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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權優先還是技術優先?

2024-06-03 11:59:39張惠彬王懷賓
編輯之友 2024年5期

張惠彬 王懷賓

【摘要】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AIGC)的出現,引發了人工智能技術和版權保護之間的緊張關系。在模型訓練端,AIGC大規模使用作品,傳統版權許可制度失靈;在內容生成端,AIGC的創作自主性提升,其生成內容的“作品”性質和權利歸屬不明。為規范AIGC技術發展,法國國會提出法案,要求AIGC模型訓練一律須取得版權許可,并增設版稅制度;將AIGC生成內容的版權歸屬于原始作品的版權人,并設立標識義務。該法案采取強版權保護和弱技術激勵的思路,是法國本土人工智能產業和文化產業實力對比下的無奈之舉,對AIGC技術發展有一定的負面影響。當前我國正處于提升人工智能技術國際競爭力的關鍵階段,走版權保護和技術發展的平衡道路更具現實可行性。對于AIGC的模型訓練,可以采用“法定許可+著作權集體管理”的作品利用方式;對于AIGC的生成內容,在滿足“人類最低獨創性貢獻標準+AIGC生成內容標識義務”后,可將其視為作品進行保護,并將版權歸屬于AIGC的使用者。

【關鍵詞】AIGC 版權風險 法國版權制度 數字憲法主義

【中圖分類號】G2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687(2024)5-103-10

【DOI】 10.13786/j.cnki.cn14-1066/g2.2024.5.014

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enerated Content,以下簡稱AIGC)的出現,引發了人工智能技術和版權保護之間的緊張關系。在數據層,AIGC模型訓練的數據主要是文字、圖像、音樂、代碼等作品,通過大量作品進行深度學習,構建符合人類表達風格的模型參數;在應用層,AIGC的主要目的是生成與人類創作無異的“作品”,成為一種商業性創作工具進入千家萬戶。在版權法語境下,AIGC可以被描述為通過大規模閱讀受版權法保護的作品或者不構成作品的數據等其他材料,形成的反映創作風格的模型,其在使用者的提示下,可以自動生成風格相似的“作品”。可以說,AIGC的出現,使我們進入了機器讀者和機器作者的時代。相應地,AIGC帶來的版權問題也包括了機器閱讀的版權問題和機器創作的版權問題兩個方面。

由于AIGC在進行機器閱讀時需要大規模復制作品,這引發了人們對大規模侵犯版權的擔憂。2023年12月27日,《紐約時報》以侵犯版權為由起訴OpenAI和微軟公司,這是主要新聞機構首次以侵犯版權為由起訴ChatGPT的開發商。雖然到目前為止,案件仍未判決,但可以預見,如果《紐約時報》勝訴,那么它將在有史以來最大的知識產權侵權判決中勝訴,從而促使AIGC服務提供者重新構建數據訓練機制。而如果OpenAI和微軟勝訴,他們將繼續大規模利用《紐約時報》等傳統媒體數據,為傳統新聞業的生存帶來新的不利影響。在我國,AIGC生成內容是否構成作品也同樣引發了爭議。2023年11月,北京互聯網法院在“AI文生圖第一案”中,將AIGC生成內容認定為作品,將著作權歸屬于使用者,引發了廣泛關注和多方熱議。

隨著AIGC與版權保護的爭議在全球愈演愈烈,法國執政黨——復興黨于2023年9月12日提出第1630號法案(以下簡稱法案),提議修改《法國知識產權法典》。該法案有四個亮點。一是強制性的版權許可。AIGC服務提供者將受版權法保護的作品用于大模型訓練,須取得版權人許可。二是AIGC自動生成內容的版權權屬分配。法案主張應歸屬于原始作品的版權人。三是AIGC生成內容的強制標注義務。四是基于公共利益的版稅制度。通過分析該法案,我們可以窺探版權保護和人工智能發展沖突背后的理論和政策分歧,為我國提供經驗和借鑒。

一、版權法視野下AIGC的新特征與新爭議

AIGC與人臉識別、自動駕駛等決策式人工智能,以及騰訊的Dreamwriter等早期自動化新聞寫作軟件相比,具有新的特征。AIGC以內容生成為目的,以構筑商業模式為導向,其生成的內容獨創性較低。這些新特征引發了新的版權爭議。在模型訓練階段,未經許可獲取、利用作品可能違反版權法,而針對決策式人工智能和科研目的的“文本與數據挖掘”合理使用制度則存在適用困境。在生成內容階段,AIGC生成內容的自主性更強,難以定位人類作者,是否承認其生成內容為作品,以及如何分配版權存在爭議。

1. 版權法視野下AIGC的新特征

(1)AIGC以內容表達為目的。從利用作品開展模型訓練的過程來看,AIGC的內容表達目的超越了以科研為目的的文本與數據挖掘人工智能,對其進行合理使用辯護更加困難。歐盟《數字化單一市場版權指令》第2條將文本與數據挖掘人工智能定義為“旨在分析數字形式的文本和數據以生成包括但不限于模式、趨勢和相關性等信息的任何自動化分析技術”,因此文本與數據挖掘人工智能雖然復制作品但通常不對外傳播。而AIGC不僅復制作品,而且對外輸出(傳播)作品,如果輸出內容與原作品類似,很可能引發侵權訴訟。在美國發生的針對AIGC的集體訴訟中,原告普遍認為AIGC模型訓練侵犯了作者的版權,而技術公司則以合理使用制度進行辯護。[1]馬克·萊姆利認為,AIGC與傳統決策式人工智能存在很大差別,這種差別很可能導致美國法院不再豁免技術公司的版權侵權責任。[2]從生成內容來看,AIGC的內容表達與人類表達在外觀上無法區分,將會影響版權法對作品的定義和權屬的判斷。與決策式人工智能相比,AIGC能夠生成內容;與Dreamwriter等傳統寫作軟件相比,AIGC創作自主性更強,人類對AIGC自主生成“作品”的獨創性貢獻趨近于無。因此AIGC自動生成的“作品”可能并不存在人類作者。

(2)AIGC以構筑商業模式為導向。AIGC的商業模式導向表現為利用他人作品獲取私人商業利益,不僅如此,其還搶占人類作者的創作市場。決策式人工智能主要打造決策輔助者,幫助企業或個人作出決策,AIGC則培養機器作者和機器藝術家,幫助使用者進行內容創作。前者通常不構成與數據提供者的競爭,相反還會幫助其提高決策效率,如算法推薦技術;后者則可能對用于訓練的作品的提供者(內容創作者)造成沖擊,特別是在集中使用某一作者作品的情況下,由于生成內容與原作者的作品風格類似,AIGC可能與原作者構成競爭關系。AIGC的商業模式既包括以會費形式向消費者提供機器作者、機器藝術家、聊天機器人等服務,也包括以流量計費的方式幫助軟件開發者開發新產品。以Open AI為例,其GPT-3.5模型可免費使用,而GPT-4模型則需要每月支付20美元,同時,Open AI還為軟件開發者提供了付費的API接口,從而將ChatGPT集成在其他軟件產品中。①除了提供付費服務以外,Open AI還將ChatGPT嵌入Office相關產品和搜索引擎,提供翻譯、問答、閱讀等服務,旨在進一步吸引用戶,強化產品黏性。有學者認為,這一商業模式所帶來的巨大利益既是驅動AIGC發展的動力之一,也是“權利-義務統一”中的權利(利益)。[3]就AIGC生成內容而言,在“權利-義務統一”的觀念下,上述商業模式可能影響對AIGC生成內容的版權保護;就AIGC的模型訓練而言,過去基于科研目的的“文本與數據挖掘”合理使用的說服力將顯著降低。

(3)AIGC輸出內容的獨創性較低。從創意生產角度看,AIGC輸出內容的獨創性較人類創作仍具有差距,表現為輸出知識的平庸性和“慣性”。一方面,在邏輯推理和因果分析領域,AIGC并未隨著大模型技術的運用取得明顯突破,其反映的是大數據之間的相關性,而無法認識背后的機理,也不能理解人類社會的價值觀。[4]另一方面,AIGC為了更好地模仿人類作者,既要學習作品也要學習人類的表達規律和表達習慣,這就要求模型訓練的結構趨近于主流的表達方式,小概率和邊緣性的表達方式將被忽略。因此,有學者將ChatGPT定位為“智能搜索引擎+智能文本分析器+智能洗稿器”,主張AIGC只是采用了轉換表達方式對互聯網數據重新進行了表達,并沒有提出與已有觀點不同的新觀點。[5]也有學者基于哲學分析,認為ChatGPT的文學藝術作品雖然技術精良,但其藝術品質是平庸的。因為人工智能的本質是邏輯和數學,而文學藝術創作有著邏輯和數學無法表達的品質。[6]知識的平庸性可能會影響立法者、司法者對AIGC輸入和輸出之間差異的判斷,進而影響對輸出內容的侵權判斷,從而影響對AIGC生成“作品”的獨創性判斷。

2. AIGC模型訓練和內容生成的版權爭議

(1)AIGC模型訓練的版權許可或合理使用。AIGC模型訓練過程包括作品獲取、存儲和分析三個環節。在獲取環節,AIGC可能避開技術保護措施。技術保護措施是版權人在數字環境下維護自身利益的技術手段,可以防止他人未經許可接觸、復制或傳播作品,旨在要求使用者為使用作品付費。我國《著作權法》第49條規定,未經版權人許可,不得故意避開或破壞技術措施,對作品進行瀏覽、欣賞和傳播。在存儲環節,AIGC為訓練模型需要對作品進行復制,可能侵犯復制權。在分析環節,AIGC需要對作品數據進行拆解、標注、清洗,如果在此基礎上產生了具有獨創性的新作品,則落入改編權的保護范圍。此外,如果AIGC生成“作品”構成對原作品的復制,但是故意刪除或改變原作品的權利管理信息,則可能違反《著作權法》第51條關于權利管理信息的禁止性規定。權利管理信息是指在作品復制品或者作品傳播過程中,表明作者身份和作品使用條件的信息。

AIGC的模型訓練在國內外引發多起訴訟,爭議的焦點有三。一是AIGC的模型訓練是否復制了版權人的作品。如果AIGC沒有對作品進行復制,而是和人類一樣在閱讀過程中并不產生復制品,則不會侵犯復制權。但事實上,在沒有“聯邦學習”“云端計算”等技術的情況下,AIGC的模型訓練通常復制并存儲版權人的作品。對是否復制作品的爭議反映為一種訴訟策略,也就是要求原告證明侵權事實的存在,否則將承擔敗訴風險。在美國的一起案件中,一名聯邦法官以原告無法證明Midjourney等圖像生成式AIGC是否包含侵權復制件為由,駁回了原告的訴訟請求。①二是AIGC的模型訓練即使對作品進行了復制,那么該復制行為是否在版權法的容許范圍之內。對于某一復制行為,既可能因為適用“避風港規則”所規定的“緩存自由”而豁免侵權責任,也可能因為被認定為對作品的合理使用而不構成侵權。前者引發了產學界關于是否賦予AIGC模型訓練“復制自由”的討論,后者則引發了在美國版權制度下該復制行為是否屬于合理使用的爭論。[7]三是AIGC模型訓練階段對作品的分析處理行為由何種權利加以規制。權利人認為AIGC生成的“作品”構成原作品的衍生作品,也就是對原作品打亂重組,形成新的作品,因此應該落入“改編權”范疇。一般來說,AIGC是通過對大量作品的學習,構建反映字詞句、線條、色彩、色調等表達規律的參數模型,其在接受提示詞后依據參數生成新的作品。技術公司通常主張AIGC模型訓練只是借鑒了大量作品中蘊含的表達風格,而依據思想/表達二分法,風格屬于思想范疇,不受版權法保護。AIGC模型訓練的爭論正圍繞內容創作者主張的版權許可和技術公司主張的合理使用兩種觀點展開,并混雜著對獲酬權、法定許可、選擇-退出機制以及著作權集體管理等具體平衡措施的爭議。

(2)AIGC生成內容的性質及其權利歸屬。AIGC生成內容的版權議題,是已有的人工智能生成物版權保護命題的延續,包括是否構成作品和權利歸屬兩方面內容。與騰訊Dreamwriter等新聞寫作軟件相比,AIGC生成“作品”的版權保護問題引起了更加激烈的討論。原因在于AIGC內容創作的自主性、實用性大幅提高。在ChatGPT等AIGC出現之前,深圳南山區法院在2020年審結的首例人工智能Dreamwriter生成“作品”糾紛案中,認為原告主創團隊在數據輸入、觸發條件設定、模板和語料風格的取舍等方面的安排與選擇,屬于與涉案文章的特定表現形式之間具有直接聯系的智力活動,構成了Dreamwriter生成作品的獨創性貢獻,因此判決相關文章構成了原告主持創作的法人作品。②由此可見,過去的主流觀點仍將人工智能視為創作工具,人工智能本身無法自主創作,以人類創作規則進行作品認定和權屬分配具有一定合理性。但是,AIGC較高的自主性使得人類主創團隊以及使用者對生成的“作品”不再具有版權法意義上的獨創性貢獻。一方面,AIGC主要通過對大量作品進行無監督學習,形成反映作品創作風格、主題的系列參數模型,在此過程中,主創團隊并未對被訓練作品、模型參數進行有意義的安排和選擇。另一方面,使用者的提示詞只是用于引起AIGC對潛在創作風格的反饋,是人工智能生成的對應提示詞風格的諸多表達中的一種具體表達,在沒有后續創作行為的情況下,使用者的單純提示行為難以稱得上獨創性貢獻。①

對AIGC生成內容的版權法分析主要圍繞“作品”獨創性的來源和性質展開。首先,要判斷AIGC生成“作品”的獨創性貢獻來源于人類創作者還是AIGC。對此,有學者認為AIGC模型訓練過程中融入了設計者的主觀偏好,其生成“作品”具有來自人類的獨創性貢獻,應當獲得版權法保護。[8]北京互聯網法院在“AI文生圖第一案”中,也將AIGC使用者的提示詞和持續調整行為視為獨創性貢獻。其次,如果“作品”的獨創性貢獻全部來自AIGC,則要判斷其是否構成版權法上的作品。如果AIGC生成的獨創性貢獻全部來自AIGC,此時的爭議是版權法如何看待來自非人類體的“獨創性貢獻”。對此,主要有兩種觀點。“獨創性客觀說”主張版權法并未限制獨創性貢獻的主體來源,只要客觀上看“作品”具有最低限度的獨創性,即可以受到版權保護,無論獨創性貢獻是來自人類創作者還是AIGC;[9]考慮到借由版權法獎勵勞動、鼓勵社會對話、激勵科學和藝術的發展以及促進知識產權的功利目的,可以賦予AIGC生成內容以可版權性。[10]“作者自然人主義”則堅持人類—獨創性貢獻—作品的邏輯,主張只有人類作者才是作品獨創性貢獻的來源,如果沒有人類對作品作出獨創性貢獻,AIGC自主生成內容不構成作品。[11]這兩種針鋒相對的觀點實際上是“功利論”和“道義論”在版權法上的映射。前者在總體社會福祉增長的目的下,論證只要AIGC的生成內容在外觀上有獨創性并對公眾有益,便應當對其進行保護;后者則以人的創作和機器創作的本質區別為前提,論證人的創作是自由意志的體現,而機器創作則是算法和規則的結果,兩者不能混同。當對AIGC生成“作品”的獨創性貢獻作出判斷之后,對權利的分配便水到渠成。在不考慮職務創作的情況下,誰作出了獨創性貢獻誰就應當享有版權。

二、法國版權法的改革趨向:強版權保護和弱技術激勵

目前,在版權保護和AIGC技術發展之間,存在兩個極端理念。一是強版權保護和弱技術激勵下的AIGC模型訓練的版權許可和AIGC生成內容的不可版權性;二是弱版權保護和強技術激勵理念下的AIGC模型訓練的合理使用和AIGC生成內容的可版權性。在作者權法傳統和數字憲法主義技術政策下,法國選擇了前者。一方面規定了AIGC模型訓練的版權許可和版稅制度,另一方面肯定了對AIGC生成內容進行版權保護,但是將版權歸屬于原始作品的版權人。

1. 法國法案的背景:作者權法傳統和數字憲法主義

(1)作者權法傳統下對浪漫主義作者觀的堅持。根據不同的理論體系,可以將著作權制度分為作者權法體系和版權法體系。前者以德國、法國作者權法(著作權法)為代表,源自歐洲的理性主義哲學傳統,主張作品是作者人格的體現。后者則以英國、美國版權法為代表,源自不列顛的經驗主義哲學傳統,在適應現代集體創作、雇傭創作、工業化進程中形成了實用主義的版權法理念。[12]在觀念層面,作者權法體系堅持浪漫主義作者觀,認為作品不僅是作者個性化思想的表達,而且是其內心世界的流露和人格的延伸。[13]而版權法體系在實用主義的影響下,綜合考量法律的公共政策屬性,強調版權法對產業發展和創作實踐的適應力,如美國版權法采用法律擬制技術將雇主視為作者。在權利構造上,作者權法體系采用著作人格權和著作財產權二元構造,其中,著作人格權不得轉讓。之所以這樣規定,是因為作者權法體系堅持浪漫主義作者觀,認為作品是作者人格、意志和個性的反映,作者對作品當然享有不可轉讓和放棄的人格權。相較之下,版權法體系則采用著作財產權的一元構造。

法國著作權法制定于法國大革命時期,最初與英美法一樣,均源自洛克財產法理論。在后續的發展中,法國著作權法理論受到基爾克、科勒爾等學者,以及愛德華·揚等作家、詩人的浪漫主義思想影響,逐漸轉向作者權法體系。1957年法國作者權法將作者人格權寫入其中。自此,充滿浪漫色彩和人文情懷的法國作者權法體系引發大陸法系國家跟風,令大陸法學者驕傲、英美法學者羨慕。[14]一度有觀點指出,在作者權法體系下,放棄精神權利無異于精神自殺。[15]由此可見,在浪漫主義作者觀的影響下,法國著作權法必然遵循人本主義精神,以是否反映人的個性、意志和人格作為作品認定的基本要素。而AIGC缺乏這些要素,自然無法成為作者。這一浪漫主義作者觀的作者權法傳統,“把人類思想變成宇宙的唯一支柱”“把巨大的強力和力量歸于人的智力”。[16]因此,唯有人類作者是作品的獨創性來源,如果要對AIGC生成內容進行著作權保護,則需要從中找到人類創作者的獨創性貢獻,并將其歸屬于他。法案的解釋性備忘錄中強調:“必須按照以人為本的原則,切實保護進行創作和闡釋的作者和藝術家。”

(2)數字憲法主義影響下對限制技術權力的堅持。目前,歐盟在數字技術領域的監管政策,由早期的數字自由主義轉向數字憲法主義,主張以“數字憲法”對跨國數字技術公司進行嚴格監管,從而限制基于個人數據和算法技術所形成的私人平臺的權力。[17]在網絡技術剛剛興起時,歐盟和美國將網絡服務提供商視為中立的在線中介機構,奉行數字自由主義的監管政策,鼓勵私營部門積極發展數字技術。隨著網絡服務提供商的逐漸壯大,其利用自身的數字技術優勢和掌握的大量數據與信息,逐漸豐富了網絡平臺的功能。此時,網絡服務提供商已不再是在線中介機構,而是成為個人數據信息的控制者和網絡知識的生產與傳播者。一方面,數據挖掘和算法推薦等數字技術的私人化,不斷挑戰歐美憲法對個人權利和隱私的保護;另一方面,算法技術賦予了跨國技術公司在數字環境中履行準公共職能的權力,規范私人關系的私人準則填補了憲法真空。[18]在此情況下,歐盟的監管政策逐漸轉向數字憲法主義,試圖在數字網絡空間構建保護個人基本權利、防止私人權力濫用的“數字憲法”。然而,技術樂觀主義和圍繞互聯網治理的自由敘事仍然具有很大影響,如美國便采取了與歐盟相反的數字監管政策。

作為數字憲法主義影響下的最新立法成果,歐盟的《人工智能法案》對人工智能技術公司進行強力監管,要求AIGC基礎模型提供商開展模型訓練、設計和開發時,必須遵守歐盟和成員國內的版權法。同時,提供商應公布模型訓練所使用作品的詳細使用摘要。這一關于模型訓練的版權透明度條款,似乎是為落實《歐盟數字化單一市場版權指令》所做的鋪墊。該指令雖然允許基于科研目的的文本與數據挖掘,但對于商業目的的文本與數據挖掘則規定了著作權人“選擇-退出”機制。總之,法國法案是對歐洲盛行的數字憲法主義思想的延續,法案的解釋性備忘錄渲染了AIGC不受控制地發展對歐盟《基本權利憲章》所規定的基本權利(表達自由、信息自由、藝術和科學自由)的威脅,宣稱其不僅是“未來創作的災難”“對自由意志的質疑”,還會導致“法國文化產業更加脆弱”。①

2. 法國法案的內容:強版權保護和弱技術激勵

法國的作者權法傳統與歐盟數字憲法主義的結合,造就了法國以人為本、限制私權力的著作權法發展理念,遵循強版權保護和弱技術激勵的思路。基于上述背景,法案以法國《知識產權法典》的“作品條款”和“精神權利條款”為指引,以尊重版權、鼓勵創作和維護道德、倫理為基本原則,提出保護人類作者和反技術傾向的著作權法條款。法案包括解釋性備忘錄和四個正式條款,分別涉及AIGC模型訓練和AIGC內容生成四個關鍵問題。

(1)AIGC模型訓練:版權許可和版稅制度。針對AIGC的模型訓練,法案從版權許可和版稅制度兩個方面全方位保護被訓練作品的版權。首先,法案第一條規定:“人工智能軟件在其系統中集成受版權保護的作品,以及對這些作品的利用,均須遵守本法的一般規定,因此須經作者或權利人授權。”該條款涵蓋的作品利用行為包括將作品集成到人工智能系統,以及對作品的后續利用,前者是對作品的復制和存儲,后者是對作品的改編、匯編等。其次,法案第四條規定了針對AIGC技術公司的版稅制度,包括以下內容:第一,征收版稅主要針對AIGC模型訓練中利用無法確定權利人的作品這一行為;第二,征收版稅的對象是AIGC的運營者;第三,征收版稅的稅率和基礎由法國最高行政法院確定;第四,版稅由集體管理組織收取,不進行再分配,而是用于促進關乎公共利益的創作。

可以看出,法案針對能夠確定權利人的“有名”作品和無法確定權利人的“無名”作品,采用了較為全面的立法思路:一方面以版權許可制度加強權利人對AIGC模型訓練利用“有名”作品的控制;另一方面基于版稅制度,以公共利益名義要求技術公司就“無名”作品的利用支付版稅。技術公司利用“有名”作品,需尋求版權許可并支付使用費;利用“無名”作品,則只需要支付版稅。法案將“無名”作品定義為“來源無法確定的作品”,但并未提供判斷“無名”作品的具體標準。對于AIGC模型訓練時,動輒百萬的大規模利用作品的情況,該法案顯著提高了技術公司的合規成本。當然,在歐盟《人工智能法案》的版權透明度條款下,法案新增加的合規成本僅限于權利人的甄別成本以及使用費、版稅的支付成本。

(2)AIGC生成內容:版權歸屬與AIGC標識義務。針對AIGC的生成內容,法案明確了版權歸屬,同時規定了標識義務。首先,法案第二條規定:“當人工智能在沒有人類直接干預的情況下創造作品時,唯一的權利人是使設計上述人工作品成為可能的作品的作者或受讓人。”該法案雖然承認AIGC生成的內容屬于作品,但卻一反常態地將版權歸屬于原始作品的版權人。對于AIGC技術公司而言,其負面影響較否定AIGC生成內容的版權保護更甚,進一步增加了其技術合規成本。由于AIGC需通過對大批量作品進行機器學習形成具有表達風格的模型,其后依據提示詞生成類似風格的作品。因此,很難將AIGC輸出的內容與某一個版權人的作品對應起來。所謂“使設計上述人工作品成為可能的作品的作者或受讓人”通常不是一個權利人,而是眾多作品的權利人的集合。在當前的技術條件下,除非AIGC模型訓練僅使用了同一著作權人的眾多作品,或者其自主生成的“作品”與原始作品構成了實質性相似,否則確定AIGC自主生成內容所對應作品的權利人集合非常困難。此外,如果AIGC自主生成內容與某一作者的創作風格相似(通常是因為模型訓練主要利用了該作者的大量作品),就將版權歸屬于原作者,這一做法與版權法不保護創作風格的原則相沖突。其次,法案第三條規定:“在作品由人工智能系統生成的情況下,必須說明‘作品由人工智能系統生成,并列出導致該作品產生的作者姓名。”該條款規定的標識義務分為兩類。第一類“人工智能生成”的標識義務,已經逐漸成為業界共識。[19]該標識義務對于治理虛假新聞、避免學術造假以及深度偽造等具有重要意義。第二類“作出貢獻的原始作品的作者姓名”的標識義務,則建立在法案第二條的著作權歸屬規則之上,目的在于承認原始作品作者的貢獻,同時表明AIGC生成作品的著作權歸屬。

事實上,法國法案具有明顯的浪漫主義作者情結和反技術理念,無論是AIGC模型訓練階段的版權許可,還是AIGC生成內容的權利歸屬,均建立在“作品的獨創性貢獻絕對且唯一來自于人類作者”的基礎之上。法國法案將AIGC生成內容的權利歸屬于原始作品的作者,實際上是否定AIGC本身以及AIGC的設計者、運營者、使用者可能作出的獨創性貢獻。同時,也完全禁止了未經許可的模型訓練行為。這在降低AIGC商業價值的同時,顯著提高AIGC的合規成本。因此,法案對法國AIGC技術公司的進一步發展,造成了一定的不利影響。

三、法國法案的評述與啟示

長期堅持作者權法傳統和數字憲法主義技術政策的法國,在人工智能產業和技術發展方面顯著落后于中美兩國。在政策傳統和產業衰退背景下,法國法案堅持強版權保護和弱技術激勵的立法導向,欲復現歐盟布魯塞爾效應。①基于促進我國人工智能產業繁榮發展的現實目的,過于嚴格保護版權會阻礙AIGC技術發展;而如果不保護版權,則可能導致內容創作的不可持續,最終還是會反噬技術和文化的持續發展。因此,我國需要在版權保護和AIGC技術發展之間取得平衡。

1. 法國法案的評述

(1)法國法案在技術和法律上難以實現。在作者權法傳統和數字憲法主義的雙重影響下,法國法案以極端保護原始作品和人類創作者的理念,在一定程度上走向了技術發展的對立面。法案一方面推崇人類作者是作品獨創性“絕對、唯一”的源泉,另一方面又渲染AIGC技術對本土文化產業的威脅,導致版權保護與技術發展呈現沖突關系,可能造成的結果是內容創作和技術發展的雙雙失利。首先,從可實現性來看,法案所依賴的原始作品“可追溯性”很難實現。法案解釋性備忘錄指出,“所有規則都是通過可追溯性實現的”,特別是AIGC生成作品的版權歸屬和原始作者的標識義務,均需準確識別哪些原始作品對新作品的獨創性做出了貢獻。法案提供的識別標準——使人工智能作品成為可能的原始作品,在技術和法律上均難以實現。在技術上,AIGC的算法黑箱和大語言模型特征,使得原始作品輸入和新作品輸出很難對應起來。在法律上,有些原始作品盡管與新作品毫無關聯,但可能提供了不受版權法保護的思想、知識與風格,這些原始作品同樣是人工智能作品成為可能的重要支撐。其次,從技術發展來看,法案要求的模型訓練的版權許可和“可追溯性”將顯著提高AIGC的合規成本,給人工智能技術快速發展帶來一定阻礙。AIGC技術被視為通用人工智能的雛形,可以預見其在基礎科學研究、學術出版、醫藥研發、教育等多個領域的深刻影響。[20]一方面,面對AIGC模型訓練動輒百萬的大規模作品需求,技術公司事前一一取得版權許可的成本較高。即便可以通過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進行集中許可,但很多作品的許可權仍然掌握在大量分散的作者手中。另一方面,AIGC的模型效果高度依賴被訓練作品的完整性和高質量。如果因為版權許可成本過高,使模型訓練只能使用作品的一部分或者低質量數據,將導致AIGC有概率輸出歧視性內容。[21]最后,從法律效用來看,法案不能實現其解釋性備忘錄中聲稱的“鼓勵創新和促進藝術多樣性”。盡管解釋性備忘錄以“確保人類作者從AIGC模型訓練中獲得公平公正的報酬”為理念,但具體規則卻忽略了法定許可、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集中許可、延伸性集體管理等調和方案,一律要求授權許可。這種一刀切的“烏托邦式”方案不僅無法實現公平報酬,而且還會危及版權法促進文化繁榮的宗旨,例如基于科研目的、教育目的的作品使用,以及引用、戲仿或模仿等促進文藝繁榮的合理使用制度。[22]此外,AIGC作為全球技術發展潮流,將成為各國文學、藝術創作者不能忽視甚至爭相利用的創作工具。盡管AIGC的創作內容品質平庸,但可以幫助內容創作者從簡單、重復的低質量創作中解脫出來,集中精力思考高品質的藝術表達。正如相機的出現并未導致人類繪畫技能的喪失,反而使得繪畫和攝影各司其職。因此,繪畫和攝影的關系正如人類創作和AIGC創作的關系,在AIGC創作時代必然到來的情況下,版權法需要考慮的是如何促進人類創作者和AIGC技術之間的合作關系,而非完全站在技術發展的對立面。

(2)法國法案是該國人工智能產業弱勢狀況下的應然之舉。從產業發展來看,法國采用人本主義、反技術的版權法策略,實際上是其人工智能產業與文化產業實力存在明顯差距這一狀況下的應然之舉。長期以來,法國乃至歐盟的數字憲法主義技術政策,對人工智能技術公司施加了過多義務,阻礙了自身人工智能產業的發展。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報告顯示,2020年全球對人工智能的風險投資約為750億美元,美國和中國的初創公司吸收了其中的80%,而歐盟僅占4%,法國只占歐盟的1/3。①2020年,美國獲得100萬美元以上融資的AI公司有2130家,相比之下,歐盟僅有890家。歐盟《通用數據保護條例》(GDPR)的前車之鑒表明,過高的合規標準將阻礙歐洲的初創公司和人工智能產業發展。[23]截至2023年7月,全球累計公布AIGC大模型268個,其中中國有130個,美國有114個,約占全球大語言模型數量的90%。②法國僅有Mistral AI等人工智能公司發布的寥寥幾個大語言模型,且競爭力不強。在法國人工智能產業缺乏競爭力的情況下,外來技術公司自由和免費地利用其本土作品訓練AIGC,并反過來搶占本土內容創作市場,必然會受到法國內容創作者和出版公司的強烈抵制。因此,通過法案,法國一方面尋求在AIGC發展進程中向外輸出包含歐洲價值觀的治理模式,另一方面希望借此打造本土AIGC產品的道德優勢、安全品質,通過規則優勢彌補技術短板。這一做法試圖延續歐盟《通用數據保護條例》發布后的布魯塞爾效應,也就是說,法國希望通過自身的市場力量倒逼其他國家接受自己的監管標準。[24]

2. 法國法案對我國的啟示

我國《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管理暫行辦法》提出:“國家堅持發展和安全并重、促進創新和依法治理相結合的原則,采取有效措施鼓勵生成式人工智能創新發展,對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實行包容審慎和分類分級監管。”該辦法建立在我國AIGC技術快速發展的產業基礎和知識產權法的公共政策屬性之上,體現的是技術發展與版權保護的平衡之道,以期實現健康、可持續的技術發展和文化創作。

(1)版權保護和技術發展的平衡更適合我國現狀。從我國知識產權制度的價值目標和功能來看,知識產權兼具私權屬性和公共政策屬性。[25]在理論層面,知識產權公共政策屬性的客觀基礎,來源于知識產權客體——知識的公共性;在實踐層面,知識產權依托國家予以強制保護,是國家根據現實發展狀況和未來發展需要作出的制度安排。國家制定著作權法的政策目標是維持社會穩定、維護社會公正、促進社會發展,“知識產權制度是一個社會政策的工具”。[26]我國《著作權法》第1條明確該法的宗旨是“鼓勵有益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物質文明建設的作品的創作和傳播,促進社會主義文化和科學事業的發展與繁榮”,這是知識產權公共政策屬性在著作權法領域的體現。同時,知識產權的私權屬性表明,知識產權公共政策在追求社會效益的同時還要確保公平正義。如果版權法忽視作者對作品的智力勞動投入,隨意擾亂知識生產領域的資源配置,最終將導致內容生產者失去物質激勵和生存空間,從而無法實現文化繁榮發展的社會目標。知識產權公共政策的屬性,要求政策制定主體充分考慮現實發展狀況和未來發展需要,作出合乎實踐的制度安排和選擇。當前,人工智能技術已成為國際競爭的主要方向,我國相關產業雖發展迅速,但與美國仍有明顯差距。AIGC的迅速發展,除得益于算法、算力的積累外,還需依賴豐富的互聯網數據和大量內容創作者。強版權保護和弱技術激勵會降低人工智能產業的國際競爭力;弱版權保護和強技術激勵則會損害內容創作者的作品生產積極性。有研究表明,如果沒有新的數據源或可持續的作品生產,AIGC將在2026年耗盡所有高質量數據,屆時依賴龐大數據集的AIGC的發展將停滯不前。[27]因此,綜合自身產業基礎和知識產權公共政策目標,我國更適合采取版權保護和技術發展的平衡策略。

(2)構建版權保護和技術發展的平衡方案。要想實現版權保護與技術發展的平衡,需尋求兼顧內容創作者利益和技術發展效益的可行方案。在法國的實踐中,法國音樂收藏協會等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依據歐盟《數字化單一市場版權指令》的“選擇-退出”機制,決定退出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模型訓練,并宣稱其動機在于“恢復創作者的專有權利,以便能夠與生成式人工智能領域的主要參與者協商許可協議”。①相較于“選擇-退出”機制,法定許可方式可以降低技術公司與創作者的談判成本,提高模型訓練所使用作品的覆蓋面。因此,從兼顧版權保護與技術發展的角度考慮,對于AIGC模型訓練所需的作品,可以采取“法定許可+著作權集體管理”的方式。技術公司按照作品使用情況向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支付版權許可費,獲得作品利用的法定許可;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依據該作品使用情況向著作權人轉付使用費;對于無法確定權利人的“無名”作品,可以參照上述法國的有關做法。如此,既可以降低技術公司獲取版權許可的成本,也能夠維護著作權人的權益。不過,這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其應進一步適應人工智能產業快速發展的現狀,探索高效、合理地向著作權人分配版權使用費的路徑。在此過程中,應充分利用區塊鏈、智能合約等新型技術。[28]

對于AIGC生成內容,我國著作權法可以考慮將其納入作品范疇進行保護,但需滿足特定條件。一是AIGC生成內容需滿足人類最低獨創性貢獻標準。我國《著作權法》第3條規定,作品是指“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并能以一定形式表現的智力成果”,因此,判斷AIGC生成內容是否構成作品的要件為“獨創性”和“智力成果”。在實踐中,對AIGC生成內容獨創性貢獻的判斷,可交由司法機關進行。在北京互聯網法院關于“AI文生圖第一案”的判決中,法院認為原告(AIGC使用者)“設計人物的呈現方式、選擇提示詞、安排提示詞順序、設置相關參數、選定哪個圖片符合預期”等行為屬于自然人的智力投入,所生成的圖片體現了原告的個性安排和審美選擇,由此判斷涉案圖片滿足作品“獨創性”和“智力成果”要件。②換言之,如果AIGC的使用者對AIGC生成內容僅作出例如“生成一幅風景畫”等簡單指令,則沒有達到最低獨創性貢獻標準,該“作品”不受版權法保護。二是AIGC生成內容需盡到標識義務。北京互聯網法院在判決中肯定了原告“AI插畫”的標識義務,認為其旨在滿足誠實信用原則和公眾知情權,該判決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AIGC生成內容的標識義務既有利于在AICG生成和人類創作之間劃清界限,避免AIGC批量生成作品擾亂版權生態系統,方便監管法規落實;又有利于公眾對作品的進一步利用,鼓勵更多的人使用最新的工具進行深度創作,促進文化繁榮和人工智能發展。在著作權歸屬上,我國《著作權法》第11條以著作權原始歸屬于作者為原則,以特定情形下歸屬于雇主或視聽作品制作者等法人/非法人組織為例外,遵循誰作出獨創性貢獻誰就原始享有著作權的邏輯。這里說的特定情形,是指著作權法為方便作品使用和流通,在利益平衡的基礎上,將著作權原始歸屬于非作者主體。因此,如果確定AIGC的使用者是作出獨創性貢獻的主體,那么在不存在需要設定特定情形的情況下,AIGC的使用者是原始的著作權人。[29]而根據意思自治原則,AIGC的運營者和使用者對著作權歸屬的約定,屬于著作權轉讓的范疇。也就是說,在著作權歸屬上,AIGC生成作品的著作權歸屬于AIGC使用者,即作出獨創性貢獻的人類作者;AIGC的運營者和使用者之間通過“用戶協議”等約定著作權歸屬于運營者的,按照著作權轉讓進行處理。

結語

當前,AIGC的發展正處于關鍵時刻。盡早明確AIGC的版權規則,有利于權利人和技術公司預見版權風險,促進相互合作,實現AIGC產業的健康發展。法國采用強版權保護和弱技術激勵的理念應對AIGC版權風險,在技術和法律層面均難以實現。當然,法國的版稅制度、AIGC標識義務,以及作品利用的“可追溯性”理念值得學習。我國具有在版權保護和技術發展之間取得平衡的現實條件和產業背景。在模型訓練階段,我國有很多“歷史替代性方案”可供選擇,不局限于版權許可或合理使用;在內容輸出階段,北京互聯網法院對“AI文生圖第一案”的司法判決反映了一定的實務精神,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但是,平衡好內容產業和人工智能產業的共同發展顯然并非易事,未來需要產學研各領域的專家學者,以及立法者和司法者集思廣益、群策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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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pyright or Technology First: Trends and Implications of France's Response to AIGC's Copyright Risks

ZHANG Hui-bin, WANG Huai-bin(Institute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Chongqing 401120, China)

Abstract: AIGCs such as ChatGPT have triggered the tension between technology and copyright protection. On the model training side, AIGC uses works on a large scale, and the traditional copyright licensing system fails; on the content generation side, AIGC's creative autonomy increases, and the nature of "works" and the attribution of rights of its generated products are unclear. In order to regulate the development of AIGC, the French Parliament has proposed a bill that requires all AIGC model training to obtain copyright licenses and adds a royalty system; attributes the copyright of AIGC-generated works to the copyright holder of the original work and establishes a marking obligation. The bill is a helpless compromise concerning the opposing ways of strong copyright protection and weak technology incentives, which is due to the contrasting gap between the strengths of France's local AI industry and cultural industry. At present, China is in the stage of improving the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eness of AI technology, and it is more realistic and feasible to take the balanced path of copyright protection and technology development. For the model training of AIGC, the utilization of works of "statutory license + collective management of copyright" can be adopted; for the content generated by AIGC, under the premise of meeting the "minimum standard of human originality contribution + the obligation of marking generated by AIGC", it can be protected as a work of art, and the copyright will be protected as a copyrighted work. For the content generated by AIGC, it can be protected as a work of art and the copyright can be attributed to the user of AIGC.

Keywords: AIGC; copyright risk; French copyright regime; digital constitutional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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