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減”時代中小學生減負的“囚徒困境”

摘 要：“雙減”是我國針對義務教育階段學生學業負擔過重推行的一項重要的教育政策。受到缺乏有效共識、利己決策機制、優質教育資源有限與教育評價維度固化等因素的影響，“雙減”實施過程涉及多方博弈，產生的博弈困境影響政策實施效果，減負逐漸陷入了“囚徒困境”。政府需從改變博弈規則、擴大優質資源覆蓋面，學校需引導個體建立新的理性，或能走出減負的“囚徒困境”。

關鍵詞：學生減負；中小學生；“雙減”時代；“囚徒困境”；博弈模型

中圖分類號：G639.2

DOI： 10.19504/j.cnki.issn1671-5365.2024.02.09

為深入推進素質教育，實現學生全面發展，黨和政府高度關注學生學業負擔和學業壓力問題[1]。2021年7月24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簡稱“ 雙減”）[2]，提出要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其根本目的是構建教育良好生態，有效緩解家長焦慮情緒，促進學生身心健康成長。自此，中小學生減負進入一個新時代，“雙減”政策實施后，取得了一定成效[3]。然而，與中央減負政策的目標對比，政策實際執行效果與政策目標間依然存在一些差距[4]。家長、學校、教師這些利益相關者對是否減負猶豫不決從而作出的“利己決策”，逐漸形成了博弈格局。由于受到利己決策機制、教育發展不均衡、教育評價標準固化與權責關系復雜等因素的影響，減負逐漸陷入博弈困境[5]。目前，對減負困境的歸因與解決路徑說法不一，單一落實減負措施并不能系統地解決減負困境中所存在的問題?！扒敉嚼Ь场边@一經濟學現象，主要反映了個人的理性決策容易導致集體的非理性的問題，參與教育活動的不同主體的教育行為是一個動態的、相互作用的博弈，用這一理論來闡釋中小學生減負問題，或能減少整體的非理性決策。在厘清減負“囚徒困境”概念的基礎上，系統分析困境產生的根源，提出突破這一困境的措施和方向，同時強調在改變博弈規則、擴大優質教育資源覆蓋面的基礎上才能有效轉變個體的教育觀念，引導人們建立新的認知，使減負落到實處。

一、中小學生減負出現“囚徒困境”的具體表現

中小學生減負問題自20世紀中期以來成為國際性的難題，許多國家都在努力尋求解決途徑和方法。此前，俄羅斯教育與科學部公開一項限制中小學生家庭作業量的計劃，要求2至3年級學生完成作業要在1.5小時以內，4至5年級學生要少于2小時，6至8年級要在2.5小時以內[6]，9至11年級學生不得多于3.5小時。我國政府關于中小學減負已經頒發9道減負令，21世紀以來，我國中小學生課業負擔呈現只增未減的趨勢，“減負”依然是一個嚴峻的話題[7]。針對這一現狀，“雙減”政策頒發，自此中小學生減負不僅是中小學教育教學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也是一個關乎個人、社會及國家發展的大問題，因此不能僅局限于教育的角度來分析減負困境，更要從國家、社會的層面出發，從參與中小學教育的多個利益主體進行分析與探究。

（一）所謂“囚徒困境”

減負是由參與中小學教育的多方主體共同落實的，各個主體對“雙減”政策的響應也各有側重。在現今的教育評價機制與人才選拔制度背景下，面對嚴峻的升學與就業壓力，落實教育減負的各利益相關主體已對這些減負政策產生免疫，教育部門多次下達指令，然而，學生負擔只增不減，參與教育的各主體在博弈過程中，減負陷入”囚徒困境”。

“囚徒困境”（Prisoners’ dilemma）描述的是人與人之間在特定約束條件下，根據經濟人的理性與計算而達成的非合作博弈的一種均衡狀態[8]，是典型的靜態博弈模型；“囚徒困境”博弈理論的核心意思就是兩個共同作案的囚徒被捕后在單獨關押情況下的對策選擇，面對罪行他們分別有“坦白”“沉默”兩種選擇。如果兩人均沉默（合作），因證據不足，都被判半年后釋放。如果兩人都相互揭發罪行，各判兩年。如果兩人中一個沉默而另一個揭發對方，則揭發者被釋放，沉默方被判十年。由于囚徒都從自身利益最大化出發，或無法信任對方，都傾向于坦白：互相背叛，但我們可以看出雙方抵賴才是集體的最優策略。“囚徒困境”所反映的深刻問題是：個人的最優策略并非集體的最優策略，個人的理性決策也容易導致集體的非理性。

（二）學生減負出現“囚徒困境”的具體表現

作為深化新時代教育改革的重要舉措之一，“雙減”政策的出臺不但對規范和引導校外培訓的發展有著重要意義[9]，而且對我國中小學教育健康發展至關重要。然而，教育評價的確定性引發了家長在孩子教育上競爭，出現了優質教育資源不足的局面，從而產生減負矛盾。中小學生的升學壓力在短時間內難以迅速減輕，學業負擔也難以快速下降，家長、教師、學校作為教育的主要利益相關者都面臨著想減不敢減的難題。

1.家長：顯性支持和隱性憂慮之間的較量[10]

“雙減”政策落地，聚焦減輕作業負擔，立足學生身心健康；聚焦規范校外培訓，堅持從嚴治理；聚焦學校主陣地，提升學校教育質量[11]。一方面，“雙減”減輕了家長的經濟負擔；政策實施前，大部分家長認為自己不能輔導好孩子，選擇給孩子報校外培訓班；“雙減”政策實施后，校外培訓支出減少，家庭經濟負擔有效緩解。另一方面，“雙減”緩解了家長的教育焦慮；政策規定要分類明確作業總量，教師不得要求學生或家長自改作業；自此，學生的作業量明顯下降，家長被賦予教育教學任務的焦慮有效緩解。政策落實后，學校布置的作業量明顯下降、學科類培訓機構減少；對此，家長理應是減負政策的擁護者。然而，考慮到現有的升學與就業壓力，家長認為減負不能滿足自身的利益訴求，為了讓孩子能得到更大接受優質教育資源的機會，以獲得更多社會流動和階層跨越的砝碼，家長不敢輕易減負，并試圖通過“增負”在教育競爭中獲得優勢。

2.教師：理性育人與評價機制之間的沖突

“雙減”政策下，教師在學生減負問題上也面臨想減與不敢減的囚徒難題：一方面，作為教育者，教師不愿看到學生承受過重的學業負擔，他們也希望盡早實現從“育分”向“育人”的轉變，以學生為本、減輕作業負擔，促進學生全面發展；另一方面，從是否利于社會發展和提升國民綜合素質來看，教師應該率先落實減負政策。因此，從教育者理性的角度來看，他們應該是大力支持國家相關部門出臺的關于中小學生減負政策的。然而，從現實來看，教師要面對學校和學生家長的壓力，評價教師工作的主要依據和標準是學生成績好壞與學校升學率的高低?！半p減”政策出臺后，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大幅度減少，如果教師選擇給學生減負，那么就要承擔學生學習成績以及獲取優質教育資源的概率下降的風險。此外，政策實施后，教師的工作量加大，但福利待遇卻沒有明顯提高，教師的利益沒有得到滿足，缺乏落實減負的激情。教師落實減負與學校評價機制的博弈導致教師落實減負的意愿不強，未能按國家要求讓學生減負落實落地。

3.學校：政策執行與學校利益之間的矛盾

對于學校而言，一方面，學校是減負的主陣地，“雙減”政策提出的課后服務、作業設計等內容都指向學校這一場域；學校對于教育部門頒布的減負政策，要采取支持的態度且要落實到位。另一方面，學生的學習成績與升學率直接影響學校的知名度；如果學校選擇減負，則可能導致學生成績下降，學校的招生也會受到影響；當考慮到政策執行與學校利益相沖突時，學校猶豫是否減負。學校管理層要及時響應“雙減”政策，又要擔憂減負后學生成績受到影響，影響學校的利益。最終，學校對待減負的態度也出現了矛盾：政策執行與獲取學校最大利益之間的矛盾，難以做到真正減負。此外，在學校與學校之間信息不完全公開的情況下，在不確定其他學校是否真正減負，只能從對自身較有利的角度出發作出選擇：不減負。因此，學校落實“雙減”的積極性下降，學校也陷入了減負的囚徒難題。

4.學生：快樂學習與升學壓力之間的躊躇

當下，我們所提倡的“快樂學習”本義是指自主地學習、學有價值的知識以及基于問題的學習。“快樂學習”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學習范疇，更是一個活動范疇，對學生的健康成長具有重要意義。從學習范疇來看，輕松愉悅地心理狀態能夠提升學生的創造力水平?！半p減”政策落地，學生的作業量減少，中小學生擁有更多的課外時間，學生自主學習的時間增加，學生卻不知如何利用才能達到“雙減”的效果。他們所面臨的升學壓力短時間內難以快速下降，重點學校的錄取名額也沒有大幅度增加，學生的學業負擔和焦慮情緒沒有得到有效減輕，不少學生不敢真正放松。在激烈的教育競爭下，有限的優質資源與現存的評價機制產生沖突，諸多家長在孩子教育上開始盲目攀比，學生不得不在閑暇放松、快樂學習與升學壓力之間選擇。

二、中小學生出現“囚徒困境”的原因

中小學生減負的“囚徒困境”作為一種社會教育現象，其產生和變化并不是受單一因素影響的。當前，在社會各界的共同努力下，減負取得一定成效；但在現有的教育體制與評價方式下，由于參與減負的各利益主體對減負政策的理解程度不同，對學生學業負擔的關注度不同以及未能就落實減負的行動達成有效共識，在爭奪優質教育資源過程中，逐漸背離減負政策的初衷，違背了基礎教育的發展原則，不利于學生身心愉悅、健康成長。

（一）減負困境“驅動器”：各利益相關者的“最優策略”

教育減負的“囚徒困境”是基礎教育階段各利益相關者各自教育策略的非合作博弈結果。“雙減”政策出臺后，中小學生的課余時間增多，但在升學壓力下，不少學生與家長也不敢放松。在現有的博弈規則下，無論各主體選擇“增負”還是“減負”，最終目的都是這一策略能使自己在競爭中獲得較大利益。博弈的目標是高分、重點學校的升學率，這些目標是通過學生的學業成績來衡量的[12]。各利益相關者均會采取對自己較有利的措施，通過增加學習任務、提高對學生的學習要求來提升學習成績，于是學生負擔越來越重。由于各利益相關者之間信息不完全公開，家長以及學校勢必會考慮一個關鍵問題：如果我選擇減負，其他人不減負甚至暗自增負；如果其他人增負了，那在中考、高考這個排名戰中我就會落后，在高校的選擇以及未來福利分配也會失去優先權。在考核體系不變的情況下，為了能在全員競爭中取得勝利，無論其他人怎么選擇，他們只能選擇對自身來說能獲取較大收益的策略：不斷給學生加碼，暗自博弈，讓其取得高分。在不知道對方策略的情況下，各利益相關者均選擇不減負，由此產生了激烈的博弈，減負陷入囚徒難題。

（二）減負困境的“加速器”：優質教育資源的有限性

減負有助于加快應試教育向素質教育轉變的進程，有利于學生的身心健康與全面發展；這些政策家長本身是非常支持的，但由于考慮到優質教育資源的有限性以及未來的福利分配，家長與學校不得不重新審視減負的問題。此前，中國薪酬指數機構發布了《2022年全國高校畢業生薪酬指數TOP100》，名校畢業生位于榜單的前列，名校畢業所帶來的未來效益使得家庭在優質教育資源上投入更多資金，家長認為對優質教育資源的投入率的回報率成正比[13]。優質教育資源的有限性限定了中考、高考這一排位賽的錄取名額，加速了基礎教育階段的全員競爭，在此過程中，家長之間互相攀比孩子成就的現象越來越多。在現有的教育體制下，學生的競爭方式是“零和游戲”，又稱之為“零和博弈”。優質教育資源的名額限制好比封閉的天花板，形成了一個有限且封閉的空間。“名校效應”限制了家長與學生的視野，他們都在競爭高等教育資源中的“冰山一角”。例如，在錄取名額有限的情況下，只有少部分學生能獲得這些資源，而其他學生則會在這場比賽中失敗。家長與學校為了爭奪這些有限資源，在不確定其他競爭者是否會減負的情況下，選擇不減負的最佳策略，讓興趣與競賽也成為學業競爭的籌碼。這場競爭逐漸下沉到中小學階段，中小學生教育減負也陷入“囚徒困境”。

（三）減負困境的“放大器”：人才選拔標準與教育評價維度的固化、窄化

“唯成績論”成為選拔的普遍杠桿，中國人口基數龐大，在億萬人中選取人才，考試成為最有效的武器，在基礎教育中的地位不可替代，它是檢驗學生的手段，是人才甄別的尺度[14]。當前學校對學生的評價主要基于考試成績，過度強化了終結性評價在教育評價中的地位。當前的考試是在有限的知識范圍內的篩選，考試內容的封閉性限制了學生學習內容的豐富性；教育評價維度的窄化驅使參與教育的各主體更加看重考試成績，而忽視了學生的全面發展。在評價學生時往往依據分數和排名給學生貼上不同的標簽，偏離了考試這一手段的初衷。目前基礎教育階段已對教育選拔的功能性價值產生了認知偏差，人們將考試視作教育的出發點與歸宿點，只關注考試的結果，以考試結果衡量教育價值，并將其作為判斷學生素質以及能力高低的依據。通過增加學生學業負擔來提升成績成為各利益相關者維護學生利益和獲得更多社會流動砝碼的無奈之舉。于是，成績不理想的學生通過校外培訓機構來提升成績，成績優異的學生為了不被其他同學超過，在培訓機構查漏補缺，讓自己的成績更加優秀。單一的評價方式使教育競爭無序泛化并且趨于低齡化；不利于學生的身心健康發展，減負逐漸陷入“囚徒困境”。

（四）減負困境的“定型劑”：利益相關者落實減負的行動未能達成有效共識

“雙減”政策落地后，減負的呼聲越來越高，這一政策備受社會關注，學校師生積極擁護，家長也滿心期待。然而在實施過程中各利益相關者的做法大有不同，一方面，縮短學生在校時長、減輕學生的作業負擔以及減少校外學科類培訓機構等措施并未得到各利益相關者的廣泛認可。政府明確要求落實減負可依然出現校內減負、校外暗自增負的行為；家長之間由于減負的信息不完全互通，逐漸形成了集體減負、個體增負的局面，各種暗自增負的行動相繼出現，短時間內學生負擔難以快速減輕，減負逐漸陷入“囚徒困境”。另一方面，各利益相關者就學生在校內外學習地位的主次上也有不同觀點。在部分家長看來，學生在校外補習中能獲得更大的收益，能讓學生在考試中脫穎而出，認為校外補習比校內的教育重要，過于依賴校外補習。然而“雙減”政策落地，校外培訓機構大幅度減少，家長擔心校內教育難以滿足學生的學習需求，不能幫助學生在競爭中獲得優勢，部分家長又轉向了“駐家輔導”，暗自增負。教師對學生的校外補習持兩種態度：部分教師支持學生補習，校外培訓作為課后補充，教師與學?？紤]到考核機制與學校利益，支持學生；另一部分教師認為學校是學生學習的主陣地，學校應承擔學生學習的主要責任，暗自增負非良性競爭，不利于學生的身心健康發展，不支持學生校外補習。由于各利益相關者未能就落實“雙減”政策達成有效共識，學生負擔持減不下，陷入囚徒難題。

三、破解中小學生減負“囚徒困境”的實踐路徑

教育減負的“囚徒困境”是我國當前有限的優質教育資源與各利益主體“利己決策”的情況下客觀存在的一種現象，是基礎教育階段家長、學校、教師等教育利益相關者各自教育策略的非合作博弈結果。突破這一難題有賴于各博弈主體個體理性水平的提高，但根本辦法是改變博弈規則，改革和創新教育考核制度。

（一）改變博弈規則，優化升學競爭機制

擺脫減負囚徒難題的根本辦法是改變博弈規則，就各利益相關者而言，在現有的教育制度與評價體系下，“增負”是最優策略。所以要想突破減負的囚徒難題，就離不開教育制度與評價方式的創新。

1.改變博弈規則，深化教育評價體系。改變博弈規則，就是要實現從“育分”向“育人”的轉變；將德智體美勞的考查均按比例納入學生的考核成績，關注學生的全面發展。2020年10月，中共中央，國務院正式印發《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的總體方案》（簡稱《方案》），《方案》指出，要扭轉不科學的教育評價導向，堅決克服唯升學、唯分數、唯文憑、唯論文、唯帽子的頑瘴痼疾[15]。針對當前教育評價存在的問題，提出要提升過程性評價的地位，全方位評價學生。學校應首先落實這一方案，發揮教育評價的正向功能，推進更科學的考試評價體系，改變現有的博弈規則。其一，各利益相關者要基于不同維度來評價學生，注重教育評價的多樣化、個性化；以學生的全面發展為“尺”，要重視評價內容的多樣化。學科教學目標的確定，要立足學生核心素養發展；要根據學科特點，堅持分類評價。注重評價的個性化，要關注學生的個性發展。其二，教育評價的科學化，教育評價是一個理性的科學探究過程。因此教師在評價學生時，要多方面考量，評價內容要全面；評價理念要順應時代發展。改變利益相關者原有的利益關注，從而調整他們的利益觀念。最后，要形成多元主體參與的評價體系。改變現存教育的博弈結構，即改變博弈規則，形成一個有利于學生全面發展的博弈均衡[16]。

2.人才分流，走多元發展道路。調節現有的利益格局，當前，“中考、高考分數分流”是學校與家長盲目攀比的原因之一，目前我國職業教育水平整體不高，與普通院校存在一定差距，家長為了自己孩子不進入職業院校，紛紛補課，增負。因此，突破減負的囚徒困境，構建科學有效的競爭模式，辦好職業教育是關鍵。調節利益格局、為學生提供多樣的上升通道，避免陷入“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困境。第一，政府加大對職業教育的投資力度，加強教師隊伍建設，完善教學設施，縮小二者差距，逐漸轉變大眾的職業教育的偏見。第二，改革“分數分流”，增加學生的自主選擇權，讓結合自身興趣與未來職業規劃選擇學校。第三，堅持工學結合的育人模式，強化學習、實訓相結合，將新技術、新理念納入職業教育教材，共同建設高水平、專業化的職業教育學校。辦好職業教育，培養出一批素質更高的技術型人才，轉變大眾的職業教育的偏見，使人才分流落到實處。

（二）擴大優質教育資源覆蓋面，外向改造“零和博弈”

外向改造“零和博弈”，博弈雙方外的第三方要努力擴大博弈的總體效益。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增加高校的錄取名額，改進優質教育資源的分配機制，讓每一位學生上好學，緩解個體的教育焦慮從而轉變教育觀念，真正落實減負?！吨袊逃F代化2035》提出，要加快推進教育現代化，實現優質均衡的義務教育。優化義務教育資源空間布局是破解教育資源供需矛盾，解決教育資源配置不充分、不均衡。[17]我國教育資源配置不均衡主要體現在城鄉及區域之間，政府要做好優質教育資源分配的設計者和監管者，平衡博弈力量，改進資源的分配機制，避免只有成績好的學生才能接受優質教育資源的局面。政府首先需制定分配優質教育資源的具體方案，將新的資源納入原有范圍，外向引入新的博弈力量，產生新的利益以改變爭奪有限優質資源的困境；制定可實施的分配方案，縮小城鄉、區域間的差距，一定程度上改變盲目競爭的局面，讓家長和學校真正落實減負。其次需對優質教育資源的分配進行監督，政府的長效監督能起到平衡博弈力量的作用，杜絕不合理的增負行為，加強教育資源向弱勢群體的傾斜力度，增強對貧困地區教育資源分配上的傾斜性支持，以維系各博弈主體對社會流動的期待。

從外部引入新的博弈力量產生新的利益，調動人們轉變博弈策略以改變爭奪優質資源的困境，滿足家長、學校等教育主體對優質教育資源的需求，改變“零和博弈”的局面，是“雙減”政策落地落實的突破口。

（三）提升各博弈主體的理性水平，創造良好的教育生態環境

改變博弈結構與擴大優質教育資源覆蓋面是突破囚徒困境的根本途徑，提高理性水平轉變教育觀念則是減負意愿由潛在轉向現實的基礎保障。

1.轉變家長和教師的教育觀念。從減負“囚徒困境”的表現來看，各利益相關者內心博弈后從自身利益最大化出發，做出理性決策爭奪優質資源。在博弈規則改變及資源增加的情況下，我們應該引導家長和教師建立新的理性，使減負落到實處；教育觀念的轉變是提高家長和教師理性水平的核心內容[18]。首先，家長要形成合乎時代發展的兒童觀和減負觀，改變“不能輸在起跑線上”的認知偏差，學校和家庭教育要以“人”為邏輯起點來促進學生的健康成長[19]，兼顧同時使學生的個性需求得到滿足；要形成合理且可實現的成長期待，關注兒童發展過程的主觀體驗而不是只看結果，不用成人的標準來要求和塑造兒童。其次，學校、教師及家長要幫助學生樹立正確的學習觀，提升學生學習的自我效能感；要教學生用科學的方法學習科學文化知識；教師要注重因材施教。只有教育觀念的轉變，各博弈主體個人理性水平的提高，才能逐漸走出教育減負的囚徒困境。

2.家校社協同合作，構建教育共同體。“雙減”政策落地，要求學校要回歸教育的主陣地；明確學校主導責任、家庭主體、社會支持的責任分工機制[20]；要強化家庭學校社會等各方責任，構建家校社協同育人的教育共同體。第一，加強交流，凝聚“減負”共識；增強家校社之間的聯系，落實協同育人的理念。在個體作出理性決策前提供合作機會，將個人理性轉變為集體理性，避免因缺乏交流形成博弈敗局。通過微信群、公眾號、家長會等途徑，傳播新教育理念、方法，共同掌握學生學情學校教情，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第二，建立家校社協同合作機制，學校要協調好各方利益，避免各利益相關者陷入學生“增負”而其他人“減負”的選擇策略陷阱。學校與社會要積極開展家庭教育指導服務，提高家庭教育服務專業化水平，增強家庭教育的有效性，改變家庭與學校之間“唯分數”的合作博弈的局面；健全社區委員會，建立學習型社區，擴大社區教育的影響力；政府相關部門要做好監督，實施教育政策，監督引導培訓機構轉變職能，優化課程設置，從學科培訓向綜合素質拓展轉變，為學校和家庭教育提供支持。

結語

突破“囚徒困境”，落實減負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從教育理念入手，提高各博弈主體的理性水平，建立家校社協同信任機制、協同合作機制，創造良好的教育生態環境?！扒敉嚼Ь场钡牟┺哪Ｐ头从吵鲈S多重要的問題，對我們的教育減負的啟發應是深刻且長遠的。在“雙減”政策執行過程中，補課與減負之所以陷入“囚徒”難題，是因為各利益相關者對減負政策做出的“利己決策”，逐漸形成了博弈格局。減負不只是一個教育問題，更是一個關乎社會發展問題，要從根本上落實教育的社會流動功能，改變博弈的規則，擴大優質教育資源覆蓋面，真正實行全面素質評價，才能走出教育減負的“囚徒困境”。

參考文獻：

[1] 殷玉新，郝健健.新中國成立70年來我國學業負擔政策的演進歷程與未來展望[J].首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6）：172-179.

[2] 張旸，張雪，劉文倩.義務教育階段學生減負背后的供需困境與化解[J].中國教育學刊，2021（9）：27-32.

[3] 李廣海，李海龍.博弈論視角下“雙減”政策執行的阻滯與疏解[J].現代教育管理，2022（6）：10-19.

[4] 余暉，黃怡.縣域義務教育減負政策的執行偏差及深層動因[J].蘇州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22，10（3）：38-50.

[5] 賈偉，鄧建中，蔡其勇.利益相關者視域下我國中小學生減負的博弈困境及突破對策[J].中國電化教育，2021（9）：51-58.

[6] 秦璟.俄羅斯：家庭作業量最高上限“3.5小時”[J].人民教育，2015（12）：11.

[7] 趙士謙，梅晗.中小學生減負政策執行現狀、偏差及治理分析[J].內蒙古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21，34（2）：14- 19，64.

[8] 刁仁德“. 囚徒困境”與中小學生負擔[J].上海市經濟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5（6）：64-65.

[9] 鄔志輝，梁號，王秦“. 雙減”政策下的校外培訓：生存邏輯、效果反思與體系建構[J].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46（3））：111-117.

[10] 蔣立兵，王依然“. 雙減”政策落地的實然現狀、矛盾沖突和治理路徑[J].當代教育論壇，2022（6）：10-18.

[11] 周洪宇，齊彥磊“. 雙減”政策落地：焦點、難點與建議[J].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43（1）：69-78.

[12] 劉旭純.博弈視角下中小學生減負的困境：基于濟南市的調查[J].當代教育科學，2013（24）：23-26.

[13] 崔保師，鄧友超，萬作芳，等.扭轉教育功利化傾向[J].教育研究，2020，41（8）：4-17.

[14] 董云川，李芬.基礎教育“減負”的邏輯困境[J].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54（1）：114-121.

[15] 教育部負責人就《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答記者問[EB/OL].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網.（2020-10-14）[2022-11-08].http：∥www.gov.cn/zhengce/2020-10/14/content_5551355.htm..

[16] 張振華.博弈論視野中的素質教育[J].遼寧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5）：21-24.

[17] 劉善槐，王爽.我國義務教育資源空間布局優化研究[J].教育研究，2019，40（12）：79-87.

[18] 文雪，扈中平.從博弈論的角度看“教育減負”[J].中國教育學刊，2007（1）：22-24.

[19] 盧晉媛“. 雙減”背景下家庭教育的應然、實然與使然：基于適性教育理念的省思[J].教育科學論壇，2022，（16）：33-35.

[20] 楊雪梅，王維.基于家校社協同的“雙減”推進路徑[J].中國教育學刊，2022（2）：104.

【責任編輯：王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