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團輝
摘要:美澳同盟是美國亞太聯盟體系的重要一環,是美國實施地區戰略的重要工具。隨著美國對華戰略競爭的加劇,美澳同盟的轉型進程加快。從同盟針對的目標來看,美澳同盟將圍繞遏制中國的戰略需求進行全面轉型;從同盟內部關系來看,澳大利亞對美澳同盟的引導和塑造能力明顯增強;從同盟性質來看,美澳同盟將從防御性同盟轉型為進攻性同盟,進攻能力和威懾能力成為雙方合作的重點;從同盟合作范圍來看,美澳同盟的綜合性特征更加明顯。美澳同盟轉型是美國調動盟友資源、推進“印太戰略”部署和強化對華戰略競爭的重要措施,同時也適應了澳大利亞緩解戰略焦慮和制衡中國影響力的現實需求。這不僅使得兩國在戰略上深度捆綁,增強了美國對華戰略競爭的力量優勢,也使得澳大利亞處理對華關系難度加大,并沖擊地區和平與合作的進程。
關鍵詞:中美戰略博弈;美澳同盟;聯盟轉型;“印太戰略”
中圖分類號:D83/8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8049(2024)02-0017-12
近年來,美國為維護其在全球的霸權地位,加快重塑盟友和伙伴關系體系,企圖借此維持對華戰略優勢。在推進“印太戰略”過程中,美國對澳大利亞的倚重明顯上升,采取多項措施鞏固和提升美澳同盟關系,甚至不惜將本國最高機密的核潛艇技術與澳分享。同時,澳大利亞為制衡中國在亞太地區日益增長的影響力,也積極引導和塑造美國的“印太戰略”,使得美澳同盟更多滿足澳大利亞的戰略需求。在中美戰略博弈的背景下,美澳對彼此的倚重都在加深,雙方對同盟關系的認知和定位發生了變化,在各領域合作也不斷取得新突破,同盟轉型愈發明朗。
美澳同盟的發展變化受到國內外學界的廣泛關注。面對美國的戰略收縮和中美之間的權力轉移,澳大利亞將有限升級美澳同盟視為緩解聯盟困境的理性選擇,主動回歸依附強國的戰略習慣,使得原來奉行的“平衡外交”逐漸走向失衡。隨著對中國崛起不確定性憂慮的增加,澳大利亞基于美澳同盟的行為取向非但沒有弱化,還出現增強之勢。為了維系美澳同盟關系,澳大利亞甚至主動挑釁,成為與中國對抗的“急先鋒”。此外,澳大利亞還通過支持和配合美國戰略部署以鞏固美國對亞太地區的投入,積極打造與美關聯但又能獨立發揮作用的地區網絡,來對沖美意愿不足或者無能為力的情況。美英澳三邊安全伙伴關系(AUKUS)的建立是美澳同盟70 多年來最顯著的進展,雖然美英澳三邊安全伙伴關系并非傳統意義上的條約聯盟,但其所代表的標志性意義仍值得充分重視,它不僅表明澳對華進行硬制衡的決心和意志,也反映出澳對美“對沖”戰略的終結及與美深度捆綁的戰略選擇。美英澳三邊安全伙伴關系將使美澳國防能力整合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使澳在未來地區軍事行動中發揮更大作用。盡管澳大利亞對美英澳三邊安全伙伴關系存在的風險仍有顧慮,但阿爾巴尼斯政府仍繼續推動美英澳三邊安全伙伴關系逐步落地,表明工黨并沒有改變聯盟黨的“聯美制華”路線。總的來看,國內外學界對美澳同盟的發展變化及其對中澳關系的影響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但既有研究對美澳同盟的轉型問題關注不多。鑒于此,本文將集中探討美澳同盟的轉型問題,分析美澳同盟轉型的主要特征、背后動因及其產生的影響。
一、美澳同盟轉型的特征
聯盟是國家間基于共同利益而建立的制度性安排,是國際政治的核心議題。在聯盟發展過程中,面對的外部環境和盟國國內政治的變化均會對聯盟的穩定性和可靠性產生一定影響。因此,聯盟轉型是盟國間因應內外環境變化而重塑的產物,通過聯盟轉型,聯盟實現了利益再協調、功能再設置、關系再調整和戰略再協商。美國高度重視聯盟轉型的問題,推動聯盟調整和轉型也是美國實施亞太戰略的重要途徑。美澳同盟是美國亞太聯盟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美國實施地區戰略的重要依托。在70多年的發展歷程中,美澳兩國對同盟關系進行了多次調整,美澳同盟不斷得到發展和強化,澳大利亞也一直是美國在亞太地區最忠實和最可靠的盟友。近年來,隨著國際與地區權力格局的深刻演變,美澳對同盟關系的認知和定位出現了明顯的變化,美澳同盟的目標、結構、性質、內容和形式都經歷了深度調整和重塑。
1.1 同盟針對的目標日漸清晰
從同盟的目標來看,美澳同盟針對的目標從模糊走向清晰,并圍繞制衡和遏制中國的戰略需求進行全面轉型,加速完成針對中國的戰略部署。美澳同盟起源于二戰后澳大利亞對日本軍國主義復活的恐懼,在冷戰期間成為西方陣營對抗蘇聯威脅和社會主義陣營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于美澳力量的非對稱性,美澳同盟經常淪為美國維護全球霸權的工具。在美澳同盟的發展和定位的問題上,澳大利亞的話語權較弱,為了換取美國的安全保護,澳不得不順從美國的戰略部署,追隨美國參加了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冷戰結束后,原有的威脅消失,美澳同盟一度失去發展方向,后來在反恐的旗幟下找到共同目標。21 世紀第二個十年以來,美澳同盟的中心任務逐漸由反恐調整為應對中國崛起。近年來,隨著中美戰略博弈的加劇,美澳同盟的目標和指向更加明確,那就是聯合制衡與遏制中國。
對于美國來說,中美在亞太地區力量對比的變化對其維持霸權地位構成了嚴重“挑戰”,美國單靠自身力量已經無法維持對華戰略優勢,調動和集中盟友資源成為其捍衛霸權的必然選擇,這也是美國強化美澳同盟的根本動力。與此同時,在各種因素的作用下,澳大利亞對中國的認知在聯盟黨執政期間(2013—2022 年)發生了非常大的轉變,從過去將中國視為“機遇”“伙伴”轉變為“挑戰”“威脅”。聯盟黨保守政客更是以對抗和敵對思維來處理對華關系,認為中國對澳大利亞國家安全和“基于規則的國際秩序”構成了嚴重“挑戰”,澳必須采取措施予以應對。然而,澳大利亞僅靠自身力量自然無法應對中國的“挑戰”,借力美國成為其制衡中國的主要策略。總之,在美國和澳大利亞都將中國視為“挑戰”甚至“對手”的背景下,將美澳同盟的目標聚焦在中國便成為美國與澳大利亞的自然選擇。共同的戰略目標是同盟得以建立和維系的基礎,目標的變化對同盟的影響是全方位的,同盟的內容、形式和內部關系都可能因此而改變。從這個角度來看,針對目標的變化也是美澳同盟轉型最為顯著的特征。隨著美澳同盟將制衡與遏制中國作為新的戰略目標,該同盟對中國的關注度越來越高,雙方合作內容對華針對性也越來越強。
因此,在美澳的各種會談中,中國幾乎都是必談話題,所談內容無非是中國如何構成了“挑戰”,美澳應該怎么聯合應對。例如,在2022 年12 月舉行的美澳“2+2”會談中,兩國聲稱中國在整個印太地區從事危險的“脅迫性”行動“威脅”著地區和平與穩定,雙方重點討論了“應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對‘基于規則的國際秩序所構成的挑戰”。可以說,美澳已經毫不避諱其調整和強化同盟關系的主要目的是制衡和遏制中國,這種對抗性的思維又強化了美澳同盟的轉型方向,兩國日益將該同盟塑造成制衡、對抗和遏制中國的政治、軍事和經濟同盟。
1.2 同盟關系轉變為“美澳協同”
從同盟內部關系來看,澳大利亞對美澳同盟的引導和塑造能力增強,同盟關系由“美主澳從”轉變為“美澳協同”。自1951 年美澳同盟建立之日起,該同盟最顯著的一個特點就是力量對比的非對稱性。美澳在力量上的巨大差距對于雙方的戰略思維和政策選擇都產生了很大影響。二戰后,美國對于承擔太平洋地區的防務和與澳大利亞建立同盟關系并不積極,《澳新美同盟條約》在集體防御條款上的弱化就很明顯體現出美國對澳大利亞和南太平洋地區的不重視。因此,在美澳同盟建立后的相當長時間里,美澳同盟的地位并不突出。因為對美國來說,澳大利亞只是其全球聯盟體系中的一員,并不具有特別重要的位置,即使在亞太地區,美國最為倚重的也是比澳大利亞實力更強的日本,而且從地緣戰略位置上來看,澳大利亞所處的西南太平洋地區在美國對外戰略部署中地位也不突出。因此,美澳同盟關系的非對稱性不僅體現在雙方的力量對比上,也體現在對彼此的依賴上。
在美澳同盟建立之后的很長時間里,澳大利亞對美國安全保護的依賴都遠超美國對澳大利亞的戰略需求。澳大利亞自建國之日起就有非常強烈的安全焦慮,這種強烈的不安全感使得澳大利亞形成了與強權結盟的戰略習慣,在母國英國二戰期間無法為其提供安全保護的情況下,澳大利亞立即轉向美國,并大力游說美國在二戰后與其建立條約聯盟。對美國安全庇護的高度依賴是澳大利亞多次追隨美國參加戰爭的主要驅動力,同時也是美澳同盟得以長期維系和發展的重要原因。此外,這種不對稱的依賴關系也塑造了“美主澳從”的關系格局,使得澳大利亞長期在美澳同盟中處于被動和服從的地位。
然而,隨著中國的快速崛起和中美戰略博弈的展開,美國對澳大利亞的重視程度日漸提高,對美澳同盟的期待明顯上升。在美國看來,澳大利亞的加入有助于平衡美國與中國在亞太地區日益失衡的權力格局,美澳同盟的強化可以更好地服務于美國“印太戰略”。而美國對澳大利亞戰略需求的增加在客觀上為澳大利亞向美國討價還價提供了條件,澳大利亞不必再像以前那樣通過一味追隨和服從來換取美國的安全保護和外交支持。美國的倚重和拉攏改變了原來同盟關系“美主澳從”的格局,澳大利亞有了更多的發言權。對澳大利亞來說,美澳同盟是其外交與安全政策的基石,是澳在國際舞臺上發揮影響的重要渠道。美國主導的國際經濟秩序是澳能夠保持經濟繁榮的基礎,澳在南太平洋的地位和影響也有賴于美國的支持。因此,在政治、外交、安全和經濟等領域對美國的依賴是美澳同盟的另一個特征。這種依賴性也使澳大利亞格外擔心“被拋棄”,如果在危機時刻得不到美國的支持則會使其焦慮感驟然升高,這點可以體現在1999 年的東帝汶危機中。
為了擺脫“被拋棄”的恐懼,澳大利亞積極發展自身防衛力量,爭取實現較大程度的自主防御。事實上,1976 年版《國防白皮書》就提出了“自主防御”①的概念,強調通過增強自身國防力量來更好地維護本國安全利益。此后,“自主防御”(self-reliance)作為一種指導思想對澳國防戰略發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自主防御”要求澳大利亞在意圖和能力方面盡可能地實現獨立,以應對美國無意參與地區沖突和危機的情況。盡管在安全上仍依賴于美國,但追求“自主防御”的一個客觀結果是,通過不斷增加軍事投入,澳大利亞軍事實力不斷增強,其在地區的軍事角色也越來越被重視。需要指出的是,澳大利亞追求“自主防御”和強化本國防衛力量與美澳同盟并不沖突,因為澳大利亞本身并不追求完全獨立于美國情報、裝備和后勤支持的國防能力建設,而且澳國防能力的增強也有助于美國維持在全球的軍事霸權。這是因為澳大利亞追求“自主防御”是在美澳同盟的框架之下,而非脫離美澳同盟,其對軍事的投入也符合美國對盟友的期待,并在事實上提升了美澳同盟作為整體的威懾力。在美國深感自身難以獨自維持對華軍事優勢的背景下,澳大利亞的軍事力量和軍事設施成為美國對華競爭的重要籌碼。也就是說,為了實現遏制中國和維持霸權的目標,美國也需要澳大利亞的支持與配合,這點從美澳近幾年的軍事布局中也可以看出一二。
因此,澳大利亞可觀的軍事和經濟實力使其成為美國對華戰略競爭的得力助手。在中美戰略博弈加劇的情況下,美國對澳大利亞的戰略需求上升,客觀上提升了澳大利亞的地位。而為了拉攏澳追隨美戰略部署,美國也會在很大程度上照顧澳大利亞的訴求和關切,使得美澳同盟關系從原來美國絕對主導的“美主澳從”轉變為更多以協商為基調的“美澳協同”。澳大利亞地位的提升和對美國影響的上升突出體現在美國對美英澳三邊安全伙伴關系的決策上。獲得美國的核潛艇技術是澳大利亞40 年來的夢想,此前澳每次提出相關要求都遭到美方的拒絕,事實上這一請求甚至都沒有到美國總統的辦公桌前。然而,這次澳大利亞作為美英澳三邊安全伙伴關系的發起者和推動者,成功說服了拜登政府同意幫助澳大利亞建造核潛艇,使得澳大利亞成為這一倡議的最大受益者。
1.3 同盟的進攻性特征更加明顯
從同盟的性質來看,美澳同盟將從防御性同盟轉型為進攻性同盟,進攻能力和威懾能力成為雙方合作的重點。美澳同盟建立的背景是澳大利亞希望美國介入太平洋地區防務,從而使自身安全獲得更可靠的保障。《澳新美同盟條約》是由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所倡導的區域性防御條約,最初的防范對象是日本軍國主義的復活,這與美日、美韓甚至美菲同盟一開始就將社會主義國家視為戰略對手予以遏制有根本性區別。在冷戰期間,雖然澳大利亞追隨美國參加了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但澳參戰的目的是向美國交“保護費”,并沒有改變美澳同盟的防御性質。然而,美國對華戰略競爭正日益改變美澳同盟的性質,使得該同盟的進攻性特征越來越明顯。
首先,澳大利亞的國防戰略日益從防御性轉向進攻性。早在聯盟黨執政時期,澳大利亞的國防戰略就發生了較為明顯的轉變。2020 年7 月莫里森政府發布的《2020 年國防戰略更新》突出體現了澳國防戰略的進攻性轉向,包括大幅增加軍事預算以提升國防軍的威懾能力,改變過去以防守為主的戰略姿態,更加強調主動性和進攻性,強調國防軍“必須能夠從更遠的距離將潛在對手的部隊和基礎設施置于危險之中,從而影響其對威脅澳大利亞利益所涉及的成本計算”。2022 年工黨上臺執政不僅沒有改變聯盟黨時期澳國防戰略的進攻性轉向,還通過“二戰以來最重要的”國防戰略評估確認了這一轉向的“必要性”。
其次,美澳的軍事布局更加突出主動威懾和進攻性特征。美國同意幫助澳大利亞建造核潛艇,是美澳同盟發展進程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件,裝備核潛艇將極大提升澳海軍的戰略威懾能力,使得澳海軍能力實現從主動防御向主動威懾的重大轉變。同時,為增強對華戰略威懾,美澳重點強化了在澳北部的軍事部署。2020 年2 月,莫里森政府宣布投資11 億澳元升級位于北領地的廷德爾空軍基地,以支持在該基地部署F-35 隱身戰斗機,美國軍機也可以使用該基地。莫里森表示:“廷德爾基地將為加強空中加油及支援能力提供支持,確保能夠支持澳國防軍的重要行動,這也是我們與美國聯盟的組成部分,并將擴大澳空軍在印太地區的能力范圍。”在2020 年7 月舉行的美澳外長和防長“2+2”會談期間,兩國還商定將在達爾文建設軍事燃料儲備庫,以保障美軍的補給與巡航能力。2021 年4 月,莫里森宣布,澳大利亞將投入7.47 億澳元升級4 個北方軍事基地,并擴大與美國的軍演規模。值得注意的是,美國空軍還計劃在廷德爾空軍基地部署6 架B-52 戰略轟炸機,以增強美空軍對華威懾能力。在2023年7 月舉行的美澳“2+2”會談中,兩國公布新的國防合作協議,以增加美國在澳大利亞的軍隊輪換和部署,聯合建立澳大利亞聯合情報中心,加強對華情報合作。
最后,美澳之間的軍事合作更加突出進攻性。在武器采購和研發合作方面,澳大利亞向美國采購了大量進攻性武器設備,并且與美國開展了多項先進武器研發工作。2020 年2 月,澳大利亞向美國采購了200 枚AGM-158C 遠程反艦導彈;12 月,澳大利亞時任國防部長雷諾茲宣布美澳聯合開發并測試高超音速導彈的計劃。2021 年6 月,美國國務院批準向澳大利亞出售29 架波音AH-64E 阿帕奇攻擊直升機。澳大利亞還計劃向美國購買無人機、坦克、重型裝甲作戰車和貨運直升機等先進武器裝備。此外,美澳在國防工業方面的合作也不斷取得新突破。繼聯合制造核潛艇后,美澳在2023 年的“2+2”會談中達成關于聯合生產導彈的合作,美國將幫助澳大利亞在2025 年具備生產制導多管火箭發射系統的能力,雙方還承諾在關鍵技術和創新方面開展合作,以確保美澳同盟的非對稱能力優勢。
1.4 同盟合作的范圍不斷擴大
從同盟合作范圍來看,基礎設施、氣候變化、清潔能源、關鍵礦產等新興競爭領域成為美澳合作的重點,同盟的綜合性特征更加明顯。
軍事合作是美澳同盟的核心,也是影響同盟關系的主導性因素。為追求和保持對華軍事優勢,美澳進一步拓展和深化了雙邊軍事安全合作,使得美澳同盟關系更加緊密。然而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大國之間軍事競爭和對抗烈度并沒有冷戰期間那樣的強烈,大國競爭涉及的范圍更加廣泛。為適應時代的需求,美澳在同盟框架下開拓了更多的合作領域,使得同盟合作超出軍事和安全的范圍,呈現出更加綜合的特征。
第一,基礎設施合作是美澳應對“一帶一路”倡議和與中國競爭的手段之一,太平洋島國地區則是美澳基礎設施合作實施的重點。早在特朗普政府時期,美國與澳大利亞就以三邊形式開展基礎設施合作,美日澳三國建立了印太基礎設施投資伙伴關系,以動員和支持私營部門在印太地區建設重大基礎設施項目,加強數字互聯互通和能源基礎設施建設。2020 年10月,美日澳合作出資為帕勞修建海底光纜;2021年12 月,三國宣布共同出資在南太平洋地區建設一個海底光纜項目,為瑙魯、基里巴斯和密克羅尼西亞聯邦提供更快的互聯網服務。拜登政府繼續加強與澳大利亞在南太平洋的基礎設施合作。2023 年10 月,美澳宣布將共同資助基里巴斯的關鍵海上基礎設施項目,并為太平洋島國的海底光纜建設提供6 500 萬美元的資金,以促進太平洋島國之間及該區域與全球的互聯互通。
第二,氣候變化和清潔能源是美澳新興的合作領域。拜登政府扭轉了特朗普政府在應對氣候變化問題上的消極政策,采取積極的舉措應對氣候變化危機,以恢復美國在該問題上的領導地位。與美國情況相似,澳大利亞工黨政府上臺后也采取了更加積極的舉措應對氣候變化,以改變聯盟黨消極氣候政策造成的負面影響。美澳在應對氣候變化問題上的立場拓展了兩國的合作空間。2022 年的美澳年度部長級磋商會議(AUSMIN)強調應對氣候變化采取緊急行動的必要性和清潔能源轉型的重要性,并承諾將其作為美澳聯盟的新支柱。阿爾巴尼斯表示,氣候行動是國家安全問題,是美澳同盟關系的新增元素。2023 年5 月,美國與澳大利亞簽署了《氣候、關鍵礦產和清潔能源轉型契約》,以加強同盟的氣候合作,在拜登與阿爾巴尼斯發表的聯合聲明中,氣候變化合作被明確列為美澳同盟的第三大支柱。
第三,美國出于遏制和打壓中國的目的,對關鍵礦產資源全球供應鏈的問題十分重視。作為礦產資源豐富的國家,澳大利亞在全球關鍵礦產資源市場中占有重要地位,美澳在該領域的布局與合作也更加緊密。2023 年5 月,澳大利亞和美國就協調政策和投資,以支持澳大利亞關鍵礦產的發展達成協議,美國將大力支持澳關鍵礦產行業發展。阿爾巴尼斯稱,該協議將促進澳大利亞關鍵礦產的可持續供應和加工,并支持清潔氫、電池技術和其他清潔能源產品的發展。澳大利亞的關鍵礦產和可再生能源供應商,還可憑借該協議享受美國《國防生產法》給予美國國內生產商的優惠。
第四,2022 年的美澳年度部長級磋商還首次提及原住民議題,聲稱雙方致力于確保原住民的聲音在國際層面得到傾聽,加強兩國在原住民相關項目上的合作。在阿爾巴尼斯2023年10 月訪美之際,美澳宣布將在科學、關鍵和新興技術領域開展新的合作,以建立“創新聯盟”。這也說明,美澳同盟在越來越多的非傳統議題和新興領域進行合作。總之,美澳同盟已非單純的軍事同盟,還是經濟同盟、氣候合作同盟與科技創新同盟,兩國還將合作拓展到更廣泛的領域,更鮮明體現了美澳同盟的綜合性特征。美澳同盟的綜合性轉型,既是深化和拓展兩國關系的需要,更是為了適應新形勢下大國競爭的需要。正如拜登與阿爾巴尼斯在聯合聲明中所言,“隨著我們的聯盟合作達到新的高度,我們正將伙伴關系擴展到新的領域,以反映我們關系的演變以及全球和區域挑戰的日益復雜性。”因此,美澳同盟合作領域的拓展并沒有改變或者弱化該同盟對華針對性的一面,兩國在關鍵礦產供應鏈和新興技術等領域的合作恰恰是為了聯合應對和趕超中國,從而形成對中國的競爭優勢,服務于制衡和遏制中國的戰略目標。換言之,美澳同盟針對性和對抗性的底色并沒有因為合作領域的拓展而消失,而是嵌入在同盟合作的方方面面。
二、美澳同盟轉型的動因
隨著美國執意將中國視為“最主要的戰略競爭對手”和“最嚴重的地緣政治挑戰”,對華進行全方位遏制和打壓,大國競爭不可避免地重回世界舞臺。為強化對華戰略競爭,美國積極推進“印太戰略”部署,充分調動盟友和伙伴力量構筑對華包圍圈。與此同時,澳大利亞最近幾年對外部戰略環境的認知愈發悲觀,對中國日益增長的影響力憂慮加劇,對華認知也出現較大轉變,導致中澳關系經歷長時間的惡化。在此背景下,美國和澳大利亞對美澳同盟的認知和定位也發生了變化,為美澳同盟轉型提供了前提條件。
2.1 美國的印太轉向和對澳大利亞的倚重
美國將印太地區視為對華戰略競爭的主要區域,顯著加大了對該地區的關注和投入。同時,為彌補力量上的不足,美國對澳大利亞等關鍵盟友的倚重加深,對美澳同盟等雙邊同盟重新進行了規劃和調整。
(1)以推進“印太戰略”為名實施對華戰略競爭
特朗普政府上臺后,美國出臺了地緣政治彩色濃厚的“印太戰略”,以維護美國的主導地位并遏制中國的發展。拜登政府繼承了特朗普政府“印太戰略”的基本框架,繼續將確保美國在印太地區的優勢地位作為核心戰略目標。2022 年2 月發布的《美國的印太戰略》繼續將印太地區置于美國全球優先事項的首位,聲稱要關注該地區的每一個角落,以應對中國帶來的越來越嚴重的“挑戰”。為了集中精力應對中國在印太地區日益增長的影響力,拜登政府匆忙結束了阿富汗戰爭,明確宣告美國全球地緣戰略重心將不受干擾地轉向印太。即使在俄烏沖突爆發后,美國依然認為“中國在印太地區的挑戰從長遠來說對美國的威脅更大”,在事實上也未放松對中國的遏制力度。總之,將戰略重心轉向印太、實施以遏制中國為核心目標的“印太戰略”已經成為美國國內的戰略共識,并且不會因為政府的更迭而發生改變。而且可以確定的是,美國的“印太戰略”已經成為美國對外戰略的核心,是美國實施對華戰略競爭與發起“2.0 版冷戰”的濃縮版。
(2)充分利用盟友的力量打造遏華包圍圈
為彌補自身實力不足,美國在實施對華遏制戰略時格外注重利用盟友和伙伴的力量。拜登政府將盟友視為推進“印太戰略”的重要支柱,強調盟友是美國最偉大的資產,是美相對于競爭對手最大的非對稱優勢,美將聯合盟友共同應對中國帶來的“挑戰”。白宮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指出,“拜登主義”要求美國對盟友伙伴進行深度投資,充分利用盟友與美國自身實力優勢,協力應對各項挑戰。拜登上臺后,很快便采取措施修復特朗普時期受損的聯盟關系,并通過拉攏盟友重構聯盟網絡,以實現對華圍堵和遏制的戰略目標。美澳、美日、美韓、美菲等重要雙邊同盟關系進一步加強,新建美英澳三邊安全伙伴關系,修復與強化美日韓三邊合作,將美日印澳“四邊機制”升級為領導人級對話平臺,拓展和深化“五眼聯盟”的合作空間。以領導人互訪、領導人峰會、外長防長“2+2”會晤等方式建立常態化溝通渠道,及時將美對華戰略思維灌輸給盟友伙伴,并通過提供支持的方式鼓動一些國家在地區熱點問題上對華挑釁。
(3) 重視澳大利亞作為核心盟友的示范作用
作為美國在冷戰期間構筑的“軸輻體系”軍事聯盟的一根重要輻條,美澳同盟對于美國維護其在印太地區的主導地位發揮了重要作用。相較于美國在印太地區的其他盟友,澳大利亞與美國有相似的歷史和文化背景,擁有共同的價值觀,這使得兩國同盟關系格外密切。同時,澳大利亞作為國際體系中的中等強國,擁有較強的經濟和軍事實力,向來是美國實施地區戰略的得力助手。因此,自“印太戰略”出臺以來,美國就十分重視澳大利亞的重要作用。2022 年2 月,布林肯在訪問澳大利亞時表示,由于相同的觀點、價值觀和利益,澳大利亞自然是美國的首選伙伴。更重要的是,澳大利亞對美澳同盟的忠誠一再被證明,并且在抵抗中國方面為世界“樹立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強大榜樣”,因而深受美國的贊揚。為進一步拉攏澳大利亞并將美澳同盟打造為地區同盟的樣板,美國不惜將本國高度機密和敏感的核潛艇技術分享給澳,因為“澳大利亞是美國獨一無二的盟友”。
2.2 澳大利亞對外戰略的調整和與美國同盟關系的深化
近年來,國際與地區形勢的變化沖擊了澳大利亞對外部環境的判斷,中澳關系的惡化加劇了澳大利亞自身面臨的外部環境的消極認知。為了應對局勢的變化和制衡中國不斷增長的影響,澳大利亞更加主動引導和塑造美澳同盟的方向和內容,推動了美澳同盟的轉型。
(1)澳大利亞對外部環境的判斷更加悲觀
國際與地區權力格局的變化深刻影響了澳大利亞對外部戰略環境的判斷。早在聯盟黨執政時期,澳大利亞對外部環境的悲觀認知就已逐步形成。2020 年7 月,時任澳大利亞總理莫里森在《2020 年國防戰略更新》發布儀式的演講中指出,當前處于20 世紀30 年代和40 年代初以來最具挑戰性的時期之一,自柏林墻倒塌到全球金融危機,澳大利亞曾享受過的友好安全環境一去不復返,新的戰略競爭已經展開,而印太地區是日益激烈的戰略競爭的中心,誤判甚至發生沖突的風險正在加劇。工黨政府對外部環境的認知與聯盟黨基本相同,阿爾巴尼斯政府上臺后不久即宣布對國防戰略和軍事力量進行全面評估。2023 年4 月發布的《國防戰略評估》強調,美國不再是印太地區的單極領導者,中美激烈競爭正在成為地區和時代的決定性特征,大國競爭及發生重大沖突的前景對澳大利亞利益構成了潛在威脅;隨著現代戰爭進入“導彈時代”,澳大利亞的地理優勢從根本上被削弱,盡管澳大陸遭到入侵的可能性仍然較小,但被威脅使用武力和脅迫的風險不能忽視;印太地區的大國戰略競爭、脅迫手段的使用、缺乏透明度的軍備建設、新興和顛覆性技術迅速轉化為軍事能力、核武器擴散和不斷升高的誤判風險是澳面臨的直接安全挑戰。阿爾巴尼斯更是直言不諱地指出,澳大利亞面臨著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最具挑戰的戰略環境,無論是地區還是全世界都是如此。中國的崛起和中美關系惡化從根本上改變了澳大利亞的安全環境,這也是聯盟黨和工黨對外部環境悲觀認知的根源所在。
(2)澳大利亞對華認知出現了消極的轉變
近年來,“中國威脅論”“中國滲透論”“中國脅迫論”等論調在澳大利亞大肆傳播,導致中澳關系節節倒退。無論是從意識形態還是所謂文明沖突的視角,澳大利亞的一些戰略分析家得出的結論是,不斷強大的中國對澳來說是一個潛在的“威脅”,澳要為此做好準備。2021 年6 月,時任國防部長達頓說,由于澳大利亞的地位和歷史,它永遠不會與中國建立像美國一樣的軍事關系。他還警告稱,印太地區的軍事化意味著戰爭的前景不像過去那么遙遠,澳大利亞必須為任何突發事件做好準備。同時,中澳關系的持續惡化又進一步加重了澳大利亞的安全焦慮。《2020 年國防戰略更新》雖然只有9 次提及中國,但澳的焦慮幾乎滲透到該文件的每個字中,政黨輪替和政府更迭也沒有改變澳大利亞對中國的看法。早在2022 年的大選期間,工黨就不斷強調其對華認知與聯盟黨沒有根本性區別,并將中澳關系惡化的責任歸咎于中方。工黨執政后,在處理對華關系上采取了較為理性、務實的做法,中澳關系逐步解凍,但這并不意味著其對中國的看法發生了根本性轉變。事實上,工黨政府對華認知仍然消極,這點也很鮮明地體現在阿爾巴尼斯政府主導的《國防戰略評估》之中,“中國的軍事建設是二戰以來所有國家中規模最大也是最雄心勃勃的,但缺乏透明度并且沒有向印太地區國家說明戰略意圖”,“中國宣稱對南海的主權,威脅到印太地區‘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對澳大利亞的國家利益產生不利影響”。
(3)澳大利亞對美澳同盟的重視顯著提高
對外部戰略環境的悲觀認識和對中國的消極認知自然會直接影響澳大利亞的對外政策選擇。而美澳同盟在澳大利亞國內有著深厚的根基,與美國的同盟關系為澳大利亞提供了其無法自行獲得或者發展的能力、技術和情報優勢,澳政客和軍方均將美澳同盟視為應對地區形勢變化和制衡中國的主要手段。在澳大利亞看來,隨著中美戰略競爭的加劇,其過去在中美之間奉行的所謂“平衡”策略已經難以維持,需要在中美之間作出明確的戰略抉擇,而中澳關系的惡化更是加快了澳大利亞的戰略轉向。為了制衡中國在地區不斷增長的影響力、維護美西方主導的國際秩序,在聯盟黨執政時期,澳大利亞對美澳同盟的重視程度日益提高,并以此作為對抗中國的籌碼。同時,為了獲得美國的支持,聯盟黨政府在反華方面不遺余力,將澳大利亞的對外政策推向極端失衡的地步。這種戰略選擇導致的結果是,澳大利亞對外戰略思維的現實主義色彩更加濃厚,權力平衡和結盟對抗再度成為對外決策的重要指南。工黨政府對聯盟黨時期極端親美反華的立場進行了反思和調整,在處理對華關系時更加注重務實的外交方式,使得中澳關系得以改善。需要指出的是,盡管阿爾巴尼斯政府并沒有像莫里森政府那樣充當美國對華遏制戰略的“急先鋒”,但工黨也沒有偏離美澳同盟的主軸,并在軍事和安全問題上繼續追隨美國,這點在澳大利亞對南海問題的介入上有明顯體現。
三、美澳同盟轉型的影響
美澳同盟的轉型使得美澳相互倚重的格局更加明顯,戰略捆綁更加緊密,這不僅使中美戰略博弈的態勢更加復雜,也對澳大利亞處理中澳關系產生很大影響,并對亞太地區的和平與合作進程造成沖擊。
3.1 美澳相互倚重與戰略捆綁加深
美澳同盟的轉型重塑了兩國關系的格局。聯盟既是國家權力的聯合,也是國家意圖的協調,聯盟轉型則是國家權力與意圖的重新組合。在中美戰略博弈的背景下,美國積極推動美澳同盟轉型為遏制中國的工具,澳大利亞也希望借助美國的力量制衡中國,美澳相互倚重的格局由此形成。這既是同盟轉型的動力,也是同盟轉型的結果。換言之,美澳對于彼此的倚重促使兩國形成戰略共識、協調內部關系、拓展合作領域,但雙方在這一過程中的相互倚重也進一步加深。同時,美澳同盟的轉型也加速兩國之間的戰略捆綁。21 世紀以來,中澳經貿關系的發展使得澳大利亞對中國的經濟依賴不斷加深,為充分利用中國的經濟機遇,澳大利亞在中美之間奉行了模糊的“平衡”策略,避免得罪任何一方。美國對澳大利亞的這種搖擺態度強烈不滿,并對其忠誠度產生懷疑。因此,確保澳大利亞對美國的忠誠是美國推動同盟轉型的主要動力之一。為實現該目標,美國在軍事戰略上與澳大利亞深度合作,幫助澳制造核潛艇、在澳北部部署遠程轟炸機、擴建在松樹谷的聯合情報基地,使美國強化了對澳大利亞的軍事控制,深化了兩國之間的戰略捆綁。需要指出的是,盡管澳大利亞通過深化與美國軍事合作獲得了一些好處,但在戰略上與美國深度捆綁不僅使其喪失了戰略自主,還使其面臨的軍事風險大大提高。
3.2 中美戰略博弈的形勢更加復雜
雖然美國仍是美澳同盟的主導方,并將美澳同盟轉型視為彌補自身實力不足的重要手段,但澳大利亞的主動引導和塑造也是同盟轉型得已發生的重要因素。作為國際體系中的中等強國,澳大利亞明確站隊美國自然會影響到中美戰略博弈的態勢。澳大利亞調整軍事戰略、提升軍事能力不僅有提高自身威懾能力的一面,也有主動替美國分擔軍事負擔、提高自身在美澳同盟中分量的考慮,這就擴大了美國的戰略優勢,也加大了中國面臨的戰略壓力。同時,澳大利亞軍事戰略調整契合了美國聯合盟友對中國進行遏制、圍堵的戰略需求。作為美國在地區的代理人和重要幫手,澳大利亞在美國對華軍事偵察監測活動中發揮了關鍵作用,美澳同盟轉型將進一步提升其在美國亞太聯盟體系中的地位,使其在美國對華遏制戰略中能夠承擔更多的“責任”。長期以來,美國一直要求其盟友承擔更多的“責任”,為聯盟做出更多的貢獻,澳大利亞軍事戰略的最新調整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美國的這一訴求,為美國的其他盟友樹立了“榜樣”,也為美國集中盟友力量共同制衡中國提供了助力。
3.3 澳大利亞處理對華關系的難度加大
澳大利亞過去在中美之間奉行的“平衡”策略還是比較成功的,其在保持與美國軍事同盟關系的同時也積極開拓與中國的關系,中澳關系也取得了很大的發展成就。然而,當澳大利亞跟隨美國遏制中國之時,美澳同盟的對華針對性也就愈發明顯。受此影響,中澳關系在過去幾年也不斷惡化,降至建交以來的最低點。盡管2022 年5 月工黨政府上臺后對華姿態有所調整,中澳關系也逐步解凍,但阿爾巴尼斯等工黨高層也明確表態,美澳同盟仍是澳大利亞外交與安全政策的首要支柱,澳大利亞將繼續配合美國的戰略部署。可以預計的是,在過去的“平衡”策略被拋棄的情況下,澳大利亞處理對華關系的難度倍增,未來的中澳關系仍將充滿挑戰。首先,如果澳大利亞仍然堅定支持美國以遏制中國為戰略目標的“印太戰略”,并配合美國將美澳同盟打造成所謂的“反華聯盟”,那么中澳之間的政治互信就難以重建。其次,美澳在軍事安全領域已經達成和正在實施的合作項目嚴重損害了中國的戰略利益,將成為影響中澳關系改善和發展的障礙。最后,無論是工黨還是聯盟黨執政,如果澳大利亞無法在戰略思維上擺脫對美國的依賴和依附,那么其對華政策也難以逃離美國的控制和影響。
3.4 沖擊地區和平與合作的進程
冷戰結束后,求和平、謀發展、促合作成為亞太國家的共同愿望,在和平與合作的環境下,亞太國家經濟發展取得很大進步,區域合作不斷取得新進展。然而,美國為了遏制中國發展,重新糾集澳大利亞等盟友搞排他性小圈子,在印太地區大搞集團政治和陣營對立,嚴重破壞了地區合作進程。澳大利亞對美國“印太戰略”的支持與配合暴露了其作為西方成員的立場,反映出澳更在意西方主導的國際和地區秩序,而非地區國家的團結與合作。例如,美英澳三邊安全伙伴關系是用冷戰時期的集團對抗思維處理安全問題,本質上是為了增強美國在地區的軍事優勢,維護美國在地區的主導地位,同地區國家求和平、謀發展、促合作的期待背道而馳。冷戰結束后,地區國家建立了以東盟為中心的安全對話與合作機制,增進了地區國家的理解與信任,廣受各方認同。美英澳三邊安全伙伴關系的建立和運作將弱化東盟的中心地位,在地區國家中制造更多的分裂,這也是為什么美英澳三邊安全伙伴關系的建立遭到了印度尼西亞和馬來西亞等國的質疑和反對。
四、結 語
在中美戰略博弈的背景下,美澳在印太框架下的協調與合作會繼續加強,美國對澳大利亞的力量借重與澳大利亞對美國的安全依賴共同構成了美澳同盟持續強化的動力,美澳同盟的轉型也將日益明朗。對于美國來說,美澳同盟的成功轉型不僅強化了其與中國進行對抗的力量,而且為亞太地區的其他同盟關系打造了樣板,為美國推動地區聯盟體系轉型提供了范例。同時,以美澳同盟為基礎,美國可以構筑更多的小多邊機制,以強化對華圍堵與遏制的態勢。對于澳大利亞來說,盡管美澳同盟能夠幫助其應對地區權力格局變化帶來的沖擊,但澳大利亞是否要以犧牲中澳關系為代價來配合美國的“印太戰略”,這樣做的結果是使其戰略環境更加安全還是更加嚴峻? 過去的幾年,澳大利亞盲目追隨美國的戰略步伐,大肆對華進行挑釁,導致中澳關系嚴重受損,澳國家利益和國際形象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這是很深刻的教訓。接下來需要關注的是,澳大利亞工黨政府在強化美澳同盟關系上是否會有新的舉措,美澳同盟在對華問題上還會有哪些新動作,以及澳對華政策能否避免被美澳同盟過度牽制。
責任編輯 邵雯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