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發展智能康復輔具產業拓展銀發經濟增長新空間

李琦

國務院辦公廳日前印發《關于發展銀發經濟增進老年人福祉的意見》（國辦發〔2024〕1號），明確提出培育銀發經濟潛力產業，大力發展康復輔助器具產業。康復輔助器具（簡稱“康復輔具”），是改善、補償、替代人體功能和實施輔助性治療以及預防殘疾的產品，康復輔具產業是包括產品制造、配置服務、研發設計等業態門類的新興產業。我國康復輔具產業起步較晚，當前人工智能賦能的智能康復輔具產業發展迅猛，成為拓展銀發市場空間的潛力產業和重要方向。隨著健康觀念轉變、輔具替代加速、數字技術賦能，智能康復輔具產業迎來加速發展新機遇，但也仍面臨著獲取投資難、審評審批難、數據連通難、銷售拓展難等四大難點。建議做強行業、優化環境、激活數據、擴大消費，推動智能康復輔具產業發展邁入“快車道”，拓展銀發經濟增長新空間。

一、智能康復輔具產業迎來加速發展新機遇

當前，我國居民康復意識不斷增強，多樣化、個性化、高品質的康復服務需求日益旺盛，但康復醫療專業人力規模并未與之匹配，隨著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加速向康復領域創新應用，智能康復輔具產業應運而生、加速起勢。

（一）健康觀念轉變助推智能康復輔具需求釋放

國際權威醫學期刊《柳葉刀》研究顯示，全球1/3的人口因患病或受傷需要康復治療。我國是康復需求最大的國家，國家衛生健康委數據顯示，2021年我國約有1.9億老年人患慢性病，4500萬老年人處于失能、半失能和失智狀態，亟需康復治療；民政部、中殘聯數據顯示，當前我國約有8500多萬殘疾人，60%左右的殘疾人有康復需求。此外，我國每年有上億人次傷病患者，創傷、工傷、運動損傷后都有大量康復需求。隨著居民預期壽命延長、健康素養提高、健康消費升級，康復人群對生活質量和健康水平的要求不斷提高，康復意識顯著增強，逐漸由傳統的“被動式”照料維持向“主動式”訓練恢復、回歸社會轉變，相應地推升了智能康復輔具購買意愿。

（二）康復人力緊缺亟需智能康復輔具替代人工

據市場調查機構艾瑞咨詢測算，2022年我國每10萬人口康復醫師為2.2人、康復治療師為4.3人，尚未達到國家衛生健康委等八部門提出的每10萬人口康復醫師達到6人、康復治療師達到10人的目標。一名合格的康復治療師大約需要3—5年培訓，只能對患者進行“一對一”的康復訓練，難以滿足大量康復人群的康復需求；而智能康復輔具利用數字技術和智能化手段，可以打破康復機構和康復人群雙方空間制約，提高互動反饋速度和服務的標準化程度，實現“一對多”的康復治療模式，有助于解決康復醫療專業人力不足的矛盾，在降本增效的同時提升康復服務體驗感，具有較大的潛在社會價值和經濟價值。

（三）數字技術賦能支撐智能康復輔具普及迭代

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加速演進，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5G、機器人技術、腦科學、虛擬現實、可穿戴等一批前沿技術加速向康復領域深化應用。目前國內重點康復輔具上市企業在虛擬情景互動訓練、數字控制系統、可穿戴康復醫療器械等智能康復輔具領域的研發設計與生產制造方面逐步發展和完善。部分新興企業在腦機接口、康復機器人、仿生義肢等領域均有布局，特別是在康復機器人領域處于全球領跑地位。與此同時，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3年6月，我國互聯網普及率達76.4%，其中互聯網醫療用戶規模占比高達33.8%，互聯網的普及為智能康復輔具的推廣普及提供了重要基礎。

二、智能康復輔具產業發展面臨的難點分析

我國智能康復輔具產業仍處于發展的起步階段，雖然已有個別上市企業表現出較好成長性，但行業整體“小、散、弱”特征突出，受投資、審批、數據、銷售等因素掣肘明顯，制約了智能康復輔具產業高質量跨越式發展。

（一）獲取投資難，影響產業成長壯大的熱度

智能康復輔具企業多處于初創期，行業集中度低，存在“小、散、弱”的情況，爭取政府資金難度大。雖然部分城市出臺了相關扶持政策，但是具體的實施細則卻未跟上，目前僅有西安、秦皇島等為數較少的地方政府給予研發資金補貼或投資引導基金。此外，由于相關產業前期投入高、市場回報周期長，社會資本投入的積極性不高，普遍持謹慎態度通過從B輪追加的方式介入投資。企業最需要的天使輪和A輪融資“雪中送炭”型投資機構非常缺乏，影響了產業跨越式發展熱度。

（二）審評審批難，影響產業研發轉化的速度

雖然智能康復輔具的需求旺盛，但尚未有針對智能康復輔具甚至整個康復輔具行業的獨立審批標準，審評審批規范化、標準化建設有待加強。調研發現，約80%以上的智能康復輔具需要申報二類醫療器械資質，企業需要向省級醫療器械審評中心申報注冊，從申報到獲批普遍經歷一年至兩年時間。產品審評審批周期長、效率低，嚴重影響產品研發與上市速度，很多產品在等待中喪失了技術領先和市場份額優勢，對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企業影響尤為明顯。

（三）數據連通難，影響產業迭代升級的力度

數據是智能康復輔具的核心要素，也是智能康復輔具有別于傳統康復輔具的關鍵。現階段企業對智能康復輔具的探索多局限于硬件設備的制造，對于信息數據資源的建設力度較弱，企業獨立數據收集和開發利用往往面臨著成本、技術、人才等困難，可能造成低水平、重復性建設和資源浪費，影響數據資源的互通共享，還會導致產品研發遲緩影響行業升級迭代步伐。隨著智能康復輔具產業的進一步發展，政府、社會等各方對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資金的投入機制有待進一步健全，加速推進網絡、平臺、硬件設備的一體化建設。

（四）銷售拓展難，影響產業覆蓋范圍的廣度

智能康復輔具的用戶群體多為老年人群和殘疾人群等，外出活動范圍有限，主要依托互聯網購買智能康復輔具產品。然而目前智能康復輔具的品牌效應不強，需求方對產品的認知不足，降低了主動購買智能產品的意愿，成為制約智能康復輔具推廣應用的痛點之一。當前大部分康復醫療資源集中在醫療衛生機構，但是國家層面暫未出臺采購使用智能康復輔具的操作指引和標準規范，導致醫療機構不愿承擔風險和安全責任，不敢與企業接觸，也不愿主動提出采購需求。

三、推動智能康復輔具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建議

隨著老齡化程度持續加深，銀發經濟正加速成為經濟新賽道，智能康復輔具產業迎來更廣闊的發展空間。面對智能康復輔具產業發展的現實困難，亟需從行業、環境、數據、消費四個方面逐一破解，著力推動智能康復輔具產業發展邁入“快車道”，在提高人民生活品質的同時拓展銀發經濟增長新空間。

（一）做強行業，打造集聚高地，培育龍頭企業

一是高效推動產業集聚發展。統籌規劃智能康復輔具產業空間布局，加強與銀發經濟產業園區的協同聯動，鼓勵各地結合實際設立產業基地，提升產業鏈上下游協同效率，促進大中小企業融通發展，實現產業整體降本增效。研究設立智能康復輔具產業引導基金，由財政資金給予天使輪融資擔保，引導更多社會資本投入產業，充分發揮財政資金杠桿撬動作用。二是加速培育產業領軍企業。支持具有研發轉化優勢的智能康復輔具企業規模化、連鎖化、品牌化發展，“一企一策”給予全鏈條、全周期、全方位扶持，培育上市公司、獨角獸企業和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加快培育一批在創新能力、技術水平、品牌影響力、全球競爭力等方面具有明顯優勢的領軍企業，放大規模經濟和引領示范效應。三是著力促進產業創新升級。探索建設國家級和區域性智能康復輔具公共研發平臺，整合共享創新要素、優化創新生態。推動科研院所、高校、相關研發型企業加大關鍵技術攻關力度，推動智能康復輔具產品源頭創新，實現核心技術自主可控，提高智能康復輔具的安全性、實用性、易用性和有效性。

（二）優化環境，搭建要素平臺，提升綜合實力

一是加速拓展審評審批服務能力。推動在全國范圍選取若干試點城市增設審評中心，擴大二類醫療器械首次注冊審評機構服務范圍。鼓勵建設標準化、專業化的智能康復輔具第三方質量測試平臺，設置若干智能康復輔具產品臨床試驗和轉化應用重點實驗室，拓展質量測評、驗證和認證方式。探索政府購買專業評審服務，為有需求的企業提供研發評價服務支持，大幅縮減審評審批周期，協助企業產品快速進入市場。二是持續加強標準體系建設。鼓勵引導有條件的企業、科研院所、行業協會等組建產業合作平臺或聯合體，牽頭制定標準規范，指導研發設計、推動生產制造、提高技術性能。鼓勵和支持國內機構參與國際標準化工作，提升自主技術標準的國際話語權。對標國際標準，促進行業技術進步、技術儲備和產品有序升級，打造國際國內市場的競爭優勢。

（三）激活數據，推動互聯互通，釋放價值紅利

一是推動數據要素互通共享。加快建設互聯互通、信息共享的智能康復輔具服務平臺和產業合作平臺，落實各方平臺建設資金投入責任。出臺數據共享應用的全流程管理辦法，建立智能康復輔具使用數據有序開放和合理開發利用機制，統籌政務和社會數據資源，加強國家層面相關數據共享，構筑良好的醫療數據協作生態環境。依法規范智能化產品和服務中的個人信息收集、使用等活動，加強技術監測和監督檢查，做好安全防護和風險控制。二是加強數據驅動產業迭代升級。鼓勵企業開發智能康復輔具樣本數據分析系統，為創新康復模式、設計與開發創新型產品和服務提供有力保障，提升用戶體驗感。通過借助互聯網企業技術優勢和創新能力等方式，推動智能康復輔具產品與高效率平臺深入融合，讓所有智能設備鏈接到統一的平臺系統，形成產品持續迭代升級的良性循環。

（四）擴大消費，打通銷售渠道，拓寬應用場景

一是全面增強品牌影響力。打造國際智能康復輔具產業博覽會，探索設立智能康復輔具產品交易展示平臺。鼓勵引導電商平臺創建銀發消費專屬頁面以及智能康復輔具模塊，培育一批特色消費活動品牌。積極推動龍頭企業布局線下展示空間，開展智能康復輔具體驗活動。探索建設康復輔具試點社區，集中推廣、應用一批智能產品。二是有效促進產品推廣銷售。推動在北京、上海、廣東等行業發展領先地區率先成立區域智能康復輔具行業協會，制定智能康復輔具產品目錄，制定智能康復輔具產品政府首購制度以及采購人和采購單位容錯機制，變“不敢用”為“大膽用”。鼓勵公立養老機構、殘疾人康復機構、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等優先采購目錄產品。推動智能康復輔具產品進入社區租賃試點，鼓勵租賃試點市場化運作。三是積極拓展國內外市場。推動制定智能康復輔具企業赴海外申報注冊、出口退稅等補貼措施，鼓勵企業出海參與具有全球影響力的智能康復輔具展覽展示，廣泛拓展海外市場。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我國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實現路徑研究”（項目編號：22ASH013）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社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