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翻譯學視角下的《紅樓夢》詩詞翻譯研究

[摘 要]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其中詩詞歌賦的鑒賞是海內外學者重點研究的方向，研究經典作品的詩詞翻譯對于傳播中國文化意義非凡。《紅樓夢》是中國四大名著之一，里面的詩詞不勝枚舉，彰顯了中國古典文化的魅力。從生態翻譯學出發，研究楊憲益、戴乃迭英譯本《紅樓夢》的詩詞翻譯，旨在探索中國詩詞文化的翻譯策略，助力中國文化的傳播以及指導翻譯實踐。

[關 鍵 詞] 生態翻譯學；《紅樓夢》；詩詞翻譯；翻譯策略

一、背景知識

（一）詩詞

中國的詩詞文化積厚流廣、璀璨奪目，是我國人民幾千年來的智慧結晶，是中華傳統文化中的瑰寶，是中國人民豐富的精神財產。中國古代詩詞以其獨有的文化內涵和豐富的審美價值而聞名于世，蘊含著人民對歷史、人生、自然景觀以及家國情懷的各種感悟與思考。因此，詩詞不僅是文化和藝術的象征，更是廣大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紅樓夢》是中國四大名著之一，是我國古典小說中的經典之作，也是體現詩詞文化的代表性佳作。《紅樓夢》中大量的詩詞使小說的藝術效果更加豐富多彩。例如，通過賞析林黛玉和薛寶釵所作的詩篇可以體會她們獨有的才情和女兒心思。總體而言，《紅樓夢》的詩詞文化絢麗多彩，具有極高的審美價值和文化內涵，因此，關于《紅樓夢》詩詞翻譯的研究非常重要，有助于中國經典文學走向世界。

（二）生態翻譯學

生態翻譯學由胡庚申教授創立，旨在從生態學的視角出發看待翻譯研究，具有跨學科性質，可以借用達爾文生物進化論中“適應/選擇”學說來解釋和描述譯文產生的翻譯過程。生態翻譯學認為，翻譯是一個活躍的、動態的生態過程，囊括了譯者、原文、譯文、讀者等多個環節，因此翻譯不只是將一種語言轉換成另外一種語言的簡單變換，而是動態的、交流的文化傳播。

《紅樓夢》作為中國古典文學四大名著之一，在國內外均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魯迅曾評價道：“自有《紅樓夢》出來以后，傳統的思想和寫法都打破了。”作者曹雪芹不僅善于刻畫小說人物，還是一位優秀的詩人。《紅樓夢》中涉及的詩詞琳瑯滿目，除了常見的詩詞，還包括曲、燈謎、文賦、對聯、酒令等，意境深遠，情感真摯，它們與人物性格特征以及小說情節都息息相關，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參考意義。楊憲益、戴乃迭是著名的翻譯家，而英譯本《紅樓夢》是他們優秀的翻譯作品，也是我國文學翻譯的珍寶，在出版后受到了廣泛的贊譽和認可。在眾多《紅樓夢》英譯本中，他們的翻譯展現出了獨特的優勢。他們將嚴復先生提出的“信達雅”原則作為自己翻譯的最高標準，讓外國讀者也能體會到中國文字的優美以及中國詩詞文化獨有的韻律和格式，有助于世界了解中國文化和中國詩詞。本文將在生態翻譯學的視角探究楊憲益、戴乃迭《紅樓夢》英譯本的詩詞翻譯策略。

二、生態翻譯學三維度下《紅樓夢》詩詞翻譯策略

胡庚申教授所提出的生態翻譯學，實際上在譯者、原文和讀者之間架構起一座橋梁，而方法就是語言、文化、交際三個維度的轉換。首先，在語言維度，《紅樓夢》詩詞屬于古文，與現代漢語頗有出入，因此，譯者往往是先理解詩詞，然后再將詩詞翻譯成現代漢語，最后將現代漢語翻譯成目標語言。在此過程中，只有充分了解源語，才能在目標語中選擇合適的字、詞、句。其次，文化維度是翻譯活動的核心，《紅樓夢》是中國的經典著作，其中的詩詞歌賦、典故、修辭手法不勝枚舉，人物關系錯綜復雜，涉及的詩詞關系到人物在小說中的發展，對劇情發展起著推動作用。因此，在翻譯前充分了解文化背景非常重要，其主要涉及文化理解和傳達。最后，交際維度是翻譯活動的目標，譯者需要充分了解原文的語言目標和讀者的閱讀需求，同時了解跨文化背景下政治、經濟、文化等不同因素對譯文的影響。《紅樓夢》語言復雜，包含大量典故、詩詞、俗語、諺語，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如何讓讀者在理解原文的前提下進一步享受語言的審美樂趣也是交際維度的一部分。

（一）語言維度的轉換

在語言維度上探討《紅樓夢》詩詞的翻譯，需要分析不同語言背景和文化背景中詩詞原本的含義，確保在翻譯過程中保留詩詞原本的生態意義以及文化內涵。《紅樓夢》作者曹雪芹學識淵博，詩詞顯現出作者深厚的藝術造詣。第一回中描寫了太虛幻境，是作者暗示夢境與現實之間轉換的一個重要象征。

例1.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2]10

譯文：When 1 is taken for true， true becomes 1；If non-being turns into being，being becomes non-being. [1]9

這是出現在太虛幻境石牌坊上的對聯，意思是將虛假的東西當作是真實的，那么真實的東西也變成了虛假的。結合太虛幻境這個主題來看這副對聯，不難看出它的意圖：甄士隱的夢是虛假的，把虛假的世界看成人間就會深陷其中，不得脫身。因此，在翻譯“真”和“假”的時候無須選擇復雜的單詞，只要能顯示出真實和虛假的含義即可，將其翻譯成“true”和“1”，既完整表達了這組反義詞的對照關系，又在語言維度上完成了轉換，清晰地表達了詩句的含義。同理，將“有”和“無”翻譯為“being”和“non-being”，既能保證譯文得到與原文詩句相同的效果，又在修辭手法上實現了前后對照。

例2.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2]74

譯文：They brought on themselves spring grief and autumn anguish；Wasted， their beauty fair as flowers and moon. [1]73

譯者在語言的選擇上涉及詞匯以及對整個句子的調整，只有對詩詞有了充分的把握之后才能實現對目標語言的有效闡釋。第五回寫賈寶玉進入太虛幻境看到匾額的兩邊寫著一副對聯。這副對聯其實是暗示林黛玉傷感悲痛的一生，在翻譯之前，譯者需要將對聯表達的真正含義理解透徹。季節變遷，時光流逝，女子對于春天的哀怨傷情以及對于秋天的幽怨悲傷全部是自己內心的起伏，而自己的容貌是為了誰才如此美麗，又會為了誰而蒼老呢？譯者將前半句處理成主謂雙賓語的結構，并翻譯成“spring grief”以及“autumn anguish”兩個并列的結構來表達春恨秋悲，引起讀者的閱讀興趣，使之能感受到對聯中蘊含的悲傷情緒。在后半句，作者沒有使用“浪費”一詞來表示女子容顏易逝，然而“為誰妍”三字卻清楚地表達了惋惜悲嘆之情，因此，譯者大膽地采用“waste”一詞來表達韶光流逝，女子的容顏也白白浪費了，既忠實于源語言的內容，又使譯文具有審美價值。

例3.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2]7

譯文：Pages full of fantastic talk，

Penned with bitter tears；

All men call the author mad，

None his message hears. [1]6

作者在小說開篇寫了一首五言絕句來表達對自己的評價，“荒唐”既有自我嘲諷的含義，也暗指小說中的一些情節，例如太虛幻境本身就是幻想虛構的產物，因此是荒唐言。另外，作者生活的歷史時期并不是隨心所欲、暢所欲言的年代，因此作者自稱荒唐言也是一種不受他人迫害的保護手段。《紅樓夢》是曹雪芹嘔心瀝血的作品，只有真正理解他的思想才能看懂他的作品，這是一份沾著血浸著淚的文書，包含了大量不被世人理解的委屈心路。“滿紙荒唐言”沒有動詞，譯者卻巧妙地將“滿”這個形容詞譯成動詞“full of”，既在詞義上達到了圓滿，又在中英文狀態下使兩種語言結構得到合理的轉換。譯者使用“fantastic talk”，表示作品內容是荒誕的，但同時“fantastic”在英文中還有“了不起的”“極好的”的含義，又暗指了曹雪芹雖然自稱作品很怪誕，但同時卻是佳作的事實。“一把辛酸淚”是指曹雪芹的寫作過程煞費苦心，這里采用了增譯法，增加了“penned”這個動詞，使絕句更加工整對仗，同時讓句意更加完整。“誰解其中味”中的“味”包含了作者太多的酸楚和苦澀，指的是曹雪芹的思想，是他寫作的情感意圖，因此不能就字論字將其翻譯成“味道”。譯者譯為“None his message hears”，準確地表達了“味”的含義，傳遞了原文的信息，完成了語言維度上的轉換。

（二）文化維度的轉換

在翻譯過程中，考慮文化維度意味著譯者在準確轉換語言的前提下要注意原文所獨有的跨文化背景、特殊的價值觀以及一些風俗習慣，傳達特定的文化生態概念。“文化轉向”將翻譯研究置于寬宏的文化語境之中，把翻譯視為一種宏觀的跨文化轉換，使翻譯研究不斷地擴張并深入更廣闊的領域。[4]27《紅樓夢》中涉及的詩詞文化與當時繁榮的大環境息息相關，其中有給金陵十二釵寫的判詞十幾首、大觀園題詠十一首、元宵節燈謎詩八首，還有人物自題詩、菊花詩、柳絮詞、螃蟹詠等各種題材的詩篇。總體而言，這些詩篇以優美自然的語言、深刻的內涵思想以及細膩入微的情感價值聞名于世，是中國古代詩詞文化的珍貴寶庫。因此，在翻譯過程中，要反復衡量詩詞文化交流價值以及文化維度起到的連接語言、社會和健康的重要橋梁作用。

例4.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2]82

譯文：Well-matched， all say， the gold and the jade；

I alone recall the pledge between plant and stone.

Vainly facing the hermit in sparkling snow-clad hills

I forget not the fairy in lone woods beyond the world. [1]80

這首曲寫的是賈寶玉、林黛玉以及薛寶釵三人。金玉良姻在小說中指的是寶玉和寶釵的婚姻關系符合封建家庭的禮法秩序，是長輩眼中門當戶對的圓滿婚姻，因此被稱為金玉良姻，且賈寶玉銜玉石降世，而薛寶釵佩戴一個金鎖，所以“金”和“玉”都有明確的指向關系。木石前盟中的“木”指的是林黛玉，而“石”則是賈寶玉。“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指賈寶玉和薛寶釵之間不存在愛情關系，因為“雪”同“薛”是諧音。“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指賈寶玉忘不了已經離世的林黛玉。在了解詩詞暗含的指向關系之后，就知曉了詩詞背后的文化背景，即詩句中所有的意向都有對應的人物關系以及他們的愛情關系。譯者將“金”與“玉”翻譯成“gold”“jade”以及 “well-matched”來表達金玉良姻，準確表達了人物關系以及文化內涵。同理，“木”與“石”也只需翻譯出文字表面的含義，“plant and stone”留給讀者一些空間來感受作者營造的文學氛圍。將世外仙姝翻譯成“fair beyond the world”，與原文內容完全符合，沒有直接將“世外”轉換為“離世”的含義，而是采用委婉的表達實現了對詩詞內容以及寫作手法的高度還原。

（三） 交際維度的轉換

生態翻譯學的交際維度涉及翻譯活動中各方面的交際因素和互動關系，因此交際維度囊括生態翻譯學的每個方面。歸根究底，翻譯語言以及理解文化是為了達到交流、產生互動，也是交際維度想要達到的目標。《紅樓夢》的詩詞歌賦中有大量生詞、生僻字、多音字、一詞多義等，但這些問題通過查閱字典以及文獻就可以解決。曹雪芹在詩詞中還使用了大量典故，例如，賈寶玉在《葬花吟》中使用了《木蘭詩》的典故，還曾多次引用《離騷》的詩句。因此，在翻譯時譯者要充分了解詩詞文化背景和內容，做到合理的翻譯轉換，以滿足交際需求。

例5.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 [2]82

譯文：One is an immortal flower of fairyland，

The other fair flawless jade，

And were it not predestined.

Why should they meet again in this existence？[1]80

“閬苑仙葩”指的是林黛玉，林黛玉原本是絳珠仙草轉世，因此稱她為“閬苑仙葩”，而賈寶玉原本是女媧補天時所采用的仙石，所以稱他為“美玉無瑕”。翻譯的難點在于表達語言的同時將詩詞特有的典故解釋出來。閬苑可以理解為世外仙境，其實就是大眾所理解的童話世界，譯者將此翻譯成“fairland”，準確地表達了原文仙境的含義；而仙葩則是仙境里的花朵，譯者將其處理為“immortal flower” 則避免了重復，而仙花也是永不凋零的花朵，“immortal”翻譯得恰到好處。將“美玉無瑕”翻譯成“fair flawless jade”，語法上是偏正結構，文化維度上是指賈寶玉，而在交際維度上與前一句互相對應，產生了互動，引起讀者的閱讀興趣。英文中沒有表示“緣分”這個意思的單詞，人們往往使用“destiny”即命運來指代緣分。而在此處，譯者用“predestined”來表達命中注定這個說法，非常巧妙地體現了原文“緣分”一詞的含義。

例6.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2]85

譯文：Too much cunning in plotting and scheming，is the cause of her own undoing. [1]82

這首曲子講的是王熙鳳，她實際上是賈府的掌權之人，因為太過聰明，耗費心機，最后連自己的性命也算計掉了。雖然不得不承認王熙鳳確實是一位有謀劃、有治家才能的管理者，但她心狠手辣、做事殘忍，謀害了尤二姐等人。譯者采取了意譯的方法，將“聰明”一詞譯為“cunning”，說明此處的聰明并不是夸贊的意思，而是狡猾、陰險的含義。用“plotting”和“scheming”來表示王熙鳳善于謀劃、工于心計，非常簡潔直觀，使讀者豁然開朗。譯者用“undoing”一詞表達了王熙鳳最后的毀滅都是咎由自取，有助于讓國外讀者獲得與原文讀者相同的閱讀情趣，最后達到交際維度上的目標，與讀者產生交際共鳴。

三、結束語

《紅樓夢》中的詩詞蘊含著濃郁的中國文化，凝結著中國人的智慧，運用生態翻譯學研究《紅樓夢》詩詞的翻譯策略不僅體現了文化和語言之間的相互關系，更使得翻譯流暢易懂。譯者需要在翻譯中尊重原有生態環境以及語言環境，保持詩詞特有的文化特色和情感共鳴，注重詩詞的美感和韻律格式，在跨文化交流中找到互動，讓譯文在國外讀者的眼中同樣能產生共鳴。因此，翻譯過程中需注意尊重原著，在譯文中體現文學風格，在忠實于原文的同時注意西方讀者的文化語境，保證讀者的閱讀體驗，這也有助于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5]72。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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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胡庚申.翻譯研究“生態范式”的理論建構[J].中國翻譯，2019，40（4）：24-27.

[5]周義婷.目的論視角下《紅樓夢》英譯本中民俗文化表達的翻譯探究[J]. 新楚文化，2023（23）：69-72.

作者單位：天津理工大學語言文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