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的“生意經”

趙聰

利用職權受賄終落法網（圖文無關）

“車后座上有東西”

2004年，青海省海西州大柴旦行政區某化工有限公司（下稱“化工公司”）通過招商引資的方式，從青海省國土資源廳購買了約96平方公里的鹽湖，計劃用于生產硼和氯化鉀。

彼時的程利云擔任大柴旦行政委員會副主任，作為主要負責管理工業的領導，程利云有時會到化工公司視察工作。化工公司董事長齊強借機與程利云套近乎，一來二去，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近，為后續的賄賂交易埋下了伏筆。

2006年6月，程利云升任青海省海西州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下稱“海西州發改委”）黨組書記、主任。齊強為了與程利云搞好關系，爭取其日后為化工公司提供幫助，遂以祝賀其高升為由，將10萬元現金裝入一個牛皮紙袋，送到程利云位于海西州政府大院的宿舍。程利云象征性地推辭了一下，就收下了。

齊強消息靈通。2008年，當其獲悉可以以企業技術改造的名義，向海西州發改委申請技術改造資金后，就向程利云表達了化工公司通過他獲得企業技改資金的想法。程利云答應幫忙。為了調動程利云的積極性，齊強向其承諾，如果化工公司在其幫助下成功申請到技改資金，一定會支付好處費。

海西州發改委工業科工作人員劉國用證實，在其任職期間，每年海西州的企業申報技改項目時，發改委主任程利云都會告訴他，要著重關心大柴旦行政區中申報技改項目的企業，“對這些企業的未來發展要多照顧、多幫助，尤其是技改資金”。隨后，齊強就會與劉國用聯系，強調化工公司屬于大柴旦行政區。劉國用知道，程利云與身為化工公司董事長的齊強關系不錯，于是對化工公司的項目“一路開綠燈”。

2009年，在程利云的幫助下，化工公司獲批90萬元“災后生產應急啟動調節資金”。為表示感謝，齊強特意來到海西州發改委程利云的辦公室，送上一個裝有30萬元現金的茶葉盒。

2009年底，齊強請托程利云幫忙，為化工公司申報“鍋爐煙氣脫硫改造項目”和“浮選法制取4萬噸氯化鉀項目”，這兩個項目的技改資金加起來有170萬元。項目申報成功后，齊強如法炮制，送給程利云一個裝有50萬元現金的水果箱。

2010年10月，程利云幫助化工公司申報了“兌鹵鹽田加工廠尾礦鉀資源綜合回收利用項目”，補貼資金達115萬元。款項撥付后，齊強將一個裝有30萬元現金的茶葉盒交給了程利云。

2011年下半年，程利云調任柴達木循環經濟試驗區（下稱“試驗區”）管委會專職副主任。在其幫助下，化工公司向試驗區申報了“太陽能強制蒸發節能制鹵改造項目”和“鋰、硼開發項目”，這兩個項目分別有400萬元和30萬元的技改資金，其中“鋰、硼開發項目”是程利云主動讓化工公司申報的。

上述技改項目獲批后，程利云提出向齊強“借車”，齊強心領神會。為了對程利云幫助化工公司獲得資金表示感謝，齊強將一個裝有130萬元現金的箱子放到其豐田越野車的后座上，然后將車開到程利云辦公室所在的院子里，把車鑰匙交到程利云手中。齊強神秘地說：“車后座上有東西。”程利云會意。

2012年，化工公司先后申報“太陽能強制蒸發節能制鹵改造項目”“兌鹵鹽田加工廠尾礦鉀資源綜合回收利用項目”，因這些項目撥付資金都較多，申報企業也較多。齊強特意請托程利云，讓其幫忙“打招呼”。程利云點頭答應，并提議化工公司再申報一些節能、減排、資源再利用方面的項目，齊強照辦。不久，化工公司的上述申報均順利獲批，累計獲得補貼資金700萬元。

補貼資金到賬后，齊強將100萬元現金裝在一個水果箱里，送到程利云的宿舍。兩人閑聊時，齊強表示，這次他原本想奉上240萬元，但手頭資金緊張，所以先給100萬元，以后補齊。程利云回復說：“別忘了就好。”

齊強沒有爽約。在此后不到一年的時間里，他分兩次將好處費余款140萬元補齊。第一次是2012年底，程利云又向齊強“借車”。齊強將80萬元現金裝到一個水果箱里，放入車輛的后備廂中，并告知程利云，“東西在后廂”。第二次是2013年5月，齊強將準備好的60萬元現金裝到一個箱子里，開車到程利云宿舍，當面交給程利云。

案發后據齊強證實，其總共送給程利云480萬元現金，面值都是100元的，分別裝到袋子、茶葉盒或水果箱中。

收錢辦事

除了齊強，程利云還有一個金主名叫賀驊。他因企業經營資金短缺，兩次請托程利云幫忙申請貸款。在拿到4.7億元貸款后，賀驊支付了240萬元的人情費。

2011年，青海省政府前往上海招商引資。在招商引資會上，青海省政府對一家企業的新型結構板材技術很感興趣，遂邀請企業主賀驊去青海省海西州創辦生產新型結構板材的公司。

2012年，賀驊結識了時任試驗區管委會專職副主任程利云。程利云具體負責與其溝通成立公司事宜。考慮到成立公司后還有很多事情會麻煩程利云，賀驊于2012年7月向其賄送30萬元，并表示希望以后能繼續得到其照顧、幫助。程利云答應了，并收下了錢款。

賀驊的公司先期出資4000萬元，后期還需要工程建設、購買設備等費用，因此面臨資金困難。于是賀驊請托程利云幫忙解決資金問題，并向其賄送50萬元現金。

2012年9月，程利云帶賀驊到青海省政府匯報相關工作時，特意提到資金短缺問題。省政府領導讓程利云從青海省國有資產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國投公司”）借款，盡快幫助賀驊的公司解決問題。不久后，賀驊接到程利云打來的電話，稱國投公司答應貸款給他的公司，但要通過某銀行西寧分行委托貸款，并要求其盡快通過質押擔保的方式辦理貸款手續，以便從某銀行西寧分行貸款3億元，用于公司的建設。

2014年4月和8月，為感謝程利云在貸款事項上的幫助，賀驊先后兩次向程利云賄送現金50萬元和30萬元。

2015年，程利云到上海看病。賀驊借機向其賄送30萬元現金，并表示公司資金仍然緊張，請托其繼續幫忙。程利云表示“會想辦法”。

2016年，程利云告訴賀驊，試驗區青銀中小企業發展基金（下稱“青銀基金”）可以提供1.7億元資金，前提是青銀基金入股賀驊的公司，并占股61%。青銀基金不參與公司的日常運營和管理。5—6年后，賀驊的公司回購61%的股份，并支付一定的利息。

賀驊表示同意。青銀基金與他的公司很快就辦妥了股權交割手續，1.7億元資金順利到賬。事后，賀驊向程利云賄送現金50萬元。

獲刑10年6個月

2022年6月10日，已經擔任青海省海西州政協副主席的程利云被青海省監察委員會采取留置措施，于同年12月1日因涉嫌犯受賄罪被刑事拘留，12月6日被逮捕。

青海省西寧市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程利云犯受賄罪，于2023年3月16日提起公訴。西寧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

法院經審理查明：2007年至2016年，被告人程利云利用擔任海西州發改委主任、試驗區管委會專職副主任的職務之便，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錢款共計人民幣790萬元。

西寧中院認為，被告人程利云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之便為他人謀取利益，先后多次非法收受他人錢款，其行為構成受賄罪，且數額特別巨大。

2023年12月21日，西寧中院對外公布本案一審判決結果：被告人程利云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0年6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80萬元；扣押在案的犯罪所得人民幣790萬元，依法沒收，由扣押機關上繳國庫。宣判后，程利云未提出上訴。

（文中除被告人外，其余人名均為化名；本文謝絕轉載）

編輯：姚志剛? ?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