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結構演變的國際經驗與基本規律

摘"" 要：發達國家在逐步實現現代化的進程中無不經歷了經濟結構向高級化、合理化的轉變過程。考察典型發達經濟體不同經濟發展階段的經濟增長、產業結構、需求結構、分配結構、貿易結構、人口結構、技術結構的演變特征，總結經濟現代化演進過程中的經濟結構演變規律，并從經濟結構變化視角為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經驗啟示。研究發現：隨著各國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將呈現經濟增長速度放緩，產業體系日益服務化，消費主導內需結構，收入分配差距擴大，全球價值鏈貿易成為主體，人口老齡化日益嚴重，產業數字化、智能化、服務化水平不斷提高等七大規律。現階段中國已經基本實現工業化，但面臨著經濟增長放緩、消費比重較低、服務業發展仍不充分、產業鏈供應鏈安全問題突出、收入差距處于高位、人口負增長和“未富先老”老齡化、本土化自主創新乏力和前沿核心技術依賴進口等問題。在中國式現代化建設過程中，應當保持經濟量的合理增長和質的有效提升；構建高效服務業新體系，夯實經濟發展的產業結構基礎；著力擴大國內需求，形成消費和投資相互促進的良性循環；抓住全球價值鏈重構機遇，實現國內國際經濟循環相互促進；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在高質量發展中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最大限度發揮人口對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動作用；持續提高科技創新水平，加快建設以實體經濟為支撐的現代化產業體系。

關鍵詞：中國式現代化；經濟結構；共同富裕

中圖分類號：F1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543（2024）02-0025-18

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既有各國現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身國情的中國特色。經濟現代化（較高的經濟發展水平）是世界范圍內實現現代化的經濟體最為明顯的共性特征。實現中國式現代化，必須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不斷提高中國的經濟發展水平［1］。一般來說，經濟發展水平包含經濟規模和結構兩個方面，在經濟結構的優化上包括需求、產業、要素投入、城鄉、區域、收入分配等方面結構的演進。事實上，對于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的廣大發展中國家而言，實現持續較高的經濟增長和經濟發展水平，就是通過復刻發達國家的產業結構變遷過程，向發達國家的人均GDP水平靠近［2］。經濟結構轉換是指一個國家國民經濟中各產業和產業結構發生質變的過程［3］，是經濟增長的重要源泉之一，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具有對應的經濟結構目標［4］。經濟結構的高級化是經濟發展質態改進的關鍵因素，經濟結構升級提高了經濟效率，而經濟效率是技術創新和制度創新的結果，經濟結構向高級化的演進集中體現了經濟體的效率和創新，促進了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5］。

經濟現代化是中國式現代化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為中國式現代化奠定了物質基礎。經濟結構是經濟發展的重要特征，一定程度上也會影響發展水平。因此，經濟結構優化升級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題中之義。關于經濟結構的研究著眼于描述各組成部門的經濟特征和部門間經濟聯系，探尋經濟結構反映的國民經濟內在變化規律。國民經濟每個部門的產出在國民生產總值中所占的份額可用來衡量一國（地區）的經濟結構［6］。經濟發展包括三個方面：經濟量的增長、經濟結構的改進和優化、經濟質量的改善和提高。投入產出分析框架為研究經濟結構轉型提供了經典的分析框架，涵蓋了需求側和供給側的諸多因素，可以用于分析經濟發展水平與產業結構轉變的關系［6］。產業結構轉變可分解為增加值結構、需求結構和貿易結構，需求結構又可進一步區分為消費和投資結構，這些結構涉及需求、貿易和技術等對產業結構變動的影響［6-7］。

當前，運用經濟結構理論分析中國經濟問題的研究翔實而廣泛，但從國際層面總結分析經濟結構變遷規律及其對中國式現代化的啟示的研究文獻不多。基于此，本文考察典型發達經濟體不同經濟發展階段的經濟增長、產業結構、需求結構、分配結構、貿易結構、人口結構、技術結構的特征，梳理和總結發達國家在不同發展階段的經濟結構演變規律，比較分析中國經濟結構存在的問題，從經濟結構變化視角為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經驗啟示。區別于以制造業比重上升進而實現工業化的產業結構變動特征為目標［6］，由于中國已經基本實現工業化［8］，本文的比較分析更強調工業化之后發達國家的經濟結構變動規律。

一、經濟結構的國際演變規律

人均GDP水平是衡量經濟發展水平的重要指標。2022年中國人均GDP已經達到1.27萬美元，已經基本實現工業化。為探究后工業化時期經濟結構與經濟發展水平的演變規律，本文將美國、英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意大利、德國、法國、加拿大等九個人均GDP在1萬美元以上的發達國家作為典型國家，主要總結這些國家的經濟增長，以及產業結構、需求結構、分配結構、貿易結構、人口結構、技術結構等經濟結構的演變規律。

（一）增長趨勢：伴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經濟增速放緩

經濟增長前景決定了中國式現代化的未來進程。缺乏足夠強勁和長期的經濟增長，現代化不可能成為現實，經濟增長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內容之一［2］。從典型國家在不同人均GDP水平上的GDP和人均GDP的平均增長率來看，總體上，經濟發展水平與GDP增長率、人均GDP增長率呈現較為明顯的負相關性。伴隨著人均GDP水平的提高，經濟增長速度放緩是普遍現象。從典型國家的發展歷程來看，人均GDP 為1萬美元、2萬美元、3萬美元、4萬美元、5萬美元和6萬美元時的GDP平均增長率分別為7.47%、4.27%、2.83%、2.10%、2.04%和2.30%，各階段對應的人均GDP平均增長率則分別為6.45%、3.36%、2.24%、1.47%、1.09%和1.59%。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到2035年“我國將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其中的關鍵指標之一便是“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雖然沒有明確中等發達國家水平的具體GDP水平，但是我們對比分析典型發達國家的GDP水平情況，大致能判斷中國要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GDP和人均GDP應該進入什么范圍以及所需時間。典型國家人均GDP從1萬美元到2萬美元經歷的平均時間為13年，其中韓國經歷了9年，所用時間最短。典型國家人均GDP從2萬美元到3萬美元經歷的平均時間約為17年，其中美國經歷了15年，日本經歷了11年，韓國經歷了10年。典型國家人均GDP從3萬美元到4萬美元經歷的平均時間約為15年，其中英國和韓國僅經歷了10年時間。從人均GDP來看，世界典型發達國家人均GDP每跨越1萬美元經歷的時間約為15年，具體時間因不同國家的具體國情、經濟增長來源和所遭受的不確定性沖擊而異。

（二）產業結構：產業體系高級化，就業結構服務業化

一般來說，產業結構變動的主要驅動因素分為需求驅動和供給驅動。需求驅動的代表理論恩格爾定律認為，不同經濟發展水平下居民對不同行業的需求彈性不同，因而消費結構會隨著居民收入增加而變化，導致資本與勞動在行業間重新分配，進而引起產業結構變化。供給驅動的代表性學說鮑莫爾模型認為，不同行業技術進步率的差異會導致行業產出相對價格和要素回報發生變化，從而影響生產要素在行業間重新配置，進而引起產業結構變化。此外，產業結構也受對外貿易的影響，資本和勞動技能的積累會導致一國從事貿易活動時的比較優勢發生變化，進而影響產業結構［6］。

在發達國家產業結構演變的過程中，產業結構同時趨于高級化，即表現為產業結構不斷升級，產業智能化、綠色化、服務化水平不斷提高。發展中經濟體和發達經濟體之間存在顯著的產業結構差異，發展中國家可通過產業結構轉換加快經濟發展［6］。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典型國家“三二一”產業結構特征愈發明顯。當典型國家人均GDP在1萬美元時，一、二、三產業占比分別為5.44%、35.59%、58.97%；當典型國家人均GDP達到2萬美元時，一、二、三產業占比分別為2.56%、31.26%、66.18%；當典型國家人均GDP達到3萬美元時，一、二、三產業占比分別為1.91%、27.38%、70.71%。在人均GDP 達到3萬美元后，第一產業占比趨于穩定，保持在2.00%上下，而二、三產業占比持續分化。典型國家人均GDP從3萬美元增長到6萬美元時，第二產業占比從27.38%持續下降至19.12%，第三產業占比從70.71%持續上升至79.90%。

產業結構隨經濟發展水平提高向高級化演進的同時，就業結構也隨之向服務業傾斜。隨著經濟的發展和人均國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勞動力首先由第一產業向第二產業轉移，然后再向第三產業轉移［9］。從三次產業就業占比的平均值來看，隨人均GDP不斷提高，典型發達國家一、二產業從業人員占比不斷下降，第三產業從業人員占比不斷上升。當人均GDP為2萬美元時，典型國家第一產業就業占比均值為10.77%，3萬美元時下降至4.67%，4萬美元時降至3.46%。典型國家第二產業從業人員占比均值在人均GDP達 2萬美元時為31.43%，3萬美元時為27.59%，4萬美元時為23.65%。典型國家第三產業就業占比均值在2萬美元時為57.80%，3萬美元時為67.74%，4萬美元時為72.89%。總之，經濟發展水平與產業結構演化特征符合配第—克拉克定理。

（三）需求結構：消費逐步主導需求結構，消費需求內部結構從物質消費向服務消費升級

最終需求可分為內需和外需，其中內需是指國內市場中的消費和投資，而外需則是出口到國外的最終需求。產業結構轉型與需求結構升級有著密切的聯系，投資主導的經濟增長模式不可持續，需及時激發和發揮消費需求的動能，實現從“生產型社會”向“消費型社會”轉變［10］。需求結構變遷既會直接影響產業結構轉型，又會影響鮑莫爾效應和恩格爾效應在消費和投資渠道上的相對大小，從而間接影響產業結構轉型［11］。從典型國家人均GDP為1.5萬美元～6萬美元時的內需結構來看，隨著人均GDP的上升，內需中投資占比明顯下降，消費占比持續上升，消費在內需中占主導地位。在人均GDP達1.5萬美元左右時，典型國家內需中消費占比的均值為66.00%左右，投資占比的均值為34.00%；隨后消費占比的平均值隨著人均GDP的提高平穩上升，在人均GDP 為5萬美元時消費占比的平均值接近80.00%；與之對應，投資占比的平均值隨著人均GDP的提高而持續下降，在人均GDP 為5萬美元時投資占比的平均值下降至21.10%。以消費拉動為主是發達經濟體經濟發展的典型特征。

需求結構從低級向高級演進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解決溫飽問題，消費集中于對食品等用于滿足生存需求商品的購買；第二個階段消費轉向非生活必需品特別是耐用消費品；第三個階段當收入持續提高到一定水平時人們的消費支出更多用于安全、社會交往、贏得尊重和自我實現等心理需要，這些需求更多地由醫療保健、交通、通信、教育、休閑娛樂等行業提供的服務來滿足［12］。服務消費代表著消費升級的最終趨勢，服務消費比重不斷提升是消費結構轉型升級的重要表現［13］。從典型國家不同人均GDP水平時消費內需中的服務占比均值變化趨勢來看，人均GDP在1.5萬美元時，服務占比為70.00%；隨著人均GDP的逐漸上升，服務占比隨之提升，人均GDP達到5萬美元后，服務占比達到86.50%以上。隨著人均GDP的提升，居民消費需求逐漸由物質需求轉向服務需求，也將促進產業結構向服務業升級。

（四）分配結構：收入分配差距有擴大趨勢，再分配政策是主要應對手段

關于收入不平等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最早可追溯到庫茲涅茨的跨國研究。庫茲涅茨通過比較20世紀前半期部分發達國家的收入差距數據，提出著名的庫茨涅茲“倒 U 型”假說，即一個國家收入差距會隨著經濟發展的不同階段出現先上升后下降的過程［14］。此后相關文獻對不同國家或地區的收入結構以及財富分配問題展開了大量的實證研究，關于收入不平等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結論并不一致。

從世界整體收入分配結構來看，過去兩個世紀中全球收入不平等程度曾經出現過兩個高峰。第一個高峰出現在1910 年，全球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從 1820 年的 0.60 一路攀升到 1910 年的 0.72，而在隨后 50 年中，全球收入差距有所縮小。1960 年，全球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下降到 0.69。第二個高峰出現在 21 世紀初期，2000 年全球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回升到 0.72，在最近20年中，全球收入差距出現了持續下降，2020 年的基尼系數降至 0.6以下［15］。國家內部收入差距的擴大和資本—勞動報酬分配關系的惡化、技術進步、全球化金融化過程，是過去兩個世紀全球收入不平等變動的主要原因［15-16］。總的來說，政治經濟結構相似的國家往往具有相似的收入不平等變動軌跡。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大部分發達國家的收入差距出現了較大幅度縮小，從 20 世紀 80 年代開始，這些國家內部收入差距又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擴大。

經濟發展水平與不平等具有一定的正相關關系。從典型國家在不同人均GDP水平時的基尼系數（稅前和稅后）均值變化來看，隨著人均GDP的提高，典型國家稅前基尼系數均值逐步上升。人均GDP為2萬美元時的典型國家稅前基尼系數均值為0.40，而人均GDP為5萬美元時典型國家稅前基尼系數均值為0.49，同比增長22.5%。稅后基尼系數隨人均GDP的上升幅度小于稅前基尼系數。人均GDP為2萬美元時，典型國家稅后基尼系數均值為0.29，人均GDP為5萬美元時典型國家的稅后基尼系數均值為0.35，同比增長20.69%。人均GDP為2萬美元和5萬美元時，稅前和稅后基尼系數均值分別相差0.11和0.14。這反映隨著人均GDP的上升，國家內部的收入差距逐步拉大，同時再分配政策是縮小居民收入不平等的最主要手段，且再分配效應隨著經濟發展水平提高而增強。

從收入五分組的角度看，全球貧富差距同樣巨大。這里將全球收入最高的20%、次高的20%、中間的20%、次低的20%和最低的20%人群分別看作高收入戶、次高收入戶、中等收入戶、次低收入戶和低收入戶。以2021年不變價計，2010年高收入戶的家庭人均收入為256 207元，分別是低收入戶和中等偏上收入戶的72倍和4倍。2021年，高收入戶的家庭人均收入為297 017元，年均增長1.35%，是低收入戶的66倍、中等偏上收入戶的4倍。2010—2021年，全球收入不平等的狀況未發生明顯改善。值得關注的是，全球財富分配的不均等比收入的不均等差距更大。

（五）貿易結構：全球價值鏈貿易成為主體，服務在全球價值鏈貿易中的作用日益突出

全球化由兩種截然不同聯結技術的進步驅動：交通運輸和信息傳輸。從蒸汽革命到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運輸條件的改善促進了全球范圍商品貿易的發展，這是全球化的第一次分拆；自1980年以來，信息和通信技術革命從根本上降低了信息傳輸成本，產業鏈供應鏈在全球范圍內組織起來，這是全球化的第二次分拆［17］。發達國家主導了全球化的第二次分拆，其貿易結構伴隨著全球產業鏈的演變而變化。美國通過對外貿易和外國直接投資主導全球價值鏈發展，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前的40年里，美國的貿易額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增長到27%，高達40%的美國貿易價值發生在其跨國公司的所有權范圍內，主要貿易伙伴逐漸從加拿大、歐盟和日本轉變為中國和墨西哥，主要出口產品包括電子集成電路、機械和其他制品，然而受諸多逆全球化因素的影響，美國逐漸采取近岸外包、友岸外包的策略，全球供應鏈正在重新分配［18］。全球價值鏈總體呈現本土化、區域化和多元化的重構趨勢［19］，北美供應鏈、歐盟供應鏈和亞洲供應鏈等區域供應鏈“三足鼎立”格局加速形成［20］。

全球價值鏈分工是當今世界經濟和貿易的本質特征［21］。近30年來，國際貿易的本質發生了巨大變化，技術、制度和政治發展使得生產過程在全球布局，生產過程日益碎片化和分散化。各國積極參與全球生產網絡體系，各自從事生產過程中某一具體環節，通過進口大量零部件等中間品進行全球生產，導致了全球乃至一國之內的大量中間品貿易，據統計，全球貿易中近2/3屬于中間品貿易。

服務業在全球價值鏈貿易中占有重要地位。根據WTO預測，服務貿易在國際貿易中的占比將由目前的22%提升至2040年的33%以上。2021年12月2日，中國、歐盟、美國、日本等67個WTO成員共同發表宣言，宣布達成《服務貿易國內規制參考文件》，決定參加方在1年內完成各自正式核準工作。這是自2015年以來，陷入困境的WTO首次能夠就新的全球規則達成一致，這是24年來第一套關于服務業的規則，也是國際服務貿易監管規則發展和創新的重要成果，將極大改善營商環境，進而吸引更多的成員加入，不斷增強和擴大該倡議的代表性和多邊性。該文件覆蓋面廣，簽署成員覆蓋全球90%的服務貿易。

從典型國家不同人均GDP水平下國家出口中的服務占比均值來看，當人均GDP達到2.5萬美元左右時，出口中的服務業占比基本維持在20.00%上下。從典型國家的經驗來看，人均GDP與服務業出口占比并不一定存在明顯的正相關關系，即人均GDP的上升并不必然會伴隨服務業出口比重上升。一方面，人均GDP高的國家產業結構服務化的程度更為明顯，盡管服務部門可貿易屬性不強，但以信息和通信技術服務、交通運輸服務和商業服務為代表的生產性服務業成為服務出口的主要內容。另一方面，出口中服務業比重與這些國家實現工業化后的發展戰略存在一定聯系。從20世紀70年代的石油危機開始，美國、英國等發達國家的工業部門增加值和就業比重持續下降，經濟服務化進程加快，歐美發達國家通過正常的“去工業化”實現了產業結構由“工業型經濟”向“服務型經濟”的效率升級［22］。美國、英國、法國、意大利等國家在人均GDP達到2.5萬美元～3.0萬美元時，服務業出口占比就已達到20.00%以上。然而，對于德國這一工業化國家，其“去工業化”進程緩慢，人均GDP在2.0萬美元～4.5萬美元時，德國第三產業占比雖有增長，但仍未超過70%，與同期典型國家仍有不小差距，同期出口中的服務業占比維持在13.00%上下，遠低于其他典型國家。盡管如此，當人均GDP達到5萬美元以后，其產業結構的服務化特征更為明顯，這推動了出口中的服務業占比持續提升。

（六）人口結構：人口老齡化程度加深，人力資本成為經濟發展的根本要素

人口結構是指依據自然、地域、社會經濟等特征劃分成的不同人口的比例結構，在經濟學領域中主要關注人口的年齡結構、地域結構與教育結構。通常認為，人口結構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機制主要包括兩方面：一方面，年齡結構的變化將直接影響勞動力和人力資本的供應情況，進而從供給側影響經濟增長；另一方面，年齡結構、城鄉結構、人力資本水平等因素的變化將影響居民消費與儲蓄、收入分配等，從需求側影響經濟增長［23］。影響人口結構變化的因素有很多，我們選取了人口增長率、老年人口比重、城鎮人口占比、人力資本水平等指標比較分析主要國家在不同發展階段人口結構的階段性特征。從人口增長率來看，當人均GDP為1萬美元～4萬美元時，典型國家人口增長率維持在1%以下，保持人口基本平衡。從65歲以上人口比重來看，人均GDP達到1萬美元后人口老齡化是各國普遍出現的典型特征，呈現人均GDP越高老齡化越嚴重的趨勢。典型國家在人均GDP達2萬美元時的65歲以上人口占比平均為11.72%，人均GDP達6萬美元時65歲以上人口占比為16.21%。從人口城鎮化率來，總體上，隨著人均GDP增加，人口城鎮化率呈上升趨勢，如美國在人均GDP 為2萬美元、3萬美元和4萬美元時的人口城鎮化率分別為70.76%、73.68%和76.49%。典型國家在人均GDP為6萬美元時的人口城鎮化率平均為82.46%。從人力資本水平來看，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主要國家人力資本水平不斷上升。在人均GDP達4萬美元時，主要發達國家的人力資本水平較為接近。從不同GDP水平下典型國家勞動生產率動態變化來看，勞動生產率隨著人均GDP的增長大致呈上升趨勢。當人均GDP為3萬美元時，主要國家的勞動生產率平均值為7.55萬美元，當人均GDP為5萬美元時為11.19萬美元。

（七）技術結構：中間投入結構逐步優化，數字化、智能化、服務化特征明顯

單位產出中間品投入越少，技術水平越高。增加值率體現的是生產中間品投入的比例，一方面，增加值率也被稱為附加值率，與投入產出的直接消耗系數一樣，是對技術水平的一種度量［24］，技術水平越高，越少的投入將會帶來越多的凈產出；另一方面，增加值率也是評價經濟發展綜合效益的指標，增加值率越高，經濟發展的質量越高［25］。從典型國家在不同發展階段的實際情況來看，人均GDP達到1.5萬美元后，增加值率隨著人均GDP的上升逐漸提升，從1.5萬美元時的46.42%增長到6萬美元時的57.84%，這意味著經濟發展水平高的階段一般具有較高的經濟發展質量。由于增加值率越高中間品投入越少，因而人均GDP發展水平的提高也伴隨著中間品投入量的減少以及生產技術水平的提高。中間品投入的組成變化反映了部門內的技術變化。例如，農業部門和交通運輸部門制成品投入使用量增加必然導致機械化程度的提高［25］，制造業服務化已成為提升制造業產品附加值和降低成本的重要途徑［26］。典型國家在人均GDP為1.5萬美元～2.5萬美元時，制造業服務化水平相對較低，僅為20%左右；在人均GDP達到3萬美元后，制造業服務化的水平逐漸增長，維持在35.0%上下。同時，在人均GDP較高的階段，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經歷了從“去工業化”到實行“再工業化”的發展歷程，但在這一過程中，制造業維持了較高的服務中間品投入份額。因此，制造業服務化是經濟結構轉型的重要趨勢。

數字技術重塑了全球生產方式，主要經濟體生產方式向數字化、智能化方向發展。2021年，全球47個主要經濟體數字產業化規模為5.7萬億美元，占GDP的比重為6.8%；產業數字化規模為32.4萬億美元，占GDP的比重約為38.2%。在產業滲透方面，數字技術率先在第三產業投入應用，在第二產業和第一產業的應用仍受自然條件、土地資源等因素限制，其潛力有待進一步釋放。2021年全球47個經濟體第三產業、第二產業、第一產業數字經濟增加值占行業增加值比重分別為45.3%、24.3%和8.6%。從整體來看，經濟基礎相對較好的國家，數字經濟呈現更強的發展韌性。2021年發達國家數字經濟規模為27.6萬億美元，占47個主要經濟體經濟總量的50%以上。以信息技術和數字技術為代表的新一輪技術革命將引發新一輪產業革命，在為后發經濟體趕超提供機遇的同時，也會給全球產業分工帶來全面而深刻的影響。數字經濟同樣正在深刻影響需求結構和國際貿易格局。研究表明，數字經濟正在通過提升消費層次、優化消費結構、塑造消費方式、提高消費水平等方式促進消費升級。在貿易結構上，根據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報告的相關數據，全球數字服務貿易占比由2011年的48%增長至2020年的63.6%。預計到2030年，數字服務貿易占全球貿易的比重將超過75%。由于數字平臺同時具備網絡效應和規模效應，全球數字服務的出口呈現集中度上升的趨勢。數字服務出口排名前10位國家的市場占有率仍在進一步提升，數字貿易已經成為大國新一輪國際貿易領域競爭的焦點。

二、中國經濟結構的演變特征與國際比較

（一）經濟由高速增長轉向中低速增長，但前景依然可觀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保持中高速增長，經濟發展取得巨大成就。根據世界銀行的數據，以2015年不變價美元計，1978年中國GDP為1 589億美元，2022年為16.3萬億美元，40余年間中國GDP增長100余倍，年均增速為11.10%；中國GDP占全球GDP的比重從1978年的1.46%增長到2022年的18.19%。2008年金融危機后，中國經濟增長對全球GDP增長的貢獻率基本維持在30%以上，顯著高于美國，是對世界經濟增長貢獻最重要的力量。然而，受2008年金融危機導致的發達國家需求疲軟、逆全球化和世紀疫情沖擊等不利國際環境的疊加影響，近年來中國GDP增長率下降至5%左右，經濟發展進入追求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那么，中國經濟增速放緩是否會拖累中國式現代化的實現進程呢？

中國經濟穩中向好、長期向好的基本面沒有變，有望實現2035年經濟目標。從短期來看，2023年中國GDP同比增長5.2%，經濟增速仍是世界主要經濟體中最高的國家之一。從長期歷史趨勢和國際規律來看，隨著人均GDP的提高，各國的經濟都出現了下降趨勢。從典型國家的發展歷程來看，在人均GDP為1萬美元至2.5萬美元時，人均GDP增速在6.45%至2.66%之間。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2035年我國發展的總體目標之一是“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邁上新的大臺階，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從學者們依據不同視角的測度來看，中等發達國家的人均GDP標準為2.5萬美元左右［27］，中國2022年人均GDP已經接近1.3萬美元，仍有1.2萬美元的差距，未來13年人均GDP如果以4%的平均增速增長，到2035年時人均GDP將達到2.2萬美元左右，基本接近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經濟目標。總之，我國產業體系完備優勢明顯，超大規模市場優勢突出，人力人才資源優勢顯著，改革開放紅利持續釋放，中國經濟穩中向好、長期向好的基本面沒有變，支撐高質量發展的要素條件沒有變，韌性足、潛力大、空間廣的特點也沒有變［28］。

（二）中國第三產業占比相對于國際經驗較低，吸納就業的能力不足

中國產業結構向高級化邁進的趨勢明顯，已經基本實現工業化。1978—2021年中國第二產業占比從47.71%下降至39.43%，第三產業占比從24.60%上升至53.31%，出口導向型經濟發展戰略推動了中國工業化的進程。2020年中國已經基本實現工業化，在新發展階段中國深化工業化進程的戰略路徑發生轉變，即從高速工業化轉向高質量工業化，進而實現全面工業化［8］。現階段，中國第三產業占比相較于國際經驗更低。典型國家人均GDP在1萬美元～2萬美元時，第三產業占比的平均值為64.00%左右，2021年中國人均GDP為1.3萬美元左右，第三產業占比為53.31%。典型國家在人均GDP 3萬美元時，第三產業占比為70.00%左右。中國經濟發展水平在達到中等發達國家的進程中，第三產業占比還將繼續提高，第二產業比重將出現明顯下降，經濟發展的階段有望邁過完全工業化階段，進入后工業化階段。

隨著產業分工水平不斷提高，制造業中的非制造環節不斷分離出來，形成了服務性產業，因而制造業占GDP的比重會出現結構性下降。以集成電路為例，該產業在發展初期包括了設計、制造、檢測、封裝，這四個環節是緊密結合在一起的，統計都列入制造業，但隨著技術發展，這四個環節獨立成四個產業，其中設計和檢測成為服務性產業，而列入制造業統計范圍內的只剩下制造和封裝。中國仍是發展中國家，工業化進程還未結束，產業鏈、供應鏈處于中低端，且不完整，斷點和缺陷較多，工業發展的空間還較大。若制造業比重下降過快，服務業又不能很好地帶動經濟發展，而是由一些低效率產業替代制造業，將難以發揮制造業的創新效應和產業關聯效應，帶動經濟高速發展，可能使經濟發展面臨風險，容易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因此，在短期內保持制造業合理比重具有重要意義，需要高度重視制造業發展，但長期來看，服務業比重提升是必然趨勢。

中國產業結構與各產業吸納就業的能力存在一定的失調。從國家統計局公布的三次產業吸納就業人數的比重來看，2021年第三產業吸納就業人數占總就業人數的比重穩步上升到48.05%，第二產業和第一產業分別為29.08%和22.87%。從國際經驗來看，典型國家人均GDP在1.5萬美元時第三產業吸納就業人數的比重為52.5%，第二產業從業人員比重為34.02%，第一產從業人員比重為13.48%。由此可見，中國的產業結構與就業結構并未呈現一致性，具體表現為二、三產業就業不足，而第一產業吸納就業人數較多。中國第一產業從業人員占比高，而第一產業占比低，這一局面的出現與中國城鎮化水平不高有關。從人口城鎮化率來看，總體上，隨著人均GDP增加，人口城鎮化率呈上升趨勢，如美國在人均GDP為 2萬美元、3萬美元和4萬美元時的人口城鎮化率分別為70.76%、73.68%和76.49%。典型國家在人均GDP 為1萬美元時的人口城鎮化率平均為70.55%，而中國在人均GDP為 1萬美元時的人口城鎮化率為60.31%，中國人口城鎮化率仍然相對較低，未來人口城鎮化仍是一大趨勢，城鎮化仍然是中國經濟增長的重要驅動力之一。

（三）中國內需低消費高投資，但服務消費占比穩步提升

整體而言，中國宏觀需求結構大致經歷了由消費主導型向投資和出口快速增長型，再到消費和投資協同驅動型的演變［29］。從2022年數據來看，主要國家的消費率都在60%以上，中國最終消費率雖然逐年提升，但相較于美國和日本要低15～20個百分點。中國資本形成率高于發達經濟體，與相同經濟發展水平下的韓國、日本較為接近。從數量來看，中國以內循環為主體的格局基本形成，但是內需中消費和投資的結構相對不合理，失衡局面并未發生根本改變，消費偏低而投資偏高。

中國內需中消費占比依次經歷快速增長、迅速下降和緩慢增長的階段。從1995年的59.48%增長到2000年的65.87%，隨后急速下降至2009年的50.61%，金融危機之后波動增長到2021年的55.85%。從2000年到金融危機前后，中國內需的消費占比偏低。這與中國經濟增長速度較快有關，較高的經濟增長往往與較高的投資率相匹配［30］。2000—2007年，中國經濟經歷了一輪超速增長，經濟增速持續變大，從8.5%升高到14.2%。然而，金融危機后內需中消費占比提高仍舊不大，這一期間雖經歷了經濟結構調整的改革，但投資率偏高、消費率偏低、投資與消費失衡的局面依然未變。2020年，中國內需中消費占比為56.93%。人均GDP為1.5萬美元的典型國家的消費占比平均值為65.97%，人均GDP為2.5萬美元的典型國家的消費占比平均值為71.87%。中國內需消費占比與典型國家同期相比還有較大差距，以擴大消費為政策重點的擴大內需戰略具有很大的空間和潛力。

消費結構向服務業消費轉移，服務消費比重趨于合理，服務消費結構需進一步改善。隨著經濟的發展，中國消費中的服務消費占比持續提高，從1995年的44.90%增長到2020年的74.92%。盡管2021年服務消費占比回調到72.65%，但仍略高于典型國家人均GDP在1.5萬美元時70.00%的服務業消費占比平均值。由此可見，中國消費結構與經濟發展水平總體相協調，在滿足生存消費和耐用品消費后，中國居民消費已經轉向服務型消費。然而，服務消費結構仍舊存在改善空間。2020年中國批發和零售、住宿和餐飲、房地產、居民服務業占生活性服務業的比重高達75.72%，發展型和享受型服務供給總量不足，相較于發達國家還有較大差距［31］。

（四）中國居民收入差距處于高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較大

中國收入分配結構歷經計劃經濟時期的平均主義分配體制和低收入差距、改革開放以來的居民收入快速提高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迅速擴大、近十年全國收入差距緩慢縮小三個階段。城鄉與區域間巨大的收入分配差距是中國收入分配結構的顯著特征。從基尼系數來看，中國居民收入差距出現由升轉降的過程。2003—2008年中國居民收入差距逐步上升，2008年基尼系數為0.491，隨后出現7年的下降。自2016年開始，中國收入差距又出現小幅度反彈，到2019年基尼系數回升到0.465，但始終高于0.4的國際警戒線。就國際比較而言，中國基尼系數高于歐美等發達經濟體，低于部分非洲國家和拉丁美洲國家，與其他發展中國家較為接近。

從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變化來看，2009—2014年中國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長率相較于城鎮居民要高1～3個百分點。然而，在2015年之后，城鄉居民的收入增長率趨于一致。這意味著城鄉居民之間收入差距縮小的幅度趨于下降。在城鎮內部和農村內部收入差距仍在擴大的情況下，全國收入差距難以縮小。2013—2014年，農村居民收入增長率比城鎮居民高2個百分點以上，而到了2016—2017年，二者收入增長率差別僅為0.5 個百分點左右。從城鄉各自的經濟增長潛力來看，未來幾年城鄉居民之間收入增長率的差別將會逐步消失，甚至可能出現城鎮居民收入增長率超過農村居民的情況。

從國際比較來看，發達經濟體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普遍偏低。大部分發達經濟體城鄉收入比在1.25以下，且長期遵循倒U型的變化趨勢，即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隨著經濟發展先擴大后縮小。目前我國的城鄉居民收入比高達2.56，不僅遠高于發達經濟體，而且高于印度、越南等發展中國家，表明中國收入分配結構失衡。農村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長率未呈現進一步高于城鎮居民的趨勢，收入分配結構的失衡仍將進一步持續。此外，目前的稅收制度對收入分配調控的效果有限。在個人所得稅層面，中國個稅實行的是綜合與分類相結合，在個體之間，由于收入來源不同，其所需繳納的稅收額度也不同，不利于群體間收入的合理分配。在間接稅層面，間接稅一定程度上呈累退性，制約了對居民收入分配的調控作用。

（五）中國參與全球價值鏈重構的特征明顯，產業鏈供應鏈安全問題較為突出

全球價值鏈貿易的作用由升轉降。表1為中國增加值貿易占GDP的比重及結構。由表1可知：第一，金融危機前后，進出口貿易對中國經濟的拉動作用由強轉弱。從出口增加值來看，中國出口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從1995年的19.22%波動增長到2007年的28.17%，隨后下降至2021年的16.38%。從最終需求的進口增加值比重來看，中國最終需求中進口增加值占GDP的比重由17.21%增長到2004年的23.98%，隨后下降至2021年的15.18%。第二，全球價值鏈貿易對中國經濟的拉動作用由強轉弱。中間品跨境是全球價值鏈分工的具體體現。前向視角下，出口中間品用于目的國生產自己使用的最終品的簡單全球價值鏈活動中的增加值占中國GDP的比重從1995年的6.29%增長到2007年的9.10%，隨后下降至2021年的4.78%；出口中間品多次跨境的復雜全球價值鏈活動中的增加值占中國GDP的比重從1995年的2.51%增長到2007年的5.74%，隨后下降至2021年的3.13%；全球價值鏈活動中的增加值出口（GVC出口）占中國GDP的比重從1995年的8.80%增長到2007年的14.84%，隨后下降至2021年的7.91%。后向視角下，簡單全球價值鏈的參與程度從1995年的8.20%增長到2004年的11.29%，隨后下降至2021年的8.15%；復雜全球價值鏈參與程度從1995年的4.14%增長到2007年的9.21%，隨后下降至 2021年的4.38%；全球價值鏈活動中的增加值進口（GVC進口）占GDP的比重從1995年的12.35%增長到2007年的20.05%，隨后下降至2021年的12.53%。

中國與發達國家的貿易聯系在減弱，在中國的全球價值鏈布局中發展中國家的地位在不斷上升（見表2）。第一，從傳統貿易和全球價值鏈貿易來看，發展中國家逐漸成為中國最重要的外部市場。中國增加值出口的去向和最終需求中的增加值來源可分為歐盟、美日韓和其他經濟體。從前后向傳統貿易來看，歐盟的比重持續走低，1995—2021年，前向視角下歐盟占比從1995年的23.02%下降至2021年的19.27%，后向視角下歐盟占比對應從33.43%下降至25.30%。在此期間，前向和后向視角下美日韓占比也分別從54.17%下降至30.07%和從42.89%下降至31.97%；前向和后向視角下的其他經濟體占比則分別從22.81%上升至50.66%和從23.68%上升至42.72%。簡單和復雜全球價值鏈中也基本呈現與傳統貿易一致的特征，中國增加值貿易的地理結構已經在向以發展中國家為代表的其他經濟體重構。第二，無論是從傳統貿易來看，還是從全球價值鏈貿易來看，與發達經濟體的增加值貿易占比逐漸下降，變為低于發展中經濟體。1995年其他經濟體的前向和后向傳統貿易占比分別為22.81%和23.68%，低于歐盟和美日韓，到2021年，這一趨勢發生逆轉。在前向簡單價值鏈中這一特征更為明顯，2021年其他經濟體前向和后向簡單價值鏈占比分別為65.22%和67.01%。在復雜全球價值鏈中，這一進程略有遲緩，仍以發達國家為主。盡管其他經濟體的后向復雜全球價值鏈占比從1995年的33.53%增長到2021年的43.12%，但前向復雜全球價值增長緩慢。增加值貿易聯系一定程度上體現了雙邊國家間的價值鏈聯系，中國的全球價值鏈處于向發展中國家的重構中，然而對于需要更多分工的復雜全球價值鏈，中國與歐盟、美日韓等發達國家的聯系依然較強。

中國產業鏈發展取得巨大成就，但在內外因素的影響下安全問題值得關注。當前，中國產業鏈發展已經取得一些重大成效，中國制造業有31個大類、179個中類和609個小類，產業門類最齊全、產業體系最完整、產業鏈配套能力全球領先，部分產業在國際市場中的市場份額、質量、品牌等方面已具備一定的競爭優勢。但近年來受中美貿易摩擦、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和俄烏沖突等事件的沖擊，疊加國際經貿投資規則變動、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鏈供應鏈變革深入發展等因素影響，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加速重構，呈現本土化、多元化、區域化等發展趨勢，中國產業鏈供應鏈安全問題逐漸凸顯。從關鍵環節來看，中國產業鏈供應鏈關鍵領域的基礎材料、關鍵零部件、先進工藝、工業軟件的“卡脖子”問題嚴重；從國際環境來看，中國產業鏈供應鏈部分領域產品附加值偏低，產業國際競爭力有待提升；從區域布局來看，低端制造企業外流和高端制造業企業向發達國家回流對中國產業鏈供應鏈安全及經濟穩定的影響不容忽視。

（六）中國人口總量出現負增長，老齡化問題嚴重并呈現“未富先老”特征

自2022年起，中國人口出現負增長，老年人口快速增加。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2022年末全國人口141 175萬人，比2021年末減少85萬人。從年齡構成看，16—59歲的勞動年齡人口87 556萬人，占全國人口的比重為62.0%；60歲及以上人口28 004萬人，占全國人口的19.8%，其中65歲及以上人口20 978萬人，占全國人口的14.9%。

中國人口老齡化和“少子化”狀況凸顯，人口結構失衡風險加劇。根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2020年中國的人口自然增長率僅為1.45‰，育齡婦女的總和生育率只有1.3，低于世代更替水平。中國在人均GDP 1萬美元時65歲以上人口占比為11.47%，而典型發達國家在人均GDP 2萬美元時65歲以上人口占比平均為11.72%，美國在人均GDP 3萬美元時65歲以上人口占比為11.22%，中國呈現“未富先老”特征。未來一段時間，中國將由人口總量壓力進入人口結構性挑戰的階段，面臨由人口結構變化產生的一系列重大問題，不確定不穩定因素顯著增多。老年人口的照顧贍養、醫療保健，以及勞動力是否充足等問題，成為中國主要的人口問題。與發達國家不同，中國尚處于發展階段，在養老金資源、社會照護體系等方面尚未做好充分的準備。老齡化程度持續加深造成養老負擔加重，對社會養老保障體系、醫療衛生保健體系等都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但辯證來看，老齡化也會創造一些機會窗口，應該抓住機遇，將人口老齡化的壓力轉化為經濟增長的動力。

（七）中國科技創新水平不斷提高，但本土化自主創新乏力、前沿核心技術依賴進口

研發經費支出及其占GDP的比重是衡量一個國家科技活動規模和科技投入水平的重要指標，也是反映國家自主創新能力和創新型國家建設進程的重要內容。1995—2019年中國研發經費支出快速增長，1995年研發經費支出為349億元，之后的年份呈穩步上升趨勢，2019年達2.2萬億元，按當年匯率折算為3 210億美元，排名繼續保持世界第二位。研發經費支出占GDP的比重（研發強度）亦呈快速上升態勢，1995年研發強度僅為0.57%，2019年達2.23%，年均增長率為6.16%；2014—2019年連續6年超過2%，不斷創出歷史新高。在這一過程中，無論是研發經費總量還是研發強度，中國的科技投入均保持強勁增長態勢，研發經費總量與美國的差距逐年縮小，投入總量增速保持全球領先。當前中國研發強度已超過歐盟平均2.1%的水平，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中國研發投入的快速增長帶來了一些研發成果，近年來中國專利和論文數快速增長。1995—2019年，中國國內專利申請量和國內專利授權量快速攀升，1995年國內專利申請量僅7.0萬件，2019年增長到419.5萬件，增長了58.9倍；國內專利授權量1995年為4.2萬件，2019年增長到247.4萬件，增長了57.9倍。

雖然近年來中國科技創新取得了一些突出成就，但仍存在不少短板、面臨諸多挑戰，突出表現為如下方面：綜合創新能力有待提高；基礎研究薄弱；關鍵技術受制于人；科技成果轉化率較低。根據全球創新指數報告，2007—2010年中國創新指數排名從第29 位連續下降至第43位，2011年回升至第29位后，2013年再度下降至第35位。盡管2013年之后中國創新指數排名穩步上升，2019年提升至第14位，但中國創新指數排名與自身經濟總量穩居世界第二的地位并不相稱。目前，雖然中國的研發支出在不斷上升，但部分核心技術仍然依賴于對基礎研究和工業技術應用強國的進口，國際政治經濟格局的變化可能阻滯中國技術創新和產業升級的步伐。中國科技水平同國際先進水平的差距主要表現在關鍵核心技術上，“缺芯少核”已成為中國產業轉型升級、新興產業培育和發展的短板。在重大裝備、精密儀器、重要材料、關鍵元器件、基礎軟件等領域，中國技術能力還受制于國外供給。

科技創新需要吸收全人類的科技成果，并通過全球廣闊市場提供最大的創新激勵。未來中國現代化目標的實現，最為關鍵的決定性因素是自主創新能力的提升。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形成高水平的自主創新能力，對于中國現代化新征程至關重要，也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關鍵所在。

三、對中國式現代化的啟示

以產業結構轉變為主的經濟結構轉變應與中國式現代化進程相適應，經濟結構的國際演變規律為中國現代化建設中的經濟結構演變提供了啟示。由國際經驗可知，在一國工業化的后期，經濟增速會明顯放緩，產業結構逐步高級化，服務業占比將提高并成為吸納就業的主體，消費需求在內需中的占比逐漸提高，全球價值鏈貿易成為主導，技術水平逐步提高，制造業和服務業融合的特征日益凸顯。現階段中國已經基本實現工業化，但仍面臨著一系列問題。據此，可以得到七方面的啟示。

（一）理性認識中國經濟增長速度變緩，保持量的合理增長和質的有效提升

頂住外部壓力，克服內部困難，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新突破。典型國家在人均GDP 1.5萬美元時經濟增速放緩是普遍現象，一般回落至5.0%左右的平均水平。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2023年中國GDP增長率為5.2%，中國經濟增長速度與國際經驗基本一致。更好統籌質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長，必須要科學合理設定我國未來不同階段的經濟增長目標。考慮到我國經濟潛在增速變化的情況，可將我國“十五五”“十六五”經濟增長目標分別設定為5.0%和4.5%左右。同時，發揮超大規模市場優勢，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全面深化改革開放，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在復雜多變的國際環境下，必須高度重視、積極應對多重風險，以高水平安全保障高質量發展。

（二）構建高效服務業新體系，夯實經濟發展的產業結構基礎

構建高效服務業新體系，發揮服務業在現代化產業體系中的支撐作用，推進產業結構向高級化演進。中國服務業占比與典型發達國家相比還有一定差距，在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服務業發展仍具有較大潛力。現代服務業占主導是現代化產業體系的重要特征［33］。從服務業的“功能性分類”來看，可分為提供中間投入的生產性服務業和滿足消費一般性需求的消費性服務業［34］。現代化產業體系是一個完整的有機體，農業、工業、服務業各居其位、各有其用，并將按照產業演進的規律朝著融合化方向發展，現代服務業需在現代化產業體系的構建中發揮好支撐保障作用［35］。推進產業結構向高級化演進既是經濟發展的基本規律，又是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的題中之義。構建高效服務業新體系，一要推進生活性服務業發展，推動養老、醫療、體育、文化、旅游等生活性服務業向高品質和多樣化方向發展，提升居民服務業消費供給質量。二要引導設計、研發、物流、金融等生產性服務業向專業化和價值鏈高端延伸，加快推進生產性服務業與一二三產業的融合，發揮好生產性服務業對現代化產業體系的支撐作用。推進服務業數字化轉型、智能化改造，創新服務業發展的新模式。三要深化服務業高水平對外開放，合理縮減外資準入負面清單，進一步放開服務業市場準入，創新監管模式，破除產業融合的制度壁壘。加快推進城鎮化進程，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夯實經濟發展的產業結構基礎。

（三）著力擴大國內需求，形成消費和投資相互促進的良性循環

要激發有潛能的消費，推進消費擴容提質，擴大有效益的投資，發揮消費需求的基礎性作用和有效投資的關鍵作用，形成消費和投資相互促進的良性循環。構建新發展格局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必由之路，新發展格局以擴大內需為戰略基點，其中擴大有收入支撐的消費需求是擴大內需的重要內容。要提升居民消費能力，擴大居民消費，提高消費供給水平，提升消費層次，使消費在中國經濟發展中發揮基礎性作用。一是以擴大居民收入為主線提升居民消費能力。增加城鄉居民收入，擴大中等收入群體規模，優化消費環境。改革稅收工具，繼續實行減稅降費政策，提高個人所得稅的起征點，提高勞動收入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降低企業和個人社會保險繳納負擔，發揮好分配制度在提升居民收入中的作用，兼顧公平與效率。二是改善消費結構，培育新消費。當前國內生產和服務難以有效滿足國內消費者對于特定消費品和服務的需求，因而應加快促進消費結構轉型升級［36］。穩定和擴大傳統消費，提振新能源汽車、電子產品等大宗消費。提高生活性服務業有效供給，實現供需匹配。培育壯大新型消費，大力發展數字消費、綠色消費、健康消費，積極培育智能家居、文娛旅游、體育賽事、國貨“潮品”等新的消費增長點。三是鼓勵擴大對消費的投資，提升消費供給質量。加大醫療機構、養老機構、社會福利機構等的建設力度，促進城鄉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營造良好的營商環境，鼓勵私有市場主體從事生活性服務業，增強市場活力。同時，發揮好政府投資的帶動放大效應，重點支持關鍵核心技術攻關、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節能減排降碳，培育發展新動能。完善投融資機制，實施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新機制，支持社會資本參與新型基礎設施等領域建設。

（四）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在高質量發展中扎實推進共同富裕

正確處理效率和公平的關系，構建初次分配、再分配、第三次分配協調配套的基礎性制度安排，加大稅收、社保、轉移支付等調節力度并提高精準性，擴大中等收入群體比重，增加低收入群體收入，合理調節高收入，取締非法收入，形成中間大、兩頭小的橄欖型分配結構，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促進人的全面發展，使全體人民朝著共同富裕目標扎實邁進。必須采取更大力度貫徹“提低、擴中、調高”的方針。加大對低收入人群和中等收入人群的人力資本投資和健康投資，進一步通過戶籍制度和社會保障制度改革保障流動人口享受城市基本公共服務的權利及其子女在所在地受教育的權利。對高收入人群采取征收遺產稅、房地產稅等措施以遏制財產分布的過度集中。在初次分配環節，提高居民部門與勞動要素在收入分配中的占比。提高中低收入人群的工資水平，并進一步加大其就業保障力度，同時完善市場制度和市場監管，取締可能存在的尋租行為與市場壟斷。在再分配環節，加大對中低收入人群的轉移支付力度，構建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應該看到，居民財產分配差距對收入分配會產生較大影響，因而有必要采取有助于縮小財產差距的政策措施。在未來一段時間，居民財產差距的擴大趨勢仍會持續，而房產稅和遺產稅是可以選擇的政策手段，也是被許多國家所采用的調節財產差距的通用措施。從實現共同富裕的長遠角度看，還應加大對人力資本的投資，實現人力資本投資均等化。21世紀以來，我國在義務教育的公共投資方面取得了一些進步，教育經費與經濟基本上保持了同步增長，城鄉之間義務教育經費的差距有所縮小。但在非義務教育階段，我國城鄉之間和地區之間公共教育經費支出的差距仍然較大。這些都反映了我國在人力資本投資方面的不平衡不充分問題。因此，要加大對包括教育在內的人力資本的投資力度，盡快實現人力資本投資的均等化。

（五）抓住全球價值鏈重構機遇，實現國內國際經濟循環相互促進

經濟全球化趨勢沒有改變，中國應持續參與并尋求主導全球價值鏈，實現國內國際經濟循環相互促進發展。技術發展、全球價值鏈的運行模式和本質特征沒有改變經濟全球化趨勢，但一些政治和制度因素阻礙了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過去的“超級全球化”不可持續，“慢全球化”成為必然［37］。第一，遲滯脫鉤，深化區域分工，拓展產業空間布局。在中國高科技產業鏈條遭到美國等國阻擊的背景下，仍應不斷深化與發達國家的價值鏈分工聯系，遲滯脫鉤，不斷尋求價值鏈升級；緊抓重大戰略機遇，依托“一帶一路”倡議、RCEP等共建穩定可靠的區域價值鏈分工體系；重視與拉美、非洲等市場的價值鏈分工，拓展潛在全球價值鏈布局空間。第二，擴大開放，主動構建全球價值鏈。進一步提高開放水平，縮減外資負面清單，以超大規模國內市場吸引外資企業來華投資。充分發揮跨國公司和國際貿易在構建全球價值鏈中的作用。現階段中國工業體系完備，已經基本實現工業化，應推動具有競爭優勢的中國企業“走出去”，主動構建中國主導的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第三，加快發展服務貿易，建設服務貿易強國。服務業在全球產業鏈中的地位凸顯，應推動中國服務貿易加快發展，促使中國更好在全球價值鏈上搶占優勢地位。發揮中國數字經濟優勢，以數字技術推動服務貿易發展，打造數字服務貿易示范區，參與全球經貿規則重構，放寬服務業準入限制，最大限度消除服務貿易發展壁壘。充分發揮對外直接投資與服務貿易在全球價值鏈布局中的重要作用，推動新發展格局下國內國際經濟循環相互促進發展。

（六）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最大限度發揮人口對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動作用

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事關國家發展和民生福祉，是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的重要舉措。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發展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優化孤寡老人服務，推動實現全體老年人享有基本養老服務。”人口老齡化對經濟運行全領域、社會建設各環節、社會文化多方面乃至國家綜合實力和國際競爭力，都具有深遠影響。我國老年人口規模大、老齡化速度快，必須深刻認識應對人口老齡化這一任務的緊迫性，加大制度創新、政策供給、財政投入力度，在老有所養、老有所醫、老有所為、老有所學、老有所樂上不斷取得新進展。要有全局意識，從國家戰略的高度，建立人口、社會、經濟等相互銜接協同的政策體系。老齡化往往伴隨少子化，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要在完善養老服務體系的同時，優化生育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以“一老一小”為重點完善人口服務體系，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樹立積極的老齡觀，深入挖掘老齡社會潛能，積極培育銀發經濟，最大限度發揮人口對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動作用。

（七）持續提高科技創新水平，加快建設以實體經濟為支撐的現代化產業體系

加快建設以實體經濟為支撐的具有完整性、先進性、安全性、協調性、包容性、開放性的現代化產業體系，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一項重大戰略任務，是我國主動應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贏得競爭主動權的關鍵舉措［38］。傳統產業是我國制造業的主體，具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力，是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的基底，不能簡單貼上“低端落后”的標簽，當成“低端產業”簡單退出。安全是發展的前提，發展是安全的保障，缺少安全保障的產業體系，勢必受到各類風險挑戰的沖擊，安全和發展要同步推進。要把維護產業安全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加強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和戰略性資源支撐，努力構建自主可控、安全高效的產業鏈供應鏈，打造有利于現代化產業體系可持續發展的安全“防火墻”。當前我國整體技術水平先進性尚有待提高，累計研發投入規模還不足，其中基礎研究投入占比較低，一些關鍵核心技術受制于人，原始創新能力和底層技術開發能力欠缺。為此，應深化科研體制改革，充分發揮新型舉國體制優勢，加強基礎研究，加大基礎研究經費投入，強化高水平自主技術要素供給，推進創新鏈產業鏈資金鏈人才鏈深度融合，提升關鍵核心技術創新能力。積極探索有效投資機制，促進重大科技基礎設施、科教基礎設施、產業技術創新基礎設施建設，盡快建成布局完整、技術先進、運行高效、支撐有力的重大科技基礎設施體系［39］。大力發展數字技術和數字經濟，通過數字技術賦能傳統產業轉型升級，以智能制造為主攻方向，通過數字技術催生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促進平臺經濟和共享經濟健康發展，推進數字產業化，打造一批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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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ternational Experience and Basic Laws of the Evolution of Economic Structure： Also on the Enlightenment to Chinese Path to Modernization

TIAN Ye" NI Hong-fu" WANG Wen-bin

Abstract： Developed countries have all gone through a process of upgrading and rationalizing their economic structure in the process of gradually achieving modernization.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evolution characteristics of economic growth， industrial structure， demand structure， distribution structure， trade structure， population structure， and technological structure at different stage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ypical developed economies， summarizes the evolution law of economic structure in the evolution process of economic modernization， and provides experience enlightenment for comprehensively promoting the great rejuven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with Chinese path to moderniz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nomic structure change. Research has found that with the improvement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s in various countries， there will be a slowdown in economic growth， an increasingly service-oriented industrial system， a consumption driven domestic demand structure， an widening income distribution gap， global value chain trade becoming the mainstay， an increasingly severe aging population， and a continuous improvement in the digitalization， intelligence， and service-oriented levels of industries. At present， China has basically achieved industrialization， but faces problems such as slowing economic growth， low consumption proportion， insufficient development of the service industry， prominent security issues in the industrial and supply chains， high income gap， negative population growth and aging before getting rich， weak localization and independent innovation， and dependence on imports for cutting-edge core technologies. In the process of Chinese path to modernization， we should maintain the reasonable growth of economic volume and effective improvement of quality; build a new efficient service industry system and consolidate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 foundation for economic development; make efforts to expand domestic demand and form a virtuous cycle of mutual promotion between consumption and investment; seize the opportunity of restructuring the global value chain and achieve mutual promotion of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economic cycles; adhere to the development concept of putting the people at the center， and solidly promote common prosperity in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ctively address population aging and maximizing the dynamic role of population in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continuously improve the level of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accelerate the construction of a modern industrial system supported by the real economy.

Key words： Chinese path to modernization; economic structure; common prosperity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新發展格局下構建開放型經濟體系研究”（22ZDA063）。

作者簡介：田野，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員、博士后；倪紅福（通信作者），中國社會科學院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教授；王文斌，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經濟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