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漢語中的述補結構,由于本身的復雜性和語義建構體系的不夠完善,歷來是語法學界關注的熱點,也是國際中文教學的重點和難點。通過對“話題—說明”理論的闡述,論證以“話題—說明”框架分析漢語句法結構的合理性。在此基礎上,對程度補語、時量補語、動量補語的國際中文教學問題進行詳細分析,并提出了相應的教學重點和教學策略。
關鍵詞:“話題—說明”理論;述補結構;程度補語;時量補語;動量補語;國際中文教學
在整個漢語語義網絡中,述補結構的語義建構體系都是一個頗具特色的群體,極其復雜多樣。從研究現狀來看,對它的描寫和解釋仍然存在一定問題,尚未建立一個科學合理、簡單易學的補語系統,這是很不利于國際中文教學的。語法學界對述補結構的范圍、分類的認識都存在著很大分歧。20世紀90年代以來,國內外不斷有人呼吁重構漢語的述補結構系統。有鑒于此,本文以“話題—說明”理論為指導,將這一框架運用到國際中文述補結構教學中,以切實提升語法結構的教學效果。
一、“話題—說明”理論與漢語研究
1958年,霍凱特首次提出“話題—說明”理論。該理論以“主語—謂語”結構為基礎,以語序和句子所表達的信息為樞紐,來探討“話題—說明”這一問題。他指出:“主謂結構的最一般的特點可以從它的直接成分的名稱‘話題’和‘說明’兩個述語來認識:說話人先宣布一個話題,然后就它作出說明。”[1](P251—253)
借鑒“話題—說明”理論來研究漢語并產生重大影響的,首先是趙元任。他在《漢語口語語法》中指出:“主語和謂語的關系可以是動作者和動作的關系。但在漢語里,這種句子(即使把被動的動作也算進去,把‘是’也算進去)的比例是不大的,也許比50%大不了多少。因此,在漢語里,把主語、謂語當作話題和說明來看待,比較合適。主語不一定是動作的作為者,在‘是’字句里不一定等于‘是’字后邊的東西;在形容詞謂語前頭不一定具有那個形容詞所表示的性質。它可以是這種種,但不是必得是這種種。”[2](P45)
Li amp; Thompson在理論上又比趙元任推進了一步。作者把“話題—說明”和“主語—謂語”作為語言結構類型的兩種分類標準,并以此為依據,將語言的結構分為四種類型:注重主語的語言、注重話題的語言、主語和話題并重的語言、主語與話題都不注重的語言。漢語歸入“注重話題的語言”,英語等印歐系語言則歸入“注重主語的語言”[3](P457-489)。這種分類標準是具有一定參考價值的。我們關于語法型語言和語義型語言的劃分,與這一分類就有明顯的聯系,可以說是殊途同歸。
關于主語與話題的區別,根據霍凱特、趙元任、Li amp; Thompson的研究,這里首先需要說明以下幾點:第一,主語和謂語之間存在著形式上的一致關系,而話題和說明與這種一致關系無關;第二,話題是有定的,是說話人想要強調的對象,只能置于句首,而主語是無定的,決定于和謂語動詞的一致關系,不一定置于句首;第三,主語和謂語因為有一致關系,因而相互之間的聯系非常緊密,話題和說明之間的聯系卻非常松散。值得注意的是,徐通鏘還對此進行了補充說明。第一,話題是有定的,必須置于句首,但如果語境已經提示這種有定性的話題,說—聽雙方都已知道,那么它就可以省略;而主謂結構的“主語”是無法省略的。第二,“主語—謂語”結構由于有一致關系的控制,總的說,較為簡單,一個句子只允許一個主語,即使是有分句,也一定有關聯詞語的標記,其功能相當于一個結構成分,其中的主語僅僅是分句的主語;而“話題—說明”的結構比較復雜,它可以層層套合或遞進,但沒有什么形式上的標記[4](P72-73)。
總的來看,語法學家們已經發現“主語—謂語”框架不太適合漢語的研究,而“話題—說明”理論對解釋漢語的語言現象則比較有效。如前所述,趙元任曾把主語、謂語視為話題—說明,并對漢語結構進行了周密嚴謹的解釋,這就證明了它是一種行之有效的理論和方法。下面,我們就將“話題—說明”理論框架運用到述補結構分析中,通過程度補語、時量補語、動量補語的國際中文教學實踐,來驗證這一理論的是否具有同樣的合理性、可行性。
二、“話題—說明”框架在程度補語中的應用
“話題—說明”型框架在分析主謂結構時,表現得比較明顯,而用于述補結構時,則值得深入探究,這樣就可以進一步驗證該框架理論的普遍性。與主謂結構相比,述補結構更為復雜,其分類方法不一,有7類說、6類說、4類說、3類說等[5](P192-196)。本文主要對程度補語、時量補語、動量補語三類常見的句式進行分析,這樣更具有普遍意義。
(一)程度補語
“極了、死了、透了”直接用于形容詞謂語或心理動詞謂語之后,“很、慌”等用于“形容詞/動詞謂語+得”之后,表示情況或動作所達到的程度的補語,稱作程度補語。例如:
(1)爸爸高興極了。
(2)屋子里臟死了。
(3)今天的天氣糟透了。
(4)最近他忙得很。
(5)整天呆在家里,真悶得慌。
例(1)中,“高興”是述語,“極了”是程度補語。如果運用語義句法結構框架“話題—說明”來分析的話,述語“高興”是話題,程度補語“極了”則是說明。也就是說,在“高興極了”這個述補結構中,是用程度補語“極了”來說明述語“高興”這個話題所到達的程度的。例(2)中,“臟”是述語,“死了”是程度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臟”是話題,程度補語“死了”是說明。在“臟死了”這個述補結構中,用程度補語“死了”來說明述語“臟”這個話題所到達的程度。例(3)中,“糟(糕)”是述語,“透了”是程度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糟(糕)”是話題,程度補語“透了”是說明。在“糟(糕)透了”這個述補結構中,用程度補語“透了”來說明述語“糟(糕)”這個話題所到達的程度。
例(4)中,“忙”是述語,“(得)很”是程度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忙”是話題,程度補語“(得)很”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用程度補語“(得)很”來說明述語“忙”這個話題所到達的程度。例(5)中,“悶”是述語,“(得)慌”是程度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悶”是話題,程度補語“(得)慌”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用程度補語“(得)慌”來說明述語“悶”這個話題所到達的程度。需要指出的是,從“話題—說明”理論來看,在“形容詞/動詞謂語+得+很/慌”這種句型中,可以把“得”作為辨別程度補語的一個標志。
(二)教學要點
程度補語的使用會受到述語或者說是謂詞本身的限制,這是因為在實際生活中,任何表示程度的情況,都是依據述語本身的狀況而決定的。可以說,程度補語就是極度黏附于述語而發生的,換言之,沒有述語就沒有補語。就此而言,在國際中文教學中,清晰地告知學習者關于述語與補語關系的這一特點,將會有效提升他們的習得速度。
1.能帶程度補語的謂詞具有嚴格的限制
能帶程度補語的謂詞主要有兩種:一是部分性質形容詞,但不包括絕對的性質形容詞,如“錯、橫、豎、紫、溫”等;二是部分狀態動詞,但不包括“醉、醒、認識、了解、認得、記得、希望、知道”等。非謂語形容詞、狀態形容詞都不能帶程度補語,前者如“男、女、金、銀、正、副、主要、次要、長期、短期、根本、基本、個別”等,后者如“輕輕、暖暖、冰涼、黑糊糊、綠油油”等。大多數動作動詞也不能帶這類程度補語。
2.不同的程度補語所搭配的謂詞并不一樣
如“極了”“得很”既可以用于積極意義的詞語之后,又可以用于消極意義的詞語之后。“高興、傷心、喜歡、討厭、干凈、臟、漂亮、難看、熟悉、精彩、開心、寂寞、惡心、冷、熱、涼快、暖和”等詞語,都可以與這兩個程度補語搭配。相比之下,能夠帶“死了”作補語的詞語就要少些。如“干凈、熟悉、涼快、暖和”帶“死了”作補語的頻率,要比“極了”低一些,并且略帶諷刺或調侃的意味。“熟、濕、恨、研究”往往與“透了”搭配,來客觀地說明食物或動作的程度很深。“透了”“得慌”一般用于消極意義的詞語之后,表示程度深。“糟、糟糕、壞、倒霉”通常帶“透了”作補語,表示說話者對外界事物或個人狀態的主觀評價。“累、餓、吵、悶、憋、鬧、閑、堵、想、擠、趕”等,往往帶“得慌”作補語,表示說話者在身體或精神上的感覺。需要指出的是,帶“透了”的詞語和帶“得慌”的詞語一般不能互換。只有“無聊、沒勁”,既能帶“透了”,也能帶“得慌”。
3.“形容詞+極了/得很”與“形容詞+多了/得多”
這兩種句式在形式上頗有相似之處,兩者的主要區別是:“得很”“~極了”(包括“~死了”“~透了”)用于一般陳述句,表示說話者認為某一情況的程度很高;“~得多”“~多了”只用于比較句,表示程度加深。例如:
(6)他的漢語說得好極了。
(7)她的英語成績好得很。
(8)家里的生活條件比以前好多了。
(9)小李的工作能力比小王強得多。
例(6)中,述語“好”是話題,程度補語“極了”是說明;例(7)中,述語“好”是話題,程度補語“得很”是說明。例(6)和例(7)這兩個述補結構主要用于一般陳述句。例(8)中,述語“好”是話題,程度補語“多了”是說明;例(9)中,述語“強”是話題,程度補語“得多”是說明。例(8)和例(9)這兩個述補結構只能用于比較句。
總之,程度補語與述語之間可以構成話題—說明的關系,該框架適用于對述語和程度補語的語法解釋。
三、“話題—說明”框架在時量補語中的應用
時量補語一般發生在動詞性的述語之后,它其實也是一種特殊形式的程度補語,表示時間化的可以“量性”表述的程度。因此,時量補語不僅必須有數詞,而且要帶有量詞,或者是在數詞后面跟一個數詞可以表述出來的時間性名詞。
(一)時量補語
數量補語中表示與動作狀態相關的時間長度的補語稱作時量補語。它主要有三種結構形式:謂語動詞+了/過+時量補語+(的)+賓語(名詞);謂語動詞+了/過+賓語(人稱代詞)+時量補語;謂語動詞+賓語+重動+了+時量補語。
1.謂語動詞+了/過+時量補語+(的)+賓語(名詞)
(10)他看了一個小時(的)電視。
(11)這個孩子學過三年鋼琴。
例(10)中,“看”是述語,“一個小時”是時量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看”是話題,時量補語“一個小時”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用時量補語“一個小時”來說明述語“看”這個話題所持續的時間長度。此句中的“了”,表示動作已經完成、結束。例(11)中,“學”是述語,“三年”是時量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學”是話題,時量補語“三年”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用時量補語“三年”來說明述語“學”這個話題所持續的時間長度。此句中的“過”,說明事情已經發生過了。
2.謂語動詞+了/過+賓語(人稱代詞)+時量補語
(12)我們找了你一上午。
(我們找你找了一上午。)
(13)劉老師教過我兩年。
例(12)中,“找”是述語,“一上午”是時量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找”是話題,時量補語“一上午”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用時量補語“一上午”來說明述語“找”這個話題所持續的時間長度。此句中的“了”,表示動作已經完成、結束。例(13)中,“教”是述語,“兩年”是時量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教”是話題,時量補語“兩年”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用時量補語“兩年”來說明述語“教”這個話題所持續的時間長度。此句中的“過”,說明事情已經發生過了。
3.謂語動詞+賓語+重動+了+時量補語
(14)王老師教漢語教了三十年。
(15)哥哥上網上了十幾個小時。
例(14)中,“教”是述語,“三十年”是時量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教”是話題,時量補語“三十年”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用時量補語“三十年”來說明述語“教”這個話題所持續的時間長度。此句中的“了”,表示動作已經完成、結束。例(15)中,“上(網)”是述語,“十幾個小時”是時量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上(網)”是話題,時量補語“十幾個小時”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用時量補語“十幾個小時”來說明述語“上(網)”這個話題所持續的時間長度。此句中的“了”,表示動作已經完成、結束。
(二)教學要點
在傳統的主—謂—賓結構中來分析述補關系中時量補語和賓語的位置,一直是國際漢語教學中的難點。不過,當把述語(謂詞)置換為“重動”格式,再使述語和賓語組合后,就會發生明顯的變化,那就是述賓組合成為完整的話題,而時量補語成為這個話題的說明成分。可以說,這一變形不僅有助于國際學生對該結構的理解,而且也證明了“話題—說明”框架的解釋力之強。
1.賓語的位置
時量補語句中的賓語,主要有三個位置。當賓語是表示一類事物的名詞時,時量補語一般處于動詞和賓語之間。當這類名詞直接跟在動詞后作賓語時,一般要有重復的動詞,時量補語應放在重復動詞之后。當賓語是人稱代詞時,可以直接放在動詞之后,不必重復動詞,時量補語則放在代詞之后;如果強調動作持續時間之長,也可以重復動詞,這時,時量補語也放在代詞之后。這三種位置都可以調整成相應的重動句,而重動句的句式是更為典型的“話題—說明”型結構。
2.時量補語和“了”的搭配
時量補語和“了”搭配使用,能夠表示動作的發生時間和狀態。如果是處在“話題—說明”框架下,可以使說明成分的功能得到加強,話題信息也更加充足和清晰。試比較下面三個時量補語句:
(16)我們休息十分鐘。
(17)我們休息了十分鐘。
(18)我們休息了十分鐘了。
例(16)表示從說話起,休息十分鐘,這時,動作行為尚未開始。例(17)中的“休息+了1”,表示動作已經完成、結束。例(18)中的“休息+了1+十分鐘+了2”,表示動作到說話時仍在持續,尚未結束。這種句式通常帶有說話者認為動作持續時間過長的語氣。上面句式中的“了”一般可以換為“過”,用以表示某種經歷。需要指出的是,例(18)中的
“了1”也可以省略,因為在表意明晰的前提下,為了提高語言的實際效率,人們會盡可能采用經濟簡潔的語言符號形式[6](P9-12)。不難看出,“了”和時量補語的搭配增強了說明成分的功能。
四、“話題—說明”框架在動量補語中的應用
述補結構中的動量補語也是程度補語的一種特殊類型,它反映了述語或者謂詞指稱的動作的頻率。其常見格式也是由數詞和量詞構成,其中的量詞體現了動量頻率的物理特征,數詞則是對頻率本身的量化計數。就此而言,動量補語同樣適用于“話題—說明”框架的分析。
(一)動量補語
數量補語中表示動作、行為次數的補語稱作動量補語。它主要有兩種結構形式:謂語動詞+過+動量補語+(的)+(賓語)(名詞);謂語動詞+過+賓語(人稱代詞)+動量補語。
1.謂語動詞+過+動量補語+(的)+(賓語)(名詞)
(19)他去過一趟北京。
(20)你稍等一下。
(21)老師給我們講了一遍課文。
例(19)中,“去”是述語,“一趟”是動量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去”是話題,動量補語“一趟”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動量補語“一趟”用來說明述語“去”的次數。例(20)中,“等”是述語,“一下”是動量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等”是話題,動量補語“一下”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動量補語“一下”用來說明述語“等”這個動作用得時間很少,語義較為模糊,語氣也比較委婉。例(21)中,“講”是述語,“一遍”是動量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講”是話題,動量補語“一遍”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動量補語“一遍”用來說明述語“講”這個動作從頭至尾的全過程。
2.謂語動詞+過+賓語(人稱代詞)+動量補語
(22)我訪問過他一次。
(23)他打過我一拳。
例(22)中,“訪問”是述語,“一次”是動量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訪問”是話題,動量補語“一次”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動量補語“一次”用來說明述語“訪問”的次數。例(23)中,“打”是述語,“一拳”是動量補語。在“話題—說明”結構框架下,述語“打”是話題,動量補語“一拳”是說明。在這個述補結構中,動量補語“一拳”用來說明述語“打”的次數。
(二)教學要點
在國際漢語教學中,述補結構中的動量補語和述語關系也是一個難點。學生很容易把相關詞序搞混,因此,需要對學習者明確指出述補結構中賓語的位置。而在轉換為“話題—說明”框架后,這一問題將會更為容易理解。
1.賓語的位置
在動詞帶賓語時,動量補語主要有兩種位置。當賓語是名詞時,動量補語一般處于動詞和賓語之間。當賓語是代詞時,或動量補語是“刀”“腳”“眼”“口”“拳”“巴掌”,動量補語只能放在動賓短語之后。在上述語境下,它與時量補語的前兩種位置是一樣的。
值得注意的是,在有些情況下,名詞賓語也可以處在動量補語之前。第一,在列舉或對舉動作次數時,如例(24)、例(25)所示。第二,當名詞賓語是確指的人/動物,動量補語句后面還有后續句,說明事態進一步發展時,如例(26)、例(27)所示。第三,當名詞賓語是確指的處所,動量補語句后還有后續句,補充說明前一動作的情況時,如例(28)所示。
(24)這次考察中,我們去訪問學校三次,參觀工廠兩次。
(25)我才去過歐洲一次,他已經去過三次了。
(26)我推了小李幾下,他才醒過來。
(27)他摸了小黑狗幾下,小黑狗對他搖搖尾巴。
(28)她曾經去過西安一次,但只待了兩天。
需要說明的是,在第二種、第三種情況下,動量補語也可以按照一般規則放在動詞和賓語之間。除了這兩種情況外,其他表示事物的名詞作賓語,即使是確切的,動量補語也不能放在動賓短語之后。例如:
(29)我摸了一下那種料子,軟軟的,感覺很好。
(30)我摸了那種料子一下,軟軟的,感覺很好。
一般來說,表示確指的受事往往放在句子的最前面,如例(31)所示;當受事是表示確指的處所名詞時,也往往采用這種語序,如例(32)、例(33)所示。
(31)那種料子我摸了一下,軟軟的,感覺很好。
(32)歐洲我才去過一次,他去過三次了。
(33)西安她曾經去過一次,但是只待了兩天。
2.三組補語的辨析
在動量補語中,由于功能類似、位置相同、語義相近,有些補語在使用過程中很容易混淆,從而產生各種偏誤現象。對于這些詞語,需要從語義、語用等方面予以仔細辨析,使學生能夠掌握它們之間的主要區別,以免發生不必要的語法錯誤。
第一,補語“一下兒”“一遍”“一次”。“一下兒”重在表示動作經歷的時間短暫或動作比較輕松隨便;“一遍”則表示動作從頭至尾的全過程;“一次”僅表示動作的次數,并不要求動作的全過程。試比較以下例句:
(34)請你念一下兒。
(35)請你念一遍。
(36)那個電影我看過一次,但是沒看完。
例(34)中的“念一下兒”,可以只念一部分,不一定全部念完;例(35)中的“念一遍”,通常是指從頭至尾念完。
第二,補語“一頓”“一番”。“一頓”一般用于消極意義動詞之后,如“打、罵、批評、教訓”等,表示動作量大,持續時間較長。“一番”一般用于動作比較正式的雙音節動詞之后,如“考慮一番、研究一番”等,表示動作比較認真,用時較多。
第三,補語“一下”“一會兒”。兩個詞語有時能用于同一個動詞之后,如“等一下”和“等一會兒”。動詞之后使用“一下”,表示動作花費的時間很少,語義較為模糊,語氣也比較委婉。“一會兒”表示的是有起點和終點的一個較短的時間段。因此,當動作是一個有起點和終點的全過程時,就不能換為“一下”。例如:
(37)路上遇到老朋友,聊了一會兒天,所以來晚了。
通過上文的簡要分析,可以看出,述補結構作為漢語中常見的特色句式,在以印歐語系為基礎形成的主—謂—賓型結構框架中,是不太容易解釋其思維特征的。趙元任等學者曾將主謂結構轉換為“話題—說明”型解釋框架,取得了很大成效。我們認為,述補結構也可以進行同樣的嘗試,把述語和補語的關系轉換為話題成分和說明成分的關系,從而獲得更好的解釋。可以說,“話題—說明”型框架增強了漢語語義的解釋功能,實際上,這種框架反映的正是漢語語言的認知思維方式。正如劉慧所說:“語義現象實際上是一種認知問題。認知語言學注重對自然語言現象的分析,力求從認知角度對語法現象做出解釋,這正好符合我國語言學者對語言學研究從描寫走向解釋的追求。”[7](P4)總之,“話題—說明”理論不僅對于句意的解碼有幫助,而且對語言學習者在造句實踐中的編碼也有很大幫助,同時還對國際中文語法教學方法、教學策略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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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pplication of “Topic-Explanation” Theory in Verb-complement Structure
Deng Xiaoran
(School of Humanities, Xi’an Shiyou University, Xi’an 710065, China)
Abstract:The verb-complement structure in Chinese, due to its own complexity and the imperfection of the semantic construction system, has always been a focus of attention in the field of grammar and is also a key and challenging aspect in International Chinese Language Teaching. Through the elaboration of the “Topic-Explanation” theory, this paper demonstrates the rationality of the “Topic-Explanation” framework for analyzing Chinese syntactic structure. On this basis, a detailed analysis is conducted on the issues of teaching degree complements, time-quantity complements, and action-quantity complements in International Chinese Language Teaching. Corresponding teaching focuses and strategies are also proposed.
Key words:“Topic-Explanation” theory;verb-complement structure;degree complement;time-quantity complement;action-quantity complement;International Chinese Language Teach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