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盡頭也是空（組詩）

浩瀚的盡頭也是空

我一直在低處。山坳里

或者人群的漩渦中

有時在竹排上

貼著水面，流向更低處

水從未站起來

哦，不

從未逆流而上

如我，溫順的半生

途中低低的喃語

幾乎沒有聽眾

偶以一朵咆哮的浪花

翻轉命運

水流不息，終將匯入大海而消失

浩瀚的盡頭也是空

春色重臨

你去了云貴高原

把月亮頂在頭頂

而我留在家鄉

抬頭，才知月亮也在我的頭頂

——這多好啊，同一片天空下

月亮同時照耀著我們

天空如此悲憫

正如大地動情地懺悔——

今年的四月百花競艷、花香格外濃郁

人流潮涌：

似乎在彌補去年的干旱與貧瘠

似乎在彌補三年疫情的荒涼與空蕩

而花香總讓人接近希望：

我無意中走進一處私人花園

——鄰居正在熱戀

而我們

又一次經歷輪回

剛剛長出嫩芽

慈 悲

飛行失意的蝴蝶，掉落泥水

斂翅，復又展翅

隨之抬頭

試圖飛起……又落下

泥水是粘貼劑。我看見它

和它的影子

在水中跳著節奏不一的舞步

仿佛鐐銬在身而不自知

它抬頭……又落下

只有陽光——

不離不棄

輕輕將溫暖，聚照在它的身上

觀天象

寂靜從天而降

猶如巨大的天幕迫近

而我并不顫抖

一天的喧囂

漸漸消逝

我對視著

緩緩暗沉的天空

生命的長河豎立于天地之間

在連接，也在分隔

不多時

星星在遠方漸次亮了起來

繼而星河璀璨——

從灰暗到閃耀

神

并沒有讓我的等待太過漫長

晚風吹過

我在一棵桂樹下

小憩

桂樹沒有開花

鳥兒也不說話

晚風吹過我

似要入夢鄉

我是桂樹

你如晚風

等你吹來

一樹花應聲而開

我的嬸嬸

一個女人

猝不及防地落入一場婚姻

像月光落入皎潔的棉花地

在迷茫中

陷入看似柔軟卻中空的棉絮里

白白的一片

深入之后卻沒有歡喜

綿柔卻束縛著前進的腳步

可月光向往的是湖水

它們有著一樣的閃亮和清澈

風來時

一同起伏

這個秘密無人可知

就這樣扎根了

沒有愛的棉花地臉色慘白

她沒有心情把棉團修剪成一朵朵花

只是在千絲萬縷的拉扯中

走過每一天

有幾次

遠處有人招呼問候

她便抬起頭來

憨笑著

并不應答

手中假裝賢惠地織著什么

而棉海寬闊

這讓遠處羨慕的眼光

又熾熱了幾分

她卻依舊

默不作聲

她是我的嬸嬸

也是千萬人的嬸嬸

局外人

電視里硝煙四起

電視外風平浪靜

我看著一幕幕

也演著一幕幕

有時鏡頭在遠處

也拍攝到我

正在看電視里的

人間滄桑

事實上，我常穿梭在工作中

生活里

或選擇的空間內

但從來不是局外人

突然想起這個句子——

“我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

在橋下看你”

電視里的硝煙終于

平息了下來

我的內心也隨之停止了戰爭

我拍拍衣塵，抬頭看窗外

眼中

盡是春日繁花

風 吹

僅有的那點幸福

也被你帶走

只留下你吹過的風

也吹過我時

吹動我的發絲、淚腺

我漸漸透明的身影

仿佛

它一吹

再吹

就能將我吹成萬頃湖水

【責任編輯】柳 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