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修復之路漫漫

2023年6月26日，“全國第九期古籍修復提高班”在甘肅省圖書館舉辦，來自全國24個省35名學員參加了此次培訓。為期25天的培訓，著重于對學員在修復中遇到的問題進行解答，現場進行操作?！蹲匀粫鴮懥晳T的形成》《古籍修復知識分享》《有害生物防治》《文獻脫酸概述》《遵循古籍修復原則開展天祿琳瑯專藏修復》《書畫裝裱技法》等課程設置獨具特色，授課教師有師有寬、朱振斌、田周玲、何謀忠等，他們是多年從事古籍研究、修復和字畫裝裱的專家。培訓分為三個階段，前兩周以古籍修復為主，第三周以字畫裝裱為主，最后一周是把前期未完成的任務進行收尾。作為古籍修復和字畫裝裱行的新兵，本人結合在學習培訓中的體會，談談自己的感受。

在學習中，我感受到修復人員最應具備的一點就是“喜歡和熱愛”，只有喜歡了、熱愛了，才能有飽滿的工作熱情、不急不躁的超強工作耐心，以一種“打雞血”的精神狀態通過師傅的傳授、實際的操作、時間的積累一步一步提高修復的技藝。盡管我已經學習和掌握了一部分古籍修復的理論知識，也有一部分修復經驗，但在培訓之前，依舊很忐忑，認為此次培訓班高手云集，而我只是一個缺乏經驗的修復小白，非常不自信，甚至焦躁、緊張。真正動手時，面對我們組分的一本破損較為嚴重，版心斷裂，蟲蛀鼠咬，要花一定時間和精力去修復的古籍時，我心中仍然很慌。我按照掌握的方法將書葉噴潮、刷平，用補紙將蟲蛀、斷裂的地方給補起來，然后就是剔邊了。每到這個時候，我們的組長海南圖書館的黃老師就會告訴我們，古籍修復工作急不得，需要謹慎，心細。老師講過搭茬的接口留2～3毫米即可，但在我觀察了黃老師的修書后，他的接口卻只有1毫米，非常細致。同時，他還經常提醒我們在古籍修復中要養成一片紙、一個字、一點紙屑都不能丟的好習慣。修復中經常會遇到一些散落的紙屑和無法歸位的字片，這些往往不受修復初學者的重視。在修復古籍時身邊應隨時準備一個小信封，將散落的紙屑、無法歸位的字片、需要替換的護葉裝入信封，實在無法找到歸位的字片，則在修復完成后加護頁粘牢，有待后人利用更先進的技術修補。黃老師這種認真、細心、嚴謹的工作作風和工作態度，讓我深感佩服。在隨后和學員們的交流中，我觀察了每位學員的修書方法后發現，雖然修書的步驟是一樣的，但具體到個人手法還是有差異的，這種差異會導致修補后的書葉有1～2毫米的誤差，所以建議一本書最好由一個人完成，最多兩個人就可以，如果人數更多，那就會造成這種誤差。還有補書的方法也會造成書葉的變化，比如我觀察了其他學員的補書方法，有濕補、干補、半濕半干的補法，濕補書葉容易脹水整體變大，干補漿糊在大口處補完后容易皺，半濕半干則相對穩定一點。

整舊如舊，搶救為主，治病為輔，最少干預，可逆性是古籍修復學習中最熟知、內容最豐富的修復原則。其中，整舊如舊原則也是最難于把握的修復原則之一。我們要正確理解“整舊如舊”中的“舊”，現在有很多人認為“修舊如舊”的效果就是靠做舊處理實現的。在很多人眼里，“整舊”和“修舊”沒有太大的區別，“整舊如舊”還應放在“做舊”類。我們現在所提倡的“整舊如舊”原則中的舊，絕不是“做舊”，而是指“原樣”或者“原貌”。這就涉及很多學科知識，比如古籍的裝幀形式、紙張辨識、材料運用、工具選擇等等。堅持整舊如舊的原則，保持古籍的厚度也十分重要，要保證補過的古籍厚度不發生變化，這一項就要求我們要做到三點。第一是在選擇補紙上，力求薄厚要與原書一致，第二是在修復過程中，應該用最少的補紙解決破損問題，第三就是能不托裱就不托裱。另一個難以把握的修復原則就是可逆性修復原則。所謂“可逆性”，是指修復過程的可逆。我們在修復中所采取的措施，不應該對修復本身造成任何不可逆轉的變化，將來如果有更好的修復技術出現，便可以輕松去除修復痕跡，恢復原始狀態。在學習的過程中，師老師和朱老師給我們演示了“一代國手”張士達老師教給他們的挖鑲金鑲玉的裝幀過程，從裁書葉、制作拉手、封皮、點漿、裝幀，讓我們也體驗了挖鑲金鑲玉的裝幀過程。在平常的修書過程中，老師們會看我們裁紙、壓紙、齊欄、打眼、訂捻、上皮、包角、縫線每一道工序有沒有出現問題，書葉是否平整、欄線是否正直、書口位置是否準確、折縫是否平直，是否真正做到了書平、口正、欄齊、線直。

除了知道古籍修復原則，對古籍用紙辨別是古籍修復人員修復古籍配紙的基本功。由于不同產地生產的紙具有不同的特性。古籍修復人員要了解這些紙張名稱與特性。如元代以前多用麻紙、皮紙，明清前的善本紙張多采用草、竹、皮等，不易腐爛。清末民國以后的書，因采用了木質酸性紙漿，紙張易變黃發脆。修復人員要了解紙，只能從大量的實踐中積累經驗，從而在配紙時做到“有的放矢”，在修補中做到“胸有成竹”。

在修書的過程中，甘肅省圖書館還給我們安排穿插了理論課，其中，師老師給我們做的古籍修復知識分享，讓我感受很深，他告訴我們，古籍修復就是在為古籍續命，古籍保護任務就是防止古籍破損和把已經破損的古籍修復好，他在多年的古籍修復工作中總結了古籍修復的七要、八法、五制止，其中七要是指要對修復的古籍做出精準的修復方案，這個修復方案必須是十分合理、正確、完美的；要保持修復材料的絕對安全；要細心、耐心和專心；要熟練掌握八法修復技藝；要保持原裝裝訂形式稿樣，要做到整舊如舊；要學習全國同行業的先進經驗，進行技術革新，技術創新。八法是指揭、洗、補、托、裱、接、襯、鑲。五制止是指制止修復原則的不當，不按整舊如舊的原則，任意改變裝訂形式；制止修復技術方法的不當；制止技術動作的不規范；制止使用劣質和不適宜的材料；制止修復中的不專心，粗心大意。經過老師這樣一講，我受益匪淺。

在第三周字畫裝裱的實踐中，雖然師傅之前教會我很多，但我也學到了更多的知識，比如畫面太滿的時候我們可以鑲上隱鋸條，這樣在方畫的時候就不會傷到畫芯，比如包邊的時候可以用皮紙往前拉，邊很容易就折過去了，比如覆褙的時候用搭拓法，方便簡單，容易操作，覆褙之后可以給畫翻個身，正面上墻，可以保護畫芯等等。

最后則是對沒有完成的前期工作進行收尾，學員們使用毛筆、鑷子、裁紙刀、剪刀、針等工具，水、漿糊、紙、線等材料，對破損古籍經過配紙、揭頁、去污、補洞、接補、溜口等工序，又經折頁、齊欄、包角、加封、訂捻、穿線、貼簽等工序，使破損古籍恢復原貌。

近年來，我國古籍修復工作取得了很不錯的成果，“化腐朽為神奇”成了對古籍修復成果極高的評價。比如國家圖書館朱振斌老師給我們講了《天祿琳瑯專藏修復》，這些遭遇劫難的古籍在他們的妙手修復下，恢復了原貌。

作為一名古籍修復人員，除掌握古籍修復的技巧外，還應具備古籍保護的意識。在日常工作中，應積極尋找更加科學的保護方法，研究采取多種保護措施，使完好的古籍免受破壞，使“生病”的古籍延長壽命。古人保護古籍的方法是在書柜的底部放置石灰、石膏，用來防潮。而現在有各種防潮、防蟲、防微生物的方法，我們有了可以恒溫恒濕的古籍保護庫房，有了低溫殺蟲、酒精滅菌等更先進的方法。還有對紙張去酸的方法，可單本去酸，也可批量去酸。也有很多公司專門做脫酸處理。剛開始僅國外有脫酸公司，隨著這些年的發展，我國也有了不少專門脫酸的公司。

忙碌、緊張、充實的學習生活已經結束，帶著收獲我們回到各自的崗位中。在授課老師的悉心指導、嚴格要求下，學員們通過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學習方式，掌握了古籍修復工作中遇到一些問題的對癥處理辦法，在修復技術以及技巧上得到了一定的提高。對于古籍修復這個行業來說，我們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特別是古籍修復技術，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當掌握了一定的方法之后，要在實踐中不斷練習，總結經驗，才能做到熟能生巧，從而在技術上有所提高。

作為一名古籍修復的新兵，我將重視理論學習與日常修復工作中的經驗積累，提高自身素質，提高修復技術，爭取早日成為一名合格的古籍修復人?！奥仿湫捱h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謹以此與所有古籍修復初學者共勉。

（作者單位：張掖大佛寺文物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