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題語料要有豐富內涵和準確功能定位

【關鍵詞】中考語文試題；命題語料；質量標準；內涵；功能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 年版）》要求命題材料的選取具有“ 典型性”。這里的“典型性”包括充分體現語文課程特點、反映真實的社會生活、與學生的認知特點相符等。［1］在這幾點之外，還有兩個關鍵指征：一是具有豐富的內涵，二是具有準確的功能定位。本文聚焦這兩點，以近年各地中考語文試題為例，討論命題語料的“典型性”，為考試命題選取語料提供更多元的參考。

一、命題語料要具有豐富內涵

命題語料內涵的豐富性表現在多個方面，包括語料信息的競爭性、矛盾性而非一致性，語料意蘊的豐富性、深刻性而非單一化、淺表化，語料結尾的開放性而非封閉性等。

1.語料信息具有競爭性

語料信息具有競爭性，是指“在同一組語料中，針對同一個問題存在著不同聲音，比如所持立場不同，或描述的事實相左，或表達的觀點有沖突”，這樣的語料“對讀者理解文意、作出判斷造成一定障礙”“對讀者批判性思維形成的張力也會越強”［2］，從而為命制更具思維挑戰的試題提供了可能。作為命題者，要善于捕捉文本中自帶的矛盾性信息，或有意識地在多重文本中嵌入競爭性信息，以拓展新的命題思路，考查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能力。

例如，2023 年重慶B 卷的實用類文本閱讀，材料一說“詩歌離不開意象”“只有將抽象的情思轉化為意象，才能構成詩的藝術”，材料三卻說“詩歌并非一定要用意象。只要詩人能寫出最真實動人的情感，給人以思想的啟迪，這樣的詩歌也具有藝術性”，兩者觀點相反，構成矛盾性、競爭性信息。命題者據此矛盾性、競爭性信息引導學生“從學過的詩歌中舉例”闡明看法，討論兩種對立的觀點。這一命題，對于學生多元思維、批判性思維的形成具有積極意義。

2.語料意蘊具有豐富性

命題語料主旨的直白與含蓄、單一與豐富等，都影響著試題的質量和測評的效度。作為命題語料的主旨，需要意蘊含蓄而豐富，避免直白和單一。對此，鄭桂華老師舉過一個很好的例子：同為寫景散文，《春》的難度系數就比《荷塘月色》小，因為《春》描寫的景色、對春天的贊美之情都很明確，是大眾所熟悉的普遍性的情感體驗；而關于《荷塘月色》主旨的解讀就比較多元，需要閱讀者透過語言文字細細琢磨和探究；從命題語料選擇角度看，《荷塘月色》更適合于命題，而《春》更適合于日常閱讀教學。［3］

例如，2022 年湖州卷第四大題選用的語料，王冕購舊書、趙翼《消夏絕句》、陳鳣《贈苕上書估》和《云自在龕隨筆》《牧齋遺事》中的選段“余見書客志在收書”“書賈補缺《后漢書》”等，從不同角度揭示了書客的“職業與意義”，意蘊豐富，具有多重探究價值，是命制綜合性、探究性試題的優秀語料。

又如，2023 年廣州卷選用的散文《種子秘語》，描述了作者在多個階段的經歷和不同種子的繁衍場景，并在描述中將“我”的經歷和種子建立連接，并以漸進的過程賦予種子以豐富的意蘊，作品主旨具有多元性、隱蔽性特點。

3.語料結尾具有開放性

語料結尾具有開放性，是指語料的結尾沒有完全終結或封閉，或情節戛然而止，或沒有給出明確結論，給讀者留下懸念、想象和探討的空間，需要讀者依據文本內容的多方面信息和蛛絲馬跡進行推理、推斷，其結果具有多種可能性。這種類型的語料可以激發讀者思考和討論的欲望，促進深度思考，表達多種不同的觀點和看法，有助于考查學生的邏輯推理能力、想象力和語言表達能力。

例如，2020 年杭州卷選文《家有斑鳩》以“我將等待”結尾，“我”能否等來“我家的斑鳩”是未知數，這一結尾具有開放性特點，命題者根據這一結尾引導學生分析“‘我’能等來‘我家’的斑鳩嗎”。學生作答時需要根據文本細節作出多種推斷，從而呈現其思維的深度、廣度和敏捷度等多種思維品質。

二、命題語料要有準確的功能定位

命題語料能否準確實現命題意圖，能否體現試題功能，是判斷命題語料典型性的重要維度。這包括命題語料能否“體現問題或任務的對象、目的與要求”，即恰當承載試題任務，能否引導學生“調動既有知識和資源解決問題、完成任務”“為學生解決問題、完成任務提供背景材料或知識支架”等。［4］

1.作為試題任務載體的語料

試卷選用的語料，多以試題任務載體的形式存在。此類語料，要能夠體現試題或任務的對象、目的與要求，或者說要具有命題的核心價值。

例如，2020 年溫州卷的古詩文閱讀選用了沈周《聽蕉記》、張嵲《夜雨有作》、李漁《閑情偶寄》和梁清標《蕉林書屋圖小序》中與“雨打芭蕉”相關的語句，此語料作為探究“雨打芭蕉”如何從一個饒有趣味的自然現象演變為一個古典文學意象的任務載體，既考查學生閱讀“定篇”的能力，又考查學生將這組語料作為“用件”以達到探究文學意象目的的能力［5］，語料選用與要考查的目標任務高度吻合。

又如，2022 年溫州卷第四大題“班級同學制作集錄，探究辛詞豪放風格，請你參與”選用了辛棄疾的詩詞、散文、宋史和圖像等六則語料，構成探究“青年辛棄疾的形象”“表現詞人心境的手法”“辛詞的豪放風格”和“辛詞風格形成與人生經歷的關系”四項任務的載體，語料直接指向試題任務和目的。學生完成作答需要綜合語料進行抽象探究，提煉辛棄疾形象特征、辛詞風格、表現手法特點和辛詞風格形成的歷史原因等。

2.用于不同測試領域的語料

不同測試領域需要不同載體形式的語料?？疾檎Z言積累與運用的語料，系列漢字、成組詞語（包括成語/俗語）、若干句子和語段等均可以；能構成語言文字運用的語言情境、生活情境和文化情境等均可。例如，2023 年荊州卷第3 題用“__食瓢飲”“（__）精竭慮”“兩（__）一星”“千里共（__）娟”四個短語作為命題語料，引導學生給“單”加上合適的偏旁部首組成一個漢字，填入括號內組成短語，在考查學生識字、寫字能力的同時，引導學生發現和掌握漢字規律?？疾樵娢哪瑢懙恼Z料，包括推薦背誦的詩文和創設運用情境的語料兩類。例如，2023 年廣東卷第1 題的第（6）題，用“上聯：四顧八荒茫，天何其高也；下聯：__________，人奚足算哉”作為語料，考查杜甫《望岳》中的名句“一覽眾山小”?？疾槭崂砼c探究（綜合性學習）的語料，多為發生在學生身邊的地域性事件、社會時事、熱點事件以及國家大事等，涉及社會生活、傳統文化、校園生活、地方風土人情等多方面的內容，測試材料呈現方式多樣，在以文字材料為主的情況下，常有非連續性文本出現?？疾殚喿x素養的語料，包括篇章、語段、多重文本等各種形式、各種風格的語料。用于寫作命題的語料，大致有六種類型，包括哲理故事、詞條釋義、名人故事、名人名言、課本材料、自編材料等［6］。例如，2023年揚州卷作文采用了神舟十六號航天員景海鵬、朱楊柱、桂海潮三個人的“跨代組合”事跡，是“名人故事”類語料。

3.用于不同測試目的的語料

測試目的不同，對語料的要求也有所差異。用于水平測試的語料通常要求符合水平測試的難易程度。用于選拔性測試的語料通常要求有一定難度，適合于命制有一定區分度的試題。這也是命題語料需要“體現問題或任務的對象、目的與要求”的一種體現。例如，2023 年天津卷第1 卷和第2 卷，文言文閱讀分別選用的課內篇目《出師表》和課外篇目《嘯亭續錄》，實用文閱讀分別選用的單篇文本《如何給山峰測高》和多重文本《你是這樣的天津》，分別適應了命制水平測試和選拔性測試的需要。又如，2023 年成都卷A 卷文言文閱讀選用的《核舟記（節選）》《記承天寺夜游》，和B 卷文言文閱讀選用的《種草花說》，分屬于課內篇目和課外篇目，難易程度有顯著差別，也適應了水平測試和選拔性測試的不同需要。

4.以啟發為核心功能的語料

試卷中有一類語料，其核心功能在于為學生學習提供支架，啟發學生思考，幫助學生打開思路，勾起學生對積累的語言材料的聯想、回憶，促進學生調動既有知識和資源解決問題、完成任務。此類語料多用于作文命題、情境化命題或作答示例中，或表現在文言注釋、閱讀鏈接材料中。例如，2022 年東營卷作文題選用了汪國真詩歌《跨越自己》作為引導語，這一語料既解釋了“跨越”的多重含義，啟發了學生思維，也能夠促進學生調動生活積累，挖掘寫作素材，完成作文構思。又如，2023 年廣東卷第2 題提供的關于“雁”的知識卡片，為學生解釋“‘雁’常被誤寫成‘燕’”的原因提供了知識支架，是學生解決問題的輔助性語料。

5.試題自身構成語料

在部分命題實踐中，有的“試題”自身構成了語料，具有測評和作為后續其他試題語料的雙重功能。此時的試題，作為語料有明確的功能定位，是解決其他問題的重要條件或支架。例如，2021年廣州卷實用文閱讀，第12、13、14題本身構成了小黃研究漢字“黃”的動態過程，先是“興趣濃厚”地“收集資料”，再是“整理”學者們的假說，然后是“補充資料”論證某些觀點，最后“形成了自己的一些看法”，這個過程構成解答第15題的“語料”，學生需要從這個答題過程中尋找第15題的答案。2023 年廣州卷試題也具有同樣特色，第12、13、14題構成第15題語料的一部分，學生需要從選文語料和試題語料中綜合得出第15題的答案：“圍繞學習主題收集材料”“從權威媒體和書刊中收集材料”“按照一定標準對材料進行分類整理”“對比和關聯分析材料”“用表格處理材料”“分專題進行研究”“運用整理、分析、歸納方法”等。

選取具有豐富內涵的語料，明確定位語料的功能，確保語料能夠體現試題的任務、目的和要求，適應測評的實際需要，而不成為冗余的表達和學生的閱讀負擔，是判斷命題語料典型性的重要標準。按照這樣的標準選取語料，是命制高質量試題的前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