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意識與未來視野：2023年藝術學理論學科發展研究報告

【摘 要】 2023年藝術學理論在多個領域取得豐碩成績。學科建設中，以中國藝術學“三大體系”建設為核心，形成整體性的學術布局；同時，學界認真反思藝術學理論學科建設中的不足與短板，積極尋求解決通道。對學科內基本概念、問題、核心思想的歷史溯源，對藝術物性、事性、定義的哲學追問，對藝術的跨媒介理論與實踐的深入研究，進一步夯實了理論基礎。藝術史學理論、中國藝術學學術史、文獻整理、史學方法論等方面都取得了不小的進展。藝術批評理論聚焦新媒體時代的新批評、批評方法以及中西方藝術批評理論等。交叉學科與跨學科研究中，藝術傳播學異軍突起，在學術史梳理、學科建構及熱點分析等方面都有新突破；藝術社會學、藝術地理學等持續推進；人工智能時代，關于藝術與科技的歷史聯系、當代互動及跨學科的研究范式等方面形成頗多創見。總結歷史、面向未來，學術史和跨學科研究成為當下學科發展的重要方向。

【關鍵詞】 “三大體系”；跨媒介理論；藝術史學；藝術批評理論；跨學科

藝術學理論是20世紀以來中國最富本土特色的人文學科之一，其研究關乎中國藝術的觀念形成和學術走向，特別是其中關于藝術學學科本質、歷史、定位及價值等研究，構成中國藝術學發生和發展的主要理論支撐和話語來源。盡管新版學科目錄中藝術學學科調整較大，藝術學理論的學科名稱被取消，但是在2023年度，藝術學學科內部依然活躍，主體工作正常推進，在各方面都取得了不小的進展。為此，本學科發展報告將延續以往框架，分別從學科建設、基礎理論、藝術史學、藝術批評理論、交叉學科與跨學科5部分展開，對研究成果和存在的問題進行梳理總結。

一、學科建設

藝術學學科建設是藝術學理論的核心命題。藝術學理論是我國藝術學整體化推進和建設的核心支撐，其學理價值和現實功能并沒有因為名稱取消而衰減；相反，在學科建設中，中國藝術學“三大體系”建設、藝術學理論平臺發展與人才培養等方面都取得了不斐成就。

（一）中國藝術學“三大體系”建設

對藝術學學科的整體性把握和研究是藝術學理論研究的應有之義。一個學科的發展總是與時代的需求息息相關，當前我國人文社會科學處在自主化發展的關鍵期，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1]。作為哲學社會科學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藝術學“三大體系”建設成為年度學術熱點，有組織的學術規劃和學者自發的專業探討共同匯成藝術學“三大體系”建設的理論交響。

2023年4月23日，由文化和旅游部科技教育司暨全國藝術科學規劃領導小組辦公室、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主辦，上海戲劇學院承辦的“新時代中國藝術學發展研討會”在上海舉行。會議發布了藝術基礎理論、戲劇、影視、音樂、舞蹈、美術、藝術設計、文化藝術綜合8個學科的發展調研報告，對我國藝術學十余年的建設情況進行了全面回顧、整理、總結和展望。文化和旅游部副部長盧映川指出，建設藝術學“三大體系”是黨和國家對文化藝術戰線提出的重大使命和時代課題；未來，要著眼推進文化自信自強，大力加強藝術學的理論和實踐研究；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研究導向，積極服務經濟建設、民族復興，持續推進藝術學“三大體系”建構；要堅持理論聯系實際，緊貼發展實踐需要，為促進藝術高質量發展提供智力支撐；要健全規劃管理機制，強化政策引導作用，不斷激發增強科研活力。文化和旅游部科技教育司司長陶誠也強調，要準確把握藝術學研究的方向和重點，加強重大理論問題及應用對策研究，把構建中國特色藝術學作為中心任務，圍繞“三大體系”建設，系統總結規律，認真梳理問題，明確發展路徑，建立評價標準，切實擔負起為黨和人民述學立論、建言獻策的時代使命[2]。會議首次從藝術學的學科立場出發，將中國藝術學學科發展問題上升至國家文化發展戰略高度，對其“三大體系”建設工作進行部署。會后，相關成果陸續發表[3]，會議的主體內容也以《新時代中國藝術學發展研討會成果匯編》（陶誠主編，文化藝術出版社）為題，匯編成書并正式出版。

由此，2023年度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直接對標中國藝術學“三大體系”建設，共設立4個項目：“中國藝術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現狀評估與建構目標及評價標準研究”“中國傳統音樂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現狀評估及評價標準研究”“中國舞蹈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現狀評估及評價標準研究”“中國設計藝術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現狀評估及評價標準研究”；關聯項目還有“戲劇與影視評論話語體系及創新發展研究”“中國美術史學的自主體系研究”2項；外延性的項目如“新時代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藝術理論與實踐研究”“禮樂文化傳承創新的當代音樂實踐與理論研究”“中華生活美學思想及其當代設計理論與實踐研究”3項。這些課題或強調藝術學學科建制的本土特色，凸顯當前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緊迫性，或強調傳統與現代的轉化、結合與創新，或立足國家文化藝術發展戰略，有意識地強化理論與實踐之間的深度關聯，對發現和解決中國藝術學重大論題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價值。

學者們也從各自的專業角度對藝術學“三大體系”建設問題展開持續而廣泛的討論。周慶富發表多篇文章探討中國藝術學“三大體系”的建設路徑，深入分析中華文明的連續性、包容性、開放性、創新性以及和平性五大特性與現代藝術學之間的深刻聯系[1]。李心峰在對中國特色當代藝術體系的探討中指出，中國藝術學作為一個獨立的、自成體系的、專業性強的人文社會科學門類，在其建設中必須體現“繼承性、民族性”“原創性、時代性”“系統性、專業性”3個基本要求[2]。祝帥直面中國藝術學學科體系發展不夠充分的現實，提出應從歷史傳統、現實期待和未來目標3個方面考察中國藝術學“三大體系”建構的歷史語境與現實邏輯[3]。周星等認為，中國藝術學理論長期大量依托西方藝術理論學說，應從本土藝術理論的歷史必然性、審美根源及語言建構等方面入手，辨析和闡釋構建中國本土藝術理論與藝術審美話語體系的歷史淵源、時代使命與發展狀貌等[4]。彭吉象在接受訪談時，結合自身學術經歷對我國藝術學的當代發展歷程予以回顧[5]。周計武根據中國人文社會科學綜合指數，對我國藝術學自2009至2023共15年間的流變情況進行了分析[6]。分支學科建設方面，李若飛從學理角度辨析并論述了建立“中國藝術學”這一分支學科的必要性和可行性[7]；李新提出建構有中國特色的藝術心理學“三大體系”[8]。此外，還有基于我國國情和現實藝術實踐對藝術理論進行建構的研究，如陳岸瑛認為，當代中國藝術既需要走出也需要走進“白立方”[9]，并從二元藝術本體論、藝術聚集理論和文化密度標尺3個視角分析藝術鄉建、非遺整體性保護案例，對藝術走進人民生活、參與地方文化建設的路徑和方法進行了總結和預判[10]。

這些研究無一例外地強調了藝術學的“中國身份”，為推動中國藝術學的理論發展和學科建設提供了有益的思路和啟示。

（二）平臺建設與人才培養

藝術學理論領域保持了較好的學術活躍度，先后召開多次全國性學術會議，并不斷搭建新平臺。中國藝術學理論學會第十九屆年會主題為 “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的藝術理論新思維”；中國藝術學理論學會藝術史專業委員會第五屆年會主題為“互動與融通：新時代中國藝術史學科體系建構”；比較藝術學專業委員會第四屆年會主題為“文明互鑒與藝術多樣性”；藝術理論專業委員會第二屆年會主題為“文化傳承發展視域下的藝術理論”；中華美學學會藝術哲學專業委員會第二屆年會主題為“文明互鑒視野中的當代藝術哲學發展”。中國藝術學理論學會第十九屆年會還通過并成立了“藝術評論專業委員會”等。學術交流的議題更具現實針對性，學術組織和平臺繼續增多，青年學者群體持續擴大，顯示出學科旺盛的內在活力與良好的發展態勢。

高校的藝術學學科建設關涉未來藝術人才培養和職業結構等現實問題。王一川指出，藝術類專業教育的核心問題是探討新現代型中國藝術心靈，這種包容而自強的中國藝術心靈融合了包容共在之心、尚文之心、美美異和之心、自然之心和品余之心，當前應當通過藝術類專業教育教學改革，著力涵養新現代型中國藝術心靈[1]。夏燕靖提出，要盡快規劃和設計好藝術學學科建設路徑：一是規整藝術學的基礎、交叉、應用三大理論，穩固學科“基本盤”；二是發揮門類藝術領域的研究優勢，促進藝術學學科內部交融性發展；三是尊重學科專業設置的基本規律，宏觀把握學科發展方向[2]。郭春方等人出版的《中國藝術學學科建設研究》（文化藝術出版社）從問題研究中探討藝術學學科基本理論，對藝術學學科概念進行了詳備的考證，并以學科系統、學科現狀、學科應用的結構方式，從研究方法、門類藝術學科現狀及學科建設和高等教育、人才培養等多個維度對我國藝術學建設進行了學理研究。在具體教育理念、教學研究方面，梁玖對藝術研究生學科建構路徑進行了深入的思考[3]。夏燕靖則著重關注藝術學研究生的基礎理論教學與學術訓練問題[4]。翁再紅圍繞新版學科專業目錄探討了研究生培養的問題及對策[5]。這些思考與對話對藝術學教育教學的規范化、專業化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三）對藝術學理論自身問題的反思

由于2022版學科目錄中藝術學理論一級學科名稱被取消，整個2023年，該學科似乎處于一種“失重”狀態，有關藝術學理論的學科定位、范圍、屬性等論題的討論相較此前冷清許多。不過，此次學科調整也對藝術學理論研究形成一種“倒逼機制”，在外力的制約與逼迫下，藝術學理論研究者主動對自身進行審視與反思，出現了若干理性反思過去十余年藝術學學科建設之失誤和缺憾的文章，并形成了針對性校正策略。

周憲強調基礎工作在藝術學理論本土化過程中的重要性，并直言忽略根基性的工作是該學科未取得長足進步的根本原因；他提出從基本文獻、核心概念和指南類工具書3個角度將藝術學理論的學術研究落到實處[6]。彭鋒指出，過去十多年間藝術學理論的研究太過糾纏于學科界定和學科建設等外圍問題，關于人才培養和學術研究等實質性工作并沒有取得重要進展，成為學科發展中的一大遺憾；他希望以新版學科目錄調整為契機，擱置不必要的爭議，將精力投入實質性的學術研究中[7]。宋偉對過往“學科正當性”的3種確證方式進行檢視并指出，以理性邏輯為依據的“學科邏輯主義”的局限性在于忽略了知識生產和學科發展受制于社會歷史語境這一事實，以知識權力為訴求的“學科功利主義”則導致學科發展的“權力化”，以人文精神為價值訴求的“學科人文主義”還需進一步深入理解馬克思主義實踐論藝術哲學[1]。周計武以中國人文社會科學綜合評價資源庫CSSCI和CBKCI高被引文獻為依據，對2009至2018年間我國藝術學學科發展的四大主要思想來源及原創性貢獻進行了歸納，指明當前主要存在的問題是體系化、原創性成果不多，缺乏方法論和理論體系的整體性，各門類藝術理論與藝術史發展不均衡，跨門類、跨媒介、跨文化的研究及前沿性藝術哲學成果不足等[2]。徐子方通過分析藝術學理論學科當前存在的弱點，闡明“新文科”提出的時代背景及其為學科發展所提供的新契機[3]。

上述研究以巨大的勇氣直面藝術學理論之困境，直陳其不足與缺憾，并就如何從學理上改變研究現狀、補足理論短板、夯實和完善藝術學理論的知識架構等形成了中肯的意見和建議。這種直面問題、尋求解決方案的態度，是推動藝術學理論進步的關鍵。同時，這些研究也提醒我們，藝術學理論的發展是一個持續的過程，需要不斷反思、修正和完善。

二、基礎理論研究

2023年度的基礎理論研究主要集中于3個方面：一是對學科內的基本概念、基本問題、核心思想進行歷史溯源；二是就藝術的物性、事性、本質、定義、材料等展開哲學探討，并就藝術哲學的方法論及學科價值進行分析；三是針對當下語境中藝術的跨媒介發展趨勢，對藝術跨媒介理論的本質特征、方法路徑、歷史淵源、思想譜系、發展軌跡、哲學基礎等展開全方位的研究，為跨媒介的藝術實踐提供理論支持。

（一）核心概念與基本問題

一個學科的發展與成熟離不開對其基礎理論、核心概念、基本范疇、主流觀念的探源、辨析與清理，2023年度的藝術學理論在此方面取得甚為豐碩的成果。

尹德輝梳理馬克思哲學文本的“藝術”概念，發現馬克思是在繼承“技藝”和“美的技藝”全部哲學內涵的基礎上，將藝術置入現實性的社會生產之中，在將“藝術”與“生產”“分工”“生產勞動”“商品”“消費”等政治經濟學術語進行關聯的過程中，以勞動為基礎，確立了受“生產的普遍規律支配”的藝術生產，實現了藝術概念從抽象到具體、從觀念到實踐的邏輯反轉[4]。宋偉闡釋了馬克思所開創的從“解釋世界”到“改變世界”的實踐本體論藝術哲學，從“理性認識”到“感性實踐”的實踐創造論藝術哲學，從“認知美學”到“解放美學”的自由解放論藝術哲學[5]。這些解讀細致深刻地揭示了馬克思主義藝術理論真正的革命性價值與歷史意義。

基本概念的清理工作也有新進展。李心峰對美術、藝術兩個概念在不同語境、語用下的歧義進行清理，使二者的內涵和外延變得更為澄明[6]。夏鈺清與李慶本就“藝術美學”這一中國學科概念展開歷史性研究，通過對術語提出、學科定位等問題的梳理，總結其概念的內涵、特點及發展狀況[1]。張法認為，在西方歷史中，按照美的原則析出藝術門類，由機械的生產者演進為美的藝術創造者—藝術家，美的藝術的展示場所成為專門審美場地，這是促成“美的藝術”及其學科成型的三大因素[2]；在此基礎上，張法繼續對藝術哲學、美學、藝術科學、藝術史、藝術理論等多種理論系統中的“藝術”概念進行辨析，并指出，藝術概念的多樣化，導致現代中國的“藝術”與“文藝”在哲學、學科體系以及體制歸屬等多方面的存在悖論與復雜性[3]；同時，張法還考察了蘇珊·朗格、托馬斯·門羅、杜夫海納及諾爾·卡羅爾4人的藝術分類體系，剖析了他們之間不斷升級轉向的邏輯關系，闡明了20世紀以來西方藝術分類的基本走向[4]。

此外，支宇等著《認知藝術學導論》（文化藝術出版社）一書，針對20世紀中后期以來西方當代美學與藝術研究領域出現的“認知轉向”現象，從廣義認知詩學、認知圖像學、認知藝術心理學、認知神經美學和認知神經藝術史5個維度，系統梳理了“認知藝術學”的理論范式與話語譜系，并分別輔之以相應的個案批評文本來呈現認知藝術批評的思想鋒芒、操作流程與具體方法；其研究不僅形成了一種前沿性的話語范式，同時也為當代藝術批評提供了最基本的實踐進路。

（二）藝術哲學專題

定義問題是藝術哲學中的經典論題。趙奎英從當代的藝術界定及藝術本質的難題出發，以其所面臨的藝術與生活的邊界跨越、藝術與觀念的邊界跨越、藝術媒介的邊界跨越這3個“越界”現象為語境，反思了傳統藝術定義觀的含糊性，并概括了當代藝術理論應對藝術界定的“否定”“限定”“約定”“開放”4種路徑。同時，在評析這四種界定路徑的基礎上，趙奎英將“開放”路徑中的析取性路徑視為一種折中策略[5]。同樣是關于藝術定義的探討，孫冰冰和周計武分析了塔塔爾凱維奇析取性定義法的根本特征及其困難，認為該方法帶有折中性和調和性，但也具有歷史主義方法的優勢，尤其是面對當代藝術的定義挑戰時，依舊提供了一些常規所認可的參照標準，讓人們在新舊藝術現象的差異中思考新對象的藝術特征與價值所在[6]。諸葛沂認為，多種表現形式的語言是當代藝術的重要材料，并從發生、形態、特征、運作機制和社會效果等方面對其中的語言問題進行追溯，在把握其藝術史定位、“物質/社會”二重性、批判潛力和作用模式的基礎上，分析了中國當代藝術中語言材料的特殊形態與意義[7]。金影村探討了當代藝術實踐中以新感性為主導的幾種創作手法，展現了當今藝術創作對感性、觀念性及互動性等多方面的融合[8]。

思考藝術的物性、事性是當代藝術哲學領域的新論題。贗品問題是藝術史上常談常新的論題，盧文超以藝術事性視角切入其中，從物與事這一基本維度對原作與贗品問題進行剖析，進一步揭示了藝術史是各種作品真實效果的歷史[1]。馮雪峰敏銳地感受到當代美學的“本體論轉向”，他以格拉漢姆·哈曼（Graham Harman）的物導向本體論（Object-Oriented Ontology）為工具，提出了擴展藝術本體論的方案：一是人類可以嘗試著從物的協同視角去重新發現、思考和定義藝術；二是將物視為藝術共同體中平等且不可或缺的參與者[2]。徐靚、宋偉在分析約瑟夫 · 馬戈利斯（Joseph Margolis）的強勢相對主義后，深入闡述了將藝術品視為具有歷史性和文化性的物理實體這一觀念的本體論價值[3]。

郭賓《藝術超越論：思入卡西爾與海德格爾之間》（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一書，以德國哲學美學中的藝術超越論為主導論題，重構卡西爾的藝術符號論，反思海德格爾的藝術存在論，搭建藝術符號存在論，并廓清了康德—黑格爾—卡西爾與叔本華—尼采—海德格爾這兩條學術史線索。部分學者關于諾埃爾·卡羅爾的大眾藝術哲學[4]、本雅明藝術觀中的現代性內涵[5]和海德格爾的藝術現象學對現代藝術觀念的影響[6]等問題的討論也為我們理解藝術的現代性議題帶來新的啟示。

中國藝術哲學研究方面，陳岸瑛總結出以原創性作品為中心的、傳承流變的和非作品化的3種藝術存在方式，并結合韓炳哲對原創性藝術觀念解構的不徹底性問題指出，面對中國藝術問題，研究者應該跳出標準化的現代藝術圖景，對社會生活中真實存在的多元藝術存在方式進行考察[7]。馮學勤鉤沉朱光潛與魯迅二人對尼采藝術哲學的理解差異這一公案，指出朱光潛是以日神對酒神的吸收，顛覆了尼采藝術形上學的核心論斷；而魯迅集中彰顯了尼采的酒神精神、超人和生命意志，是尼采藝術形而上學精神的真正代表[8]。張佳峰發現，藝術哲學自晚清以降進入中國后，在中國的理論“旅行”中變換著“臉譜”，次第呈現出有機的藝術哲學、實證的藝術哲學和分析的藝術哲學等不同面相；它們既是中國現代學術新傳統的有機組成部分，也折射出中國現代學術新傳統之創構依舊是“一項尚未完成的事業”[9]。劉桂榮、趙浩則認為，“道”是中國藝術之本體，“藝道”內蘊于“文道”，“文道”之“藝道”最終體現為文藝之天地大道，其內核為宇宙萬物生生之精神[10]。夏燕靖分析了藝術哲學理論形態及研究范式，并強調藝術哲學是我國藝術學理論拓展元理論研究的基礎，可使其學科本體得以界定、學科價值得以彰顯[11]。

（三）媒介與跨媒介專題 [1]

隨著科技的快速更迭，跨媒介藝術實踐成為當代藝術發展的重要趨勢，跨媒介這一形式在藝術創作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藝術跨媒介研究也成為近年來的理論熱點。彭鋒認為，與傳統的藝術媒介研究相比，當前的藝術跨媒介研究還缺乏具有全局性影響力的研究成果，而杜夫海納倡導的純粹美學審美范疇經驗研究可以為藝術跨媒介研究提供強有力的理論支撐[2]。何成洲強調不應為證明跨媒介形式的存在價值和適用性開展研究，而應將跨媒介現象問題化，并介紹了跨媒介混合、跨媒介指涉、跨媒介轉變和超媒介性4種跨媒介藝術類型[3]。施暢認為跨媒介研究可分為共通、混合、轉化3種類型，與之相對的是提煉共通性、辨析混合性、探究轉化之道3條分析進路[4]。范玉剛和譚吉瑞分析闡釋了跨媒介創作中語言和圖像在創作層面的關系，總結出針對傳統媒介時代的語圖轉換和立足當下數字媒介時代語圖生成兩種關系[5]。彭欣區分當代跨媒介藝術構成要素的創作思維、本體思維、闡釋思維等不同形態，強調需要同時運用跨界思維形態去解決藝術中的具體問題，從而獲得對藝術作品普遍意義的整體把握[6]。中國藝術理論方面，王一楠強調跨媒介的中國傳統藝術主題的多樣性與穩定性，她認為在“言—象—意”結構中，作為載體和媒介的“言”有著明晰的通路，而“意”居于最高位置，這種理論框架為不同藝術媒介完整地揭示主題意涵提供了理想的范式，同時也超越了不同藝術門類間的媒介壁壘，為當代的媒介神話提供了反思的立場[7]。

跨媒介藝術實踐的多樣性和復雜性給藝術史的發展和研究帶來了深度影響。劉毅和金培梳理了藝術跨媒介的理論源流，強調19世紀末20世紀初藝術史研究中的視覺問題及可視場域理論中藝術門類學與媒介特性問題，是構成跨媒介藝術理論及跨媒介藝術史研究的主要因素[8]。魯明軍梳理了“跨媒介”的理論傳統和實踐傳統，并對20世紀90年代后出現的“后媒介”和互聯網時代出現的“泛媒介”等概念進行了深度探究，揭示了跨媒介理論在藝術實踐和藝術史研究中的方法論價值[9]。董麗慧通過回溯20世紀40至60年代歐美文化思潮和同時代藝術現場的互動，從3個層次剖析當代藝術的“跨媒介”本質：它是對現代形式主義和“劣勢”文化身份的超越，是嘗試跳出現實非此即彼的兩難選擇，是探索重回自然本性的“第三條道路”[10]。

三、藝術史研究

2023年度，藝術史學理論、中國藝術學學術史、文獻資料整理、研究方法的拓展等方面都取得了較大進展，其中不乏重要的理論突破。

（一）藝術史學

在藝術學理論的分支學科中，藝術史一直備受質疑，其原因在于，一則藝術史與美術史常常糾結纏繞，二則各門類藝術皆各有歷史研究，那么藝術學理論中的藝術史究竟研究哪些內容，應該如何研究？王一川的《藝術史學要略》（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首次以專著的形式，對藝術史學的核心問題進行了深度挖掘和系統梳理，突破性地回應了學界相關爭議。該書上編從合法性、間性、通變性、科學性、思想性等維度對藝術史學理論做了學理解析，夯實了藝術史學的合法性；中編聚合中外藝術史的研究成果，探討了藝術史學的方法與進路，歸納了史料學、文獻學、考古學和數據學4種實證型方法，風格及形式分析、精神分析、語境分析、深層結構分析4種范式型方法，概括了藝術史學的8種進路，進一步明確了藝術史學的研究方法；下編乃藝術史學實踐，探討了改革開放初期的現實主義在中國的美術、文學、戲劇和電影等若干藝術門類中的跨門類傳播，以及改革開放初期的藝術形式思潮的跨門類交融，展示了藝術史學理論在實踐中的應用。該書是藝術學理論界取得的重大學術成果，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為藝術史寫作提供了方法論指引。

夏燕靖重點探討了藝術史觀問題，他指出，應關注史觀產生的時代背景及蘊含其中的指導思想，注重跨學科與跨門類藝術史研究的交叉發展，以及藝術史書寫的視角和方式[1]。他還提出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口述史有著重要的藝術史學價值，應將其納入藝術史學理論體系當中[2]。由于要兼顧各藝術門類，所以藝術史文獻的編纂要注意全學科視域的方法和路徑，李健提出，作為一個總體概念的跨門類藝術史，其文獻系統的整理和運用，需要在文獻層級的縱向軸和介質類型的橫向軸兩個維度加以必要的審察和規范，還可以借助“跨媒介共同體”概念，從知識學建構意義上對其加以有效說明[3]。

中國古代藝術學史領域，張法對《周易》《離卦》做了深入解讀，認為中國遠古存在過以觀察大火星為主建立起觀念體系的時期，《離卦》內蘊著對大火星時代的理性化提升和總結，突顯了大火星時代的美的特點以及由之而來的藝術觀念（“麗”）[4]。李倍雷關注歷代正史《藝術傳》與中國藝術觀念的關系，他通過梳理二十六史“藝術列傳”“方術列傳”的相關內容，指出《藝術列傳》的原型為《方術列傳》[5]。

無論哪一學科，文獻資料皆為基礎，文獻編纂工作的情況，往往標志著一個學科的發展程度。由于藝術史這一學科尚缺共識，并不成熟，所以藝術史文獻的編纂仍然有待展開。梁曉萍編的《中國古典藝術倫理學資料匯編》（全3卷，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為先秦至明清的古典藝術倫理基礎文獻匯編，全書以各個時期的藝術家、思想家為總綱，以其詩、樂、文、畫、書等論為具體條目，為中國藝術倫理學的體系性建構和中外藝術倫理研究提供了文獻參考。西方藝術史文獻同樣是國內藝術史研究的基礎和參照。郁火星編著的《西方藝術史經典文選》（上、下）（東南大學出版社），收錄自瓦薩里至格里塞爾達·波洛克等近40位學者的38篇論著，對于了解西方各時期重要藝術史家的學術觀點、研究方法和理論建樹，把握藝術史學科的發展脈絡和學術背景有參考價值。

（二）藝術史寫作

兼顧又能融通各藝術門類的通史寫作非常困難。2023年度，郭必恒的《中國藝術通史》（全6卷，文化發展出版社）值得重視。該書將藝術置于時代、生活、禮俗等廣闊的背景中，對先秦至20世紀初的中國藝術史做了較為全面的梳理與闡釋，書中涵蓋的藝術門類齊全，諸如繪畫、書法、雕塑、工藝、建筑、音樂、舞蹈等。以一人之力獨撰此書，實屬不易，對于國內的藝術通史研究具有推動之功。

吳衍發出版了兩部藝術史專著，其一為《晚明藝術觀念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該書聚焦晚明重大藝術現象和藝術事實，揭示了晚明藝術的情感本性觀念及其時代意蘊，文以自娛的娛樂功用觀念及其時代特性，以及自由游戲的藝術創作觀念及其時代個性。其二為《常任俠藝術史思想研究》（商務印書館）。書中對常任俠藝術史思想的形成淵源、唯物主義藝術觀和藝術史觀、詩社組織與詩藝成就、美術史、樂舞戲劇史、絲綢之路藝術交流史等進行了全面和深入分析。吳衍發指出，常任俠從中國美術史、中國樂舞史和中外藝術交流史3個維度來構建東方藝術史研究體系，對當下的藝術史研究有重要的借鑒價值。

李浩然在《心鑒秋月：米芾的藝術史微觀敘事》（中華書局）一書中認為，米芾建構了以藝術作品為中心的微觀敘事模式，實現了中國古代藝術史在敘事目的、敘事內容和敘事語言上的轉向，對后世產生了重大影響。朱立國的《傳統與現代之間的徐復觀藝術思想研究》（九州出版社）認為，徐復觀的藝術思想建立在“文化與藝術、儒家與道家、傳統與現代、繼往與開來”四對范疇之上，其藝術研究立足于傳統與現代的文化背景，處理了科學、道德與藝術之間的關系，對藝術的本質、內核、原理等都有比較中肯的認識，為理解和把握當今藝術及社會熱點問題提供了參考。

與中國藝術史研究對通史、斷代史及個案兼顧不同，國內的西方藝術史研究以個案研究為主。柴冬冬的《范式重構：于貝爾·達彌施的藝術史研究》（人民出版社）考察了達彌施所探討的幾個重要的藝術史理論，將其總結為現象學與藝術史模式的重構、符號學與藝術史秩序的重構、精神分析與藝術史敘事的重構。朱橙的《藝術的本真，抑或人的真實：邁克爾·弗雷德的藝術批評與藝術史研究》（文化藝術出版社）在闡釋弗雷德的藝術批評和藝術史著述的基礎上，重點探討了弗雷德的研究方法和思想及其所隱含的哲學意義，有助于國內學者全面認識弗雷德的藝術史思想。

近年來，考古學亦成為藝術史研究的重要理論工具，發揮出重要的方法論作用?？脊盼奈锒嗫梢暈樗囆g品看待，從藝術學的角度加以研究，從中可以覘見社會之發展、文化之景況，對于缺乏文字記載的時期，尤其如此。李零的《入山與出塞：李零考古藝術史文集》（全2冊，生活 · 讀書 · 新知三聯書店）收錄考古藝術史論文29篇，文章多由考古遺物、遺跡入手，結合歷史學、藝術史與古文獻學等研究，探究表象之下的淵源流變?！叭肷健辈糠稚婕皩χ袊缙谧诮虃鹘y的再認識，強調中國在上古時代早已發展出自身獨樹一幟的文明特色；“出塞”部分論述遠古時期中外（華夏與蠻夷，中原與境外，東方與西方）交通與相互影響的關系，以小見大，突出了中國文化的特色。

2023年度，還有一套譯叢值得關注，即“考古與藝術史譯叢”（山西人民出版社），目前出版5種，分別是克萊夫·甘布爾的《定居地球：深層人類歷史的考古學》、米歇爾·羅爾布朗謝和保羅·巴恩的《遠古藝術家：追溯人類最原始的藝術》、大衛·劉易斯—威廉斯的《洞穴中的心智：意識和藝術的起源》、克里斯·農頓的《尋找埃及失蹤的古墓》、邁克爾 · 道格拉斯 · 科的《破解瑪雅密碼》。尤其是《遠古藝術家：追溯人類最原始的藝術》和《洞穴中的心智：意識和藝術的起源》，關注的是舊石器時代的藝術，探討藝術的起源問題；在研究方法上，除了考古學、美學等方法，還運用了國內學者關注不足的社會科學乃至自然科學的方法，頗有參考價值。

四、藝術批評理論

相比藝術史研究的豐碩成果，2023年度藝術批評研究的總體數量不多，究其原因，還在于針對各藝術門類的具有普適性的批評理論研究有難度。不過，藝術批評研究仍有一個突出熱點，即對新媒體時代藝術批評的探究。同時，中國傳統藝術批評與西方藝術批評也有眾多成果。

（一）新媒介時代的藝術批評理論

新媒介造成的藝術批評的變革，以及如何在新語境中進行藝術批評等問題備受關注。朱莉從批評主體、話語權力、傳播方式、語言系統4個面向的變化，分析了“泛媒介”時代藝術批評的特點[1]。李安樂認為，要區分專業藝術批評與草根藝術批評，要不斷敞亮作品意義的生成，將藝術批評的對象推向理解、推向藝術史的場域，讓其參與到藝術史的書寫中來[2]。張頤武指出短視頻和直播都具有表演性和互動性，其批評者多以受眾興趣為導向，往往做更為鮮明的判斷，表達更為強烈的情緒；且它們提供了新型的批評方式和公眾交流方式[3]。祝帥與張萌秋同樣指出，藝術批評需要適應全媒體語境的變遷，既要保持藝術批評的開放性、互動性和自發性，還要保持學者自身在文化和藝術領域的專業性、引領性和前瞻性[4]。徐曠之認為藝術批評是一個不斷生成、持續開放的整體和過程，認為目前存在著4類批評模式，即傳統的“作者—讀者”模式的專業寫作，藝術類短視頻，依托資本、高度產品化的內容生產，以及聚焦藝術現場、立足公眾號圖文、逐步拓展為多媒介內容矩陣的自媒體品牌[5]。

對于藝術批評的具體方法，胡疆鋒倡導將事件理論引入網絡文藝批評，他指出事件理論視域的網絡文藝批評應更多關注文藝活動的斷裂性、生成性、悖論性和互動性，讓研究重心從意義研究轉向過程研究，從而準確把握網絡文藝的特質和趨勢，為網絡文藝批評擺脫話語困境提供可行的策略[6]。秦蘭珺提出“算法合成時代”的概念，認為當下的文藝評論需要把曾被忽視的算法、數據等技術因素納入分析框架，需要綜合考量“人”和“非人”的因素，賦予“物性”以能動性[1]。以ChatGPT為代表的人工智能對文藝創作造成了巨大沖擊，甚至引發創作主體的危機，李震認為人工智能最終無法取代具有生命體的批評主體—人，人工智能環境中的文藝批評應該堅守人本主義立場，保持直覺和感知的敏銳度，保持體驗和頓悟的深刻度，保持評價和判斷的精準度[2]。

（二）中西方藝術批評理論

凌繼堯的《先秦兩漢魏晉南北朝藝術批評史》（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深入探討先秦兩漢時期思想家與重要文本中的藝術批評觀，以及魏晉南北朝時期樂論、畫論和書論中的批評思想，成為當代重建中國傳統藝術批評理論的典范。意象是中國藝術理論的核心范疇，學界對此研究甚多。陳娟對中國古代“以象擬象”的意象批評方法分析后指出，以象擬象以“象”貫通創作活動與批評活動，將批評活動置于言—象—意的三元結構之中，這一批評方法適用于各種藝術類型和藝術活動的各環節，是中國傳統詩性智慧的集中表現[3]。與此相關，王懷義論述了中國古代“觀物取象”的藝術批評傳統。在他看來，《周易》中的“觀物取象”“仰觀俯察”既是易學和藝術創作共同遵循的思維方式，也是中國藝術批評基本的話語表述方式。中國藝術批評以“遠取諸物，近取諸身”為思想基礎，形成了“人化批評”和“物化批評”兩種傳統[4]。這些研究豐富了我們對中國傳統藝術批評的理解。

2023年度還出版了大量對西方藝術批評的研究論著，這些研究集中于對西方藝術批評家的解讀，如王志亮對艾琳娜·雷文、道格拉斯·克林普、哈爾·福斯特、羅莎琳·克勞斯等批評理論的探究[5]；張穎以羅杰·德·皮勒為中心，對素描色彩之爭與藝術批評的視覺轉向的討論[6]；何榴和黎楊全對保羅·維利里奧的藝術批評觀的考察[7]，等等。這些研究多依據大量一手文獻，基本以視覺藝術尤其是美術作品為基礎展開，拓展了學界對西方藝術批評理論的認知。

此外，黃越華主編的《藝術批評與寫作》（北京大學出版社）概述了中西12種藝術批評方法的哲學基礎、發展過程、核心范疇和理論特色，并結合藝術作品，示范了各種藝術批評理論的具體操作方法，為讀者了解批評理論、掌握批評方法提供了參考。

五、交叉學科與跨學科

交叉學科是指各類知識系統之間存有交集、重疊，且彼此有向對方繼續延展深入的理論和實踐空間，藝術傳播學、藝術社會學、藝術人類學及藝術管理學等交叉學科[1]經過長期的積累，在較為密切的理論互通、話語互動與深度的知識融通后，形成了相對穩定而有機的知識體系。相較而言，跨學科研究強調的是在邊界清晰、關聯甚遠，甚至外在顯現為毫無關聯的兩個或多個學科間搭建橋梁，建立通道，促進彼此的聯系、交流與合作，進而生成新的理論空間，以闡釋并促進現實的生產與實踐，此方面最為典型的是藝術與科技的跨學科互動。

（一）藝術傳播學

藝術傳播學作為藝術學與傳播學的交叉學科，在20世紀90年代有過集中探討，30年來出版過數部教材，但相比藝術人類學、藝術社會學等交叉學科，藝術傳播學基礎理論層面的探討相對較少，這一狀況在本年度得到了大幅改觀，《藝術傳播研究》發表多篇論文，探討藝術傳播學的學科發展問題。

王廷信對藝術傳播學在國內的發展歷程及其理論資源做了系統而清晰的梳理。他指出，藝術傳播學的自覺建構始于中國學者。中國學者自20世紀80年代末期嘗試建構藝術傳播學，20世紀90年代出現一次高潮，21世紀進入深化期。中國學者在建構藝術傳播學的前期受歐美大眾傳播研究、系統科學“三論”、符號學等影響較大，進入21世紀后逐步呈現出較為獨立的趨勢[2]。

多位學者聚焦于新文科建設背景和新媒介語境下藝術傳播學的學科建構問題。施旭生對藝術傳播學的研究對象、研究方法和學術目標等問題提出了自己的思考。他指出，注重從信息論的視角重新審視人類的藝術行為，注重考察藝術史上的媒介變遷，特別是關注新媒介技術對當下藝術形態及藝術生態的深刻影響，應當成為構建藝術傳播學學科體系的重要學術動因和知識場域[3]。劉靜對新媒體語境下藝術傳播學的學科定位、研究取向與范式革新進行了分析，并指出，藝術傳播的媒介轉向、新媒體賦能藝術傳播和全球化視野下藝術的跨文化傳播等問題已經成為當下值得重點關注的研究方向[4]。顧亞奇與李笑穎同樣對相關問題進行了探討，指出藝術傳播學的跨學科屬性，梳理了傳播理論、文化研究和文藝理論為藝術傳播學提供的理論路徑和研究范式，分析了媒介變革對當代藝術傳播學的影響，并認為元宇宙、虛擬現實等新事物中的藝術蓬勃發展，使得藝術傳播媒介朝著“去物質性”的路徑演進，“總體屏幕”時代正在生成虛實一體化的媒介新生態[5]。

此外，汪柳也探討了藝術學和傳播學的融合問題，對現有研究狀況做了分析，提出了二者融合共生的觀點[6]。王志揚和湯筠冰通過計量分析與熱點研判，并根據現階段的研究特征，提出了未來中國藝術傳播研究的路徑，即確立蘊含中國精神的指導思想，倚重研究對象的“科技賦能”，提升研究成果的服務功能與應用價值，形成有中國特色的研究范式[7]。

（二）藝術社會學

2023年度，藝術社會學研究得以持續推進，并出現了若干代表性成果，此外還有對藝術市場及其他西方藝術社會學研究的論文面世，同時，學界亦對當前藝術社會學研究新潮中所存在的問題進行了反思。

盧文超的《作為互動的藝術：霍華德·貝克爾藝術社會學理論研究》（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一書從藝術學與社會學的雙重視角切入，系統闡述了貝克爾藝術社會學理論的思想淵源、具體內涵和學術意義，并將其置于與西美爾、丹托、迪基、盧卡奇、戈德曼、布爾迪厄等的比較中，呈現出其注重集體互動的理論特質，同時總結該理論的優長與缺陷，還對貝克爾的理論對中國藝術社會學的重要意義進行了探討。此書出版之后，熊亦冉[1]、王曦[2]、楊光影[3]等人撰寫書評，高度評價其學術價值及其對中國藝術社會學的建構意義。

陶小軍、侯力的《藝術社會學》（商務印書館）一書將藝術品視為一種社會創作現象，充分考慮創作者與欣賞者之間的社會聯系，并從社會角度考察藝術作品及其創作過程中所呈現的特征。該書圍繞“藝術與公眾”“藝術與鑒賞”“藝術與風格”“藝術與文化”“藝術與市場”“藝術與群體”“藝術與社會”展開專題討論，為從實踐角度體認、掌握和運用藝術社會學理論帶來啟示。杜染的6卷本《文化現代性建構論》（華齡出版社），其中《群眾藝術學》一書對群眾藝術學的學科特色、研究方法等問題進行了開拓性探討。

盧文超將藝術社會學中的“真實”問題分為兩種模式：以霍華德 · 貝克爾為代表的大小模式與互動主義密切相關，強調個體能動性，可稱之為平面模式；以布爾迪厄為代表的深淺模式與結構主義密切相關，強調社會結構，可稱之為縱深模式，將二者結合起來進行研究，對于中國藝術社會學具有借鑒意義[4]。張穎以天才論為切入點，對19世紀法國學者居友的藝術觀進行了深入分析，并指出，居友反對藝術自律，尤其反對將藝術成因與功能局限于個體內部，其對藝術自身具備示范價值的強調，切實推進了藝術社會學研究，并開啟了格羅塞的藝術人類學研究[5]。高紫瀟、王廷信對尼可拉斯·魯曼的《社會中的藝術》一書進行了解讀，指出“區分”既是尼可拉斯·魯曼設想的藝術系統之運作方式，又是其創造性的理論思維模式，為建構開放而發展的現代藝術知識體系提供了學術路徑[6]。

周計武以家庭為切入點，分析廣播、電視、新媒體等媒介裝置在重塑個體記憶、地方感與文化認同中所扮演的角色，把握情感結構的社會變遷邏輯，為進一步理解“鄉土中國”向“城市中國”轉型的情感經驗提供了一種認知視角和方法維度[7]。藝術市場鮮少得到藝術學界的關注，聞翔就此撰文指出，藝術市場研究本身就是中國藝術社會學的題中應有之義，因此呼吁將藝術市場帶回中國藝術社會學研究，并從方法、視角與進路3個維度，區分了社會學導向的藝術市場研究與經濟學導向的藝術市場研究[1]。

20世紀八九十年代，藝術社會學在我國出現過研究熱潮，近年來又得到新的發展，并取得顯著成績，但也存在著一定不足。2023年末，中國藝術研究院藝術學研究所“當代藝術人類學論壇”以“藝術社會學的基本問題與方法”為題，邀請周計武、姚文放、陳岸瑛、盧文超、諸葛沂就藝術社會學的學科定位、研究路徑、歷史譜系及問題視域等展開對話，并對當下我國藝術社會學研究新潮中存在的問題，如引進國外著作仍單薄、尚未形成規模效應、研究選題缺乏合力、本土化研究不夠等進行了探討。

（三）藝術與科技

藝術跨學科研究的難度主要體現為知識間的跨度、專業壁壘的強度和專業鴻溝的深度。時下，藝術與科技正越來越快地向對方敞開懷抱，實踐中二者的互動與聯合已充分顯露。相比之下，理論發展則略顯遲滯。不過，為數不多的研究已顯示出藝術跨學科研究的未來潛質。

藝術與科技研究方面，高建平發現在藝術與技術之間存在著“間距”。依托“間距”，方可構成藝術存在的基礎。這種“間距”，既體現在藝術與經驗性工藝的區分處，也體現在藝術與現代科技的區分處。在新技術來臨之際，藝術與技術的“間距”又以新的方式更明顯地展現出來，對藝術的未來產生重大影響[2]。孫曉霞認為，古代藝術與科技多方面呈現出高度一體化的特征，而近代分化后的藝術與科技也不斷為彼此提供靈感與動能，當代二者正以團隊協作的方式走向必然性融合，究其根本，藝術洞察力與科技想象力所共同依托的“創造”是推動人類文明發展與知識變遷的原動力[3]。楊光影發現，藝術家介入人工智能的“研究型”實踐范式中形成了“人文化”的科技成果，應以“替代型”“協作型”“研究型”三分法取代早期科技藝術研究中被沿用的“現代主義式”“批判式”和“研究型”分類 ；“研究型”科技藝術以介入式的前沿研究打破了人文與科學的界限，開展智能機器社會化的想象性探索，一定程度上打通了科技的“游牧”之道[4]。孟凡行和康澤楠指出，藝術借助非遺力量重新獲得與日常生活的連接，而科技賦能藝術向多重維度嬗變，科技藝術擴展并加深了跨文化、跨國境、跨民族、跨階層間的文化藝術交流和融合，為構建全球藝術共同體提供了可能[5]。

藝術地理學是近年來新興的一個研究領域，充分地體現著跨學科特色，在具體藝術門類的史論研究中多有應用。張慨在前期積累的基礎上將藝術地理學的理論視域向古都學開放，從藝術中挖掘古都的歷史記憶，在城市審美實踐和文化實踐中融合歷史想象、城市特質和現實關懷。她提出，古都空間的區域政治中心性、藝術風格的中心交匯性及空間流動性，構成了藝術的古都特質，為我們提供了新的闡釋藝術史的維度，也是當下重建都城歷史想象的空間經驗來源[1]。

六、問題分析

縱觀2023年度藝術學理論的發展概貌，在藝術學“三大體系”建設、藝術學理論的基本概念和問題、藝術哲學、媒介與跨媒介研究、批評理論及交叉學科、跨學科研究等方面多有建樹，取得了不俗的成就，但所存在的問題與不足也需引起重視。

其一，藝術學的史學研究嚴重不足，導致藝術學理論的當前處境難以得到徹底扭轉。盡管王一川、吳衍發等學者推出了個人的史學專著，周憲等學者呼吁以歷史研究夯實學科基礎，但放大到一定的時間段來看，與姊妹學科美學動輒上百部的史學研究著作[2]相比，有關藝術學的歷史研究還是太過簡少了?！耙幝勺陨聿荒苷f明自身。規律存在于歷史發展的過程中。”[3]整一視野的學術史研究不足，對我國藝術學歷史缺乏結構性和框架性的判斷和認知，中國傳統藝術理論的普遍性特征探究不夠，藝術哲學領域的中國理論開發不足，導致當下藝術學理論這門學科整體缺少實據，底氣不足。加強藝術學的學術史研究是解除當前藝術學學科困境的當務之急。

其二，隨著新一輪科技時代降臨，強調在關聯較遠的學科之間建立知識的聯系、互動、交流與合作，以生成新的極富創造力的知識領域，助力社會實踐，這是當前我們在藝術學領域設置跨學科的根本意圖。但遺憾的是，與各門類藝術積極探索跨學科藝術實踐、發展新的理論空間不同，藝術學理論領域對跨學科藝術研究議題似乎還缺乏興致，重點論題的研究還有待深入，如關于藝術與科技兩類知識在歷史、哲學和不同文化中的復雜關系有待揭示，關于二者在未來的發展態勢及可能出現的問題等未得到全面的思考。藝術與自然科學、藝術與技術、藝術與其他社會科學之間的跨學科研究將是未來藝術學理論開放式發展的關鍵。

一科之學，欲求其知識之真諦，必先明了其學科之緣起、形成及演進歷程；同時也要前瞻時代浪潮，洞悉其未來之趨向與態勢，如此才能繼往開來、返本開新。總結歷史、面向未來，兩個看似平常的動作，其實是決定藝術學理論學科建設與發展的根本。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中國藝術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現狀評估與建構目標及評價標準研究”（項目批準號：23ZD01）階段性成果。

責任編輯：楊夢嬌

[1]"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43頁。

[2]" 《新時代中國藝術學發展研討會在上海舉辦》，http：//sh.people.com.cn/n2/2023/0424/c134768-40390662.html，2024年2月2日。

[3]" 如李新、王媛、李心峰：《藝術學獨立升門十年（2011—2020年）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項目分析報告》，《民族藝術研究》2023年第4期；“新時代藝術學理論研究發展報告”課題組：《新時代中國藝術學理論研究進展綜述》，《藝術百家》2023年第4期；等等。

[1]" 如周慶富：《立足中華文明突出的連續性 加快構建中國藝術學“三大體系”》，《藝術學研究》2023年第4期；周慶富：《中華文明的五大突出特性與中國藝術學“三大體系”構建》，《藝術學研究》2023年第6期。

[2]" 李心峰：《當代中國藝術體系與中國藝術學“三大體系”建構》，《藝術學研究》2023年第5期。

[3]" 祝帥：《中國藝術學“三大體系”的歷史傳統與當代建構》，《人民論壇·學術前沿》2023年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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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周星、彭吉象：《中國藝術學與中國藝術學理論體系的構建》，《藝術教育》2023年第2期。

[6]" 周計武：《藝術學學科歷時性流變分析（2009—2023）—基于人文社科綜合指數的評價》，《藝術百家》2023年第6期。

[7]" 李若飛：《藝術學分支學科“中國藝術學”建設學理芻議》，《藝術評論》2023年第10期。

[8]" 李新：《中國藝術心理學“三大體系”建構路徑初探》，《中國文藝評論》2023年第3期。

[9]" “白立方”意指現代以來的美術館、博物館、畫廊等藝術空間。

[10]" 陳岸瑛：《中國式現代化與走出“白立方”的藝術》，《中國文藝評論》2023年第4期。

[1]" 王一川：《通向新現代型中國藝術心靈的養成》，《藝術學研究》2023年第2期。

[2]" 夏燕靖：《藝術學學科重整再出發》，《美術學報》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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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夏燕靖：《藝術學研究生基礎理論教學與學術訓練》，《藝術學研究》2023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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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周憲：《藝術學理論學科的三個問題》，《中國文藝評論》2023年第7期。

[7]" 彭鋒：《藝術學的再定位》，《藝術百家》2023年第3期。

[1]" 宋偉：《藝術學“學科正當性”的三種證明方式及其方法論反思》，《藝術百家》2023年第3期。

[2]" 周計武：《藝術學學科綜合評價報告（2009—2018年）—思想支援背景分析與原創性評估》，《美術大觀》2023年第11期。

[3]" 徐子方、冉令江：《新文科背景下的原藝術學理論學科：機遇、問題和挑戰》，《民族藝術研究》2023年第2期。

[4]" 尹德輝：《馬克思的“藝術”概念與“藝術生產”批判—基于文本的馬克思藝術思想研究》，《藝術學研究》2023年第1期。

[5]" 宋偉：《馬克思主義藝術理論的實踐品格、思維方式與價值訴求》，《中國文學批評》2023年第2期。

[6] 李心峰：《美術，還是藝術？—走出荊棘叢生的詞語密林》，《中國文藝評論》2023年第9期。

[1]" 夏鈺清、李慶本：《“藝術美學”概念史初探》，《美育學刊》2023年第6期。

[2]" 參見張法：《美的藝術：藝術學科成型的三大因素及其意義》，《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4期；張法：《美的藝術：產生、演進、定型、意義》，《江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4期。

[3]" 張法：《藝術話語在現實與理論之復雜互動中的建構、演進、絞纏與意義》，《哲學動態》2023年第9期。

[4]" 張法：《藝術分類：后藝術時代的升級與轉向—藝術分類的理論研究之二》，《學術研究》2023年第1期。

[5]" 趙奎英：《本質與邊界：反思當代的藝術界定問題》，《南京社會科學》2023年第6期。

[6]" 孫冰冰、周計武：《如何應對藝術概念的開放性？—論塔塔爾凱維奇的析取性定義》，《南京社會科學》2023年第6期。

[7]" 諸葛沂：《論作為當代藝術材料的語言》，《藝術學研究》2023年第5期。

[8]" 金影村：《新感性與當代藝術新語言的誕生》，《藝術百家》2023年第4期。

[1]" 盧文超：《物乃事中之物—論藝術事性視域中的贗品問題》，《文藝研究》2023年第9期。

[2]" 馮雪峰：《物的劇場與詩意現實：物導向本體論對美學和藝術的重構》，《湖北美術學院學報》2023年第3期。

[3]" 徐靚、宋偉：《約瑟夫·馬戈利斯的強勢相對主義藝術哲學》，《沈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1期。

[4]" 周尚琴：《諾埃爾·卡羅爾大眾藝術哲學研究》，西南交通大學出版社2023年版。

[5]" 李雷、趙飛：《技術復制時代的藝術變革與審美救贖—論本雅明的藝術觀及其現代性反思》，《美育學刊》2023年第5期。

[6]" 戴思羽：《從模仿現實到生產現實—論海德格爾的藝術現象學與現代藝術》，《文藝理論研究》2023年第6期。

[7]" 陳岸瑛：《藝術的三種存在方式—從韓炳哲〈山寨：中國式解構〉談起》，《藝術評論》2023年第4期。

[8]" 馮學勤：《日神還是酒神？—朱光潛與魯迅對尼采藝術形上學的理解歧路》，《美育學刊》2023年第6期。

[9]" 張佳峰：《藝術哲學的中國“臉譜”》，《藝術學研究》2023年第2期。

[10]" 劉桂榮、趙浩：《“文道”而“天道”：“藝道”之視域及其生命質地—基于唐宋藝術哲學思想探究》，《湖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5期。

[11]" 夏燕靖：《藝術哲學的理論形態與研究范式》，《藝術百家》2023年第2期。

[1]" 此部分內容與本期所刊《全球視域下的2023跨媒介藝術研究》一文有所重合，但鑒于兩文的觀照視角有相當差異，故仍予保留。

[2]" 彭鋒：《從純粹美學看藝術跨媒介研究》，《藝術百家》2023年第4期。

[3]" 何成洲：《跨媒介研究的理論與方法》，《西北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2期。

[4]" 施暢：《跨越邊界：跨媒介藝術的思想譜系與研究進路》，《藝術學研究》2023年第4期。

[5]" 范玉剛、譚吉瑞：《跨媒介創作中的語圖關系探析》，《南方文壇》2023年第6期。

[6]" 彭欣：《論當代跨媒介藝術思維形態的探索與構建》，《文藝理論與批評》2023年第2期。

[7]" 王一楠：《中國傳統藝術主題的跨媒介屬性及其哲學基礎》，《中國文藝評論》2023年第5期。

[8]" 劉毅、金培：《藝術跨媒介研究的學理探賾》，《藝術評論》2023年第4期。

[9]" 魯明軍：《跨媒介、后媒介與泛媒介：從視覺藝術實踐到藝術史方法論的再思考》，《美術》2023年第11期。

[10]" 董麗慧：《有無：當代藝術的跨媒介方式與本質》，《中國文藝評論》2023年第5期。

[1]" 參見夏燕靖：《藝術史觀的問題意識與體系意識的探討》，《南京藝術學院學報（美術與設計）》2023年第5期；夏燕靖：《藝術史研究中的史學觀念問題探討》，《民族藝術研究》2023年第1期。

[2]" 夏燕靖：《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口述史料的藝術史學價值》，《民族藝術》2023年第1期。

[3]" 李健：《論跨門類藝術史的文獻系統與知識學建構》，《南京藝術學院學報（美術與設計）》2023年第5期。

[4]" 張法：《中國藝術的最初觀念與〈離卦〉新釋》，《社會科學戰線》2023年第2期。

[5]" 李倍雷：《〈藝術列傳〉的“原型”：〈方術列傳〉》，《貴州大學學報（藝術版）》2023年第2期；李倍雷：《〈藝術傳〉“斷層”后“藝術”內容遷移〈文學傳〉〈文苑傳〉》，《書畫藝術》2023年第2期。

[1]" 朱莉：《話語平權背后：“泛媒介”浪潮中的當代藝術批評》，《美術研究》2023年第3期。

[2]" 李安樂：《我們需要什么樣的藝術批評》，《西部文藝研究》2023年第2期。

[3]" 張頤武：《全媒體時代與美術批評的新變》，《美術觀察》2023年第11期。

[4]" 祝帥、張萌秋：《全媒體時代的來臨及其對藝術批評的挑戰》，《美術觀察》2023年第11期。

[5]" 徐曠之：《尋找通信人：社交媒體時代的藝術批評》，《美術觀察》2023年第11期。

[6]" 胡疆鋒：《事件研究與新媒介藝術批評的創造性生成》，《首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1期。

[1]" 秦蘭珺：《通向算法合成時代的文藝評論》，《首都師范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1期。

[2]" 李震：《人工智能環境中的人本主義批評傳統》，《中國文藝評論》2023年第8期。

[3]" 陳娟：《論“以象擬象”的意象批評方法》，《中國文藝評論》2023年第7期。

[4]" 王懷義、董思奇：《以“觀物取象”為思想基礎的中國藝術批評傳統》，《藝術評論》2023年第11期。

[5]" 參見薛敏、王志亮：《女性為女性—艾琳娜·雷文的女權主義藝術批評觀及寫作方法》，《油畫藝術》2023年第2期；王志亮：《作為能指鏈的圖像—道格拉斯·克林普的后現代藝術批評與“圖像一代”的作品闡釋》，《文藝理論研究》2023年第3期；王志亮：《擬像的藝術批判力—基于哈爾·福斯特、羅莎琳·克勞斯批評文本的考察》，《文藝研究》2023年第9期。

[6]" 張穎：《素描色彩之爭與藝術批評的視覺轉向：以羅杰·德·皮勒為中心》，《新美術》2023年第3期。

[7]" 何榴、黎楊全：《離域化、軌跡性感知和具身體驗：保羅·維利里奧藝術批評中的“速度”話語》，《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23年第7期。

[1]" 由于藝術人類學、藝術管理學兩個學科另有研究團隊在進行學科發展報告的寫作，此處不再專門涉及。

[2]" 王廷信：《論藝術傳播學的建構歷史》，《藝術傳播研究》2023年第4期。

[3]" 施旭升：《走向藝術理論建構的“第五維”—新文科建設背景下的藝術傳播學學科體系建設芻議》，《藝術傳播研究》2023年第4期。

[4]" 劉靜：《新媒體語境下藝術傳播學的學科定位、研究取向與范式革新》，《藝術傳播研究》2023年第5期。

[5]" 顧亞奇、李笑穎：《媒介變革時代的藝術傳播學：知識范疇、理論實踐與發展路徑》，《藝術傳播研究》2023年第4期。

[6]" 汪柳：《共生：藝術學與傳播學的融合現狀與發展路徑》，《藝術傳播研究》2023年第5期。

[7]" 王志揚、湯筠冰：《“新文科”語境下中國藝術傳播研究路徑探析》，《藝術傳播研究》2023年第1期。

[1]" 熊亦冉：《美學與社會學的纏繞與對照—評盧文超〈作為互動的藝術：霍華德·貝克爾藝術社會學理論研究〉》，《藝術評論》2023年第11期。

[2]" 王曦：《〈作為互動的藝術〉：比較視野下藝術社會學的新路標》，《中國圖書評論》2023年第12期。

[3]" 楊光影：《藝術社會學的“藝術界”之維—評盧文超新作〈作為互動的藝術：霍華德·貝克爾藝術社會學理論研究〉》，《藝術廣角》2023年第5期。

[4]" 盧文超：《追尋真實：論藝術社會學的大小模式與深淺模式》，《社會學評論》2023年第5期。

[5] 張穎：《天才論的多重路徑及其藝術導向—論藝術社會學早期論爭中的天才難題與生命觀》，《文藝爭鳴》2023年第4期。

[6]" 高紫瀟、王廷信：《“區分”與藝術系統的運作—讀尼可拉斯·魯曼〈社會中的藝術〉》，《東吳學術》2023年第6期。

[7]" 周計武：《當代家庭中的媒介裝置與情感結構的社會變遷》，《探索與爭鳴》2023年第7期。

[1]" 聞翔：《藝術市場研究與藝術社會學的學科建設》，《學術月刊》2023年第6期。

[2]" 高建平：《從“間距”的角度思考藝術與技術的關系》，《藝術學研究》2023年第3期。

[3]" 孫曉霞：《從“巫舞”到ChatGPT：藝術科技融合發展的歷史與當下》，《中國文藝評論》2023年第10期。

[4]" 楊光影：《藝術如何作用于科技—科技藝術的“研究型”范式》，《藝術學研究》2023年第1期。

[5]" 孟凡行、康澤楠：《后現代藝術界：遺產化、科技藝術發展及藝術共同體建構》，《民族藝術》2023年第1期。

[1]" 張慨：《古都的藝術與藝術中的古都：古都與藝術的雙向建構》，《民族藝術研究》2023年第4期。

[2]" 據不完全統計，1989至2003年間，我國出版美學史類著作66種，參見黃柏青：《中國美學史研究三十年》，《甘肅社會科學》2009年第2期；1997至2007年10年間，則出版中國古典美學史研究47部、人物研究39部，參見劉桂榮：《回顧與展望—中國古典美學之路》，《河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1期。

[3]" 毛澤東：《讀蘇聯〈政治經濟學教科書〉的談話（節選）》，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0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