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媒時代虛擬新聞主播的傳播實踐與未來進路

【摘" "要】智媒時代下，運用人工智能技術變革新聞生產方式、創新新聞呈現形式和提升新聞傳播速度已成為各類媒體轉型的重要手段。其中，虛擬新聞主播作為數字新賽道的一員逐漸走進大眾的視野，參與首屆進博會、全國兩會等重要會議活動報道。在此背景下，文章將結合虛擬新聞主播的傳播實踐，分析其應用價值和發展困境，從而總結智媒時代下媒體應該如何打造虛擬新聞主播以建立媒體形象、拓展受眾群體并提升輿論引導力，以期探尋媒體行業虛擬新聞主播傳播實踐的未來進路。

【關鍵詞】虛擬新聞主播；智媒時代；傳播實踐；未來進路；媒體轉型

智媒是以技術為導向的一種媒體形式，隨著新興技術，如算法、AI、VR、物聯網等的發展，在助推新聞內容生產播報智能化的同時，也推動了媒體行業的生態重構，融合發展漸漸成為大勢所趨，我們將進入一個萬物皆媒的智媒時代。

根據艾媒咨詢的調研數據顯示，中國網民對虛擬人的關注度從2021年的63.6%上升至2022年的87.8%[1]。伴隨著虛擬人的出現，虛擬新聞主播也逐漸走進大眾視野，參與首屆進博會、全國兩會等重要會議活動的報道。在智媒時代，利用前沿智能技術制作高質量的新聞內容，可以快速、準確地傳遞新聞，為觀眾提供全新的觀看體驗。在此背景下，本文將結合虛擬新聞主播的傳播實踐，分析其應用價值和發展困境，從而總結智媒時代下媒體應如何打造虛擬新聞主播，以塑造媒體形象、拓展受眾群體并提升輿論引導力，為媒體行業的虛擬新聞主播傳播實踐提供參考。

一、概念界定：何為虛擬新聞主播

虛擬新聞主播是指將人工智能與虛擬三維成像技術相結合，能夠自主策劃、編輯、主持、制作和發布媒體內容的新聞主播，具有時效性強、應用場景廣泛、多語種輸出、全時段工作等諸多優勢。目前，在新聞媒體的實際應用中，虛擬新聞主播的形象主要包括兩大類，一類是由數字技術創造的虛擬數字人形象，如封面新聞“小封”、央視網“小C”等；另一類則是以真人主播的形象和聲音為基礎打造的AI虛擬主播，如新華社“新小萌”、北京衛視“時間小妮”、央視財經“AI王冠”等。

雖然對于虛擬新聞主播的關注和報道在近幾年才逐漸增多，但其實早在20多年前它就已經出現了。2001年，英國就推出了世界上第一個虛擬新聞主播，并命名為安娜·諾娃（Ananova），即使她只能呈現表情僵硬的頭部動畫，但也掩蓋不住她在制作視頻方面的時效性以及能夠進行24小時持續性播報的優勢。此后，打造虛擬新聞主播之風席卷全球，世界各國的媒體紛紛推出了自己的虛擬新聞主播。例如，日本推出了寺井有紀（Yuki），美國推出了薇薇安（Vivian），韓國推出了露西雅（Lusia），以及我國推出了“小龍”等虛擬新聞主播[2]。但由于技術和資金的限制，虛擬主播的身影逐漸退出歷史舞臺。

直到2016年，YouTube上出現了全球首個虛擬主播絆愛（kizunaai），重新點燃了虛擬新聞主播的發展之路。此后，隨著語音合成、虛擬現實、3D建模和動作捕捉等技術的不斷發展，虛擬新聞主播的形態實現了從2D到3D、機械到靈活、生硬到流暢的轉變，人物形象逐漸逼真擬人。2019年6月，首位俄語虛擬新聞主播麗莎正式上崗。根據相關報道，麗莎在外貌形態、口語表達和肢體動作等方面都與真人主播相似，讓觀眾真假難辨。與此同時，虛擬新聞主播的交互方式也呈現出智能化的趨勢，使得整體播報質感和體驗感得到了顯著的提升。

二、應用價值：助推新聞傳播實踐

（一）微觀層面：多維度賦能新聞報道

在極具感知力和敏銳度的媒體行業中，虛擬新聞主播在新聞傳播領域的應用正在成為變革媒體內容生產方式與傳播方式的全新力量。從虛擬新聞主播賦能新聞報道的角度來看，其具有以下優勢。

1.全天候工作，高效率產出

虛擬新聞主播是技術革新的產物，它完全是由程序來進行操控的。因此，它可以做到24小時全天候工作，還能根據新聞腳本快速制作視頻，提高新聞生產效率。在當前碎片化的傳播趨勢下，虛擬新聞主播以批量生產視頻的方式高效地生產新聞內容，進而滿足新聞媒體機構實時傳播的需要，保證新聞的時效性。

例如，《每日經濟新聞》的“每經AI電視”作為全世界首個全流程無人化的新聞欄目，可以做到7×24小時無間斷全網直播。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其虛擬新聞主播“N小白”和“N小黑”就做到了上千條的發稿量，總體播報新聞的時長甚至高達1000多分鐘，真正實現了碎片化定制內容和高效率的新聞生產。

2.專業化主持，知識型傳播

傳統的真人新聞主播一般需要經過嚴格的培養和訓練才能進行新聞播報，但是再專業的真人新聞主播都很可能會犯一些錯誤。而虛擬新聞主播完全是由智能系統生成并控制的，它們在播報時的誤差很小，基本上不會發生誤讀、錯讀、漏讀等情況，因此在專業性方面遠勝于真人主播。除此之外，虛擬新聞主播還能夠借助互聯網和大數據獲取豐富的知識儲備，不僅能實現快速的反應能力和計算能力，還能在短時間內學會高難度的手語表達進行知識型的傳播。

例如，在北京冬奧會期間，央視頻推出的AI虛擬手語主播“聆語”不僅可以自主學習和及時補充與冬奧相關的體育知識，還能快速完成相應的手語表達，以準確、清晰易懂的手語獲得了大眾的好評。

3.多場景應用，沉浸式報道

20世紀末時，尼葛洛龐帝就指出：“人類的每一代都會比上一代更加數字化”[3]。得益于技術的發展，VR、AR等技術打破了虛擬與現實之間的邊界，虛擬新聞主播的舞臺不僅僅局限于特定的演播室或新聞現場，還可以同時出現在不同的數字場景中，營造跨越地域和穿梭時空的視覺呈現，為受眾提供全方位的沉浸感和臨場體驗感。

例如，2023年2月10日，央視網的虛擬新聞主播“小C”以虛擬與現實相結合的形式連麥訪談了《中國奇譚》出品人陳廖宇，實現了虛擬主播與真人嘉賓之間實時的跨屏交流和互動，提升了節目的沉浸感和視聽體驗，傳播效果較好，受到網友廣泛歡迎。

（二）中觀層面：多模態加速媒體轉型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運用信息革命成果，推動媒體融合向縱深發展，做大做強主流輿論。2021年10月，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在《廣播電視和網絡視聽“十四五”科技發展規劃》中指出要推動虛擬主播廣泛應用于新聞播放、天氣預報、綜藝科教等節目生產，提高制播效率和智能化水平[4]。在各項政策的支持下，傳統媒體和新媒體紛紛推出了自己的虛擬新聞主播，嘗試用新技術為自身的發展注入新活力，進一步提高智能化水平。在數字化浪潮的驅動下，新一代智能信息技術與傳媒業深度融合，將賦能新聞采編播、內容制作、內容審核以及渠道分發等業務流程智慧升級，從而推進媒體深度融合發展。虛擬新聞主播作為人工智能技術的集合體，應用于新聞行業不僅有助于增加媒介融合的廣度和深度，推動傳媒產業轉型與升級，還能促進新聞行業向智慧化、全媒體、多模態方向發展。

（三）宏觀層面：多語言助力國際傳播

作為新興技術應用的載體，虛擬新聞主播能夠依靠強大的技術手段，賦能新時代中華文化的國際傳播。一方面，虛擬新聞主播可以通過數據挖掘、篩選匯總、深度整合和可視呈現等智能技術，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傳播中的文化誤讀，讓對象國受眾更加樂于接受和易于理解， 從而有效改善國際傳播中的文化折扣[5]。另一方面，虛擬新聞主播還可以通過強大的學習能力快速學習多國語言，實現多語種輸出，助力國際傳播。

例如，科大訊飛的AI虛擬主播“小晴”不僅有自然流暢的播報效果，同時還支持中、英、日、韓、泰、法等30余種（含外語及方言）語言播報新聞，發音準確且十分專業，在兩會期間實現了“一條新聞、多個語種”的報道。

三、發展困境：AI能力遭受質疑

（一）機械化表達突兀，人格化情感缺失

盡管歷經多項技術迭代升級，不少虛擬新聞主播仍然存在程式化、機械化的問題。相較于真人主播而言，虛擬新聞主播在播報新聞時面部表情僵硬、語言表達機械感較重、聲畫和對話延遲，總體表現略顯生硬，在傳播效果上不盡如人意。

與此同時，在這個信息過剩的時代，能吸引受眾的不再是信息本身，而是在情感層面連接受眾，進而塑造認同與滿足感。傳統真人主播最大的優勢莫過于情感交流與互動性，通過語言、表情、肢體動作等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構建更深層次的認同，形成強有力的情感聯接。例如，在播報汶川大地震的新聞時，四川電視臺主持人寧遠眼含熱淚地播報遇難人數情況，央視主持人張泉靈在鏡頭前幾度哽咽，甚至失聲痛哭。這些畫面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鐘，但也感動了無數觀眾。而播報類似的新聞內容時，虛擬新聞主播無法產生相應的情緒變化和即興表達，只能機械地朗讀新聞文本，因而觀眾在機器身上無法感受到人特有的個性、人情味、生命活力和情感激蕩，甚至長時間接觸會令觀眾感到乏味，產生排斥心理[6]。在目前的技術背景下，虛擬新聞主播仍缺乏獨特的情感化表達和人格化呈現，無法與受眾建立起情感關系的雙向互動。

（二）同質化形象過多，個性化場景不足

在眾多媒體爭相打造虛擬主播的浪潮之下，越來越多的虛擬新聞主播形象逐漸變得大同小異，相似的外貌和聲音，甚至是類似的名字都讓受眾無法第一時間區分。如大量媒體選擇使用“小晴”“一峰”等現有的 AI 形象，使得“小晴”“一峰”被不同使用者賦予不同的語言風格，難以統一和辨別[7]。因此，新聞媒體需要轉變觀念創新虛擬新聞主播形象，進一步尋求差異化的發展。

現如今，傳統的大眾化報道已逐漸轉為針對用戶小眾化需求的傳播，而在虛擬新聞主播領域，個性化內容播報和場景化的服務仍未達到較高的水平，難以滿足用戶的需求。因此，個性化的場景打造對于未來的虛擬新聞主播發展而言至關重要，通過大數據算法技術為用戶提供精準化的信息服務和場景化體驗，以此來滿足用戶對于個性化服務的需求，從而更好地提高用戶的黏性。

（三）“肉喇叭”問題顯著，價值觀傳遞稀缺

每當新的虛擬新聞主播出現時，大眾總會被其日漸仿真的外在形態所吸引，從而引起一番熱議。但為何受眾只能看見花樣百出的虛擬新聞主播出現在各種節目和報道中，卻看不到他們的后續發展？究其原因，虛擬新聞主播的價值屬性有所欠缺也許是關鍵所在。正如喻國明教授所言，虛擬人的第一階段技術（形似階段）已經比較成熟，目前已經處在批量推出的階段，但是一個突出的問題是，虛擬人的個性化程度還遠遠不夠。也就是說，現在的虛擬主播還是“肉喇叭”，只是后臺內容簡單的傳達者[8]。作為媒體觀點的傳遞者，虛擬新聞主播不該只是以“肉喇叭”的作用而存在，倘若各大媒體只是為了炫技才推出虛擬新聞主播，而不提供更有價值的內容和思想，那么的確難以維持其后續的發展，最后的結果只能是曇花一現。

因此，虛擬新聞主播必須做到身份的轉變，突出虛擬人的價值屬性，而不只是簡單地作為新聞內容的傳遞者或是新聞本身，構建虛擬新聞主播的價值觀導向作用，借助自身的影響力成為媒體價值觀的傳遞者。

四、突破策略：重塑智能身體形態

（一）從“仿真的皮囊”到“獨特的靈魂”：打造虛擬新聞主播的人格化IP

人格化成為數字人爆火的新的發展方向，個性化表達、情緒和態度是基于人工智能技術的數字虛擬人脫離模式化和同質化的關鍵[9]。對于虛擬新聞主播而言，想要進一步挖掘其傳播價值和衍生能力，在眾多虛擬新聞主播中脫穎而出，除了要精心打造“仿真的皮囊”，還需要賦予其“獨特的靈魂”，讓受眾感受到人格化虛擬新聞主播身上的情感力量和富有生命力的全新故事內核。數字技術下人格化虛擬新聞主播的誕生通常依賴創作者對受眾心理的把握，從而對數據庫人設標簽進行整合創造[10]。通過標簽整合和情感敘事建立虛擬新聞主播的人格化IP，以吸引眼球的形象設計加上真實自然的人格化特征，打造更具有人文關懷的人設和形象，并由此提高與受眾的情感聯接。讓受眾接受虛擬主播形象的同時，獲得受眾的共情、認可和信任，以此延長生命周期。

（二）從“大眾化報道”到“小眾化需求”：定制虛擬新聞主播的個性化場景

相較于以滿足大多數人獲取新聞需求的大眾化報道的時代，智媒時代下的場景傳播和個性化分發顯得更為重要。首先，媒體應當認識到移動傳播本質是場景傳播，借助大數據技術對不同場景數據進行采集、分析，選擇合適的傳播內容與傳播入口，再運用算法推薦對新聞內容進行精準投放，將信息流、服務流和情感流融入場景之中才能有效提高虛擬新聞主播的傳播效果[11]。其次，根據不同人群的具體需求定制專屬的虛擬主播形象、聲音、語速和播報方式，結合實際需求打造專屬小眾化人群的播報場景，逐步實現從大眾化的報道到小眾化的需求呈現。最后，值得注意的是虛擬新聞主播的個性化定制服務不應只考慮到年輕、健全用戶的使用體驗，還應當針對老年人、殘障人士的需求設計諸如智能語音錄入、AI主播特殊播報方式等特殊化信息服務[12]，使弱勢群體和特殊群體也能享受到科技進步的福利。

（三）從“數字化員工”到“正能量偶像”：構建虛擬新聞主播的價值觀導向

麥克盧漢曾提出“媒介即訊息”，認為一切能夠延伸人體功能的事物都可稱之為媒介，在改變人的感覺和感官的同時，也將改變人類對于時間、空間以及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認知。虛擬新聞主播正是互聯網時代中應運而生的一種新媒介，它不僅需要成為改變人們感官體驗的“數字化員工”，更要成為一位“正能量偶像”。只有真正做到以社會價值為根本，讓科技褪去冰冷感和距離感，賦予虛擬新聞主播情感、溫度，才能讓虛擬主播“活”起來，傳遞正確的世界觀和價值觀。

例如，2021年新華社的虛擬記者“小諍”，在《我在空間站》節目中全方位報道了航天員的日常工作生活，還向人們普及了有趣的航空航天知識，傳遞了正確的價值觀，對我國的社會輿論起到了良好的引導作用。

五、結語

邁克斯·泰格在《生命LIFE 3.0》一書中說，生命3.0是一個由人工智能重塑的時代，在這個時代我們可以設計自己的硬件和軟件[13]。歷經二十多年的發展，虛擬新聞主播在不斷的更新換代中逐漸刷新了人們對人工智能的看法，從最為簡單機械的動畫形象演化為更具仿真模態的立體造型，不僅提高了新聞的傳播速度，為新聞報道提供了更多元化的呈現形式，促進了新聞業融合轉型升級，也在一定程度上為國際傳播的發展帶來了新的可能。值得注意的是，當前虛擬新聞主播在AI能力方面仍存在一定的不足，未來應當向人格化、個性化和場景化方向發展，構建虛擬新聞主播的獨特性和情感化表達，建立良好的媒體形象，從而提升虛擬新聞主播的影響力和引導力。

注釋：

[1]艾媒咨詢.2022-2023年中國虛擬人行業深度研究及投資價值分析報告[R/OL].（2022-06-10）[2023-08-15].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35229618555987366amp;wfr=spideramp;for=pc.

[2]邵鵬，楊禹.AI虛擬主播與主持人具身傳播[J].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20（06）：71-74.

[3]尼葛洛龐帝.數字化生存[M].海口：海南出版社，1997：272.

[4]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廣播電視和網絡視聽“十四五”科技發展規劃[EB/OL].（2021-10-20）[2022-11-12].http：//www.nrta.gov.cn/art/2021/10/20/art_113_58228.html.

[5]欒軼玫.人工智能降低國際傳播中的文化折扣研究[J].對外傳播，2018（04）：58-60.

[6]張藍珊，任雪.AI主播在電視媒介中的應用與發展策略[J].中國電視，2019（11）：13-16.

[7]曹欣怡，吳天琦.AI虛擬主播在新聞報道中的應用[J].青年記者，2022（16）：81-83.

[8]喻國明.虛擬人、元宇宙與主流媒體發展的關鍵性操作要點[J].媒體融合新觀察，2022（01）：4-8.

[9]楊名宜，喻國明.賦能與“賦魂”：數字虛擬人的個性化建構[J].編輯之友，2022（09）：44-50.

[10]崔潔，童清艷.解構與重構：“人格化”虛擬AI新聞主播再思考[J].電視研究，2022（02）：62-64.

[11]唐寧，孫延鳳.多元共生：智媒時代融媒體新聞欄目的創新趨勢[J].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22（01）：56-59.

[12]許敏玉，馬夢雅.離身與具身：主流媒體AI主播價值建構[J].青年記者，2022（14）：100-102.

[13]極客網.相芯科技觀察：AI虛擬主播簡史[EB/OL].（2019-05-27）[2023-11-01].https：//www.fromgeek.com/latest/243207.html.

（作者：徐鳳蘭，浙江傳媒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2022級新聞與傳播專業碩士研究生；應中迪，浙江傳媒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