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廷勇 胡俊
【摘 要】 在數字中國建設的宏觀背景下,基于管理者學習理論視角,探究企業如何通過有效的數字化轉型實現ESG表現的提升,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文章以2009—2021年我國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實證檢驗了數字化轉型對企業ESG表現的影響。研究發現,企業數字化轉型顯著促進了ESG責任的履行。作用機制檢驗結果表明,企業數字化轉型通過提高管理者感知能力和決策能力,從而提高ESG表現。進一步基于管理者特征異質性研究表明,數字化轉型對企業ESG表現的影響在男性CEO、高管無學術背景、無金融背景、管理層持股比例低的企業中更為顯著。研究不僅完善了管理者學習理論,而且為數字化轉型影響企業行為提供了經驗證據,同時為鼓勵和引導企業履行ESG責任提供了新思路。
【關鍵詞】 數字化轉型; ESG表現; 管理者學習
【中圖分類號】 F234;F273.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4)11-0118-09
一、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自然環境是人們賴以生存與發展的基礎條件。敬畏自然、適應自然、保護自然,是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內在需要。要更加堅決地確立并落實綠水青山便是金山銀山的宗旨,要在人與大自然和諧共處的基礎上做好發展規劃。”①與此同時,我國提出將繼續實施主動適應氣候變遷的國際發展戰略,嚴格貫徹“雙碳”目標和“1+N”政策措施制度②,著力推動減污降碳協調增效,穩妥有序推進全國碳市場。環境、社會和治理(ESG)是可持續經濟模式在企業層面的實踐,也是實現“30、60雙碳目標”的主要抓手之一。全球可持續發展和“雙碳”目標推進,使得資本市場對ESG概念的關注度日益提升。企業是國民經濟的基本單位,企業的ESG表現是企業高質量與可持續發展的基礎[ 1 ]。隨著信息技術的迅速發展,如大數據、AI等前沿數字科技已逐漸進入企業經營管理的視野中,成為能夠有效幫助企業進行突破變革的重要支撐,更是企業在信息時代下得以持續發展的關鍵點[ 2 ]。因此,有必要研究企業數字化轉型和ESG表現之間的聯系。
現有研究中,一些學者對企業數字化轉型與ESG表現關系進行了探討[ 3-4 ],然而仍缺乏從管理者學習視角研究企業數字化轉型與ESG表現的關系。事實上,管理者學習的視角往往被大部分實證研究忽略。根據管理者學習理論可知,公司管理者可以對股票價格波動進行分析,從中獲得來自股票交易者所擁有的關于企業投資決策發展等相關的私人信息,協助其做出更高效的投資決策[ 5-6 ]。另外,Zhang[ 7 ]進一步對管理者學習理論進行完善,認為股票價格是間接的聚合信號,可能不足以進行管理者學習。當管理者有很高的需求時,他們會尋求更直接的互動獲取有關行業趨勢和供應鏈動態的信息。數字化轉型提高了管理者分析、搜集和處理信息的效率,管理者可以更高效地間接從股價中學習并直接與投資者交流。從這個視角出發,數字化轉型可以起到幫助管理者學習的作用,但這種促進管理者學習的作用往往被以往的數字化轉型優勢研究忽略,或者被嚴重低估。一方面,數字化轉型能夠幫助管理者提高信息搜集分析能力和認知水平,及時關注到利益相關者的訴求,有助于提高公司核心競爭力和可持續發展水平;另一方面,數字化轉型可以通過提升股票信息量和投資者交流來幫助公司管理者更好地進行決策,從而對公司ESG決策產生影響。因此,有必要從管理者學習視角,研究數字化轉型如何幫助上市公司踐行ESG理念。
本文選取了2009—2021年在A股上市的公司作為研究對象,基于管理者學習理論視角,實證檢驗了數字化轉型對ESG表現的影響,可以幫助企業理解數字化轉型以及促進現實中管理者對企業ESG的管理。本文的研究貢獻:(1)研究了企業數字化轉型和ESG之間的關聯,并豐富了與ESG投資動機有關的理論研究。(2)豐富了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理論研究。研究企業數字化轉型對ESG投資決策的影響,并基于管理者特征對這一影響的深層次機制進行了進一步探索和證實,有助于加深社會公眾和政府對企業數字化轉型行為的理解和認識。(3)豐富了管理者學習對企業行為影響的研究。將管理者學習和企業數字化轉型與ESG表現同時放入同一研究框架內,嘗試性地探討了管理者學習對數字化轉型與ESG之間關系的影響,同時也是對以往數字化轉型與ESG之間關系理論研究的一個補充。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ESG是一種考慮較為全面的可持續協調發展觀[ 8 ],是指公司和投資者將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問題綜合融入其商業模式,代表了企業在市場中的綜合表現。目前,公司的ESG實踐存在一定的負外部性,也面臨投資不足的問題。其一,大量公司在ESG實踐中因為資金制約、技術手段滯后和與利益相關者產生信息不對稱造成公司提升ESG表現實力欠缺、生產成本過高,從而導致公司ESG的激勵缺失;其二,公司在環保與社會項目層面的投資會占用公司資金,加大公司超額支出,給公司增加“負效應”,進而降低公司實力,損害公司權益[ 2 ]。
(一)企業數字化轉型與ESG表現
管理層是影響企業投資決策效率的關鍵因素。基于管理者學習理論,從管理者的角度,研究企業ESG表現如何受到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影響是本文關注的關鍵問題。
首先,管理者學習理論認為,股票市場可以傳遞出有效信息,從而影響公司決策。一方面,數字化轉型被認為可以有效增加股票信息量[ 9 ]。進行數字化轉型的企業往往更可能改善自身信息傳遞效率和創新潛能,能有效優化自身組織結構[ 10 ],企業內在價值的不斷攀升將助推股票交易量的增加;股票價格信息可以有效幫助公司進行資源配置[ 11 ],高流動性帶來更豐富的企業特質信息,管理者可以更迅速地從市場反應中獲取信息并調整行為,有助于管理者進行市場監控、更好地分配企業資源,進而提升企業整體ESG投資效率。同時,數字化轉型可以讓更多擁有私人信息的投資者參與到公司股票交易中,對幫助改進企業信息搜集激勵機制和改善企業的信息環境有很大的促進作用,從而更好地幫助高管通過對企業特質信息的學習和分析提升ESG表現。另一方面,管理者在進行ESG投資時會使用股價中包含的信息(例如,關于未來投資和增長機會、與利益相關者的未來關系以及未來融資政策的信息)。同時,股票價格作為管理者的紀律機制,更具信息性的股價可以更好地監控管理者[ 12 ],這緩解了建設問題,導致更有效的ESG投資。
其次,Zhang[ 7 ]進一步完善了管理者學習理論。管理者通過直接與投資者交流互動學習,可以更快獲取有關行業趨勢和供應鏈動態的信息以便根據實時信息做出有效決策。一方面,數字化轉型促進了管理者與投資者之間的信息交流。數字化轉型使公司能夠更好地管理和傳遞有效信號,從而保障了公司和市場投資者進行高效快捷的信息交流,促進了管理者對行業趨勢和供應鏈動態信息的及時了解并做出有效的ESG投資決策。另一方面,當企業數字化轉型進程逐步深入時,能夠極大地提升企業運作效率。企業不僅可以通過更小的成本實現對股價信息進行分析、方向把握與過程優化,而且企業數字化轉型在更好地處理和輸出有效信息的情況下,能夠幫助企業基于業務板塊和自身情況推動ESG的戰略與運營融入,主動向市場主體“推送”企業有關的信息,這無疑使企業外部投資者可以掌握較以往更充分可利用的信息,緩解了雙方的信息不對稱,也使投資者對企業可持續高質量發展的信心得到提高,從側面推進了企業ESG投資。
最后,現有研究發現,當公司有效推進自身數字化改革后,就意味著公司能夠有效利用數據信息技術來解決內部的海量、非規范性、非結構化數據,并將數據編碼輸出為結構化、標準化數據,從而增加了數據的可使用度,優化了管理者的投資決策并指導公司的產品營銷。同時,公司還能夠充分利用這類信息技術服務于企業的產品決策、市場導向跟蹤,以進行“供給—需求”兩側的銜接。公司數字化轉型利用企業數字技術極大地增強企業信息處理能力,提升財務運營效益,使公司可以在有限財務資源制約下實現最大資金運用效率邊界,從而加大企業ESG投資。更重要的是,ESG正成為新時代新階段下的社會建設發展熱點,企業通過加大對ESG方面的投資,能夠向外界發出積極信號,市場投資者對履行ESG責任的企業往往具有較高預期水平,引導投資者的有限注意力,這種“曝光效應”可以增加企業正向聲譽形象。隨著企業向社會公眾輸出這些可持續發展的信息,企業將獲取更多潛在的商業利益,能夠提高聲譽和品牌價值,并得到投資者特別是機構投資者等長期資金的認可和青睞,獲得資本市場支持,使企業得到可持續性發展,也得到大眾認同。因此,企業為了增加正向聲譽形象,也將進一步加大ESG投資。
因此,本文認為,數字化轉型通過促進管理者間接從股價中學習和直接與投資者交流互動學習,能夠更快獲取有關行業趨勢和供應鏈動態的信息,提高管理者感知能力和決策能力,了解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綠色低碳可持續發展的迫切期望,促使管理者對企業ESG投資做出及時有效的決策,增強公司的核心競爭力,實現公司可持續發展。
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在其他情況不變的前提下,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夠顯著提高ESG表現。
(二)企業數字化轉型、管理者感知能力與ESG表現
本文認為,管理者感知能力代表管理者信息渠道來源的多少和信息含量的多少,即隨著管理者獲取信息來源渠道的增多和信息含量的增多,管理者感知風險、私人信息和有關市場發展動態的能力會得到提升。基于管理者學習視角,管理者感知能力的提升通過管理者從股價中間接學習和直接與投資者交流互動學習兩方面來實現。一方面,管理者感知能力會隨著股價信息含量的提高而增強。數字化轉型增強了公司的股權流動性,使股票中所含信息增加,從而使管理者可以更高效地學習和分析股票流動性中包含的企業特質信息來提升企業ESG投資。股票流動性作為股票市場重要的信息,基于管理者學習理論和信息傳遞理論,企業數字化可以增加證券市場中股票流動性并促進與投資人交流,高流動性和積極與投資者互動意味著高企業信息含量和豐富的私人信息,能夠及時為企業提供基本面信息反饋,也為管理者的未來ESG決策提供依據,促進企業未來可持續發展。另一方面,數字化轉型使企業與利益相關者的聯系更緊密,企業的任何變動會隨著數字化轉型的深入而更快地傳遞給利益相關者。同時,數字化轉型使管理層能夠通過社交媒體、網站和移動應用程序等數字渠道,與投資者實時互動,降低企業與投資者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有利于管理層獲取做決策所需的有效信息,管理者根據從投資者那里獲取的信息對自己的ESG決策進行相應調整。
因此,本文推測,管理者學習理論在其中發揮重要作用,管理者通過股價的間接學習和與投資者直接互動學習,提升了管理者感知能力,使企業ESG投資決策效率得到提高。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在其他情況不變的前提下,企業數字化轉型通過提高管理者感知能力提升ESG表現。
(三)企業數字化轉型、管理者決策能力與ESG表現
本文認為,管理者決策能力代表管理者的投資決策質量,即管理者能夠準確識別投資機會,使實際投資水平與最優投資水平相近,以提高企業投資效率。管理者每天都需要研判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和取得績效。學習力、適應力、敏捷力是如今數字化時代必不可少的競爭武器。學習需要借助方法和技術才能事半功倍,數字化轉型能夠幫助管理層提高認知水平,互聯網、虛擬現實、新型人工智能、區塊鏈科技可以幫助其重構經濟、再造組織,以及重構人和組織的關系。
事實上,數字化轉型可以增強企業挖掘信息價值的能力,提高企業ESG經營決策水平。一方面,數字化轉型能夠有效提升信息轉換效率,降低管理者進行決策的難度和風險[ 13 ]。數字化轉型帶來的基本面信息和投資者關于行業趨勢、產品市場同行和供應鏈動態信息為公司管理者進行資源分配和ESG決策提供了重要參考價值,提升了企業整體ESG投資效率。另一方面,流動性帶來的信息反饋和與投資者直接溝通的信息反饋可以成為檢驗企業經營狀態的方式,用市場的眼光判斷未來發展的方向是否最恰當,最終實現對股票市場和投資者信息的參考、決策和反饋的系統循環。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在其他情況不變的前提下,企業數字化轉型可以通過改善管理者決策能力提升ESG表現。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與樣本選取
本文選取2009—2021年A股上市公司數據作為研究樣本。數據處理按照以下標準:(1)剔除金融類上市公司;(2)剔除ST、*ST公司;(3)剔除數據異常、缺失的數據。最后得出12 664個觀測值。樣本數據來源于華證指數國泰安數據庫,同時對連續變量在1%水平進行了縮尾處理。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
企業ESG表現采用華證ESG指數衡量,企業ESG表現從高至低依次為AAA、AA、A、BBB、BB、B、CCC、CC、C,每年評分4次。將評級由低至高賦值為1—9分,對每年4次評分取平均值得到企業每年的ESG表現。
2.解釋變量
借鑒吳非等[ 9 ]的做法,構建了企業數字化轉型特征相關詞庫。其中,數字化轉型的特征詞庫包含“底層技術運用”和“技術實踐應用”兩方面。在“底層技術運用”層面又劃分了人工智能、區塊鏈、云計算、大數據四個細分維度,即數字技術中的“ABCD”四大核心底層技術架構,并在此基礎上剔除了如關鍵詞前存在否定表述、非本企業關鍵詞表述等無效的文本內容。基于上述得到的數據池和特征詞庫進行搜素、匹配和詞頻計數,并對詞頻數進行對數化處理,由此構建了數字化程度的評價指標。
3.中介變量
管理者感知能力用股票非流動性指標的相反數(Liqui)和被分析師關注度加1取對數(Analyst)來衡量。一方面,股票信息含量增加可以增強管理者感知能力;另一方面,管理者與投資者互動交流的加強、投資者與企業間信息不對稱程度降低使得管理者感知能力得到加強。管理者決策能力(FInv)根據Richardson[ 14 ]提出的投資期望模型計算企業投資效率,以其殘差項取絕對值得到企業非效率投資程度,作為衡量企業投資決策質量的負向指標。另外,股票非流動性指標的相反數過小,本文將其乘10進行處理。
4.控制變量
借鑒辛琳和邊婉婷[ 15 ]、張慧和黃群慧[ 16 ]的做法,選取相關的控制變量,并控制了行業、年份效應。主要變量名稱、定義見表1。
(三)模型設定
為驗證H1,本文建立如下模型:
模型(1)中,ESG是公司ESG表現,DT是數字化轉型水平,Controls是控制變量,同時控制了年份與行業固定效應。
為檢驗H2和H3,參照溫忠麟和葉寶娟[ 17 ]的研究成果,根據模型(1)構建了如下中介效應模型進行檢驗:
其中,Mediator是中介變量,表示管理者感知能力和管理者決策能力。
四、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表2是描述性統計結果。企業ESG表現(ESG)的數據結果與胡潔等[ 3 ]的研究基本保持一致,其最小值為1.000,最大值為8.000,反映出我國不同企業間的ESG表現存在較大差異,為本文后續研究數字化轉型對其的影響提供了切入點;數字化轉型(DT)的最小值為0.000,最大值為6.301,反映出我國不同企業間的數字化轉型也存在較大差異。另外,控制變量中樣本企業成長性、公司價值差異較大。
(二)回歸結果分析
1.基準回歸
表3展示了數字化轉型與ESG的回歸結果。列(1)、列(2)、列(3)分別為在模型(1)中未加入控制變量、加入所有控制變量以及進一步控制年份和行業固定效應后的回歸結果。數字化轉型與ESG表現之間具有顯著正相關關系,H1得到有效驗證,表明數字化轉型顯著促進了企業ESG責任的總體履行情況,說明企業有動機和能力進行數字化轉型以推動ESG投資發展,改善公司的ESG業績。
2.內生性檢驗和穩健性檢驗
(1)內生性檢驗
企業對是否開展數字化轉型的選擇有可能是內生的。因此,本文采用以下辦法檢驗可能的內生性問題。第一,Heckman兩階段法。第一階段,借鑒鐘廷勇等[ 18 ]的做法,采用Probit模型,將數字化轉型作為被解釋變量,控制變量與前文一致,加入行業、年份固定效應,將同行業數字化轉型的平均值(MDT)作為外生變量加入模型中,在該基礎上回歸計算得到IMR。第二階段,將IMR代入模型(1)中。結論見表4列(1)、列(2),數字化轉型變量回歸系數依然為正,說明本文研究結果不變。第二,兩階段工具變量法(2SLS)。工具變量為同行業數字化轉型的平均值(MDT),因此本文所選擇的工具變量有重要影響且具有外生性,通過弱工具變量檢驗(F>10),結果見表4列(3)、列(4),表明本文假設仍然可靠,數字化轉型仍能推動企業履行ESG責任。
(2)穩健性檢驗
為研究結果的真實可信,本文展開如下穩健性試驗。
一是傾向得分匹配。為了消除樣本的選擇性偏誤,本文對相關數據經過PSM配對后重新做回歸。具體做法如下:根據數字化轉型與其中位數比較得到啞變量,將控制變量作為協變量計算傾向得分,一般采取1:1近鄰匹配。回歸結果見表5列(1),在數字化轉型和ESG之間具有明顯的正相關關系,其結論仍然不變。
二是更換被解釋變量。本文將被解釋變量替換為彭博ESG指數,Bloomberg ESG指數相較于大部分非連續性的評級性得分(如AAA、AA、A、B等),是一個綜合性的連續得分。因此,本文為加強結論的合理性,采用彭博ESG指數作穩健性檢驗。表5列(2)的結果顯示,數字化轉型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研究結果保持不變。
三是剔除部分樣本。其一,排除數字化轉型差異大的行業。如傳統行業中的電子信息技術等,其屬于數字化產業,本身有較高的數字化轉型水平,因此,剔除了中國證監會2012行業代碼為C39(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I63(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I64(互聯網和相關服務)及I65(電信、廣播電視和衛星傳輸服務)等行業樣本,對剩余觀測樣本進行回歸分析,表5列(3)的結果表明,DT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研究結果保持不變。其二,排除金融危機干擾的樣本。為了排除全球重大事件、資本市場無序波動的干擾,本文剔除2008年金融風暴之后一年的樣本,以及2015年因A股暴漲暴跌、無序波動的樣本,對剩余觀測樣本進行了回歸分析,表5列(4)的結果顯示,DT的估計系數明顯為正值,研究結果保持不變。
四是控制企業的固定效應和排除行業年度的影響,在模型(1)中加入企業固定效應,回歸結果見表5列(5)。數字化轉型與ESG之間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其結果與上文仍然一致。在模型(1)的基礎上,再加入行業年度交互項,回歸結果見表5列(6),其結果與上文仍然一致。
3.機制檢驗分析
根據現有研究,本文推測數字化轉型可以通過提高管理者感知能力和管理者決策能力,從而提高企業ESG投資效率。本文機制檢驗結果從表6列(1)—列(5)可以看出,數字化轉型可以提高股票信息含量,加強投資者互動,使企業與投資者間信息不對稱降低,從而提升管理者感知能力。原因在于,數字化轉型的開展有利于加速內外部信息流轉,使股票信息含量提升和促進投資者互動信息交流,減少了企業與投資者間的信息不對稱,使企業能夠更好地感知運營中可能面臨的各類風險,幫助企業提高決策的準確度,最終提升企業ESG投資效率。從表6列(6)、列(7)結果來看,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將提升管理者決策能力,數字科技的應用幫助企業更快速地識別客戶的需求變化,從而促進了管理者決策能力的提升。進一步,在管理者決策能力提升的情形下,企業往往出于維護自身利益的可持續成長,滿足利益相關者的低碳需求,為提升企業ESG投資效率提供重要的有效驅動力,且由回歸結果來看,管理者決策能力(FInv)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這也為本文理論分析提供了經驗證據支持。
4.異質性分析
(1)管理者性別特征
已有研究發現,與女性相比,男性先天具備過度自信的心理特征,使其對投資環境更樂觀,對自身能力的評價更高,也更容易做出激進的投資決策[ 19 ]。因此,本文推測,數字化轉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男性高管過度自信的激進程度,從而提高企業ESG表現。基于此,本文將樣本分為男性CEO企業和女性CEO企業,將男性CEO企業取值為1,否則為0,回歸結果見表7。表7列(1)的實證結果表明,男性CEO的企業比女性CEO企業的數字化轉型對提升企業ESG績效的效應更加明顯。
(2)管理者有無學術背景
已有研究發現,相比于有學術背景的高管,無學術背景高管對創新信息的掌握程度不足,缺乏對研發活動的相關理解,沒有相關知識經驗的積累,難以為企業建立信息優勢并推動企業開展創新活動[ 20 ],從而助力企業發展。因此,本文推測,數字化轉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無學術背景高管研發創新知識經驗的缺乏,從而提升企業的ESG績效。基于此,本文將無學術背景高管企業取值為1,否則為0,回歸結果如表7列(2)所示。可見,企業數字化轉型與無學術背景高管企業交互項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數字化轉型對提升企業ESG績效的效應在無學術背景高管企業中更加明顯。
(3)管理者有無金融背景
已有研究發現,企業的融資約束程度越嚴重,其發展受到的制約就越大,越容易錯過好的投資機會。相比于擁有金融背景的高管,無金融背景的高管獲得資金的能力較弱,難以改善企業所面臨的融資約束問題,其風險承受能力弱的特質會使高管在項目決策過程中趨于低風險容忍度,這會減少企業選擇風險程度較高項目的可能性[ 21 ]。因此,本文推測,數字化轉型可以通過其數字技術優勢幫助無金融背景高管企業緩解企業融資約束和提高企業風險承受能力,從而提高其對企業ESG表現的正向影響。基于此,本文將樣本企業劃分為無金融背景企業、有金融背景企業,將無金融背景企業取值為1,否則為0,回歸結果見表7列(3)。可見企業數字化轉型與無金融背景企業交互項顯著為正。實證結果表明,無金融背景企業比有金融背景企業的數字化轉型對提升企業ESG績效的效應更加明顯。
(4)管理層持股比例
已有研究發現,管理層持股比例可以有效降低管理層與股東利益不一致的問題,隨著持股比例的增加,管理層與股東利益實現捆綁,有效降低企業委托代理問題,從而作為一種有效的監督機制,降低管理層自利行為,從而降低管理層脫實向虛的行為選擇概率[ 22 ]。因此,本文推測,相比于管理層持股比例高的企業,數字化轉型可以憑借其數字技術、信息搜集處理優勢幫助管理層持股比例低的企業改善公司治理,從正向影響企業的ESG表現。基于此,本文將樣本企業劃分為管理層持股比例低企業、管理層持股比例高企業,將管理層持股比例低取值為1,否則為0,回歸結果見表7列(4)。實證結果表明,管理層持股比例低的企業比管理層持股比例高的企業的數字化轉型對提升企業ESG績效的效應更加明顯。
五、結論與啟示
本文以2009—2021年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考察了基于管理者學習理論,數字化轉型對ESG表現的影響機制以及兩者間的關系是否會因不同管理者特征而發生變化。實證研究表明:數字化轉型對ESG表現有顯著正向的促進作用,數字化轉型對ESG投資的影響主要是通過提高管理者感知能力和管理者決策能力達到的。同時,基于管理者相關特征的異質性來看,數字化轉型對ESG表現的促進效應影響在男性CEO、高管無學術背景、無金融背景、管理層持股比例低的企業更為顯著。
基于研究結論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企業應該積極進行數字化轉型,順應時代潮流,主動承擔企業應盡的社會責任。意識到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的促進作用,積極滿足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綠色可持續發展的期望,并努力提升自身的ESG投資效率。第二,企業管理者應該加強自身認知水平和知識經驗的提升,主動關注數字技術和研發創新活動發展,順應企業數字化潮流。第三,利益相關者應加強對企業的監督和交流。數字化轉型加強了利益相關者與企業的交流,能夠使利益相關者準確掌握公司的有關信息。因此,利益相關者可以積極促進企業實施數字化發展策略,著眼于公司的長期發展,實時監督企業,防止企業的短視行為。第四,對政府而言,要繼續完善數字化轉型相關制度和企業ESG責任的法律制度建設。規范企業數字化轉型行為,并監督企業加強ESG方面的投資。同時,政府應明確企業在ESG責任方面的“決策”“執行”“監管”“反饋”職能,積極使用市場化規則引導企業主動履行其ESG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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