賣全國各地的商品變得輕而易舉，全國統一大市場才建立起來。實際上，現在依托數智化平臺不僅能方便地“買全國賣全國”，甚至可以“買全球賣全球”。關于“四鏈”融合改革問題，也完全可以借鑒平臺發展成功的經驗。在完善知識產權立法和強化知識產權保護的前提下，政府可以引導幾家頭部平臺企業參與競爭，競爭出幾個類似消費品市場的數智化平臺，即商業（市場）生態系統。將創新主體、產業應用主體、融資主體和創新人才等吸引到平臺上，讓研發、轉化、應用、資本、人才在數智化平臺這一商業（市場）生態環境下，公開透明、有規則、高效率地結合與配對，實現“四鏈”融合。蘋果手機平臺就是軟硬件開發商、蘋果公司、蘋果手機用戶深入融合的案例。關于資本在平臺上的介入與配對，涉及金融監管，雖說復雜一些，但只要充分發揮市場競爭的作用，調動參與者和利益相關者的積極性，經過監管部門的努力，也完全可以解決。

總之，許多改革舉措，完全可以借鑒平臺經濟成功經驗的“八性”。實際上，平臺經濟僅僅是現代數智化技術應用的典型代表?，F代數智化技術在深化改革中大有可為，并不是說技術決定體制，但運用先進技術確實可以更好地推動體制改革創新。

如何才能較好地借鑒平臺經濟成功發展經驗推動深化改革？一是要切實轉變觀念，堅定樹立構建或使用平臺推進改革的理念和決心。理念和態度決定行動。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上，數智化平臺大有可為；在深化改革中，數智化平臺同樣大有可為。二是要松綁，要盡可能引入競爭機制，激勵和包容創新。政府要著力營造有利于運用數智化平臺深化改革、發展經濟的環境。包括：公平競爭的市場機制和環境；較為完善的投資準入、新技術新業務安全評估等程序及法規；透明及可預期的監管規則；較低的合規運營成本等。利用平臺經濟成功經驗搞改革仍處于探索期，要激勵和包容創新，保護好知識產權；要建立健全與數智化平臺的定期溝通機制，及時了解平臺構建與運行中的困難訴求，完善相關法規，使之更加切合實際。推動借鑒平臺經濟成功經驗進行改革探索走深走實。三是要遵循市場經濟立法的基本原則，制定法規，依法監管。創新所帶來的不確定性與法規確定性之間常常會出現矛盾。實際上，平臺經濟就是在不斷挑戰既有規則中發展起來的，這會給監管帶來許多困難。利用數智化平臺搞改革也會如此。監管部門要堅持法治原則，根據法治的基本要求及時制定、修改和廢除相關法規。做到法規面前人人平等；法規公開透明，清晰準確；法規之間具有一致性，不相互矛盾；法規要具有可行性、相對穩定性；政府要依法行政；等等。四是要廣聚人才、愛護人才、助力人才施展才華、促進人才不斷成長。要不拘一格求人才、用人才，給人才施展才華提供舞臺和空間，為人才創造舒心的改革環境。要特別注意利用數智化平臺的方式去吸引和聚集人才——人才雖不必歸“我”所轄，但人才要能為改革所用。五是要形成有利于融資、引資的機制和環境，學會吸引投資。要不斷創新融資方式，形成良好的投融資環境氛圍，提高“講故事”能力，吸引各方資本投入到利用數智化平臺進行改革的事業當中，推動改革取得成功。六是要揚長避短，注意防范風險。如上所述，雖說數智化平臺有許多優點及成功經驗，但也存在一定的風險。在利用平臺經濟成功經驗推動改革的過程中，一定要十分注意防范風險，一定要讓市場在配置資源中發揮決定性作用，引入市場競爭機制，讓各項改革任務在競爭中得以完成。

參考文獻：

1．［美］亞歷克斯·莫塞德、［美］尼古拉斯 L.約翰遜著，楊菲譯：《平臺壟斷：主導21世紀經濟的力量》，機械工業出版社， 2017年。

2．國家發展改革委市場與價格研究所：《中國平臺經濟企業全球化之路》，國家發展改革委網站，2023年7月27日。

3．McKinsey.The 2022 McKinsey Global Payments Report，October 2022.

責任編輯：李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