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構建與區域比較分析

摘 要：基于黨的二十大報告從六個維度構建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對中國2012—2020年236個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測算及分析。研究結果發現：全國及各地高質量發展水平總體呈現持續提高的趨勢。分區域來看，東部高質量發展水平領先于中部和西部，中部略優于西部。分維度來看，區域協調發展最快并成為促進全國高質量發展的主要因素，綠色發展與對外開放程度則有所下降；對外開放、科技創新和區域協調發展是推動直轄市高質量發展的三大維度；市場化程度、區域協調發展以及科技創新對省會（首府）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賦能顯著；市場化程度和科技創新則是副省級城市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助力因素。基于此，應進一步鞏固頭部城市高質量發展成果，充分發揮省會（首府）城市、頭部梯隊城市等在城市群中的帶動作用，并因地制宜增強各地高質量發展的驅動力。

關鍵詞：黨的二十大報告；高質量發展；新發展格局；多元化指標體系

中圖分類號：F043；F28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101（2024）03-0064-12

一、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總體上實現了高速增長。目前我國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傳統的粗放、高速增長模式已經難以保證可持續發展，而在新發展格局和經濟新常態背景下高質量發展的意義日益凸顯。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我們要堅持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著力推進城鄉融合和區域協調發展，推動經濟實現質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長”。[1]28-29從全國層面來看，我國總體上“推進高質量發展還有許多卡點瓶頸”[1]14。從區域經濟發展的現實來看，我國地域遼闊，省份及城市眾多，各地在人口、資源、產業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高質量發展的基礎及水平也有較大不同。因此，如何對各地的高質量發展情況進行客觀、準確評估并因勢利導，是需要進一步探討的重要課題。從現有研究來看，雖然任保平、劉楷琳、劉秉鐮、馬茹等學者對此進行了探討，但大多是從省級層面進行分析，基于城市層面的實證分析還較少。并且，現有研究大多基于2015年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上提出的“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展開，與時俱進基于黨的二十大報告的實證分析還較為鮮見。

基于黨的二十大報告原文，本文認為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基礎，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是高質量發展的增長引擎，區域協調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強大支撐，對外開放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必然選擇，科技創新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第一動力，綠色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歷史要求。因此，高質量發展不是簡單的經濟增長，是由多個維度耦合體現的系統工程。因此，用單一指標如GDP增速、全要素生產率等可能無法衡量高質量發展狀況，需要構建多元化的指標體系進行綜合衡量。

本文基于黨的二十大報告內容，從六大維度出發剖析了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并構建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對全國236個城市2012—2020年的高質量發展程度進行測算，以綜合反映地區高質量發展狀況并進行比較分析。

二、文獻綜述

自2017年高質量發展的概念提出以來，許多學者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程度進行了大量研究。相關研究的實證分析主要包括單一指標方式和復合指標方式。單一指標方式以全要素生產率[2-4]和人均GDP[5]等作為代理指標；而復合指標方式則基于新發展理念、高質量發展內涵等構建綜合評價體系。由于高質量發展具有多維性特征，單一指標的衡量方式具有較大的局限性。因此，本文選擇綜合評價體系構建的復合指標，以期更全面、準確地反映高質量發展現狀。

在全國層面上，李夢欣和任保平[6]以五大發展理念作為評價維度對我國2000—2017年的高質量發展程度進行了測算。楊耀武等[7]從社會福利角度界定了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并據此將經濟成果分配、人力資本及分布、經濟效率與穩定性、自然資源與環境、社會狀況作為五個維度對中國1993—2018年的經濟高質量發展程度進行了測算。

在城市群層面上，馬海濤等[8]和謝敘祎等[9]均以五大發展理念作為五個評價維度，分別選取25個和23個指標對部分城市群進行分析。陳子曦等[10]基于五大發展理念，將綠色發展擴展為可持續性發展，對2006—2019年成渝地區16個城市的高質量發展進行測算。

在省域層面上，一些學者對高質量發展的截面情況進行測算，例如，孫豪等[11]和陳景華等[12]都以五大發展理念為基礎對2017年中國各省的高質量發展程度進行了測算。魏敏等[13]將經濟發展的過程與結果、當前能力與未來前景納入考慮，并據此從經濟結構優化、創新驅動發展、區域協調共享和經濟成果惠民等10個方面，測算了2016年中國30個省份的高質量發展程度。馬茹等[14]從高質量供給、高質量需求、發展效率、經濟運行以及對外開放的角度出發構建評價體系，并對2016年的30個省份進行測算。也有學者對更多年份的高質量發展程度進行了測算。例如，詹新宇等[15]將五大發展理念作為五個評價維度對2000—2014年中國31個省份的高質量發展進行評價。劉秉鐮等[16]以高質量供給、高質量需求、發展效率、結構優化、經濟穩定、社會效益、綠色發展作為評價維度，對2000—2017年各省高質量發展程度進行評價。

地級市層面上，相關實證研究的數量不多，且選取的維度和指標也相對較少。如師博等[17]從經濟發展基本面、社會成果、生態成果三個維度，選取10個指標對283個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了測算；而目前全國層面和城市群或省域層面的相關研究一般至少包含五個維度，可見，該研究是以減少維度和指標為代價才覆蓋到城市層面。其他涉及城市層面的研究也僅包含少數城市，例如，張震等[18]對我國15個副省級城市2016年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了測度，在維度上基于五大發展理念和前人研究，涵蓋發展動力、產業結構、基礎設施、開放、協調、綠色、共享七個維度。張濤[19]以創新、綠色、開放、共享、高效發展以及風險防控作為六個維度，并據此選取22個指標構建評價體系，對東莞2018年的高質量發展進行了測算。

總的來看，現有文獻多以五大發展理念作為考察維度，選取相關指標對高質量發展程度進行測算。在對全國、城市群、省份層面的研究中，評價體系通常至少包含五個維度。而在關于城市的測度研究中，受限于數據搜集的難度，相關實證研究樣本的年份、指標或城市數量也相對較少，也鮮有基于黨的二十大報告內容對地級市層面高質量發展進行的實證分析。這也是本文擬推進的創新所在。

三、指標體系的構建

（一）高質量發展的內涵

高質量發展是兼顧數量與質量的發展，其內涵豐富，非一個指標所能涵蓋[19]。本文基于五大發展理念并根據黨的二十大報告，在前人研究基礎上，從六個維度分析高質量發展的內涵。

第一，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基礎。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可以減少資源錯配的情況，從而有效地提高全要素生產率進而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20]。高標準市場體系可以規范市場行為，提高資源配置效率，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

第二，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是高質量發展的增長引擎。產業升級是經濟發展的根本動力，產業體系特征與經濟增長階段具有一致性[21]，隨著高質量發展進程的推進，產業結構逐步高級化、綠色化、創新化，這與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的“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1]30和“構建優秀服務業新體系”[1]30相呼應。

第三，區域協調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強大支撐。區域協調發展可通過整合資源實現城市和區域間的優勢互補，縮小區域、城鄉差距，實現共同富裕；有助于促進城鄉一體化發展、推動新型城鎮化。因此，深入貫徹區域協調發展戰略、新型城鎮化戰略，優化資源配置和生產力布局，可以為高質量發展提供強大支撐。

第四，對外開放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必然選擇。在全球價值鏈重構的背景下，堅持以開放合作為基本準則、推進多雙邊貿易合作、提升利用外資水平有利于促進國際大循環，有利于擴大市場規模，引進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推動互聯互通和共同繁榮，從而提高生產效率和競爭力，推動高質量發展。

第五，科技創新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第一動力。我國當前面臨核心技術“卡脖子”的問題，發揮科技第一生產力的作用尤為重要。因此要“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1]35。

第六，綠色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歷史要求。“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綠色化、低碳化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環節”[1]50，以污染環境、過度消耗資源為代價的發展是不可持續的。這需要保障生態環境和經濟增長的協調統一，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

（二）高質量發展的評價體系

本文基于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的市場化程度、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區域協調發展、對外開放、科技創新及綠色發展六個維度，選取了27個指標構建高質量發展的多元化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其中，前四個維度均直接來自黨的二十大報告第四部分，最后兩個維度基于第四部分、其他部分及五大發展理念凝練而成。

第一個維度為市場化程度，與黨的二十大報告“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1]29相對應。參考王小魯等①對各省市場化指數的評價體系，選擇了5個指標衡量地級市市場化程度。其中，市場分配經濟資源的比重以政府配置資源的比重反映，政府支出比重低時獲得更高的市場分配資源比重分數；政府規模以公共管理和社會組織從業人員數與年末常住人口的比值表示，這兩個指標同時表示市場調節和政府監管的相互作用。信貸市場活躍程度用金融機構存貸款余額與GDP的比值衡量，該指標代表了信貸資金分配的市場化程度。人力資源供應以常住人口與戶籍人口的比值衡量，該比例較高表示外來人口較多，是人力資源供應的一個優勢條件，也是市場化程度高的體現。知識產權保護以發明專利授權數與GDP的比值作為代理指標，用以衡量市場的法律制度保障是否完善，該指標同時也反映了科技創新的活躍程度。為使各年份可以比較，GDP以不變價格計算。

第二個維度為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與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的“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1]30相對應。其指標包括產業結構高級化、運輸便捷度和產業綠色化。其中，產業結構高級化指標用第三、二產業之比衡量。運輸便捷度用公路里程數衡量。產業綠色化的衡量方式參照張濤[19]的做法，采用一般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表示，高綜合利用率意味著該國家或地區的產業體系注重資源的節約和環境的保護，具有較高的可持續性和競爭力。

第三個維度為區域協調發展，與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的“促進區域協調發展”[1]31相對應。主要考察地區發展差距、城市發展程度、城鄉協調發展以及城鎮化率等方面。該維度的指標主要參考黨的二十大報告原文及侯祥鵬等[22]的研究。其中，地區發展差距以地區人均GDP基尼系數和所有企業工業增加值與員工總數比衡量。城鄉協調發展以城鄉收入差距和消費差距衡量。以城鎮化率反映黨的二十大報告所指的“推進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1]32的進程。以人均道路面積、人均醫院床位以及人均城市排水管長度分別對應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的“打造宜居、韌性、智慧城市”[1]32，這些指標共同反映城市基礎設施建設情況，反映了城市宜居程度[23]。

第四個維度為對外開放，與“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1]32相對應。選取對外貿易、資本依存度和外企個數表示對外開放度。參照馬茹等[14]的做法，以進出口總額占GDP的比重和實際利用外資總額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分別表征對外貿易和資本依存度。在此基礎上，本文還引入了外企個數指標以衡量外商投資的運行情況。

第五個維度為科技創新，與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的“完善科技創新體系”[1]35、“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1]35相對應。該維度從投入和產出兩個方面衡量。投入部分包含人力投入和財力投入。參照劉楷琳等[23]和馬茹等[14]的做法，人力投入以萬人高校教師數和科研人員比例衡量，財力投入以科技支出占地方財政支出的比例表示。這兩個指標不但考慮了當前的人力資源水平，還包括了未來可能的人才供給情況。產出水平用萬人發明專利授權數表示[8，14，16]。

第六個維度為綠色發展，與“推動綠色發展、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1]49相對應。參照陳子曦等[10]的做法，以建成區綠化覆蓋率表征綠地面積，包括公園綠地、防護綠地、生產綠地等。參照劉楷琳等[23]和陳子曦等[10]的做法，以空氣質量統計達標天數衡量城市空氣質量。借鑒馬海濤等[8]和陳子曦等[10]的研究，以污水處理廠集中處理率體現水資源綠色程度。參考馬海濤等[8]的做法，將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納入考慮，該指標可以更好地衡量居民生活綠色程度以及居民環保意識。

四、模型選擇及數據分析

（一）模型選擇

數據主要來自于各個年份的《中國統計年鑒》和CEIC數據庫，涵蓋2012—2020年。由于個別城市出現數據缺失的情況，因此最終從293個城市樣本中選取了236個，缺失值部分用平均值進行了補充。

本文的測算步驟如下：

第一步，標準化處理。為消除不同測度指標在數量級和量綱方面的不一致性，首先運用極差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測度體系中各測度指標Xcq進行標準化。正向指標的無量綱化公式為：

xcq=Xcq-minXqmaxXq-minXq（1）

其中，c表示城市，q表示某指標，Xcq和xcq分別為標準化前和標準化后的數據。若指標為負向指標，在指標標準化的同時需要對指標進行正向化處理，處理公式如下：

xcq=maxXq-XcqmaxXq-minXq（2）

第二步，測算維度得分。由于指標間存在著相關關系，采用主成分分析的方式對每個維度進行測算。首先，根據特征值λ計算方差貢獻率，其公式為：

λk∑pn=1λn（3）

其中，k表示指標數，某維度有p個指標，即k=1，2，……p。

其次，計算累計方差貢獻率rk=∑in=1λi∑pn=1λn，

選取對應的i個特征值，直至可以保留90%的方差解釋率。

第三步，根據主成分載荷矩陣中的指標系數aij，用其除以對應主成分特征值的平方根得到主成分表達式系數eij：

eij=aijλkJY（4）

第四步，以方差累計貢獻率為權重，計算主成分的加權平均數yj：

yj=∑ik=1ri∑rk=1ri×eij（5）

第五步，根據維度得分測算高質量發展程度。參考馬茹等[14]的做法，根據一級指標得分等權重賦值得到高質量發展指數。

（二）測算結果分析

為觀察不同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程度，本文根據測算結果將236個城市劃分為五個梯隊。頭部梯隊是以深圳市、北京市為代表的排名前十的城市，第二梯隊是以杭州和西安為代表的排名位于11～50的城市，第三梯隊是以呂梁、盤錦為代表的排名位于51～100的城市，第四梯隊是以阜新和三亞為代表的排名位于101～150的城市，第五梯隊是以臨沂和周口為代表的排名第151位及之后的城市。圖1展示了2012—2020年五個梯隊的高質量發展均值的變化情況，總體來看，每個梯隊在統計年間的高質量發展情況均呈現上升趨勢。由于篇幅所限，本文主要選取2012、2016以及2020年各梯隊代表性城市進行對比分析②。

從兩個方面可以進一步驗證本文測算結果的穩健性：一是通過與北京大學公共政策研究中心發布的《中國城市高質量發展指數研究報告》比對，本文的排名與其大致相符，并未出現較大的差異，且與其40個分析對象相比本文的樣本數量更為充足。二是更換測算方法進行結果對比。本文使用了偏客觀的全域主成分分析法和偏主觀的全域平權法分別進行測算，結果顯示這兩種測算方法中，深圳、北京、上海、廣州都居前四名，結果較為穩健。

1.總體情況。

從整體來看（見表2），全國各地高質量發展程度呈現持續上升趨勢。2012年全國高質量發展指數平均值僅為-0.09，2016年提升至0.03，2020年達到0.11，9年增幅高達222.22%。但全國高質量發展程度仍存在發展不平衡的問題，不同地區的高質量發展程度仍有較大差距，且差距并未明顯縮小。2012年各地高質量發展極差為2.99，2016年該數值提升至3.52，而后2020年又降低至3.22。從高質量發展的收斂性來看，高質量發展的整體波動值較為一致。2012年高質量發展程度方差為0.31，2016年增長至0.34，2020年又降低為0.31。

六個維度的分析結果如圖2所示。其中，市場化程度、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區域協調發展以及科技創新呈現上升趨勢，而對外開放和綠色發展則呈現下降趨勢。具體來看，綠色發展自2012年起連續4年位于各維度得分榜首，[JP+1]但2016年之后相對其他維度出現下降趨勢，得分為最低。與之相反的是區域協調發展維度，該維度由2012年、2013年得分最低到2016年實現由負到正的轉變，并成為2019年、2020年得分最高的維度。截至2020年，市場化程度、區域協調發展程度和科技創新程度對高質量發展呈現出更顯著的正向影響。

表3展示了2012年和2020年各個維度名列前茅的城市。其中，深圳在市場化程度和區域協調發展方面表現出色。蘇州和北京分別是對外開放和科技創新的榜首。上海以入圍6次成為上榜次數最多的城市，深圳和北京分別以5次和4次位居其后，西安和南京以3次并列第四。

2.頭部梯隊變動情況。

從全國層面來看，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的城市高質量發展程度較高，在頭部梯隊里占據大多數席位。南方城市在頭部梯隊處于絕對優勢地位，北方城市中只有北京一直穩居前三。

表2也展示了各個梯隊在統計期內的變化情況。頭部梯隊城市的準入門檻由2012年的1.01增長為2016年的1.25，并在2020年突破1.31，增速達到29.7%。頭部梯隊城市高質量發展程度的平均值由2012年的1.37，增長為2016年的1.66，并在2020年達到1.72。平均增長分數0.35，是全國整體增加值的1.75倍。可見，頭部梯隊城市的高質量發展水平提升較快且對全國高質量發展水平拉動作用明顯。

表4展示了2012、2016和2020年頭部梯隊城市前五名的高質量發展情況。具體來看，前四名城市一直較為固定。深圳一直位于榜首，蘇州穩定位于第四。上海2012年為第二名，之后穩定在第三名。而北京從2012年的第三名提升至第二名，并不斷縮小與深圳的差距。這四個城市各維度得分均較高，并且多數維度的得分并沒有發生顯著變化。深圳的市場化程度和區域協調發展優勢明顯，是其位居第一的重要原因。北京科技創新能力的大幅提高成為推動其高質量發展水平提升的主要因素。蘇州、上海的對外開放程度在部分年份的回落制約了其排名的提升，但其指標總體上處于領先水平，因此其高質量發展水平較高。除此之外，廣州、貴陽和南京各有一次進入前五，貴陽在2016年與2020年進入頭部梯隊，而廣州和南京只有一次上榜。

3.第二梯隊情況。

整體來看，第二梯隊的高質量發展平均水平呈現出提升的趨勢，準入門檻從2012年的0.20提高至2020年的0.47，增幅達到135%。該梯隊城市高質量發展平均水平持續增長，增加分數超過全國增加值。期間第二梯隊平均水平從0.54增長至0.77，增加0.23分，而全國平均增加0.20。此外，第二梯隊內部高質量發展差距有擴大趨勢，極差從2012年的0.75上升至2016年的0.78，并在2020年達到0.82。如表5所示，第二梯隊中頭部城市的格局有了較大變化，2012年排名前五位的城市分別為杭州、烏海、佛山、天津和承德，而2020年排名前五位的城市變為西安、呼和浩特、武漢、金昌和本溪，可以看出中西部城市的占比有了很大提升。2012年杭州位居榜首，而十堰排名末位；而到了2020年，西安以高分位居榜首，而南昌則排名末位。

從表2中第二梯度的各個維度看，區域協調發展、市場化程度以及科技創新三個維度的平均得分有所提升。其中，區域協調發展平均水平的分數增加最多。市場化程度以240%的增幅成為平均水平增幅最大的維度。科技創新平均水平也呈現持續上升趨勢，雖然其增幅達到154.55%，但其分值提高不大。而綠色發展、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的平均得分呈現下降趨勢。綠色發展平均水平大幅下降，由0.44跌至-0.33，8年間減少0.77，跌幅達到175%。

在第二梯隊中，杭州、西安是在第一和第二梯隊分界線的城市，這主要得益于它們在市場化程度和科技創新能力方面得分較高。杭州在2012年和2016年的高質量發展水平均處于第二梯隊的前三名，并在2020年成功晉升為第一梯隊。西安在2016年是頭部梯隊，2012年和2020年也都是第二梯隊排名靠前的城市。

4.第三梯隊情況。

如表6所示，第三梯隊各城市的高質量平均發展水平呈現出大幅上升的趨勢，增幅高達316.67%，增速位列五個梯隊之首。而內部差距呈現持續擴大趨勢，并且該梯隊城市位次也有較大變動。2012年位居該梯隊前五位的城市分別為錦州、常州、咸寧、福州和鹽城，而到了2020年則是張家口、赤峰、三門峽、巴彥淖爾和常州，只有常州仍然還居于前五之列。在第三梯隊排名靠前的城市中，南方城市的比例有了一定程度的下降，而北方城市的比例大幅提高。

從表2中第三梯度的各個維度看，市場化程度、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區域協調發展、科技創新等方面均有所提升。其中，區域協調發展程度的提升最為顯著，分值增加了0.87，漲幅高達669.23%。對外開放和綠色發展出現下降趨勢，尤其是綠色發展的下降程度較大，跌幅達到147.27%，而對外開放僅有微小的下跌，降幅僅為18%。

具體來看，省會（首府）城市中福州、合肥和石家莊出現在第三梯隊，其主要原因是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和對外開放三個維度得分不高。錦州在2012年是第三梯隊高質量發展程度最好的城市，但2016年卻降到倒數第三，2020年也處在第三梯隊平均水平之下，主要原因是其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和綠色發展程度下降明顯。

5.第四梯隊分析。

第四梯隊各城市的高質量平均發展水平呈現出上升的趨勢（見表2），平均增長0.17，增幅達到80.59%，但增長程度略低于全國平均值。其準入門檻也有所提高，從-0.34上升至-0.14，增幅達到58.82%。2012年這一梯隊的高質量發展程度均為負值，而2020年有接近1/3的城市由負轉正達到了均值以上水平。

表7展示了第四梯隊前五名的城市高質量發展情況。2012年第四梯隊排名前五的城市分別為阜新、南陽、唐山、蕪湖和荊州；而2020年該梯隊前五名變為三亞、晉城、江門、白銀和荊門。總體來看，該梯隊城市名單相較于第三梯隊更為穩定，如廊坊、張掖、黃山、濱州、新余、朝陽、桂林、贛州、保定和韶關一直處于第四梯隊。

分維度看，市場化程度、區域協調發展、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科技創新和綠色發展五個維度得分均有所上升，只有對外開放維度無明顯變動（見表2）。具體來說，這一梯隊的市場化程度增長速度最快，增幅達到了1 300%，其他四個維度分別增長了825%、423.08%、152.94%和52.94%。玉溪在2012年位于第二梯隊，但在2020年滑落至第四梯隊，主要是由于其現代化產業體系得分下滑嚴重。荊州的市場化程度上升了4.64分，是所有樣本中市場化程度上升最多的城市，也是其由第四梯隊上升至第三梯隊的重要推力。

6.第五梯隊分析。

雖然總體來看這一梯隊各項得分均處于全國平均水平之下，但其高質量發展水平整體呈上升趨勢（見表2）。期間第五梯隊的均值由2012年的-0.56提升至2016年的-0.49，并進一步提高至2020年的-0.39，平均增幅（30.36%）遠低于全國平均222.22%的水平。第五梯隊的城市最為固定，包含渭南、周口、宿遷、三明在內的35個城市持續位于該梯隊。如表8所示，該梯隊2012年排名前五位的城市分別為臨沂、潮州、安慶、衡陽和臨滄；2020年排名前五位的城市變為了鷹潭、天水、池州、防城港和銅川。

具體來看，第五梯隊城市的各個維度都表現不佳，基本處于全國平均水平之下，僅有綠色發展在2012年為正值。各個維度中，區域協調發展程度是提升最多的維度，而綠色發展是下降最多的維度。其他維度只有輕微變化或基本不變。

表9展示了2012—2020年間高質量發展程度在末尾十名的城市，整體來看河南省的城市居第五梯隊的相對較多。廣西欽州、河南周口以及河南駐馬店持續處于后十名。

7.異質性分析。

分區域來看，中國的東部、中部和西部的高質量發展水平存在不平衡情況。東部地區的高質量發展平均水平遠遠領先于中西部地區，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平均水平略高于西部地區。通過2020年和2012年的數據對比來看，東部地區高質量平均發展水平增長幅度最高達191%，中部地區增速也達到175%，而西部地區僅為90%。具體到每個維度來看，各個維度對于不同區域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影響也有所不同。市場化程度和科技創新的大幅提升是東部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的主要帶動因素，而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高質量發展水平則主要靠區域協調發展、科技創新和綠色發展這三個維度的拉動。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對外開放維度提升緩慢。

頭部梯隊作為高質量發展的領軍城市，其發展經驗具有重要借鑒價值。圖3展示了其各個維度的得分情況。具體來看，前十名的城市大致分為兩類。第一類為少數維度突出的城市，如2012年的深圳、上海、蘇州、金昌、本溪、呼和浩特，2016年的北京、上海、蘇州、遼陽，2020年的北京、深圳、珠海、昆明、杭州、蘇州、上海，這些城市利用優勢維度提升了高質量發展得分。第二類為各維度均衡發展的城市，如2012年的北京、南京、昆明，2016年的深圳、南京、蘭州，2020年的南京、廣州。值得關注的是，經濟發展指標并不一定是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的必要條件，如昆明、珠海等的GDP并未進入全國前列。昆明能躋身前十主要是由于其市場化程度、區域發展程度和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得分較高且其他維度沒有明顯短板。珠海的市場化程度和區域協調發展得分也彌補了其他維度的不足。

直轄市在我國區域經濟發展格局中占有重要戰略地位。從直轄市層面來看，高質量發展水平提高幅度較大，2020年高質量發展平均得分較2012年增加了23.2%。具體到各個維度來看，科技創新和區域協調發展是對北京高質量發展水平影響最大的兩個維度，對外開放和區域協調發展為上海高質量發展賦能明顯，天津的對外開放和區域協調發展則是影響其高質量發展水平的重要因素。

省會（首府）城市作為帶動各省域發展的火車頭，其高質量發展平均水平有了顯著增長，增幅達到57.9%。其中，南京、杭州、武漢、鄭州等城市的高質量發展水平對本省高質量發展平均水平拉動作用較大。從各指標維度來看，市場化程度、區域協調發展以及科技創新對各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賦能顯著。以杭州市為例，其市場化程度、區域協調發展水平以及科技創新能力的大幅提升，帶動了全省總體高質量發展得分的顯著提高。

從副省級城市層面來看，高質量發展平均水平同樣增長明顯，增幅達到42.7%。從各指標維度來看，市場化程度和科技創新對該類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貢獻率較高。

五、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研究得出的結論有兩點。

第一，全國層面的高質量發展水平和各個維度水平都在持續提高。

2012—2020年我國高質量發展水平平均增加0.20，增幅達到222.22%。各梯隊的準入門檻都有上升。多個維度呈現上升趨勢，綠色發展和對外開放程度則有所下降。其中，區域協調發展維度上升最快，綠色發展維度下跌最多。

第二，各地在高質量發展水平上仍存在明顯失衡現象。

整體來看，一是東中西部地區發展水平不同，東部地區的高質量發展平均水平明顯領先于其他地區，中部地區略高于西部地區。二是各地高質量發展仍存在較大差距且這一差距有擴大趨勢，一方面，排名靠前的北京、上海、蘇州、廣州、深圳等與排名靠后的欽州、周口、駐馬店等差距明顯；另一方面，頭部梯隊城市仍以高于全國平均水平的速度加快發展，而第五梯隊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增速最低，呈現出明顯的“馬太效應”。三是各梯隊內部城市間差距較大，僅有第四梯隊的內部差距呈現逐步縮小的趨勢。

分維度來看，一是常年位居前四的深圳、上海、北京和蘇州都在某個維度上有明顯優勢，如北京的科技創新能力領先，蘇州、上海的對外開放程度以及深圳的市場化程度、區域協調發展排名靠前。二是位于頭部梯隊的城市中，一些城市靠1～2個維度的高分帶動其高質量發展排名，其他城市則靠各維度均衡發展以支撐其較高的高質量發展得分。

對外開放、市場化程度、科技創新和區域協調發展是推動直轄市、省會（首府）城市和副省級城市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維度。具體來講，對外開放、科技創新和區域協調發展是推動直轄市高質量發展的三大維度；市場化程度、區域協調發展以及科技創新對各省會（首府）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賦能顯著；市場化程度和科技創新也是副省級城市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助力因素。

本研究的政策啟示是：第一，鞏固頭部梯隊城市的高質量發展成果，注重發揮中心城市對城市群、省會（首府）城市對省域經濟發展的輻射帶動作用，促進區域高質量發展。第二，因地制宜強化各城市具有優勢的維度，積極彌補其高質量發展維度中的明顯短板，實現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穩定提升。第三，綠色發展程度指標有所下降的現象值得高度警惕，高質量發展是兼顧經濟增長和環境保護的可持續發展，不能以GDP增速作為唯一追求目標，更不能以破壞生態環境為代價，各地應高度重視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協調發展，進一步推動市場化、現代產業體系建設、科技創新、區域協調、對外開放和綠色發展六個維度的系統、平衡推進。

注釋：

①王小魯、胡李鵬、樊綱：《中國市場化指數數據庫》，https：//cmi.ssap.com.cn/instruction。

②附表較長，未能在文中展示。如有需要，可向作者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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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武玲玲

Construction of Index System for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nd Regional Comparative Analysis

Dai Hongwei， Liu Yiwei

（School of Economics，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2200，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report to the 20th CPC National Congress， this paper constructs an indicator system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from six dimensions， and calculates and analyzes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level of 236 cities in China from 2012 to 2020.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overall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levels nationwide and in various regions show a continuous upward trend. Regionally， the level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n the eastern region is ahead of that in the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and the central region is slightly better than the western region. In terms of dimensions， coordinated regional development has the fastest growth and is the main factor driving up the level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n China， while the degree of green development and openness to the outside world have declined to some extent. Openness to the outside world，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coordinated regional development are the three dimensions driving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municipalities directly under the central government.The degree of marketisation， regional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and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have significantly empowered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level of provincial cities. The degree of marketisation and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re significant enablers for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sub-provincial cities. Based on these conclusions， it is necessary to further consolidate the achievements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n leading cities， give full play to the driving role of provincial capitals， leading cities， and other leading cities in urban agglomerations， and enhance the driving force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n various regions according to local conditions.

Key words：report to the 20th CPC National Congress;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new development paradigm; multidimensional indicator system

基金項目：北京市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構建新發展格局與京津冀協同發展研究”（20ZDA31）；中央財經大學科教融合研究生學術新星孵化計劃項目“中心城市科技創新促進城市群高質量發展研究”（202222）

作者簡介：戴宏偉（1967-），男，河北定州人，中央財經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

劉奕瑋（1998-），女，河北石家莊人，中央財經大學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