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維利里奧常從技術維度思考電影的美學內涵,并關注到電影技術與人的關系,即電影如何綜合運用技術詢喚人的情感。維利里奧筆下的電影不僅融匯了各種技術,而且還作為人體感官的延伸,為人體源源不斷地施以知覺力量。在此基礎上,維利里奧進一步論述了電影的核心問題——速度,并將“速度”置于現象學維度上加以探討。
關鍵詞:維利里奧;電影;技術義肢;知覺后勤;速度
中圖分類號:I206.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
16721101(2024)01004705
收稿日期:2022-05-12
作者簡介:鄧婷婷(1996-),女,重慶人,在讀博士,研究方向:中外文學關系。
①1895年12月28日,《火車進站》的放映標志電影的誕生。
保羅·維利里奧 (Paul Virilio,1932—2018)是當代法國著名思想家、媒介理論家,他思考電影的角度十分新奇且具有啟示意義。
自1895年電影誕生①以來,關于電影本體的探討便層出不窮:杜拉克認為電影是一門“視覺藝術”,德呂克認為電影的本質是“上鏡頭性”,巴拉茲認為“電影是一種文化”,巴贊認為電影是“再現完整的幻想”,克拉考爾認為電影是“物質現實的復原”,愛森斯坦認為“電影是一種語言”[1]。這些早期電影理論探索者將電影看作一個整體,關注電影的本體,卻忽略了其他維度。盡管后期電影研究逐步涉及聲畫、剪輯、敘事等角度,但關注電影技術維度的理論家依舊屈指可數。讓-路易·博德里首先關注到了電影的技術問題,并在《基本電影機器的意識形態效果》一文中揭示了電影通過攝影機、放映機、銀幕等基本電影機器產生的意識形態效果。丹尼爾·達揚在《經典電影的指導符碼》一文中也將電影的剪輯技術放諸關鍵位置加以論述。然而,他們對電影技術的思考僅停留于技術作為電影的一部分如何影響人的情感,未將技術放置在電影的核心位置加以探討。
保羅·維利里奧突破了上述研究局限,他將電影技術置于戰場之上,使其在戰場中展現出了獨有的功能、性質。立足于此,維利里奧將電影技術從戰場延伸至社會,將綜合運用各種技術的電影稱為人的“技術義肢”技術義肢是替代或補充正常身體機能的人造裝置。(technical prostheses),并把電影技術與人體知覺相聯系,體現出電影的“知覺后勤”特征。此外,維利里奧不僅聚焦于電影的技術層面,還探究了其本質問題,即“速度”。
一、作為“技術義肢”的電影
與以往研究電影的范式不同,維利里奧對電影的思考始終立足“戰爭”這一話題。1990年他出版了《戰爭與電影》(War and Cinema)一書,詳盡地敘述了電影與戰爭的關系,尤其在視覺方面,力圖展現出電影技術對戰爭視野的無限延伸。維利里奧從戰爭中看到電影技術對肢體的替代,并以“技術義肢”為其命名。
維利里奧描繪了電影技術在戰場上綜合運用的現實圖景。首先,戰場上影像技術是對“眼睛”這一感官的補充。利用熱氣球、風箏、鴿子、小型偵察機等工具連續拍攝影像捕捉敵方行蹤、再現敵方遠程場景的空中偵察技術,即是戰爭與影像技術的初期結合形式,它對人體器官“看”功能的延伸力度令人極為驚嘆。同時,影像技術與武器的結合也能夠極大地拓寬武器的輻射范圍與精確度。“裝載在飛機上的照相攝影機的窺視孔,作為一種間接瞄準的儀器,形成了對大火力武器瞄準鏡的補充 。”[2]序20世紀以來,隨著武器技術和信息科技不斷地推陳出新,戰爭越來越講求出奇制勝,在作戰雙方行跡更加難以捉摸形勢下,戰爭便更需要影像來延長視線,將再現目標提升為瞬時呈現目標。其次,戰場上影像技術也是對“耳朵”這一感官的補充。除了“看”,“聽”也是戰場上需要搶占的先機。在戰爭中聲音技術能夠促進信息交互,如錄音技術的發展使情報的收集更為便利。交互系統中的“聲音形成的綜合性密碼文件,發往歐陸各處,作為編成密碼的情報……”[2]57,提供給戰爭中的情報部門。聲音技術不僅能夠促進信息交互,也能夠縮短信息交互時間,便于決策者及時調整軍事計劃。20世紀初,法國古斯塔夫·費里耶法國科學家和軍官,對法國無線電通信的發展作出了貢獻。(Gustave-Auguste Ferrié)中校在巴黎埃菲爾鐵塔上安裝了遠程無線電報天線,以保證軍事單位與指揮中心無線電聯系通暢,這極大地縮短了信息交互時間,搶占了戰事先機。后來,他甚至把無線電系統放置于飛機上,實現了對空中炮火的即時性遠程指導。
維利里奧關注到電影技術在戰場上對人體感官的延伸,但他沒有止步于電影與戰爭的歷史性關系探索,而是用類比的方法將電影技術延伸至當今社會,更深入地探尋其運用形式。在維利里奧看來,“第二次世界大戰并沒有結束”[3],而是以一種更隱蔽、更純粹的方式偽裝成現代社會的一部分,即“軍事-工業集合體”(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4]。這是在資本主義國家主導下,披著“科技進步”和“文化發展”的外衣,將軍事領域與工業領域融為一體的現代社會運行模式,這一模式已然成為當今世界的常規狀態,電影技術也在“軍事-工業集合體”中發展成為一系列“技術義肢”。
第一,影像技術延伸了視線,成為視覺的義肢。眼睛這一感官的“技術義肢”有不同的類型:眼鏡、望遠鏡、電影、電視、手機等,這些各異的“技術義肢”有著共同的特點,即對視線有矯正或延長的作用。維利里奧在《視覺機器》(The Vision Machine)中對這類技術義肢有專門的論述,“視覺機器”[5](thevision machines)就是“技術義肢”在視覺維度的代名詞,“它使得我們能夠去修改或拓展我們看到的方式”[6]76。維利里奧指出,諸現象和可感諸相在光的照耀下顯相,需要中介才能為視線所達及。科技迅猛發展的當下,電子窗口成為人們觀看世界的主要途徑之一。維利里奧精準地預測到當今社會人們了解世界的主要方式是通過一塊塊屏幕,其中,影像技術極大地拓展了我們的觀看范圍,提高了認知清晰度,是延長視覺的主要方式。但影像技術也有弊端,弊端之一是觀看者也同周遭事物一同暴露在光線下,在“看”的同時也成為“被看”的對象。弊端之二是人們的“看”并不是自由的,而是被局限于機器中,因為這些視覺機器的目標是“把所有可能存在的矛盾邏輯都變得視覺化和技術化,并構建起一個空間,讓計算機化的記錄與圖像的想法能夠不斷地升級和延伸。”[7]這一升級和延伸將使遠程在場遍布現實世界,長期如此,人的視覺將被機器替代。
第二,聲音技術可以成為聽覺的義肢。廣播、收音機、錄音筆、電話等都可以作為聽覺的延伸,它們通過技術方式使聲音強度增大、輻射范圍變廣,以打破人體發音或聽力極限。如,收音機可以拓寬受眾范圍,使遠程到達成為可能;電話這一“技術義肢”的發明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了極大便利,它通過聲音的瞬時傳達,跨越空間的鴻溝,快速有效地傳遞信息。這些聽覺的“技術義肢”消解了距離,其對“存在”的顛覆使哲學意義上的“人”也隨之被消解。
戰時電影技術的系統運用發展到今天,已然成為形態各異的技術形式,成為身體器官的諸多延伸,全方位地影響著人類的生產生活。然而,維利里奧并不囿于研究電影技術對人體器官的延伸,他還進一步探究了綜合運用各種技術的電影所產生的知覺力量。
二、作為“知覺后勤”的電影
電影技術不僅作為“技術義肢”外在于人,還作為“知覺后勤”向內影響著人的感官,為人體源源不斷地傳輸知覺力量。電影綜合運用多種技術,打破傳統時空觀,在視聽維度建構電影內部時空以控制人的感知。
維利里奧用“知覺后勤學”[8]206(logistics of perception)一詞概括電影技術對人知覺的影響,并認為它是人們依賴“技術義肢”的重要原因。他提出這一概念并將其放置于戰爭中加以論述,故本文也基于戰爭論述“知覺后勤學”一詞的內涵。在軍事領域中,“后勤”是指戰爭中的組織者運用各種手段調動武器、物資和人員,以維持前線戰事需要的一種組織方式。同理,“知覺后勤”就是為感官提供源源不斷的知覺力量。從“知覺后勤”角度來看,電影技術不僅作為“技術義肢”外在于人,還逐漸成為人體器官的延伸,甚至是心靈的一部分。維利里奧認為電影是戰爭的“知覺后勤”,即電影能在知覺方面為戰爭提供持久作用于感官的“后勤”保障,為戰爭的勝利保駕護航。
首先,在戰爭中電影技術可以傳遞感知。在影像方面,電影技術可以是張貼在軍營里的明星畫報:瑪麗蓮·夢露是軍人宿舍墻上貼得最多的“招貼女郎”,她的身體被給予理想化的上鏡[2]61,通過可達到的視線制造出精神上的撫慰,為士兵的心智注入戰斗的力量。傳遞感知的電影技術也可以綜合運用于一部影片中:1934年希特勒下令拍攝《意志的勝利》(Triumph of the Will),企圖通過這部影片向全世界散布納粹神話,以期贏得精神上的勝利。在聲音方面,聲音技術的瞬時傳達可以被用來安撫軍心:“人們甚至設想了一種‘無線電對話系統,讓女性發話者以一種悅耳的聲音通過無線電來領導飛行分隊,既為他們導航,也在他們執行任務期間進行撫慰。”[2]58
其次,電影的運作機制影響知覺。電影是根據視覺暫留原理運用攝影和錄音手段把外界事物的影像和聲音攝錄在膠片上(數字電影除外),通過放映以及還原技術,在銀幕上形成能表達一定內容的活動影像和聲音的一種技術。觀看者必須聚精會神、全神貫注地觀看熒屏,否則就難以動用視、聽感官在轉瞬即逝的時空中抓捕光影,而這就使觀眾墜入了電影編織的意義網絡中,電影也由此影響到人的知覺。這一影響路徑可以用拉康(Jacques Lacan,1901—1981)的“鏡子階段”[9]來闡釋。人們觀看電影,猶如回到“鏡子階段”,即6—18個月的嬰兒在鏡子前第一次看到自己,第一次有“我”的意識出現的時候。如同嬰兒在鏡子前構造出一個想象中的“我”,觀影主體也在銀幕前幻想一個想象的“我”,此時,觀眾的心理與嬰兒幾近一致。和拉康鏡像階段之鏡一樣,“銀幕當然并不真的映照我們的身影,卻能夠成功地制造一種混淆了自我與他人、真實與虛構的狀態,充分地喚起一種心理認同機制。”[10]因而,電影通過聲音、影像、觀影環境、剪輯技術等作用于人的感官并使人們回到想象界。
最后,電影技術的綜合運用建立了一個供觀眾沉浸的虛擬空間樣態,全方位地為人們傳遞感知。“攝影機復制了習慣性視野的狀態……讓觀眾在一個連貫完整的時間體塊中產生一種身臨其境(proxémique)的錯覺。”[2]23這一“時間體塊”是電影建構的,電影利用攝影技術、剪輯技術等縫合一塊塊零碎的畫面與時間。一方面,電影的景深鏡頭復制了縱深的空間樣態,以一定的畫幅比例把現實世界的樣貌展現在銀幕之上。時間雖已流逝,但在已然逝去的時間刻度下,消失的空間樣貌可被再次呈現,甚至反復呈現于銀幕之上。銀幕之上的時空不再是我們正在經歷著的時空,時間的復制使人們感受不到時間的長距離流動,在靜止的時空段里,人們感受著空間的固定性。另一方面,正反打鏡頭同樣切割現實世界,它所呈現出的兩幀畫面在剪輯技術下展現某種相關性。通過某種敘述邏輯,電影利用正反打鏡頭能夠將兩個毫不相關的畫面整合并體現出關聯性,如,利用剪輯技術將拍攝于不同時間的兩組不同的人臉特寫畫面,在同一時空呈現出互相凝視的狀態。以上是電影投射出的影像帶給我們視覺上的錯覺,聲音方面亦是如此。電影中的背景音樂本不屬于常規化的生活,但音樂的加入不會使觀眾感到突兀,相反,在音樂的渲染下觀眾更易沉浸其間,并與之產生共情。從某種意義上說,電影技術的綜合運用打破了傳統的時空觀,它通過視聽語言構造出全新的電影內部時空。電影可以穿越時間的束縛、空間的限制,在古代、現代與未來中穿梭,在想象中遨游,電影技術便以此影響人的知覺。
維利里奧告訴我們,電影對個體的侵襲不只局限于對其視、聽感官的延長,還由外至內地影響著人的知覺。當人們通過電影進入到有別于現實的時空,即拉康筆下的想象界時,電影就作為“知覺后勤”為人們提供源源不斷的知覺力量。
三、以“速度”為核心的電影
維利里奧對電影的探究并未簡單停留于技術以及技術與人的關系層面,而是更為深入地思考電影的核心問題。他認為“速度”是電影的核心,“速度”主要體現為電影馬達的速度和電影帶來的競速觀看。此外,他還進一步將“速度”放諸于現象學思維中尋找其本質。
維利里奧強調電影是速度的產物。其一,馬達的速度造成電影的光影交替,這是“電影背后的支配性力量”[8]203。電影工業將電影幀率標準定為每秒24幀,即每秒鐘放映24格膠片。靜止的膠片在馬達的加速中移動,與人眼的“視覺暫留”(Persistence of vision)和“似動現象”(phi phenomenon)原理一同構造出連續的電影畫面。“視覺暫留”指眼前的物體被移走后不會立刻在眼前消失,而要在視網膜上停留0.1到0.4秒。正是人眼的這一特性,使電影每一幀影像的間隔時間被眼睛忽略。似動現象誘使觀眾從心理上將本來逐個放映的靜止畫面,“視”為連續性運動,進而使靜止的影像在一定速度上顯現出動態的效果。因此,馬達的速度是電影顯相的關鍵。其二,電影帶來一種“競速觀看”(Dromoscopy)。眼睛為了適應馬達的速度,隨之產生一種視覺上的速度,即競速觀看。速度決定事物向我們顯現的現象,在某種程度上,它決定了事物的形態,因而“競速觀看”之物以一種“認識形體”出現[6]39。維利里奧認為:“伴隨著加速度,旅行就如同是拍攝影片。”[11]我們觀賞汽車或火車車窗外的風景,如同觀眾凝視電影銀幕,也就是說,人們在速度提升下的所見之景與電影影像傳輸給我們的景是一樣的,即電影在高速中源源不斷地傳送并引起視覺奇觀。此外,維利里奧還認為競速復制下的事物只能短暫地顯現出奇特的狀態,他用“偽像”(simulacra)[12]來描述這一狀態下諸事物在視覺上的短暫顯相。這里的“偽像”與原件相比,是一種虛擬影像。電影影像便是一種偽像,即真實世界在競速狀態中所呈現的虛擬幻像,是光作用于人眼之像,是一種假象。當機械化速度消失后,即馬達不再加速后,電影的光影將不再變幻,呈現出靜止狀態。
維利里奧將“速度”概念放置于現象學領域,著重思考“速度”與人類感知的變化、肉身所處的世界之間的關系。他認為“速度”與人類感知密切相關,“速度”提升后,事物狀態的變化首先展現在視覺體驗上,繼而再作用于其他感官。身體所感知到的空間嚴格局限于可感顯相的世界,因此速度在這個可感空間中表現為加速或者減速。伊恩·詹姆斯在《導讀維利里奧》中認為,速度-空間(speed-space)不是由密度、重力、體積等維度構成,而是以“速度”為尺度建構的空間樣式。在這個空間樣式之中,所有呈現之事物都是競速復制下的假象,是經過速度這一中介存在于視域中的顯相元素。維利里奧強調,雖然“速度”立足現象學,但其本身不是一種現象,而是諸現象之間的關聯,一種連接主體與諸顯相之間的橋梁[6]42。在傳統認知中,速度是空間內物體的移動速率。但這個認知有個前提,空間概念是物理學或化學領域中的范疇,具有物質性和廣延性,非維利里奧筆下的速度-空間。速度不只讓人們更快速地移動,“最重要的是,它讓我們能夠去看到、聽到、知覺到,從而更密集地(more intensively)構想當下世界”[13]。競速可以帶來事物在視域中存在樣式的改變,同樣也可以帶來人感知世界方式的改變。在這個競速世界,事物在不同的速度下有不同的表現形式,這為處在靜態下的感官帶來了全新的體驗。
維利里奧借電影告訴我們:“技術,不過是速度的表象,速度,才是技術的本質。”[14]現代世界看似以技術為主導,但其核心是“速度”。甚至現代社會的一切學科,諸如政治學、經濟學、社會學等,歸根到底就是“競速學”,是關于“速度”的競爭。
四、結束語
在維利里奧看來,電影從身、心兩個維度作為人的延伸,無論是直接經驗世界,即作為“技術義肢”的電影,還是間接感受世界,即作為“知覺后勤”的電影,都需要技術作為人與世界的媒介。此外,技術控制下的電影,無論是競速復制的假象,還是感知的求新,都使我們開始用“速度”維度去衡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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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吳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