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磁力視角下書店空間設計失磁現象及其內因解析

摘 "要：書店作為城市文化的新地標，是公民心中的“文化綠洲”，折射出城市的精神風貌，是城市文化的關鍵載體。書店應充分發揮其知識載體的作用，利用知識的磁性吸引讀者，同時留住讀者。針對當下書店空間設計的困境，通過對知識磁力概念及其生成邏輯進行解讀，文章提出書店的“場、體、力、性”四字概念，從精神形象、物質形式、商業價值三方面論述了當下書店的生存狀況，分析書店空間設計轉型過程中的文化悖論，探討當下書店的空間設計轉型方向。

關鍵詞：知識磁力；引力失衡；轉型研究；文化區隔；空間設計

書店是城市對知識尊重的象征。書籍是知識的載體，是人類思維和想象的重要工具，也是我們獲取知識的源泉。張元濟先生曾說過一句簡單而樸素的話：“天下第一好事，還是讀書。”“天下”而又“第一”，可見他對閱讀的重視。

近年來，隨著互聯網的快速發展，實體書店面臨嚴峻挑戰，知識吸引人的特性在書店里開始模糊。知識在書店空間中的磁力也隨之減弱，造成書店人流量減少、產業凋敝等問題。當今時代，書店的空間設計呈現出多樣化的特點，經營理念、營銷策略也應隨之調整，包羅萬象的書店空間設計開始出現[1]。

本文關注互聯網發展過程中出現的書店空間知識磁力減弱的問題，認為書店空間設計形式大過功能、精神形象宏大導致文化區隔等現象可以歸納為書店空間設計的知識失磁問題。筆者通過解析書店空間設計的知識失磁現象的內因，并提出空間設計轉型策略，以期為互聯網背景下書店的空間設計轉型發展提供有益啟示。

一、知識磁力的弱化危機與語義旁落

書店的歷史可以看作社會經濟文化發展歷史的縮影，書店作為文化共同體具有強大的空間磁性、吸引志趣相投的人聚集在此，然而伴隨著時代的發展逐漸呈現出吸引力失衡現象，實體書店的生存環境越發惡劣，網店碼洋保持正向增長，而實體書店碼洋總體低于網店碼洋，且呈現負增長的趨勢（如圖1）。

盡管如此，根據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發布的《全國閱讀調查報告》（如圖2），2010-2014年，中國成年公民人均電子書閱讀量從0.73激增至3.22，而后逐漸趨于穩定，電子書閱讀量與紙質書閱讀量的比例基本保持在2∶3，且紙質書閱讀量占比仍高于電子書，紙質閱讀體驗不可被替代，預計未來文化紙終端需求仍將相對穩定。電子書對于紙質圖書沖擊最高的時代或已過去，書店的未來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書店在發展的過程中形成了以賣書為主，文化體驗為輔的經營模式，傳統的書店僅憑閱讀這單一空間已無法滿足大眾對于書店的需求，人們更關注書店帶來的附加功能[2]。由此也衍生出書店新的發展方向，但其過于注重附加價值而忽視了書店原本最重要的價值——知識的傳播，從而激化了書店的可持續發展危機。

目前，書店存在的困境不容小覷，知識磁力現象的隱匿以及消逝也是發展的必然結果——實體書店銷量下降、電子書受眾增加、書店空間特色趨同、知識供給需求錯位等——其背后映射出來的問題是知識磁力陷入了賡續性的弱化危機，而知識磁力的弱化則直接引發了其空間價值的旁落與錯位。知識磁力的弱化是書店空間概念變化以及功能訴求多樣化下無法避免的現象，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將其看作是人們對書店所傳達的知識和信息的感知、體驗和評價程度，同時也是書店持續反思和改進的過程[3]。

二、書店空間設計的知識失磁問題及其內因解析

（一）書店空間設計過程中的知識失磁問題

書店不僅僅是一個閱讀場所，同時還具有“精神文化地標”的含義，強調的是其作為精神象征對人群的吸引力。知識磁力是書店作為磁場，對放入其中的知識磁體和人群的作用力。那么書店是否具有某種能產生集聚效應的知識磁力呢？或者說知識磁力現象對于書店的可持續發展有怎樣的促進作用呢？

書店的磁場會對受眾群體產生力的作用。書店和人群作為兩個磁體互相吸引，在社會的變化下，書店自身磁場發生了變化，吸引的受眾磁體也隨之發生變化，從以往的文人士大夫變成了現在的打卡族。由此可見，磁場的變化也會導致磁體的變化，知識吸引人的性質叫做知識的磁性，書店空間設計轉型的做法就是要通過空間的設計增加知識的磁性，利用知識的磁力增加書店的磁場，吸引人群的到來。

書店作為知識的載體，其磁性能吸引到人們的閱讀興趣。具有磁性的物體被稱為磁體，按獲取方式劃分的話，書籍本身具有的知識為天然磁體，而書店的環境設計則為人造磁體。圖3為書店各個要素間的關系，要想增加書店的磁性可以從這兩方面入手，一方面增加知識對人的吸引力，另一方面從書店的環境氛圍營造入手。知識的磁化過程即增加書店的磁性過程，其途徑就是裝潢書店和宣傳知識，書店的磁場會對受眾人群產生吸引力。近年來傳統書店的發展方向發生改變，磁極也隨之改變了，吸引的人群由熱愛書籍的人群變成拍照打卡的人群。磁極的改變必然帶來磁場的改變，書店的磁場看不見摸不著，卻客觀存在于書店周圍。

圖3 知識的磁力現象（圖片來源：筆者自繪）

（二）書店空間設計知識磁力弱化內因解析

1.物質形式的本末倒置

在當今這個萬物互聯、媒介形式豐富的時代，人們擷取信息的方式變得方便快捷，閱讀并且購買實體書籍的數據斷崖式下降，以販賣實體書為主的書店開始面臨著“經濟危機”。在書店面臨轉型的時期，網紅書店應運而生，這使得傳統書店煥發了生機。

在視覺上，網紅書店更加注重書店裝潢帶來的視覺沖擊力。首先網紅書店空間的色彩燈光等氛圍的營造刺激著人們的視覺神經，使人們的心理處于一種不穩定的狀態，強化了觀者對于外在物質形式的觀賞[4]。其次是書店的空間布局，由于實體書籍購買力的下降，書店開始增設輔助業務空間，如展覽、餐飲、美學等附加空間，以華麗的裝修和美學體驗為賣點成為書店的引流策略，書店最重要的傳遞知識的功能反而被漠然置之。

正是“網紅”強烈的噱頭與“書店”寂若無人的氣質對抗導致了文化悖論。吸引顧客前來的原因不再是對知識的渴求，而是注重書店賦予知識的包裝價值，對外在物質形式的注重使得顧客注意力被異質化的裝修所吸引，前來打卡的人甚至超過閱讀的人，給讀者造成了極大的不便[5]。網紅書店尋求記憶點吸引顧客無可厚非，然而在閱讀空間中裝飾信息的豐富導致注意力的貧乏，在書店中注意力反而成為了稀缺資源，而閱讀是十分需要深度思考和集中注意力的。公眾所缺的并不是閱讀資源，而是閱讀所需的寧靜與耐心。

2.精神建構的華而不實

從空間功能上來看，書店不僅僅擁有閱讀空間，同時還附帶有休閑空間，這本無可厚非，但是書店的閱讀功能逐漸在附加功能的增強下變得微乎其微，現在的部分書店過于強化閱讀的儀式感與神圣感，這會導致空間尺度失衡，許多書籍束之高閣，甚至高處的書籍僅僅只是為了營造氛圍的模型書，閱讀似乎成為了一種遙不可及的活動，知識與讀者之間產生了精神上的距離感，磁力逐漸變弱；從價值符號上來看，讀書被賦予高雅有文化的標簽，在浮躁的社會中靜心讀書變得稀缺，受此心態影響的人紛紛前來打卡，似乎來書店變成了一個證明自己的場所。

書店營造“插架萬軸”的空間形象以求增加記憶點本是一個很好的想法，但是方便快捷地尋找到需要閱讀的書籍反而在刻意營造出的空間氛圍中變得更加耗費時間。過于強化書店的精神建構反而忽視了實用性實在是得不償失，這使得書店失去了真正熱愛閱讀人群的光顧。

3.商業價值的涸澤而漁

隨著消費主義的興起，書店的選址甚至都發生了變化，不再選擇建在需要閱讀的人群附近，而是選擇建在商業體周圍，將華麗的裝修與文化體驗作為營銷的噱頭，雖然迎合了大眾對于書店的需求轉變，但卻失去了書店本身的意義[6]。網紅書店的建筑形式以及內部裝修追求精致，以至于有喜愛閱讀的讀者發出這樣的感慨：“現在的書店裝修得太精美，消費才能入座，我都有點不敢進去了。”產生這種文化區隔的現象并不是偶然，而是書店追求華麗的必然結果。書店的發展方向頂針續麻地向古代書肆發展了，沒有持續的知識磁力吸引是無法留住大眾讀者的。

書店的設計應該體現城市文化精神，但書店轉型升級的道路仍存在諸多駁論。書店在時代的波瀾中轉型升級，但是要永葆初心，不忘始終，不應該簡單地只看最終的經濟效益，而是要注重內在的精神營造，注重作為文化載體的精神之旅與文化實踐。時代的需求推動書店轉型無可厚非，但是書店還是原先那個書店了嗎？其中反映出來的是物質利益驅動下消費主義帶來的精神失語[7]。據此，書店轉型應依托知識為磁力載體，增加知識精神物質的兩級磁性，以此帶動商業價值的提升（如圖4）。書店被磁化后磁性增加，可以吸引其他“鐵制品”，其磁化的過程就是增加知識磁力的過程，那么應該如何增加知識磁性呢？

圖4書店的三種受眾類型活動方式（圖片來源：筆者自繪）

由此本文提出書店的“場、體、力、性”四字概念。磁力作用的范圍叫做磁場，“場”即書店的磁場，“體”即具有磁性的物體，“力”即知識的磁性吸引力，“性”即書店能夠吸引人的閱讀興趣的性質。書店的空間設計應凸顯知識的磁力吸引大眾，普羅大眾在書店里學習消費也會促進書店的空間設計發展。于是，二者互為因果。

三、知識磁力現象下書店空間設計的策略思考

（一）秉軸持鈞，將知識作為書店的磁力來源

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李敬澤曾說過：“實體書店需要思考的是，除了賣書之外，還能承擔什么文化功能。至少它可以成為一座城市里文化活動與精神交流的場所。”書店作為傳播知識的重要場所，在社會主義文化體系建設中處于重要地位，其轉型要掌握運轉的中心和關鍵，傳統書店的讀書空間已經不能滿足大眾對于書店的需求了，人們開始關注書店帶來的附加功能，在書店轉型的過程中，錯誤地將附加功能作為噱頭吸引讀者。讓書店成為知識交流的精神場所，加大知識磁力作用范圍，滿足公眾對于知識的需求才是書店長期興旺的磁力來源。

知識之所以對公眾有吸引力，最重要的原因是公眾對知識的需求巨大。知識是社會發展的第一要素，國家、社會和個人對知識的需求不斷增加，如果沒有獲得必要知識的快速渠道，那么公眾對知識的需求就無法滿足，知識也不會對公眾產生磁力。因此，適當的渠道也是增加知識磁力的重要因素。書店的本質作用是促進知識流動，解決知識傳播各個階段出現的問題，從而實現知識的有效供給和成功接受，完成知識的完整流動[8]。

書店作為吸引讀者進入的一個場所，外在的設計和內在的裝修是吸引人進入的噱頭，運用好知識的磁力，做好書籍的選品才能留住客戶，讓書店長久運轉。同時書籍的選品也要搭配合適的選址，不同的書店需要不同的書籍。例如，高校商圈附近，有關經營管理類的書就非常受歡迎，學校附近的教輔類資料就會賣得好。同時需要定期做好書店主題，并根據主題布置好書店的軟件設施，將主推書籍放置在最顯眼的位置，以此吸引大眾產生閱讀的想法。

（二）量體裁衣，將書店空間的尺度設計得適宜

書店設計要按照實際情況辦事，在硬件方面，好的閱讀氛圍少不了一個舒適的環境，書店的空間里擁有必備的書櫥、書桌和書籍是基本。書店的設計就是將閱讀空間與文藝氛圍結合起來，將空間設計與受眾的需要相吻合，達到最佳的匹配程度，才會讓人感到舒適和愉悅。相比時下，大熱的算法推薦為讀者生成個性化閱讀書單的模式，書店應采用更具有人文情懷的推薦方式，讓他們在一個有溫度的場所中進行愉快的購買[9]。

有人認為書店在考慮受眾需求差異的同時還需要關注到自身資源的合理利用與優化發展，從而滿足大眾對書店的價值愿景，推動知識的傳播與發揚[10]。書店的空間設計轉型應該考慮受眾群體的心理變化，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但若將宏偉的視覺體驗作為空間設計方式來營造閱讀的氛圍而忽略了讀者的閱讀需求，過于耗費體力的找書過程會給讀者造成不適，把書放在對的位置上，根據不同年齡段的身高設置不同類別的書籍，不同年齡階段的書籍應設置在受眾不需彎腰即可拿到的范圍內（如圖5）。不必追求過于宏大的閱讀儀式感，將空間設計重心放在知識上，注重讀者攝取知識時的需求再進行其余附加空間的設計，降低文化門檻，減少隱性排斥。

要區分好動靜分區，減少短時間停留人群對長時間停留人群的影響。動區的空間相比靜區可適當增大，擴大讀者的行動范圍，便于讀者高效快速地選擇到合適的書籍，而靜區的空間則要注重私密性需求，減少外界的打擾。圖6為鐘書閣閱讀長廊，面朝天光，背靠書墻，打造私密空間的同時又有充足的光線可供閱讀。在動線設計上，要減少形式上過分的儀式感而造成使用者的不適，設計舒適的人流動線，使讀者在最方便的路線上選取到想要的書籍[11]。

（三）循循善誘，引導讀者進行知識付費

知識是第一生產力。知識生產力是指將知識運用于生產過程而產生的生產力。書店空間設計轉型不能為了獲取利益而只顧眼前，不做長遠打算。新奇的外在固然能吸引人們的好奇心，但是并不能成為長期吸引的主要因素。書店需要利用知識的生產力循序漸進地引導讀者進行知識付費。知識付費是指讓知識的獲得者間接為向知識的傳播者與篩選者給予報酬，而不是讓參與知識傳播鏈條的人通過流量或廣告等其他方式獲得收益[12]。書店要自主制造優質產品，細分顧客，在品類經營上做深，讓更多有著特定閱讀傾向的讀者成為“回頭客”。

引導讀者知識付費的關鍵是培養良好的內容團隊來做好書店的選品，那么如何將優秀的書籍選品清晰地呈現在讀者面前就是空間設計需要考慮的。有人認為標識圖書館中的存在對用戶來說也是一種教育的方式。與書籍帶來的教育意義不同，它以一種視覺的方式對人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13]。有人認為城市書房大廳作為書店的交通樞紐，是體現其文化內涵及裝飾風格的地方，同時也是人流最為復雜的區域。所以大廳引導臺和指示牌的設計要更加清晰明了，讓讀者選擇合適的區域進行活動[14]。

營造舒適的購物體驗，增加其他方面的需求，如情感需求，讓書店不再是單向的購物場所，而是社交場所，吸引志同道合的人一同探討書中世界，同時也可增加網購書籍和觀看電子書無法帶來的五感體驗感。網購和實體店購買的區別就是實體書店有環境激勵，舒適的書店購書閱讀體驗會吸引讀者，達到吸引、留住讀者的目的。讀者享受的是自己用心挑選，并且感受那個氛圍的過程，把購書的過程變成享受的過程，才有可能吸引更多的人選擇在實體書店買單。

進入書店的用戶分為有計劃的讀者和無計劃的讀者，針對有計劃的讀者，書店空間設計要做的是增強針對性，為用戶提供方便快捷的消費體驗，通過色彩燈光等方式將目標書籍做視覺上的強化，減少有計劃的讀者在盲目的尋找中失去耐心。對于無計劃的讀者，則要挖掘其潛在消費心理，增加書店設計與書籍之間的聯系，使讀者的興趣從視覺轉化到圖書本身上去，中心展臺就是一個很普遍的放置方式，將展示書籍與店內主題結合在一起，使選書的過程更加清晰。在展臺周邊設置可供閱讀的圍合空間，提升閱讀的沉浸式體驗，從而引發知識付費欲望。

四、結語

為了實現書店的轉型，在保留書店的優良傳統基礎上，打造一個更具有品牌效應的書店。這樣的書店應能夠充分展現城市的歷史文化，并成為社會生活的一部分。盡管實體書店存在的基礎在于持續的營收能力，但需要進行商業模式的創新，同時避免成為消費的背景。書店的核心是圖書，也就是知識。因此，書店不應該只是由一系列功能單元（如閱讀、休閑、餐飲等）組成，而是應該提供更多的文化體驗和服務。書店的競爭力不僅體現在書的品質上，也表現在能夠提供沉浸式的文化場景體驗，或者提供以知識為主題的文化服務。此外，書店還應該成為人們自主探索生活、學習的知識社區[15]。

風云變幻的時代會淘汰掉很多東西，但實體書店不僅是重要的售書場所，更是文化體驗的主要陣地，承擔著教育修身的職能，能培養城市的文化氣質，具備陶冶身心、培養公眾閱讀習慣、傳播社會精神文明等多重功能，不應舍本逐末，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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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呂辰茜，裴學勝.洛陽市科技圖書館導向系統設計研究[J].設計，2021（5）：47-49.

[14]遲家琦，徐金琦.城市書房空間中人性化設計的運用與研究[J].設計，2022（10）：77-79.

[15]宋珂.新型實體書店室內空間設計研究[D].北京：中央美術學院，2019．

作者簡介：

吳青，中南民族大學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環境設計。

夏晉，博士，中南民族大學美術學院教授。研究方向：人居環境設計及鄉土建筑文化遺產保護。

聶進臻，中南民族大學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環境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