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原則視角下《絕望的主婦》中的模糊限制語研究

孟飛 吳敏

[摘 要] 模糊限制語是言語交際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豐富了語言的表現形式，而且對人際交往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禮貌原則是語用學的基礎，是人們日常交際的橋梁。研究選擇美國電視劇《絕望的主婦》第一季臺詞為語料，基于禮貌原則的理論框架，分析劇中人物對話時使用的模糊限制語，將之與禮貌原則相聯系，探討模糊限制語與禮貌原則之間的關聯和影響，以指導人們在日常交際過程中恰當運用模糊限制語，促進人際關系的禮貌與和諧。

[關 鍵 詞] 禮貌原則；模糊限制語；《絕望的主婦》

模糊語言是指具有模糊性表述的自然語言（戴建東，2002）。1965年Zadeh提出模糊集理論后，模糊語言研究領域逐漸發展壯大，模糊限制語在模糊語言的構成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禮貌原則由英國語言學家Leech提出，近年來許多學者對禮貌原則的研究發現，模糊限制語的恰當使用會使對話更加得體，是使交際對話順利進行的重要手段之一。美劇《絕望的主婦》以四個中產階級家庭主婦的婚姻生活為主線，為觀眾呈現了一系列日常生活對話。其中模糊限制語的使用展現了語言藝術的魅力，引導人們在日常交際中合理運用模糊限制語，使人際關系更為和諧禮貌。

一、禮貌原則與模糊限制語

禮貌原則是語用學中最重要的交際策略之一，廣泛應用于日常會話中。禮貌原則是人們正確理解他人的會話含義并確保有效溝通的基本因素。英國語言學家Leech在Goffman的面子理論、Grice的合作原則、Brown和Levinson的面子保存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禮貌原則（Politeness Principle）。禮貌原則包含六個準則：得體準則、慷慨準則、 贊譽準則、謙虛準則、一致準則和同情準則（Leech， 1983：132）。禮貌原則關注的是自我和他人，其目的是調節自我和他人之間的關系，以達到禮貌的效果。

“模糊限制語”這一表述最早是由美國語言學家George Lakoff提出的。Lakoff在論壇會上發表了Hedges and Meaning Criteria一文，指出“自然語言中的概念模糊問題，并從語義學的角度分析了模糊限制詞”（陳治安，冉永平，1995）。1972年，Lakoff提出了對模糊限制語的定義，即指“使事情變得模糊的詞語”（Lakoff，1972：195）。后來的學者受到Lakoff的啟發拓展了模糊限制語的定義，模糊限制語被Brown和Levenson定義為“在特定條件下，能夠部分改變一個話題的真實程度的分詞、單詞或短語”（何兆熊， 2003：145）。國內語言學家何自然（1985）也認同Lakoff對模糊限制語的定義，認為模糊限制語是一種使事物變得模棱兩可的詞語。對于模糊限制語的分類，學者們根據不同的目的和需要提出了自己的分類方式。基于語用學的觀點，Prince等人對模糊限制語進行了分類，將其分為兩類：近似語（approximators）和遮掩語（shields），這一分類方式的根據是命題的真值條件。無獨有偶，基于語用功能角度的模糊限制語由國內語言學家何自然分為兩類：變動型模糊限制語和緩和型模糊限制語。在變動型模糊限制語中，根據實際情況改變話語結構的原意，從而使話語更加靈活多變；而在緩和型模糊限制語中，不改變話語結構的原有含義，僅在話語結構中加入解釋性的說明，陳述說話人的態度和意見（何自然1997：159），使話語的表達更委婉。以上兩種分類方式均基于語用學的研究范疇，可以幫助人們更好地理解和運用模糊限制語。

模糊限制語不僅在學術研究、法律語言和商務談判等諸多領域中廣泛使用，還在外交、新聞報道等領域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可以說，模糊限制語在人類社會中無處不在，具有極其重要的語言功能和應用價值。有學者通過對中美例行記者會外交話語中的模糊限制語進行研究，發現模糊限制語不僅可以規避風險、保護自我，還能更好地體現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朱靜靜、 陳莉霞，2023）。這一研究同時證明了模糊限制語與禮貌原則之間存在相互關系。楊昆（2022）以美國總統競選辯論語料為基礎，探討模糊限制語的使用能否構建可信度。結果發現，候選人會使用數量和話題模糊限制語建構可信度。晉丹星（2021）從韓禮德三大元功能的角度探析記者會中模糊限制語的使用特點和規律。由此看出，模糊限制語在社會生活中被廣泛應用，特別是在人際交流過程中，恰當使用模糊限制語有助于人際關系更加和諧。

二、模糊限制語在《絕望的主婦》中的應用

本研究使用國內語言學家何自然對模糊限制語的分類，即“變動型模糊限制語”和“緩和型模糊限制語”。

（一）變動型模糊限制語在劇中的應用

變動型模糊限制語是指可以改變話語結構的原意或修改原意的詞語，控制真實程度，使話語更加真實可信，避免失真或武斷。根據何自然的分類，變動型模糊限制語又分為程度變動語和范圍變動語（何自然，1997）。程度變動語是指能改變話語結構的模糊限制詞，對話語真實程度造成改變，如a lot of，very，程度變動語的使用能夠控制話語的真實程度，避免話語過于主觀輕率。范圍變動語是指那些能令原話語結構具有一定的變動范圍的詞語，如about，nearly。變動型模糊限制語在劇中的應用能夠體現人物遵從禮貌原則，促進對話之間更加禮貌。在《絕望的主婦》中，使用程度變動語的頻率較高，如sort of， somewhat， kinda （kind of），使用的范圍變動語包括 about， roughly， around等。

例1.Susan：Ive been so concerned about Julie lately，that I sort of eavesdropped on her the other day.

Paul：Really？

這段對話發生于蘇珊和保羅在舞會上相遇，蘇珊向保羅坦白說，有一天她無意中聽到了女兒朱莉和保羅古怪的兒子扎克之間的對話。但在對話中，Susan使用了程度變動語“sort of”來表達她并不是有意偷聽，不希望Paul把她當成侵犯孩子隱私的母親，從而消除Paul對她的評判，維護了她的尊嚴。同時，程度變動語“sort of”可以減少Paul的擔憂，也可以挽救Susan的負面形象，這符合禮貌原則中得體準則的要求：最小化他人的成本；使他人獲得利益最大化。

例2.Julie：No， she doesnt. Well，maybe somewhat like that.

Zach：You didnt tell her what I told you？

在這段簡短的對話中，朱莉的母親發現扎克一直在秘密地聯系她的女兒，并且她相信扎克隱藏了許多秘密。在這種情況下，母親做出了她認為正確的決定——禁止女兒與古怪的扎克交往，以此來保護女兒的幸福。雖然朱莉仍然深愛著扎克，但是她深知母親的決定是出于對她的愛護。在這種情況下，當扎克提到朱莉的母親認為他瘋了時，朱莉起初否認了，因為她知道她母親并不是有意要傷害扎克，她只是希望朱莉能夠遠離這種復雜的情況。然而，考慮到母親之前的行為，朱莉不能向扎克撒謊說完全不是。因為如果她說謊，她不僅會讓扎克感到失望，還會影響他們之間的信任。因此，她沒有對扎克撒謊，而是選擇使用程度變動語“somewhat”以減少對扎克傷害。

在這段對話中朱莉使用模糊限制語遵守了禮貌原則的要求，調節自我和他人之間的關系，盡可能地表達禮貌。她選擇使用程度變動語“somewhat”可以讓扎克明白她母親并沒有完全否定他，只是認為他有些地方需要改進。通過這種方式，朱莉既表達了她對扎克的感情，又避免了對扎克的傷害，同時維護了母親的尊嚴。

例3.Carlos：You get what amounts to about 50% of our current savings， which is basically nothing.

在這段對話中，卡洛斯試圖讓加布里埃爾簽署一份關于婚后財產的協議，并威脅她不簽署將只能得到他們當前資產的大約50%，可能會是一無所有的情況。在當時的情況下，卡洛斯面臨著入獄的風險，他擔心自己美麗的妻子會在他入獄后離婚，這對他來說是無法接受的，因此他不得不威脅加布里埃爾簽署婚后協議。同時他并沒有提供確切的數字，而是用了一些模糊的詞語，例如“about”和“basically”，這有助于讓他的威脅看起來更有禮貌和克制。這樣的行為符合禮貌原則中的一致準則，即盡量減少對話中雙方之間的分歧，試圖建立一種雙方都能接受的溝通方式。

（二）緩和型模糊限制語在劇中的應用

緩和型模糊限制語通過在話語結構中加入解釋性的說明來明確指代說話者本人還是第三者看法的語言表達方式，它既不改變話語原意，又能緩和說話人的語氣。何自然（1997：159）將緩和型模糊限制語進一步分為直接緩和語和間接緩和語。在日常交際中，不同的緩和型模糊限制語所帶來的語言效果也會有所不同。在這部劇中，緩和型模糊限制語的使用為人物之間原本尖銳的談話氛圍帶來了緩和的效果，使說話者的言語更加委婉禮貌，從而更好地體現出人物的性格和情感。

例4.Andrew：Isnt Danielle spending the night at Wendys？

Rex：I believe she is.

在這段對話中，Andrew發現他的母親Bree準備了四個人的晚餐，但他知道他的妹妹Danielle已經出去吃飯了，所以他對四個人的晚餐感到困惑。然后他詢問父親雷克斯：“丹妮爾不是應該在朋友家過夜嗎？”他的父親知道Bree邀請牧師來家里吃飯是為了和他們的兒子Andrew談談他的愛情生活，回答說：“I believe she is.”表明雷克斯對話題做出了主觀猜測，對問題的答案持支持的態度，并試圖讓兒子知道他不支持Bree的行為，從而使話題的語氣緩和下來。雷克斯的回答遵循了禮貌原則中的一致準則和得體準則，但卻不利于兒子和妻子之間的關系，間接導致兒子和妻子之間的沖突在后來不斷加深。

例5.Justin：Im Justin， John says that you cant exactly afford a gardener right now.

Gabrielle：You want to mow my lawn for free？

在這段對話中，約翰的室友賈斯汀告訴加布里埃爾，他想免費為她修剪草坪，因為她請不起園丁。緩和性限制語“John says that”的使用增加了對話的客觀性，表明是John告訴賈斯汀關于加布里埃爾現在的經濟狀況，不是自己私下打聽得到的消息，既考慮了加布里埃爾的感受，也緩和了他們之間的關系。這與禮貌原則中的同情準則是一致的，即最小化自我與他人之間的反感，最大化自我與他人之間的同情。

例6.Gabrielle：Hi，Im Gabrielle Solis. Youre nurse... Hisel？

Hisel：Yes. Hi. Um... When you called and said you were coming down，I collected all the personal things your husband brought in during Juanitas stay with us. I assume thats why youre stopping by？

Gabrielle：Oh，thats so thoughtful of you but，actually，no.

在這段對話中，卡洛斯的母親在醫院去世了，加布里埃爾去醫院偷偷地問護士她的母親在去世前是否和其他人說過話，擔心自己的秘密會被卡洛斯的母親透露給別人。然而，護士推測加布里埃爾是來收母親的東西，并用“I assume”這個緩和型模糊限制語表達她對加布里埃爾前來目的的猜測，軟化了講話的語氣，這樣即使她猜錯了，也不會冒犯到任何人。這與禮貌原則的同情準則是一致的，即最小化自我與他人之間的反感，最大化自我與他人之間的同情。

三、結束語

本文從禮貌原則的視角探討美劇《絕望的主婦》中的交際者如何運用模糊修飾語，同時探討他們在人際交流中運用模糊修飾語的意義。首先，模糊修飾語與禮貌原則之間存在密切聯系。模糊修飾語的使用主要基于表達禮貌的目的，說話者真正的交際意圖能夠通過模糊修飾語更微妙地表達出來。在《絕望的主婦》中可以觀察到，當涉及敏感或有爭議的話題時，人物會積極尋找機會使用模糊修飾語來緩和對話氛圍，使對話更加和平并容易被公眾接受。其次，盡管禮貌原則是交際中的一個重要原則，但模糊修飾語的交際目的并不是固定的，會根據人們社會地位和親密程度的差異而變化。具體而言，對于關系更親近的人，他們之間的禮貌水平相對較低，主要的交際意圖是促進順暢交流和增進相互理解。對于關系較為疏遠的人，他們可能更加注重保持社交禮儀，在交流過程中減少沖突和誤解。總之，為了維護和諧的人際關系，說話者有必要適當運用模糊修飾語來表達禮貌，確保對話進行順利和有效，同時實現預期的交際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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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華北理工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