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經濟合作社參與鄉村治理研究

摘要：農業農村合作社作為鄉村振興戰略大局中的重要一環，扎根鄉村、服務農民，除發揮其本職經濟功能之外，必然與鄉村治理體系存在交集，但當下現狀反映出只有少部分典型的農村經濟合作社真正多方位嵌入鄉村治理體系，其余仍存在嵌入機制不明確、嵌入路徑不合理等缺陷。筆者于2023年6月底在X市G縣Y村開展農村經濟合作組織參與鄉村治理的實踐調查研究，從G縣Y村農村經濟合作組織入手，調研其參與鄉村治理方面問題，以探究農村經濟合作社參與鄉村治理的合理路徑，為鄉村振興戰略貢獻力量。

關鍵詞：鄉村振興；農村經濟合作社；鄉村治理；組織同構；治理嵌入

在鄉村治理過程中，治理者需要明確：整體性治理理念是鄉村治理體系的關鍵與前提，現代化的治理體系是鄉村治理體系的核心與保障，鄉村振興是鄉村治理的目標與歸宿。鄉村治理是鄉村振興戰略的重中之重，鄉村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重大問題，解決好鄉村治理問題是國家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關鍵一步。

一、Y村農村經濟合作社參與鄉村治理現狀概述

通過資料收集以及實地走訪，Y村生態旅游經濟專業合作社是通過組織同構的模式參與當地鄉村治理。即以村兩委牽頭，由本村干部兼任Y村生態旅游經濟專業合作社主要部門的領導，其中又以村書記M為主要負責人，“一肩挑”擔任該經濟合作社社長一職。

（一）Y村實地情況概述

X市G縣Y村位于鄂西北古城，“八山半水分半田”，是個典型的偏僻山區村、傳統農耕村。近幾年，Y村先后獲得多個國家級榮譽稱號，成為省市新農村建設的典范。

在對Y村進行實地調研的過程中，調研組了解到，在Y村，村委書記M在很大程度上 “代言”了村莊。其管理理念、管理方向涉及村內諸多方面。在其 “一肩挑”的領導模式下，Y村客觀上實現了脫貧，全村1 000多口人有了較高的收入。

（二）經濟合作社發展路徑及管理模式概述

經濟合作社由本村干部牽頭發起，由于其有當地人的身份認同優勢，加之合作社是本村的在地企業，更具穩定性?；诖耍洕献魃缭诔闪⒅踹M行第一批股權認購時，雖然多數村民心存顧慮，但仍舊鼎力支持。

經濟合作社通過股權集資和商業運作積累資金后反哺村莊與村民，對于本村的整體建設、治理具有源源不斷的再造功能，從而實現合作社與村莊協同共進。[1]經濟合作社能以更低的動員和組織成本獲取更多的資金和智力支持，為村集體產業的調整升級和多元發展不斷聚能。村委會得以降低管理成本，推進村莊治理模式由管理到治理的轉型。

二、Y村農村經濟合作社參與鄉村治理路徑機制探究

（一）組織同構：“Y村模式”的治理選擇

組織同構模式是指在特定行政生態環境作用下，村黨委運用合法機制，理性地將村民委員會和集體經濟組織的功能進行整合，形成了黨建引領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權和鄉村治理權 “合二為一”模式，即以村兩委班子帶頭組建的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模式。通過資料收集以及實地走訪發現，Y村生態旅游經濟專業合作社由當地村兩委牽頭成立，由本村干部兼任經濟合作社主要部門的領導，其中又以村書記為主要負責人，“一肩挑”擔任該經濟合作社社長一職，符合 “組織同構”的鄉村治理模式。

1.歷史與現實層面

在集體經濟發展的新時代，省際差異日趨明顯，東部農村地區 “政經分離”模式在空心化較為嚴重的中西部農村地區 “水土不服”。[2]故而照搬照抄其余地區鄉村治理經驗在Y村并無可行之處，兩委班子亟須尋求一套適用于本土情況的解決措施和治理辦法，構造針對農村經濟合作社和村兩委的經濟力量和類行政權威的同構模式。村委書記M帶領Y村找到的路線是依托旅游景區建設，設立Y村生態旅游經濟專業合作社，并通過合作社吸納本村居民入股，同時吸引外部資本注入，在2006年提出了具有較強預見性的建設規劃，即將合作社與村兩委班子成員進行同構性建設，以村兩委帶頭、合作社出資的方式建設旅游景區，統籌規劃村內農家樂、農特產品商店，切實拉動了村莊經濟增長，推動了Y村的脫貧進度。

2.價值層面

農村經濟合作社的合法性問題是如何促進產業興旺、人民安居樂業的實踐問題，因而其主要功能在于運行模式的合法化，即村民的廣泛認同和接受。[3]Y村兩委在政策引領下基本實現了融合，村書記兼任農村經濟合作社社長，“一套人馬，兩塊牌子”。經濟合作社由本村干部 （以村兩委領導為主）牽頭發起，利用其作為當地人的身份認同優勢，加之合作社作為本村的在地企業更具穩定性，本質上提升了全村的經濟實力以及治理能力。經濟合作社作為一個新興概念，在一開始難以被村民接受，但由于村兩委的組織嵌入與組織同構，且由村干部擔任經濟合作社的職務，可以使經濟合作社得到一定程度上的行政權力的賦權，將行政權威嵌入經濟影響。這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村民的疑慮與抗拒心理。本村干部由于長期實地工作，更了解村民的實際生活情況與需求，因此入社所需的經濟支付門檻也更符合當地實際情況。

3.組織結構層面

馬克斯·韋伯認為，科層制組織具備層級節制的權力體系、非人格化管理、職業化傾向、合理的權責邊界等。Y村在進行組織同構的過程中也出現了經濟組織和類行政權威組織的趨同問題，而從其發展演變過程來看，Y村的趨同路徑又與韋伯所言迥異，其趨同問題與經濟發展過程交織，組織在融合之中進行同構，側重方向也各有不同。Y村的組織同構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韋伯所指出的層級性、非人格化等方面，而是通過一套較為溫和的同構體系建設，以家族化、親鄰化方式進行合作社與村兩委的組織建設，避免了同構過程中可能出現的沖突與爭端。

（二）治理嵌入：“Y村模式”的路徑選擇

嵌入式治理是社會學領域中的常用概念，也是近年來基層治理的常態，包括黨組織、社會組織的主體嵌入，文化、關系等內容嵌入，以及管理技術等路徑嵌入等。[4]而Y村生態旅游經濟專業合作社的創新性探索表明嵌入式治理理論不僅適用于公共部門，也適用于鄉村治理場域。

1.制度嵌入

自主治理理論認為，環境變量的改變和重新組合會對治理主體的策略選擇產生影響，并形成新的治理規則供給。[5]眾多中央文件和省市要求對農村經濟合作社降低了工商準入門檻并給予了大量經費支持，把具有較強行動能力和經濟價值生產能力的農村精英納入基層黨組織和鄉村治理體系。對于Y村而言，在農村經濟合作社參與鄉村日常工作的過程中，實質上就是在進行潛移默化的治理參與。在調研的過程中，這一點并未在合作社抑或是村兩委的成員中得以驗證。制度嵌入的過程是對原有的鄉村場域的打碎重組，是內嵌在合作社和村兩委的工作之中的。

2.資源嵌入

近年來，各級政府在農村社區的治理資源投入力度越來越大，不僅為各村社匹配了相應的社區發展治理保障資金以用于社區治理，而且鼓勵有條件的村社培育本土社會組織或引進外地社會組織為本地村民提供公共服務和生活服務。[6，7]Y村通過引進獼猴桃產業園、吸收返鄉精英在村內購房置地等措施吸收了一大批務工人員，拉動了村內的經濟發展。外來資金的注入為合作社和鄉村經濟帶來了生機和活力，推動鄉村處理了一批村內的滯留產業，加之由合作社主導引入的外來資本跟合作社具有天然的聯系，故而外來資源的嵌入過程在鄉村治理的過程中也較為順利，也順帶具有一定的來自村兩委的類行政權威。

三、對Y村農村經濟合作組織參與鄉村治理的綜合評價

（一）“Y村模式”的治理優勢

“Y村模式”在組織同構的過程中，較短時間內將集體經濟組織嵌入鄉村治理體系，及時補位治理主體的缺位場景，既降低了鄉村治理成本，也提升了治理效率與效能。

1.多維度提高鄉村治理效能

推進鄉村社會治理現代化需要大量的、持續的財力投入，完全依靠國家兜底是不現實的，必須增強農村的 “造血功能”，不僅依靠集體經濟增強鄉村治理的 “硬核”能力，而且有賴于通過利益聯結、經濟支持和引領發展加以實現。[8]經濟視角下，在鄉村發展日益向上時，村民更容易與村兩委以及農村在地經濟組織結成利益共同體，但隨之而來的就是 “從經濟來的，必將歸于經濟”的鐵律，每當鄉村經濟出現波動，尤其是當脆弱的鄉村經濟體面臨經濟形勢下行的大環境時，所謂利益共同體更容易成為一紙空談。故而利益聯結需要扎根村兩委的行政權威。

2.為鄉村治理效能保駕護航

鄉村高效能治理帶動經濟發展的底層邏輯在于鄉村致富的 “領頭羊”的社會責任意識，當鄉村經濟發展向好向上時，村兩委往往更傾向于將物質文明建設發展轉向精神文明建設發展，華西村就是此方面的典型案例。村民的凝聚力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發展。Y村的發展沿革大致遵循 “先物質、后精神”的道路，在經濟建設達到一定程度之后，村兩委工作重心轉向精神文明建設，而這也為Y村的鄉村治理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3.推進鄉村治理向現代化轉型

Y村的治理模式在組織同構和制度嵌入過程中完成了部分的現代化治理模式轉型，在全國大部分村莊治理仍舊依靠村兩委進行簡約治理的當下，農村地區的治理往往更容易陷入傳統治理模式和現代治理模式的多元碰撞沖突，Y村兩委與Y村生態旅游經濟專業合作社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進行基礎設施建設，搭建了信息化平臺供兩委管理、村民使用，實現了較高程度的村民自治，推進了良序善治。

（二）“Y村模式”的治理風險

1.利益聯結風險

Y村由于入股份額的嚴格限制，所交份額與所得分紅并未嚴重影響村民的日常生活、開銷，但也不免為合作社未來的長期發展埋下隱患。日后，合作社提供的分紅數額下降，村民則可能會以分紅收益低或收益損失為由要求退出集體經濟組織，這在一定程度上會弱化村兩委實施基層治理的有效性。

2.“三位一體”的權力運行風險

“一套人馬，兩塊牌子”的制度設計不免弱化了Y村生態旅游經濟專業合作社在本村治理中的地位，如在走訪中發現，無論是村干部還是村民更多使用 “村里”等字眼，而很少使用 “合作社”等詞語，多數村民認為合作社更多類似于高利息的銀行，部分村干部則認為經濟合作社是村莊發展的金庫，導致合作社在村民眼中的治理能力缺失，模糊了經濟合作社和村兩委間的概念。“一套人馬，兩塊牌子”的組織架構在實際運行過程中難以形成有效的監督機制，傳統的嵌入模式中經濟合作社因多元共治的角色定位，對于村兩委的決策和政策實施能夠起到一定的博弈、協商作用。

四、Y村農村經濟合作社參與鄉村治理的發展建議

（一）發展方向總體規劃

“Y村模式”于2007年誕生，目前而言卓有成效，但與東部及模范農村經濟合作社相比仍存在差距。雖存在現實與國情原因，但根本原因是組織同構模式本身存在制度瓶頸，未來Y村生態旅游經濟專業合作社應向以 “多主體協同”為手段和以“協商性整合”為取向的新型治理結構轉變。

（二）加強經濟合作社自主治理能力

Y村生態旅游經濟專業合作社未來應當逐漸轉變為與村兩委平行的同級機構組織，而不應當成為村委會的 “附庸”。經濟合作社應當作為村民的 “社會資源依賴”而存在，以 “經濟業務”作為手段，通過 “利益導控”引導以 “自身利益最大化”為目標的農民的社會行為與選擇，進而統合鄉村社會，促使市場化、契約化、組織化越來越深地嵌入鄉村基層治理機制之中。

（三）優化經濟合作社的社會連帶機制

Y村生態旅游經濟專業合作社未來應當更多注重社會連帶機制所帶來的效益，而并非僅局限于單一的經濟效益。將入社村民聚集為利益共融體，并非僅是為了年末分紅，更多的應當以利益連帶的非正式規范約束，進一步激發自主治理的合作動力。經濟合作社的經營收入亦不再局限于再生產積累，應更多將之轉化為村莊公共服務，以此推動公共規則和公共精神的重塑，推動村莊公共性的再生長。

五、結束語

Y村生態旅游經濟專業合作社參與鄉村治理的模式即 “Y村模式”的成果離不開 “類行政權威嵌入經濟影響”，Y村從典型貧困山區村轉變為人人小康的模范村，其成功是在 “一窮二白”的基礎上建立的，是目前中國中西部較多農村的可學習模式。但在度過了初期篳路藍縷的創業之路后，組織同構的模式在合作社已然發展壯大的現實背景下的可持續性上就存在一定的問題，因而合作社的轉型是其更進一步的必由之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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