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利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考察了雙邊投資協定(BITs)網絡的歷史演化特征與驅動機制。研究發現,BITs網絡大致經歷了初步形成、迅猛發展和結構調整三個階段,呈現出一個較完整的S型增長,網絡核心—半核心—邊緣結構實現了由“金字塔”向“橄欖球”的轉變。以多維鄰近性為視角,運用時間指數隨機圖模型對BITs網絡形成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結果顯示,多維鄰近性是驅動BITs網絡形成的重要力量,經濟和制度鄰近性對BITs關系的形成有負向影響,貿易水平、地理和社會鄰近性對BITs關系的形成有正向影響。然而,2008年金融危機改變了BITs網絡的結構特征,金融危機后BITs網絡呈現分散化、多邊化發展趨勢,某些鄰近性變量影響不再顯著,社會環境類因素成為影響BITs網絡的關鍵因素。
關鍵詞:雙邊投資協定;社會網絡;時間指數隨機圖模型;多維鄰近性
中圖分類號:F11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101(2024)03-0084-14[HJ]
一、引言與文獻綜述
20世紀80年代起,世界經濟逐步進入“超級全球化”時期①,通過打造經濟在全球范圍內的分工,以實現經濟意義上的高效率配置[1]。在這一過程中,多邊與雙邊的貿易協議與投資協定成為推動“超級全球化”的重要制度載體。一時間,眾多規則縱橫交叉、重疊糾纏形成了所謂的“意大利面碗效應”[2]。目前,學界將更多的目光聚焦在貿易協定方面,對投資協定的探討相對單薄。事實上,雙邊投資協定(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以下簡稱BITs)對于促進跨國公司海外投資、推動國際分工與全球價值鏈發展的作用不容小覷,更重要的是BITs能夠反映各國融入全球經濟分工體系的意愿,促進商品和生產要素國際流動。
近年來,貿易保護主義再度抬頭,世界經濟轉向“有限全球化”[1]。西方國家紛紛推出“制造業回流”政策,越來越多的跨國公司由效率生產轉向韌性與安全生產,全球生產網絡正在發生改變。那么,在新的國際經貿環境下,是否意味著雙邊投資協定的削弱與式微,會出現由跨國公司海外投資向制造業回流的轉變?誠然,自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BITs凈增加明顯變少,整體數量達到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隨著早期條約的到期和終止,近些年甚至出現了負增長。由此,不禁有人認為,當前支撐跨國投資的制度環境是否也發生了轉變,正朝向“制造業回流”的方向調整[3]?
就此,前人對BITs搭建的制度環境以及投資效應進行了豐富而有益的探索。研究結論上雖然存在爭議,但多數文獻認為,BITs對國際投資和跨國經濟合作有顯著促進作用,如,Amendolagine和Prota[4]對南非國家公司樣本的研究發現,BITs促進外國投資者與當地供應商建立連接,且對于制度水平較低的國家影響更大;Bhagwat等[5]發現BITs顯著促進了跨國公司并購,且交易主要是由發達國家流向發展中國家,尤其是政治風險中等的國家;Desbordes和Vicard[6]的研究發現在政治關系緊張的國家之間BITs的簽訂能促進更多的FDI;Colen等[7]通過對BITs在不同投資部門可能產生的異質效應研究發現,BITs對于沉沒成本大、企業專有技術水平相對較低的部門,以及對外國所有權具有政治敏感性的部門影響更顯著。由此可見,雖然視角不盡相同,但BITs所搭建的制度環境對國際經濟和跨國投資的影響是不容忽視的。
但是,要評判以BITs為代表的全球投資制度環境,并不能簡單地從單一視角看待雙邊投資協定。事實上,正如全球生產已經形成復雜網絡一樣,BITs的制度環境也是一張復雜網絡。兩國之間的投資與供應鏈不僅會受到雙邊投資協定的影響,還會受到與其他國家投資協定的影響,從而形成“第三方效應”[8]。因此,為正確評判新形勢下全球投資的制度環境,本文擬從網絡的視角系統分析全球雙邊投資協定網絡的特征與演進。
在此基礎上,本文進一步關注BITs網絡演進的驅動機制,試圖解答隨著國際環境的轉變,BITs網絡會如何變化以及是否隨之削弱等相關問題。當前學界對于BITs形成的實證研究相對較少[9],主要包括制度合理性設計理論[10]、強權政治理論[11]、制度競爭擴散理論[12-13]以及BITs深度決定因素理論[14]。但這些理論忽略了BITs的網絡結構特征,從網絡的角度來看,除了外生因素影響,網絡內部結構也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新關系的形成,忽略內生結構因素將影響外生因素分析的準確性。
本文利用時間指數隨機圖模型(TERGM)從不同視角探討BITs的驅動機制:一是內生的網絡結構效應。復雜網絡中節點之間往往存在相互作用,能夠產生內生機制而驅動著網絡的形成與演進,該作用包括星型、互惠、三角形結構等多種力量。二是外生的社會效應,包括經濟發展、人口、政策等。對于BITs網絡,本文將外生因素的重點聚焦于多維鄰近性,考察制度、經濟水平、地理或者社會文化方面鄰近的經濟體是否更容易形成BITs網絡,進而打造所謂的“價值觀一致供應鏈”。TERGM方法可以更清晰地識別內生結構特征與外生社會因素在BITs網絡演變過程中所起的作用。
二、BITs網絡的演化與結構特征
為詳細了解BITs網絡的演化,本節結合社會網絡分析方法,探究BITs網絡演化的階段性特點,分析BITs網絡的結構特征,并討論中國在網絡中所處的位置及變化。雙邊投資協定數據來源于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網站(UNCTAD)中的IIAs數據庫。
(一) BITs網絡的演化分析
由圖1可以看出,BITs網絡大致經歷了一個較為完整的S型增長過程。圖2給出了BITs網絡集聚系數與中心勢情況,其中中心勢包括度中心勢和中介中心勢。網絡的集聚系數衡量網絡中的三方組情況,即有著共同合作伙伴的節點之間也更易形成合作關系這一網絡內生結構特征,反映了連接在小范圍內形成的集聚性特點。網絡的度中心勢和中介中心勢是衡量網絡的中心勢特征的指標,其值越大表示網絡節點的度中心性和中介中心性差異越大,意味著網絡的核心特征越明顯。這三個指標可以刻畫網絡整體的結構特征以及網絡增長的內生驅動因素。
同時,借助核心—邊緣模型來探究網絡中核心經濟體與邊緣經濟體的構成。利用Ucinet軟件計算BITs網絡中各個節點在不同時點的核心度指數,將核心度大于0.1的節點記為核心節點,核心度在0.01~0.1之間的節點記為半核心節點,小于0.01的節點記為邊緣節點。結合BITs網絡的增長特點,分別選擇了7個時間節點來刻畫這不同時期的網絡核心邊緣結構特征(見表1)。
根據圖1和圖2中BITs的增長速度和結構變化,大致可以將BITs的演化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網絡的初步發展階段,時間跨度從1970—1989年,雖然從數量上看網絡規模增加明顯,但該演化經歷了將近二十年,整體來看該階段演化速度緩慢。這一時期處于經濟全球化的起步階段,科技與生產力水平相對有限,世界各國之間還未形成密切的經濟聯系,跨國經營與國際投資受到較大限制,因此,在這一時期BITs對于拉動外商投資的作用相對有限,各經濟體之間形成BITs合作的意愿較小。這一階段網絡的集聚系數和中心勢都呈現緩慢且平穩的增長,1984年開始,中心勢增長出現加快的趨勢。進入20世紀80年代后,經濟全球化開始起步,世界各國開始有意識積極尋求國際合作。在這一過程中發達經濟體占據了經濟全球化發展的〖JP2〗主導位置,在規則制定過程中有〖JP〗著更大的發言權,發展中經濟體為積極吸引外資,也更傾向于優先同發達經濟體達成合作,因此,核心經濟體的核心地位愈發明顯,網絡中心勢增加。但經濟發展水平的有限使得這一時期的核心經濟體數量較少,核心、半核心、邊緣經濟體的數量構成呈現出“金字塔”結構。
第二階段為1990年至金融危機之前,該階段為網絡的迅猛發展階段。20世紀90年代初,世界經濟的發展為生產要素的流動、跨國公司的經營提供了良好的條件,世界經濟進入全球化迅速發展時期。這一階段各國對于融入世界經濟分工體系有了更強烈的意愿,因此,通過BITs的簽訂來釋放積極信號,促進商品與生產要素的流動,從而呈現出BITs網絡規模快速增長的特點。隨著越來越多經濟體的加入,網絡的核心邊緣結構也逐漸由“金字塔”結構轉化為“橄欖球”結構,半核心經濟體成為網絡中的重要部分。從這一時期的集聚系數和度中心勢來看,伴隨著網絡規模的增長,BITs網絡的集聚性特征與“偏好依附”特征也愈發明顯,這意味著此階段經濟體之間的BITs合作呈現兩個特點:一是優先在小范圍內形成合作關系的“組團”;二是其他經濟體在國際經濟合作中更加依賴核心的發達經濟體。
第三階段為2008年金融危機至今。金融危機之后,BITs增長速度放緩,網絡規模逐漸達到峰值,近五年甚至出現了負增長。BITs網絡規模的變化預示著金融危機之后國際投資合作意向不再強烈,甚至有減弱趨勢。但網絡的核心邊緣結構情況變化不明顯,半核心經濟體數量仍在增加,邊緣經濟體數量在減少,這意味著處于非核心的發展中經濟體在國際投資中的合作意向未減弱。
從網絡結構來看,這一階段網絡的度中心勢和中介中心勢整體呈下降趨勢,度中心勢的下降意味著網絡中節點度的差異在減小,預示著網絡呈分散化發展。這一特征主要由兩點原因造成:其一,金融危機之后國際投資形勢發生變化。在經濟全球化發展過程中,發達經濟體為降低原材料和勞動力成本,將國內中低端產業向發展中經濟體轉移,這一過程為發達經濟體帶來高收益的同時也造成其國內收入分配問題,中低端產業工人失業問題日漸突出,“逆全球化”呼聲出現,“制造業回流”戰略開始被提及;其二,國際投資協定正在經歷一個合理化過程,歐盟地區致力于取消區域內部雙邊投資協定,通過對投資協定進行整合以實現大型區域性投資協定的制定②。
(二)BITs網絡的微觀結構特征分析
為了進一步探究BITs網絡結構,下面從節點屬性的角度探究BITs網絡連接的構成與區域分布,在了解BITs網絡結構的基礎上可以對影響其形成的因素進行初步探索。
1.網絡中合作伙伴的發展特征。
BITs關系的形成涉及到兩個經濟體,探索BITs合作伙伴之間的特征有助于更深入地了解BITs網絡結構,對BITs網絡演化中的影響因素做出初步的推斷,進而為后續假設的提出提供依據。直觀來講,發達經濟體和發展中經濟體的區分反映了經濟體社會和經濟發展水平方面的差異,是衡量經濟體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的概括性指標。IMF將全球所有經濟體劃分為先進經濟體和新興與發展中經濟體兩類,以此為依據,將BITs網絡中的經濟體分為發達經濟體和發展中經濟體③。
從圖3所呈現的結果來看,BITs多在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之間簽訂。在20世紀70年代,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之間建立的BITs數量占BITs總數的90%以上,直到20世紀90年代初,該比例也一直在80%以上。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之間較大比例的BITs數量意味著在制度環境、經濟發展等方面存在差異的經濟體之間更易建立BITs關系。一方面,發達經濟體所具備的技術和資金優勢是發展中經濟體所需要的;另一方面,發達經濟體看重發展中經濟體在自然資源、勞動力成本等方面存在的優勢,因此BITs合作有利于雙方實現資源置換。1990年開始,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加快,BITs進入迅猛發展階段,發展中經濟體之間也抓住機遇,通過BITs合作完善各自投資環境,探索互利共贏、共同發展的可能性。到2000年,發展中經濟體之間的BITs占比達到36.88%,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之間BITs占比下降60.82%。但此后,該比例相對穩定,發展中經濟體之間未能形成更為密切的BITs合作。從網絡發展初期至今,發達經濟體之間的BITs合作占比較小。
BITs的結構特點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全球化發展的特征。經濟全球化發展初期,發達經濟體在國際貿易和投資活動中起著主導作用,發展中經濟體為謀求發展,更多依賴于發達經濟體。經濟進入全球化之后,發展中經濟體積極參與國際合作,相互之間也嘗試了更多合作的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弱了發達經濟體在國際投資中的主導地位。但這一發展仍然有限,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之間的經濟合作在國際經濟往來中仍占據重要位置,這也意味著BITs網絡結構的形成中經濟發展差異是一項重要影響因素。
2.BITs網絡的區域特征。
為分析BITs的區域分布特征,計算所有BITs中所涉及到的每個洲的情況,即每份BITs的合作雙方有一方屬于某一洲,則認為該份BITs與該區域有關,從而觀察BITs的區域特征。如圖4(a)所示,歐洲地區是BITs合作尤為突出的區域,BITs發展初期,90%以上的BITs涉及歐洲地區, 之后該比例雖在下降,但直至2022年,占比仍接近70%。歐洲地區工業化程度高,經濟發展水平先進,聚集了大多數的發達經濟體,是國際貿易和投資的中心地帶。因此,為進一步探究BITs網絡的雙邊結構特征,本文篩選出歷年歐洲地區簽訂的BITs,探究其合作伙伴的區域分布及變化。
從圖4(b)所呈現的結果來看,歐洲地區的BITs合作伙伴多分布在非洲、亞洲以及歐洲內部。早期BITs更多在歐洲地區與非洲地區之間形成,1990年之后歐亞之間的合作趕超歐非,且歐洲內部BITs合作也越來越密切。從地理位置來看,歐洲地區與非洲、亞洲地理位置鄰近,便于國際貿易和跨國投資活動的進行。從政治因素來看,歐非之間存在根深蒂固的歷史殖民地關系,這使得歐洲在非洲存在較大的利益輸送。從經濟發展特征來看,歐非之間的經濟發展差異導致歐洲成為非洲試圖融入經濟全球化發展的重要抓手。亞洲作為全球化發展中的重要新興市場,同歐洲的密切合作存在著較強的互補性,在全球化發展中為雙方帶來發展潛力。因此不難推斷,BITs合作的達成一方面受到地理因素和地緣政治因素的影響;另一方面受到經濟發展水平差異的影響。在這些因素的推動下,合作雙方通過制定有利于自身的BITs條款,滿足雙方不同發展需求,在較小的地理運輸成本下實現更大的利益轉化。
(三)中國在BITs網絡中的位置分析
節點的中心度是衡量節點在網絡中位置以及與其他節點關系的重要指標。在BITs網絡中,度中心度衡量了經濟體簽訂的BITs數量,該值越大代表經濟體在BITs網絡中所處的位置越重要。接近中心度衡量了經濟體與網絡中其他經濟體的距離,距離越短意味著該經濟體與網絡中其他經濟體聯系越緊密。中介中心度衡量某節點處于其他兩經濟體的最短路徑上的比例,即衡量其他節點通過該點形成聯系的情況。通過計算度中心度、接近中心度和中介中心度可以探究中國在BITs網絡中擔任的角色及變化,側面反映了中國的國際投資伙伴特征(見圖5)。
中國在BITs網絡中的位置表現為如下幾個特點。其一,網絡地位不斷提高。在BITs網絡中,三類中心度最高的經濟體一直是德國。在BITs網絡中,中國的起步較晚,20世紀80年代之前,中國一直處于邊緣位置。20世紀80年代之后,隨著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國際地位不斷攀升,其在網絡中的位置逐步由邊緣邁向核心。度中心度和接近中心度在1995年之后與中心度最高的德國差距較小。
其二,“中間人”特征不明顯。節點的中介中心度可以從合作伙伴的特點來體現經濟體在網絡中的地位。從中介中心度來看,德國也一直居于首位,扮演著重要的 “中間人”角色。中國的中介中心度在20世紀80年代之后金融危機之前呈現波動上升,在金融危機之后趨于穩定。相對于較高的度中心度與接近中心度,中國的中介中心度明顯低于網絡中最大值。從中國BITs的構成來看,在發展初期,中國簽訂的BITs絕大部分是同發達國家簽訂,隨著中國在網絡中位置的變化,該比例下降,但1995年至今,中國的合作伙伴中仍有20%以上是發達經濟體,70%以上是發展中經濟體。而德國的BITs合作伙伴中,90%以上為發展中經濟體(見圖6)。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中國在資源、技術等方面存在的優勢使得一直以來中國的外資流入額和流出額都處于國際前列,而中國的外資主要來源國多為新加坡、韓國、日本、英國、荷蘭等發達經濟體,這些發達經濟體往往處于網絡中較為重要的核心或半核心位置。因此,從中介中心度來看,中國在BITs網絡中并不處于連接邊緣節點的“樞紐”位置,這意味著在BITs網絡中,中國所起到的主導作用較弱。
三、BITs網絡的多維鄰近性分析
通過詳細梳理BITs網絡的演化規律和構成情況,初步探索出BITs形成的影響因素,整體來看,經濟體之間的“距離”對網絡的形成有著重要影響,這種“距離”不僅包括地理上的距離,還包括與經濟體自身屬性相關的抽象的距離。因此,基于鄰近性概念來衡量不同距離,進而探究BITs網絡形成的影響因素是有意義的。
(一)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鄰近性概念可以衡量兩節點之間屬性的相似程度,最有代表性的是法國動力學派所總結的制度、認知、地理、社會和組織五個維度的鄰近性,此后多維鄰近性在貿易、投資等問題的分析中得以推廣,并涌現出不同維度的鄰近性概念。結合第二部分的分析,本節從經濟、制度、貿易水平、社會和地理五個維度的鄰近性來分析BITs網絡的影響因素。
經濟鄰近性指兩國之間經濟發展水平的相似程度。通過BITs的結構分析已經發現,BITs合作關系更多在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之間形成,而區分發達與發展中經濟體的重要因素之一便是經濟體的經濟發展水平。因此,有理由認為經濟發展水平的鄰近性對于BITs的形成會產生影響。一方面,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的經濟體希望通過簽訂BITs來釋放積極信號,降低外商投資信息搜尋成本,吸引更多外商投資[15]。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經濟體的技術與資金流入能為經濟水平落后地區發展帶來更多優勢,從而發展水平落后的經濟體有動因與發展較好的經濟體建立BITs關系。另一方面,經濟發展水平良好經濟體的投資者看中發展中經濟體的自然資源優勢和廉價的勞動力成本,從而有意將部分中低端制造產業向發展中經濟體轉移。這些發達經濟體可以通過制定更利于本國投資者的BITs條款來保護本國利益。由此可見,經濟發展相對落后和發展良好的經濟體都有動因與對方建立BITs合作關系,因此有理由認為經濟鄰近性可能對于BITs網絡的形成有負向影響。
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除了在經濟發展水平上存在差異,在制度環境方面必然也存在差異,衡量兩經濟體之間制度環境相似程度的制度鄰近性指標也可能影響BITs的簽訂。一方面,東道國完善的制度環境將為投資者提供保障,減少跨國投資風險,而制度環境低下可能會為跨國投資者帶來沉沒成本,投資風險增加。作為保護雙邊投資環境的協議,BITs能夠彌補東道主經濟體投資環境缺陷。制度環境良好的母國可以通過制定更利于本國的BITs條款,與制度環境較差的東道國簽訂協議,保護本國投資者利益不受侵犯,減少國際爭端。對于制度環境較差的地區,與制度環境水平高的地區簽訂BITs,能夠提高該地區的制度水平,提升東道國內部營商環境[16]。另一方面,制度距離也通過影響跨國投資進而影響BITs的簽訂。根據制度逃逸理論,跨國公司更愿意選擇到與母國制度差異大的經濟體進行投資,從而可以規避本國制度約束,甚至利用制度差異進行套利[17-18]。這種制度差異對跨國投資的促進作用也將推動BITs關系形成。
假設1:經濟鄰近性與制度鄰近性對BITs網絡的形成有負向影響。
作為國際資本流動的兩個重要途徑,貿易與投資間的密切聯系使得經濟體的貿易發展水平也將影響到BITs的簽訂。最早從Mundell[19]的相互替代模型, 到Markusen和Svensson[20]的互補模型, 再到Bhagwati等[21]的補償投資模型,都探討了貿易與投資之間的關系。貿易與投資替代模型認為,當有阻礙貿易自由化的因素存在時,將會以國際資本流動的形式來替代貿易,以減少貿易成本。貿易與投資的替代主要是由于貿易障礙所產生的投資增加。經濟體的貿易開放程度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貿易自由化水平,低貿易水平的經濟體意味著其存在更大的貿易障礙,因此可能通過BITs的建立來為投資替代貿易創造優勢條件。而在許多情況下,貿易和投資也存在互補和促進的關系。貿易與投資的互補理論認為,如果貿易與非貿易要素是合作的,則出現貿易與投資的互補關系[22]。當滿足貿易與投資的互補條件時,高貿易水平意味著經濟體之間可能存在更密切的國際投資活動,需要通過BITs來完善東道國投資環境,避免國際糾紛。總而言之,無論是從替代理論還是互補理論來看,兩地區之間貿易水平的相似性可能意味著其國際投資水平的相似性,投資往來頻繁的經濟體之間必然有著更強烈的動因來簽訂BITs。因此,有理由認為貿易水平相似性的經濟體之間更可能形成BITs合作。
社會鄰近性表示兩地區在風俗習慣、語言文化等方面的相似性,地理鄰近性衡量地區間地理距離鄰近程度。一方面,信息在跨國投資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地理距離和社會文化距離將使得投資者缺乏對東道國營商環境的認識,可能導致跨國投資者的信息不對稱,造成額外成本,從而阻礙跨國投資。另一方面,風俗文化相似的經濟體之間更容易產生信任關系,從而可以更好地促進知識的交流和溢出,而地理距離的鄰近可以減少交通成本,更便于進行跨國投資和國際合作。
假設2:貿易水平鄰近性對BITs網絡形成有正向影響。地理鄰近性與社會鄰近性對于BITs網絡的形成有正向影響。
(二)數據來源與變量處理
為衡量多維鄰近性對BITs的影響,本文選擇人均GDP、人口總量、貿易開放程度、政府治理指數、地理距離、殖民地關系、共同語言等相關變量。各變量數據涵蓋了183個國家和地區,時間跨度為1996—2020年。數據來源與說明如表2所示。由于BITs簽訂未生效與最終生效條約相比,其簽訂成本較小,影響效果未能真正得以發揮,因此模型采用183個國家和地區簽訂并且生效的BITs數據進行分析。
利用上述數據來計算兩個國家在制度、經濟、貿易開放程度、地理和社會等方面的鄰近性。制度鄰近性指標用政府治理指數(WGI)數據來測度,將六個維度的分指標加權合成整體治理水平:
WGIi=∑6k=1Iik/(maxIk-minIk)6(1)
其中,Ik表示第k個指標,Iik表示國家i在指標Ik上的得分。節點i和節點j之間的制度鄰近性用WGI差的絕對值的倒數來測度:
WGI_nearij=1|WGIi-WGIj|(2)
經濟鄰近性和貿易水平鄰近性分別用兩國對數人均GDP和貿易開放程度的差的絕對值加0.1⑤并取倒數來表示:
GDP_nearij=1|GDPi-GDPj|+0.1(3)
OPEN_nearij=1|OPENi-OPENj|+0.1(4)
地理鄰近性用地理距離的倒數來衡量,該值越大,表示兩節點在地理上越鄰近。社會鄰近性用兩經濟體之間的歷史殖民地關系和共同語言兩方面數據來衡量。
(三)QAP回歸分析
本節考察多維鄰近性對BITs網絡的影響。與傳統的數據結構不同,BITs不是單個變量,而是表示投資協定關系的網絡變量,不同關系即為網絡中的邊,邊與邊之間不是獨立的,也就是說,兩國之間是否簽訂BITs可能受到內生結構效應的影響。因此,經典回歸模型中觀測值之間的獨立性假定在網絡分析中顯然是不成立的,這將導致無效的統計推斷。本節采用二次指派程序(Quadratic Assignment Procedure,簡稱QAP)來解決這一問題。QAP的基本思想是保持因變量網絡的結構不變,隨機置換因變量網絡鄰接矩陣的行和列。設原始網絡的估計量為β,重新排列得到的估計量為β(r)。重新排列R次,得到β=β(1),β(2),……,β(R))。觀察β在β*分布中的位置,如果β落在β*分布的左尾或右尾,則表示因變量網絡與自變量網絡之間存在顯著關系。
模型中除了納入多維鄰近性變量,還將人均GDP、人口總量、貿易開放程度和政府治理指數的發送者效應⑥以及人口總量的趨同性效應作為控制變量納入模型。模型設定如下:
BITs=β0+β1WGInear+β2GDPnear+β3OPENnear+β4Disnear+β5Colonynear+β6langnear+α1GDPsend+α2WGIsend+α3POPUsend+α4POPUhomo+α5OPENsend+u(5)
分別對1996年、2001年、2006年、2011年、2016年、2020年的相關數據擬合模型,估計結果如表3所示。可以看出,在不同時期,變量系數顯著性情況不同,多維鄰近性變量中除共同語言變量外,其余變量都與BITs存在或多或少的顯著相關性。制度鄰近性在每一期均與BITs網絡顯著負相關;經濟鄰近性在前三期均與BITs顯著負相關,而在后三期中僅在2016年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地理鄰近性與社會鄰近性在每一期都與BITs顯著正相關。多維鄰近性變量的QAP分析初步印證了假設1和假設2,即BITs受到制度、經濟、貿易水平、社會和地理等方面鄰近性的影響。但該影響大致在金融危機前后存在差異,早期鄰近性變量均對BITs有顯著影響,而隨著經濟全球化和BITs網絡的壯大,金融危機之后,BITs 網絡更多受到制度環境、殖民地關系等社會因素以及地理因素的影響,而人均GDP和貿易水平等經濟變量的影響不顯著。
綜上,從QAP分析結果可以得出兩個結論:其一,多數變量與BITs存在顯著相關性,初步印證了文章假設,證實了模型所考慮的變量存在合理性;其二,多維鄰近性的影響大致在金融危機前后發生變化,金融危機后,BITs網絡與社會環境因素以及地理因素相關性較大。
四、BITs網絡的TERGM模型分析
QAP模型揭示了外生變量對BITs網絡形成的推動作用,初步驗證了多維鄰近性對BITs網絡的影響,但QAP無法考察BITs網絡的內在驅動力在多大程度上對網絡的形成產生影響。事實上,社會網絡具有很強的自我演化特征,不同的網絡具有非常不同的網絡結構,這些不同的網絡結構會影響網絡的演化。因此本文利用TERGM模型做進一步考察。
(一)TERGM模型設定
指數隨機圖模型(ERGM)是進行網絡結構分析的一個強有力工具,近些年也常用于分析貿易網絡的形成[23-25]。Hanneke等[26]在Garry和Philippa[27]的基礎上提出了時間指數隨機圖模型(TERGM),該模型在ERGM的基礎上,將時間因素考慮在內,在多個時間節點觀測網絡的變化,進而有效分析網絡的動態演化特征,因此常被用于對動態網絡建模,如,Wu 等[28]用 TERGM模型研究了自由貿易協定(FTAs)網絡的影響因素。ERGM模型是對特定時點的網絡分析,它采用的是網絡的橫截面觀測值。TERGM模型是對多個時間點觀測到的網絡進行建模分析,也被稱為縱向社會網絡模型。BITs網絡在不同時間點具有不同的形態,其隨著時間不斷演化,構成了時間序列網絡(Temporal social network)。因此,本文接下來利用TERGM模型進一步考察BITs網絡的內生結構效應、多維鄰近效應以及動態特征。
考慮由E條邊和V個頂點組成的網絡N,網絡中的任意兩個節點i和j之間的Nij∈ (0,1),當i和j之間建立了連接時,Nij等于1,否則等于0。
TERGM的模型設定為:
P(Nt|Nt-K,…,Nt-1,θ)=exp{θ′h(Nt,Nt-1,…,Nt-K)}c(θ,Nt-K,…,Nt-1)(6)
其中,θ是參數向量,h(N)是與網絡N有關的統計量。K ∈ {0,1,…,T-1}表示所依賴的過去觀測網絡期數,c(θ,Nt-K,…,Nt-1)為標準化常數,其目的是保證概率之和為1。將所有觀測期內的網絡聯合起來,[WT]得到TERGM模型:
P(NK+1,…,NT|N1,…,NK,θ)=∏Tt=K+1" P(Nt|Nt-K,…,Nt-1,θ)(7)
向量h(N)中包含的網絡結構主要可以分為三類:內生網絡結構效應、與節點屬性有關的社會選擇效應,以及網絡節點間的其他網絡協變量效應。多維鄰近性變量即為網絡協變量效應,其他與節點屬性有關的控制變量為模型中的社會選擇效應。此外,在對BITs網絡特征分析中可以發現,BITs網絡存在明顯的集聚性和中心勢特征。因此,在內生結構效應中除了納入邊結構作為基準效應外,還納入幾何加權三角形結構和交替星結構以考察網絡的集聚性和偏好依附效應。此外,為使模型估計結果更加穩定,納入網絡穩定性變量。網絡穩定性變量衡量上一期網絡節點之間的關系在多大程度上仍然持續到下一期。從BITs網絡來看,該指標可以衡量BITs網絡在每一期的變化水平,由于BITs網絡演化過程是逐步發生的,每年BITs連接的新形成與消失相對于整個網絡來說較少,因此認為短期內網絡是穩定的(見表4)。
(二)實證結果
1.匯合模型分析。
本文對1996—2020年的BITs網絡擬合了三種TERGM模型,模型1中只加入了多維鄰近性變量和網絡穩定性變量;模型2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外生控制變量;模型3在模型2的基礎上加入其他內生結構效應。表5給出了三種模型的估計結果。為驗證模型的擬合情況,對三個模型均進行了擬合優度檢驗。擬合優度檢驗通過對網絡進行模擬,比較模擬網絡與真實網絡的網絡結構特征來評判模型優劣,當真實值曲線穿過模擬的箱線圖中心位置時,意味著模型擬合效果較好。通過對三種模型的擬合優度情況進行分析發現,模型3的擬合情況略優于其他兩個模型,但只包含多維鄰近性的模型1也具有較為不錯的擬合效果,說明多維鄰近性在很大程度上解釋了BITs網絡的形成。
從模型結果來看,制度鄰近性、經濟鄰近性對BITs網絡有顯著的負向影響,這意味著在制度環境和經濟發展水平差異較大的經濟體之間更容易形成BITs合作,模型結果符合假設1。貿易水平鄰近性對BITs網絡有顯著正向影響,貿易開放程度相似的經濟體之間更容易建立合作;地理鄰近性和社會鄰近性中的殖民地因素都對網絡有顯著正向影響,而共同語言對網絡影響不顯著,假設2基本得以驗證。
2.時間異質性分析。
2008年金融危機不僅嚴重影響了各國的宏觀經濟,對各國的經貿關系也產生了重要影響。本文以2008年為分界點,分為前后兩個時段分別估計TERGM模型,觀察金融危機前后BITs網絡結構及影響因素差異,表6給出了分階段估計結果。可以看出,金融危機前后BITs網絡結構和演化規則發生了一些變化,不同變量的影響效果和顯著性存在一些差異。
從網絡內生結構效應來看,在金融危機之后的模型中,交替星結構和網絡穩定性的影響減小,這間接反映了BITs網絡結構的調整。交替星參數的下降意味著過去核心節點的影響效應在金融危機之后出現弱化,印證了網絡呈分散化發展趨勢。從網絡中連接數量與網絡密度來看,金融危機之后,BITs網絡整體規模變化不大,但在表6中網絡穩定性參數相較于金融危機之前出現下降,這意味著金融危機之后BITs網絡存在結構調整,相較于之前,網絡中出現了更多BITs的終止,協定的生效與終止相互抵消使得網絡連接數量變化不大,但BITs網絡內部結構發生變化。
多維鄰近性變量中,制度鄰近性在兩個時期均顯著為負,但在2008年之后的模型中其影響略有下降;殖民地關系均有顯著正向影響,且在金融危機后影響效果增加;而共同語言在任何時期都對網絡的形成沒有顯著影響;貿易水平鄰近性的影響在金融危機前后變化不大,在兩個時期均顯著為正;經濟鄰近性和地理鄰近性在2008—2020年的模型中對網絡影響不顯著。由此可見,金融危機前后BITs的影響因素發生變化。金融危機前,不同維度的鄰近性均對BITs網絡形成產生影響,金融危機后制度差異和殖民地關系這類象征社會與制度環境特征的因素成為影響BITs關系的重要因素。金融危機后,國際經濟格局的變化和適應全球一體化生產格局的需要是造成BITs結構變化的重要原因。一方面,強權政治被弱化,發達經濟體
的國際影響力日益分散。而發展中經濟體的崛起使其在國際投資中所處的位置發生變化,由過去投資輸入國的角色轉變為輸入輸出雙重身份[29]。這使得在國際投資過程中,發展中經濟體對于發達經濟體的依賴性減弱,從而在尋求BITs伙伴時不再一味尋求同發達經濟體的合作。另一方面,為形成一體化的全球生產體系,構建全球性的投資制度保障成為需要,因此,投資協定在朝著多邊化和區域化發展。在這一背景下,尋求 BITs合作的過程中,經濟體對于地理距離的顧慮減少,地理鄰近對于BITs的簽訂無顯著影響。
五、結論與啟示
本文通過對BITs網絡的演化規律與影響因素進行詳細分析,可以總結出以下主要結論。
首先,BITs網絡的演化過程大致經歷了20世紀90年代之前的初步發展、20世紀90年代到金融危機前的迅猛發展和金融危機后的結構調整三個階段。這一過程中,網絡的核心邊緣結構經歷了由“金字塔”向“橄欖球”的轉變。發展初期BITs發展較緩慢,數量稀少,只有少數核心經濟體在這一時期的BITs的合作中起到主導作用,BITs網絡核心邊緣特征呈現“金字塔”型;迅猛發展時期BITs網絡規模迅速擴大,集聚性和偏好依附效應等網絡內生結構也愈發明顯,核心邊緣結構逐漸轉變為半核心經濟體占大多數的“橄欖球”型;金融危機之后BITs網絡數量趨于穩定,但出現一定的結構調整,呈現分散化發展趨勢,發達經濟體的BITs合作意愿減弱。
其次,從BITs中經濟體合作伙伴特征可以初步推斷,經濟發展差異、地理位置鄰近以及歷史殖民地等因素可能是驅動BITs合作的重要力量。通過對多維鄰近性的詳細分析證實了這一推斷,多維鄰近性對BITs網絡的形成有顯著影響:制度鄰近性和經濟鄰近性對BITs網絡有負向影響,貿易水平鄰近、地理鄰近性和社會鄰近性對BITs網絡有正向影響。但金融危機之后,國際經濟形式的改變導致BITs網絡的影響因素發生變化,網絡穩定性參數和交替星參數的下降證實了金融危機之后BITs網絡存在結構調整與分散化發展趨勢。金融危機后由于國際經濟形勢變化和適應全球一體化生產的需要,投資協定朝著多邊化發展,BITs結構也在進行調整,使得制度差異和殖民地關系等社會環境類因素成為影響BITs網絡的關鍵因素,而經濟鄰近和地理鄰近性對BITs網絡沒有顯著影響。
通過對BITs網絡演化特征的分析,可以得出以下啟示: 首先,BITs網絡的結構變化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經濟的“逆全球化”趨勢,發達經濟體對發展中經濟體的投資意向減弱,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對發展中經濟體產生不利影響;其次,BITs網絡演化也為發展中經濟體之間建立更為緊密的經濟合作提供了新的機遇。因此,發展中經濟體之間應當順應經濟發展趨勢,把握機遇,致力于加強國際經濟合作,積極推動經濟的全球化發展,實現互利共贏。其次,投資協定的區域化調整將使得國際投資規則更加系統與完善,區域化投資協定模式能夠減弱在雙邊模式下對于發達經濟體的依賴,有利于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應當積極推進投資協定的調整,完善投資協定的區域化合作模式。
注釋:
①從20世紀80年代到現在為止的全球化,哈佛大學經濟學教授伊羅德里克有個說法叫“超級全球化”,也稱為無限度的全球化,就是不再以主權經濟體為基礎的全球化。
②詳情參考: 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 (UNCTAD)于2021年發布的《世界投資報告2021》(World Investment Report 2021),https://unctad.org/system/files/official-document/wir2021_overview_en.pdf。
③1990年以前IMF界定的先進經濟體有23個,此后不斷有國家和地區躋身為發達地區行列,目前被廣泛承認的發達經濟體有39個。
④分別為:話語權和問責制度、政治穩定和暴力控制、政府效能、管制質量、法制程度以及腐敗控制度。
⑤加0.1將指標控制在0~10的范圍內,防止出現無窮值。
⑥矩陣同一行的屬性值相同。
⑦幾何加權三角形表達式為:GWESP(N,T)=eT∑n-2i=1{1-(1-e-T)i}EPi(N) 。
⑧網絡穩定性參數為:hs(Nt,Nt-1)=∑i≠j NtijNt-1ij+(1-Ntij)(1-Nt-ij) 。
參考文獻:
[1]鄭永年.有限全球化:世界新秩序的誕生[M].北京:東方出版社,2021:212-219.
[2]格迪什·巴格沃蒂.今日自由貿易[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83-87.
[3]BARBIERI P, CIABUSCHI F, FRATOCCHI L, et al.What Do We Know About Manufacturing Reshoring?[J].Journal of Global Operations and Strategic Sourcing,2018,11(1):79-122.
[4]AMENDOLAGINE V,PROTA F.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and Backward Linkages in Sub-Saharan Africa[J].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21(165):172-185.
[5]BHAGWAT V,BROGAARD J,JULIO B.A Bit Goes a Long Way: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and Cross-Border Mergers[J].Journal af Financial Economics,2021,140(2):514-538.
[6]DESBORDES R,VICARD V.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An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Perspective[J].Journal af Comparative Economics,2009,37(3):372-386.
[7]COLEN L,PERSYN D,GUARISO A.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and FDI: Does The Sector Matter?[J].World Development,2016(83):193-206.
[8]劉林青,閆小斐,楊理斯,等.國際貿易依賴網絡的演化及內生機制研究[J].中國工業經濟,2021(2):98-116.
[9]JEFFREY H B,PETER E.What Determines BITs?[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13,90(1):107-122.
[10]BARBARA K,CHARLES L,DUNCAN S.The Rational Design of International Institutions[J].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2001,55(4):761-799.
[11]TODD A,CLINT P.Evaluating Three Explanations for The Design Of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J].World Politics,2013,66(1):47-87.
[12]WAGNER U J.Estimating Strategic Models Of International Treaty Formation[J].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2016,83(297):1741-1778.
[13]NEUMAYER E,NUNNENKAMP P,ROY M.Are Stricter Investment Rules Contagious? Host Country Competition for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Through International Agreements[J].Review of World Economics,2016,152(1):177-213.
[14]袁保生,王林彬,鄧峰,等.“逆全球化”探源:基于雙邊投資協定深度決定因素的研究[J].財貿經濟,2022(1):153-167.
[15]MARTIN L L.The President and International Commitments: Treaties as Signaling Devices[J].Presidential Studies Quarterly,2005,35(3):440-465.
[16]KERNER A.Why Should I Believe You? The Costs and Consequences of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J].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2009,53(1):73-102.
[17]BOISOT M,MEYER M W.Which Way Through the Open Door? Reflections on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Chinese Firms[J].Management and Organization Review,2008,4(3):349-365.
[18]PING D.Why Do Chinese Firms Tend to Acquire Strategic Assets in International Expansion?[J].Journal of World Business,2009,44(1):74-84.
[19]MUNDELL R A.International Trade and Factor Mobility[J].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57,47(3): 321-335.
[20]MARKUSEN J R,SVENSSON L E O.Trade in Goods and Factors with International Differences in Technology[J].International Economic Review,1985,26(1):175-192.
[21]BHAGWATI J N,BRECHER R A,DINOPOULOS E,et al.Quid Pro Quo Foreign Investment and Welfare: A Political-Economy-Theoretic Model[J].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1987,27(1-2):127-138.
[22]李榮林.國際貿易與直接投資的關系:文獻綜述[J].世界經濟,2002(4):44-46.
[23]SMITH M,GORGONI S,CRONIN B.International Production and Trade in a High-Tech Industry: A Multilevel Network Analysis[J].Social Networks,2019,59(10):50-60.
[24]牛華,蘭森,馬艷昕.“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服務貿易網絡結構動態演化及影響機制[J].國際商務(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學報),2020(5):78-93.
[25]劉林青,陳紫若,田畢飛.結構依賴如何影響貿易網絡形成及演化:以“一帶一路”為例[J].世界經濟研究,2020(6):106-120.
[26]HANNEKE S,FU W,XING E P.Discrete Temporal Models of Social Networks[J].Electronic Journal of Statistics,2010,4(6): 585-605.
[27]GARRY R,PHILIPPA P.Random Graph Models for Temporal Processes in Social Networks[J].The Journal of Mathematical Sociology,2001,25(1): 5-41.
[28]WU G,FENG L,PERES M,et al.Do Self-Organization and Relational Embeddedness Influence Free Trade Agreements Network Formation? Evidence From an Exponential Random Graph Model[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Trade amp; Economic Development,2020,29(8):995-1017.
[29]金芳.金融危機后國際投資體制的建構特征與中國的應對[J].世界經濟研究,2014(4):65-72.
責任編輯:武玲玲
The Evolution Mechanism of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Network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ultidimensional Proximities
Wang Qunyong,Miao Pei,Li Yue
(School of Economics, Nankai University, Tianjin 300071, 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investigates the historical evolution characteristics and driving mechanism of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BITs) network using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method. It is found that BITs network has roughly experienced three stages of initial formation, rapid development and structural adjustment, showing a relatively complete S-shaped growth. The Core-Semi-core-Periphery structure of the network has realized the transformation from \"pyramid\" to \"rugb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ulti-dimensional proximitie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BITs network formation by using Temporal Exponential Random Graph Model. The results show that multi-dimensional proximities are important forces driving the formation of BITs network, economic and institutional proximities have negative impact on the formation of BITs relations, and trade level, geographical and social proximities have positive impact on the formation of BITs relations. However, the financial crisis in 2008 changed the struc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BITs network. After that, BITs network showed a decentralized and multilateral trend, and the influence of some neighboring variables was no longer significant, social-environmental factors became the key factors affecting BITs network.
Key words: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social network; Temporal Exponential Random Graph Model; multidimensional proximities
基金項目:教有部哲學社會科學實融宣專項資會項日“個體行為與發觀涌現特紅的模權與計”(I0121708)
作害簡介:三群勇(1976-),男,山東他制人,南開大學教投,博士生導師:苗話(1995-),女,河北哪都人,南開大學博士研完生:帝月(1982-),女,古林省古標市人,向開大學教驗,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