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婚姻預期壽命城鄉演變研究

【收稿日期】 2023-12-12

【基金項目】 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中國婚姻預期壽命及其性別差異研究（GD21CSH06）；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后期資助項目：中國婚姻變遷研究（23FRKB001）；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家庭結構功能變遷及發展能力提升研究（23&ZD185）

【作者簡介】 祝穎潤（1984-），男，湖北孝感人，廣東技術師范大學財經學院副教授；姜全保（1976-），男，山東菏澤人，西安交通大學人口與發展研究所教授。

【摘 要】 過去幾十年間，隨著中國人口的婚姻推遲，離婚率上升，各婚姻狀態的預期壽命發生了很大變化且存在較大的城鄉差異。文章基于2020年人口普查數據，并結合1990年和2010年人口普查數據，使用Sullivan方法測算中國城市-鎮-鄉村人口的未婚、在婚、離婚和喪偶四種婚姻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重點研究以下兩個問題：第一，城市-鎮-鄉村人口的四種婚姻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是增加還是減少？差異有多大？差異是擴大還是縮小？第二，使用因素分解方法解析四種婚姻狀態的分布變動與死亡率下降對城市-鎮-鄉村人口婚姻預期壽命時期差異的不同貢獻。研究結果表明：首先，城市-鎮-鄉村人口的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均在增加，主要是青年期平均未婚年限增加；鄉村男性未婚預期壽命占比遠高于城市與鎮，鄉城差異較大且在擴大；城市女性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最高、鄉村最低，城鄉差異較大且在擴大。其次，城市-鎮-鄉村人口在婚預期壽命增加，主要原因是老年期平均在婚年限增加；但占余壽的比重減少，主要原因是青年期平均在婚年限減少；鄉村男性的在婚預期壽命占余壽的比重最小、鎮最大，鎮鄉差異較大且在擴大；鄉村女性在婚預期壽命最短但占余壽的比重最高，城鄉差異較大且在擴大。再次，城市-鎮-鄉村人口的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增加，主要原因是中年期平均離婚年限增加；鎮男性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最低、城市最高，城鎮差異較小但在擴大；鄉村女性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最低、城市最高，城鄉差異較大且在擴大。最后，城市-鎮-鄉村人口的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均在減小，主要原因是老年期的平均喪偶年限減少，城鎮鄉差異較小且在縮小。分解發現年齡別未婚和離婚比例上升是城市-鎮-鄉村未婚預期壽命與離婚預期壽命增加的主要原因；死亡率下降是城市-鎮-鄉村在婚預期壽命增加與喪偶預期壽命減少的主要原因。

【關鍵詞】 婚姻預期壽命；城鄉演變；婚姻狀態；死亡水平

【中圖分類號】 C913.1 【文獻標志碼】 A doi：10.16405/j.cnki.1004-129X.2024.03.003

【文章編號】 1004-129X（2024）03-0033-15一、引言

2023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二十屆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指出：“以人口高質量發展支撐中國式現代化”。婚姻市場高質量發展是人口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容。婚姻既是影響個體健康、幸福等生命質量的重要因素，［1-2］又是影響生育、養老等家庭發展能力的重要因素。［3-4］在傳統農業社會，中國婚姻的典型特征是早婚、普婚、低離婚率和高喪偶率，進入工業化、信息化、智能化時代，中國婚姻出現了許多新特征：初婚年齡推遲、同居現象上升、結婚率下降、離婚率升高、喪偶規模擴大、婚姻擠壓等，并且城鄉婚姻市場分化。婚姻預期壽命是刻畫死亡水平和婚姻狀態分布的一個綜合指標，包括未婚預期壽命、在婚預期壽命、離婚預期壽命和喪偶預期壽命。［5］

婚姻預期壽命已引起國內外學者的關注。一些學者針對某一種婚姻狀態的平均年限進行了研究：未婚預期壽命、在婚預期壽命、離婚預期壽命和喪偶預期壽命。［6-9］有學者將同居與四種婚姻狀態相結合進行綜合研究，包括未婚且未同居、未婚但同居、在婚、離婚且未同居、離婚但同居、喪偶且未同居、喪偶但同居的七種婚姻預期壽命。［10］Zhu等人研究發現：1982-2015年男性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高于女性，1982-1990年減少，但1990-2015年增加；1982-2015年男性在婚預期壽命低于女性，但是男性在婚預期壽命占余壽的比重高于女性；1982-2015年男女在婚預期壽命增加，但是1995-2015男女在婚預期壽命占余壽的比重減少；1982-2015年男性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高于女性，1982-1987年均減少，1987-2015年增加；1982-2015年男性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低于女性，且均減少。［5］

人口預期壽命和各婚姻狀態人口存在城鎮鄉差異，導致中國婚姻預期壽命也存在城鎮鄉差異。一方面，城市人口的預期壽命高于鎮，鎮高于鄉村。另一方面，各婚姻狀態人口存在城鎮鄉差異。1）未婚水平存在城鎮鄉差異。城市人口平均初婚年齡高于鎮人口，鎮人口高于鄉村人口。［11-12］城市男性終身未婚比例低于鎮男性，鎮男性低于鄉村男性；城市女性終身未婚比例高于鎮女性，鎮女性高于鄉村女性。男女終身未婚比例的城鎮鄉差異均擴大；［13-14］2）在婚水平存在城鎮鄉差異。2010年城市人口的在婚預期壽命比鎮人口高1.51歲，鎮人口的在婚預期壽命比鄉村人口高4.59歲；［15］ 3）離婚水平存在城鎮鄉差異。就男性而言，20-40歲城市男性的離婚比例高于鄉村、鄉村高于鎮；而就女性而言，20-40歲城市女性的離婚比例高于鎮、鎮高于鄉村；［16］4）喪偶水平存在城鎮鄉差異。2010年城市人口的喪偶預期壽命比鎮人口低0.89歲，鎮人口的喪偶預期壽命比鄉村人口低2.50歲。［15］

現有研究對中國婚姻預期壽命的時期差異和性別差異進行了研究，對城市-鎮-鄉村人口某種婚姻狀態的預期壽命進行了研究，然而，鮮有學者全面研究中國城市-鎮-鄉村人口的未婚、在婚、離婚和喪偶四種婚姻預期壽命的變動趨勢及差異。鑒于此，本研究擬在以往研究的基礎上，利用1990年、2010年與2020年全國人口普查數據，主要研究以下兩個問題：第一，城市-鎮-鄉村人口的未婚預期壽命、在婚預期壽命、離婚預期壽命和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是增加還是減少？差異有多大？差異是擴大還是縮小？第二，用因素分解方法解析死亡率下降和四種婚姻狀態分布變動對城市-鎮-鄉村人口四種婚姻預期壽命時期差異的不同貢獻。研究目的是為促進城市-鎮-鄉村婚姻市場高質量發展提供參考借鑒。

二、數據與方法

（一）數據

全國人口普查資料是比較全面系統而且可以獲得的數據。本文所使用的數據包括分城鄉、分性別、年齡別死亡數據和婚姻數據。中國的人口普查提供了豐富數據，本文使用1990年、2010年和2020年人口普查數據中的分城鄉、分性別、年齡別的死亡數據和婚姻數據（2000年人口普查匯總數據沒有提供分城鄉、分性別、年齡別的婚姻數據）。

1. 分城鄉死亡數據

中國的民政、公安系統登記有死亡數據，但是詳細數據不可獲得。中國人口普查中的死亡數據存在一定的質量問題，［17-20］已經有一些研究關注了嬰幼兒死亡率的漏報問題以及由于漏報導致的偏高的預期壽命等問題。［21-22］對于本文來說，雖然普查數據中嬰幼兒死亡水平存在較大漏報，但本文研究婚姻預期壽命一般從15歲開始計算，所以嬰幼兒53CK+ieDkMp2e8ma8liFZLup7qZuLcVqjASDKnEolIs=階段的漏報對于本文的研究結果沒有影響。本文使用全國人口普查數據中的分城鄉死亡數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1990年分城鄉人口普查死亡數據為0-89歲年齡別死亡數據和90歲及以上人口的死亡數據，本文用線性插值外推90-100+歲年齡別死亡率。

2. 分城鄉婚姻數據

婚姻狀態誤報、瞞報的可能性較小，人口普查中婚姻數據的質量較高。國家統計局公布的1990年全國人口普查婚姻數據為分性別15-59歲年齡別分婚姻狀態數據和60歲及以上分婚姻狀態數據，2010年和2020年全國人口普查婚姻數據為分性別15-64歲年齡別分婚姻狀態數據和65歲及以上分婚姻狀態數據，本文用線性插值外推1990年的60-100+歲的分婚姻狀態占比以及2010年和2020年65-100+歲的分婚姻狀態占比。

（二）方法

1. 婚姻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比重的計算方法

婚姻預期壽命包括未婚預期壽命、在婚預期壽命、離婚預期壽命和喪偶預期壽命，［5］定義如下：未婚預期壽命（Never-married Duration）：某假想隊列人口按照某年份的死亡模式與未婚模式度過一生處于未婚狀態的期望年數；在婚預期壽命（Marriage Duration）：某假想隊列人口按照某年份的死亡模式與在婚模式度過一生處于在婚狀態的期望年數；離婚預期壽命（Divorce Duration）：某假想隊列人口按照某年份的死亡模式與離婚模式度過一生處于離婚狀態的期望年數；喪偶預期壽命（Widowhood Duration）：某假想隊列人口按照某年份的死亡模式與喪偶模式度過一生處于喪偶狀態的期望年數。本文采用Sullivan方法［23］測度婚姻預期壽命，以在婚預期壽命為例，如果以[ex]表示[x]歲預期壽命，[mx]表示[x]歲在婚預期壽命，那么根據生命表函數，[x]歲預期壽命的公式即為：[ex=y=xω-nnLy+Lω+lx]，而[x]歲在婚預期壽命[mx]，則是把預期壽命公式中的生存人年數[nLy]替換為在婚生存人年數[nLy（M）]，即[mω+x ] [=y=xω-nnLy（M）+Lω+（M）lx]，Sullivan方法假設[nLy（M）=nπy?nLy]，其中，[nπy]為[y]歲到[y+n]歲在婚人口占該年齡段總人口的比例，因此，[x]歲在婚預期壽命的計算公式可以表示成[mω+x=（y=xω-nnπynLy+πω+Lω+）lx]。

例如，15歲人口的在婚預期壽命為：

[m100+15=y=15100+πyLyl15] （1）

其中在青年期（15～35歲之間）度過的年限為：

[m3515=y=1535πyLyl15] （2）

在中年期（36～59歲之間）度過的年限為：

[m5936=y=3659πyLyl36] （3）

在老年期（60歲及以上）度過的年限為：

[m100+60=y=60100+πyLyl60] （4）

[x]歲在婚預期壽命占余壽的比重（下文簡稱“占比”）的計算公式可以表示成：

[kx=mω+xex] （5）

類似地，可以定義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比以及青年期、中年期與老年期的平均未婚、離婚與喪偶年限。

2. 婚姻預期壽命時期差異的因素分解模型

Andreev等人針對Sullivan方法定義的預期壽命，構造健康預期壽命差異的二因素分解模型，研究不同年齡段死亡率差異和各健康狀態人口占比差異對人口健康預期壽命差異的影響。［24］該方法也被用于日本1986-2004年健康預期壽命變化的分解和美國1970-2000年與中國2005-2015年的幸福預期壽命變化的分解。［25-27］本文借鑒Andreev等人分解方法，［24］構建婚姻預期壽命時期差異的二因素分解模型，分解各年齡段死亡率時期差異和婚姻狀態分布時期差異對婚姻預期壽命時期差異的不同貢獻。以在婚預期壽命時期差異為例，具體計算公式如下：假設[j=1，2]分別代表時期1和時期2，起始年齡人口在婚預期壽命時期差異[m2x0-m1x0]可分解為：

[m2x0-m1x0=x=x0ω+nλx+x=x0ω+nαx] （6）

其中[x]歲到[x+n]歲死亡水平時期差異的貢獻為：

[nλx=14nl1x+nl2xnπ1x+nπ2xnP2x-nP1x+n2nm1x+1?nl2x+nm2x+1?nl1xnq1x-nq2x] （7）

[x]歲到[x+n]歲在婚比例時期差異的貢獻為：

[nαx=14nl1x+nl2xnP1x+nP2xnπ1x-nπ2x] （8）

三、結果分析

下面分析中國城市-鎮-鄉村15歲人口的未婚預期壽命、在婚預期壽命、離婚預期壽命和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比重的演變過程。

（一）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存在城鎮鄉差異

1. 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均在增加且存在較大城鎮鄉差異

圖1a和圖1b分別提供了1990年、2010年與2020年城市-鎮-鄉村15歲人口的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預期壽命的比重。城市-鎮-鄉村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增加。就男性而言，未婚預期壽命從1990年的鎮最短、鄉村居中、城市最長演變成2020年的鎮最短、城市居中、鄉村最長；未婚預期壽命占比從1990年的鄉村略高于城市、城市遠高于鎮演變成2020年的鄉村遠高于城市、城市略高于鎮。城市-鎮-鄉村男性未婚預期壽命分別從1990年的10.96歲、10.07歲和10.54歲上升至2020年的15.07歲、14.13歲與15.37歲，分別增加了4.11歲、4.06歲和4.83歲；占比分別從1990年的18.89%、17.29%和18.86%上升至2020年的22.42%、21.94%與24.79%，分別增加了3.53個百分點、4.65個百分點和5.93個百分點。就女性而言，未婚預期壽命從1990年的城市略高于鎮、鎮遠高于鄉村演變成2020年的城市遠高于鎮、鎮略高于鄉村；占比從1990年的城市高于鎮、鎮高于鄉村演變成2020年的城市遠高于鎮、鎮略高于鄉村。城市-鎮-鄉村女性未婚預期壽命分別從1990年的8.32歲、7.87歲和6.70歲上升至2020年的12.77歲、10.94歲與10.30歲，分別增加了4.45歲、3.07歲和3.60歲；占比分別從1990年的13.36%、12.38%和11.19%上升至2020年的17.85%、15.77%與15.27%，分別增加了4.49個百分點、3.39個百分點和4.09個百分點。

2. 青年期、中年期與老年期的平均未婚年限增加且存在城鎮鄉差異

表1提供了1990年、2010年與2020年城市-鎮-鄉村人口在青年期、中年期與老年期的平均未婚年限。青年期的平均未婚年限最長、中年期居中、老年期最短，均在增加，且青年期增幅最大。一方面，城市男性在青年期的平均未婚年限最長，鄉村男性增速最快，從1990年最短躍升到2020年居中；鄉村男性在中年期平均未婚年限最長、城市居中、鎮最短；鄉村男性在老年期平均未婚年限最長、鎮居中、城市最短。另一方面，無論青年期、中年期還是老年期，城市女性的平均未婚年限均最長、鎮居中、鄉村最短。1990-2020年城市-鎮-鄉村15歲人口的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增加的主要原因是青年期平均未婚年限增加。

資料來源：根據1990年、2010年和2020年全國人口普查數據計算。下表同。

3. 未婚比例上升與死亡率下降對未婚預期壽命增加的影響存在城鎮鄉差異

圖2提供了年齡別未婚比例上升與死亡率下降對1990-2020年城市-鎮-鄉村人口未婚預期壽命增加的不同貢獻。未婚預期壽命增加主要是由未婚比例上升造成的，但是存在城鎮鄉差異。就男性而言，未婚比例上升對鄉村未婚預期壽命增加的影響較大，對城市與鎮的影響相對較小且差異不大。就女性而言，未婚比例上升對城市未婚預期壽命增加的影響較大，對鎮與鄉村的影響相對較小且差異不大。

（二）在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存在城鎮鄉差異

1. 在婚預期壽命增加但占比減少且存在城鎮鄉差異

圖3a和圖3b分別提供了1990年、2010年和2020年城市-鎮-鄉村15歲人口的在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城市-鎮-鄉村人口的在婚預期壽命增加，但在婚預期壽命占比減少。就男性而言，在婚預期壽命從1990年的鎮略StFajiNVrPn/0CKy5L8nzw==高于城市、城市遠高于鄉村演變成2020年的城市略高于鎮、鎮遠高于鄉村；占比從1990年的鎮高于城市、城市高于鄉村演變成2020年的鎮略高于城市、城市遠高于鄉村。城市-鎮-鄉村男性在婚預期壽命分別從1990年的44.14歲、45.34歲和41.17歲上升至2020年的48.52歲、46.72歲與42.55歲，分別增加了4.38歲、1.38歲和1.38歲；占比分別從1990年的76.09%、77.84%和73.64%下降至2020年的72.17%、72.56%與68.63%，分別下降了3.92個百分點、5.28個百分點和5.01個百分點。

就女性而言，1990年、2010年與2020年在婚預期壽命的數值從大到小依次是鎮、城市與鄉村，城鎮鄉的差異較小；占比從1990年的鄉村遠高于城市、城市略高于鎮演變成2020年的鄉村略高于鎮、鎮遠高于城市。城市-鎮-鄉村女性在婚預期壽命分別從1990年的45.01歲、45.64歲和44.61歲上升至2020年的49.26歲、49.70歲與48.93歲，分別增加了4.25歲、4.06歲和4.32歲；占比分別從1990年的72.24%、71.76%和74.51%下降至2020年的68.84%、71.65%與72.54%，分別下降了3.40個百分點、0.11個百分點和1.97個百分點。

2. 青年期平均在婚年限減少、中年期變化不大、老年期增加，且存在城鎮鄉差異

表2提供了1990年、2010年與2020年城市-鎮-鄉村人口在青年期、中年期與老年期的平均在婚年限。首先，無論男性還是女性，鄉村人口在青年期的平均在婚年限最長、鎮居中、城市最短。其次，中年期的平均在婚年限的城市-鎮-鄉村差異較小且變化較小。最后，城市人口在老年期的平均在婚年限最長、鎮居中、鄉村最短，且增幅較大。1990-2020年城市-鎮-鄉村15歲人口的在婚預期壽命增加的主要原因是老年期平均在婚年限增加，但占比減少的主要原因是青年期平均在婚年限減少。

3. 在婚比例變動和死亡率下降對在婚預期壽命增加的影響存在城鎮鄉差異

圖4提供了年齡別在婚比例變動與死亡率下降對1990-2020年城市-鎮-鄉村人口在婚預期壽命增加的不同貢獻。死亡率下降是城市-鎮-鄉村人口在婚預期壽命延長的主要原因，年齡別在婚比例變動對男性在婚預期延長具有負向影響但對女性的影響較小，均存在城鎮鄉差異。死亡率下降對城市男性在婚預期壽命延長的影響較大、鎮其次、鄉村較小；死亡率下降對城市女性在婚預期壽命延長的影響較大、鄉村其次、鎮較小。在婚比例變動對鎮男性在婚預期壽命延長的負向影響較大，但對城市與鄉村男性的負向影響差異較小；在婚比例變動對城市女性在婚預期壽命延長具有較小的負向影響、對鎮女性具有較大的正向影響、對鄉村女性具有較小的正向影響。

（三）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存在城鎮鄉差異

1. 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增加且存在較大城鎮鄉差異

圖5a和圖5b分別提供了1990年、2010年和2020年城市-鎮-鄉村15歲人口的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城市-鎮-鄉村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增加。就男性而言，鎮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的數值最低、2010年與2020年城市該數值最高、鄉村居中，城鎮鄉的差異較小且變化較小。城市-鎮-鄉村男性離婚預期壽命分別從1990年的0.56歲、0.49歲和0.62歲上升至2020年的1.70歲、1.29歲與1.54歲，分別增加了1.14歲、0.80歲和0.92歲；占比分別從1990年的0.96%、0.85%和1.12%上升至2020年的2.52%、2.00%與2.48%，分別增加了1.56個百分點、1.15個百分點和1.36個百分點。就女性而言，城市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的數值最高、鎮居中、鄉村最低，城市與鄉村的差異較大，城市與鎮的差異居中，鎮與鄉村的差異較小，城鎮鄉的差異在變大。城市-鎮-鄉村女性離婚預期壽命分別從1990年的0.44歲、0.35歲和0.14歲上升至2020年的2.15歲、1.17歲與0.73歲，分別增加了1.71歲、0.82歲和0.59歲；占比分別從1990年的0.71%、0.55%和0.24%上升至2020年的3.01%、1.69%與1.09%，分別增加了2.30個百分點、1.14個百分點和0.85個百分點。

2. 青年期、中年期與老年期的平均離婚年限增加且存在城鎮鄉差異

表3提供了1990年、2010年與2020年城市-鎮-鄉村人口在青年期、中年期與老年期的平均離婚年限。中年期平均離婚年限最長且增幅最大、老年期平均離婚年限及增幅其次、青年期平均離婚年限最短且增幅最小。首先，2020年鄉村人口在青年期的平均離婚年限最長、鎮居中、城市最短。其次，鄉村男性在中年期的離婚年限最長、城市其次、鎮最短；而鄉村女性平均離婚年限最短、鎮其次、城市最長。最后，城市人口老年期平均離婚年限最長、鎮其次、鄉村最短。

3. 離婚比例上升和死亡率下降對離婚預期壽命增加的影響存在城鎮鄉差異

圖6提供了年齡別離婚比例上升與死亡率下降對1990-2020年城市-鎮-鄉村人口離婚預期壽命增加的不同貢獻。年齡別離婚比例上升是城市-鎮-鄉村人口離婚預期壽命延長的主要原因，死亡率下降對離婚預期壽命增加的影響較小，均存在城鎮鄉差異。離婚比例上升對城市男性離婚預期壽命增加的影響較大、鄉村居中、鎮較小；但離婚比例上升對城市女性離婚預期壽命增加的影響較大、鎮居中、鄉村較小。

（四）喪偶預期壽命及占比存在城鎮鄉差異

1. 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減少且存在較小的城鎮鄉差異

圖7a與圖7b分別提供了1990年、2010年和2020年城市-鎮-鄉村15歲人口的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城市-鎮-鄉村15歲人口的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均在減少。就男性而言，鄉村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數值最高、鎮居中、城市最低；城市與鎮的差異較小，二者與鄉村的差異較大；1990-2020年城市-鎮-鄉村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均在減少且差異也在變小。城市-鎮-鄉村男性喪偶預期壽命分別從1990年的2.36歲、2.34歲和3.57歲下降至2020年的1.94歲、2.26歲與2.54歲，分別減少了0.42歲、0.08歲和1.03歲；占比分別從1990年的4.06%、4.02%和6.39%下降至2020年的2.88%、3.50%與4.09%，分別下降了1.18個百分點、0.52個百分點和2.30個百分點。就女性而言，鎮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數值最高、城市居中、鄉村最低；鎮與鄉村喪偶預期壽命的差異較大，城市與鎮喪偶預期壽命占比的差異較小；1990-2020年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比重的城鎮鄉差異變小。城市-鎮-鄉村女性喪偶預期壽命分別從1990年的8.53歲、9.74歲和8.42歲下降至2020年的7.37歲、7.56歲與7.49歲，分別減少了1.16歲、2.18歲和0.93歲；占比分別從1990年的13.69%、15.32%和14.06%下降至2020年的10.30%、10.90%與11.10%，分別下降了3.39個百分點、4.42個百分點和2.96個百分點。

2. 青年期、中年期與老年期的平均喪偶年限增加且存在城鎮鄉差異

表4提供了城市-鎮-鄉村人口在青年期、中年期和老年期的平均喪偶年限。老年期的平均喪偶年限最長、中年期其次、青年期最短，且均在減少。無論青年期、中年期還是老年期，鄉村男性的平均喪偶年限最長、鎮其次、城市最短。城市-鎮-鄉村15歲人口的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減少的主要原因是中年期與老年期的平均喪偶年限減少。

3. 喪偶比例下降和死亡率下降對喪偶預期壽命減小的影響存在城鎮鄉差異

圖8提供了年齡別喪偶比例下降與死亡率下降對1990-2020年城市-鎮-鄉村人口喪偶預期壽命減少的不同貢獻。年齡別喪偶比例下降是城市-鎮-鄉村人口喪偶預期壽命減少的主要原因，死亡率下降對喪偶預期壽命減少具有負向影響但較小，均存在城鎮鄉差異。就男性而言，喪偶比例下降對鄉村喪偶預期壽命減少的影響最大、城市居中、鎮最小；死亡率下降有利于喪偶預期壽命增加，城鎮鄉差異較小。就女性而言，喪偶比例下降對城市喪偶預期壽命減少的影響最大、鎮居中、鄉村最小；死亡率下降有利于城市喪偶預期壽命增加的影響最大、鄉村居中、鎮最小。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結論

本文基于1990年、2010年與2020年全國人口普查數據，使用Sullivan方法測算分城鄉分性別人口的婚姻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分析城市-鎮-鄉村人口的未婚預期壽命、在婚預期壽命、離婚預期壽命和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變動趨勢以及差異，利用因素分解方法解析死亡率下降與四種婚姻狀態分布變動對城市-鎮-鄉村人口婚姻預期壽命變動的貢獻，得到如下結論：

第一，城市-鎮-鄉村人口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均增加，主要是青年期平均未婚年限增加；鄉村男性未婚預期壽命占比遠高于城市、城市略高于鎮，鄉城的差異較大；鎮男性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最低；城市女性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最高、鎮居中、鄉村最低；城鎮差異較大、鎮鄉差異較小。因素分解發現未婚比例上升的城鎮鄉差異是未婚預期壽命增加存在城鎮鄉差異的主要原因。鄉村男性未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增加主要是性別結構失衡與女性婚姻遷移共同造成的。［28-29］鄉村大齡未婚男性的經濟資源相對匱乏，對最低生活保障金的依賴加重，在老年階段處于不健康的比例較高且獨居比例較高，生命質量較低，應給予他們特殊關愛。［30］城市女性未婚比例上升主要是經濟因素、教育因素與文化性因素共同造成的。一是經濟發展與個人主義使擇偶和婚姻花費標準提升。二是城市人口受教育年限較長和就業機會較多共同導致的婚姻搜尋時間延長，受教育水平的提升使高學歷人口從婚姻中獲得最高收益的年齡推遲。［31-32］三是后現代化價值觀導致城市女性初婚推遲。［33］鎮男性未婚預期壽命及占比最低主要是文化性因素與結構性因素共同影響造成的。一是鎮人口比城市人口受到更少的后現代化價值觀的影響，鎮青年男性未婚比例低于城市男性。二是受性別結構失衡的影響，鎮中老年男性的未婚比例低于鄉村男性。

第二，城市-鎮-鄉村人口在婚預期壽命增加，主要原因是老年期平均在婚年限增加；但是占比減少，主要原因是青年期平均在婚年限減少；鄉村男性的在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數值最小、城市居中、鎮最大，城市與鎮的差異較小，二者與鄉村的差異較大且在擴大；女性在婚預期壽命鎮最長、城市居中、鄉村最短，城鎮鄉的差異較小；鄉村女性在婚預期壽命占比最高、鄉城差異較大且在變大、鄉鎮差異在變小、城鎮差異在變大。因素分解分析發現死亡率下降的城鎮鄉差異是在婚預期壽命增加的城鎮鄉差異的主要因素。鎮男性在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數值最大，主要原因是結婚較早且結婚率較高。一是鎮男性的平均初婚年齡比城市男性低。［34］二是鎮中老年男性在婚比例比鄉村男性高。［33］鄉村女性的在婚預期壽命最短的主要原因是鄉村女性的預期壽命最短；但占比最高的主要原因是鄉村青年女性的在婚比例最高。

第三，城市-鎮-鄉村人口的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增加，主要原因是中年期平均離婚年限增加；鎮男性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最低、鄉村居中、城市最高，城鎮鄉差異較小；鄉村女性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數值最低、鎮居中、城市最高，城鎮鄉的差異較大且在擴大。城市男女人口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數值較高，主要有如下四個方面的原因：一是經濟發展提高了女性的地位同時降低了婚姻的獲得感。二是女性教育擴張提高了女性的個人意識，導致離婚率上升。［35］三是城市生活的便捷與互聯網的發展，導致離婚率上升。［36］四是受發達國家后現代化價值觀的影響，面對不滿意的婚姻生活，越來越多的城市女性提出離婚，且相當比例不輕易再婚。鎮男性與鄉村女性離婚預期壽命及其占比數值較低，主要是文化性因素與結構性因素共同造成的。鎮人口受到后現代價值觀的影響較小，鎮男性離婚率相對較低，離異后再婚相對較容易。由于鄉村婚姻市場男性嚴重過剩，因此鄉村女性離婚后容易再嫁，［37］鄉村女性經濟能力相對不足，有較強的再婚動力。

第四，城市-鎮-鄉村人口的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余壽的比重均在減少，主要原因是中老年期的平均喪偶年限減少，喪偶預期壽命及其占比的城鎮鄉差異較小且在變小。因素分解分析發現喪偶比例下降的城鎮鄉差異是喪偶預期壽命減少存在城鎮鄉差異的主要原因，喪偶比例下降本質上是死亡率下降。死亡率下降是社會、經濟、文化、醫療、衛生發展的直接結果，是人們生活質量提高的直接體現。喪偶人口的生命質量較低，并且對社會保障體系造成負擔。鄉村女性喪偶預期壽命最長，對鄉村喪偶女性老人的生命質量與再婚問題應給予高度關注。

（二）政策建議

中國城市-鎮-鄉村人口在青年期的平均未婚年限增加而平均在婚年限減少、中年期的平均離婚年限增加而平均喪偶年限減少、老年期的平均在婚年限增加而平均喪偶年限減少是一種婚姻轉變過程。根據研究結果與結論，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首先，積極培育新型婚育文化。將優秀傳統文化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新型婚育文化的建設當中，鼓勵和引導青年將婚姻組建、家庭發展和人生的成功與幸福聯系在一起，提升婚姻的社會效用。要強化婚姻倫理道德建設。夫妻育嬰責任感欠缺、家務分擔不均和雙方個性太強等是婚姻中出現沖突的重要原因。充分發揮“離婚冷靜期”的制度優勢，減少沖動型離婚。發揮正面典型的示范效應。可以通過評選最美家庭、模范夫妻等，在講述幸福家庭、幸福婚姻故事的同時帶動更多家庭樹立婚育新風、創建幸福家庭。

其次，切實落實相關政策，降低婚嫁、生育、養育、教育成本。結婚與生育通常是一體的，降低婚嫁、生育、養育、教育成本，有利于提高結婚率。婚嫁花費高是阻礙結婚的重要因素。城市的高昂房價與農村的天價彩禮是導致城鄉初婚推遲的一個重要因素。政府應出臺相關政策，控制房價，降低婚嫁彩禮等相關費用；提高優生優育服務水平，降低孕檢產檢生育費用；增加優質教育資源，減輕群眾教育焦慮；鼓勵青年人口在最佳育齡期婚育。

再次，創造老年人口良好的再婚環境。老年人口有比較強烈的再婚需求，但在觀念、經濟層面和子女支持上還存在許多障礙。［38］一是要形成正確強大的社會輿論。再婚有益于離異與喪偶老人的身心健康，大力宣傳老年人再婚的重要意義。引導老年人樹立正確的再婚觀念和擇偶標準，使他們理性再婚，和諧生活，樹立典型并大力宣傳。二是要維護老年人再婚的權利，做好子女工作。三是政府及有關部門應在政策及法律上提供可靠保證。

最后，促進性別平等，關愛大齡未婚男性，特別是鄉村大齡未婚男性。一是擴大性別平等觀念的宣傳力度，提高女性的社會地位。二是要倡導兩性平等參與家庭勞動。倡導父母共同參與嬰幼兒照料與家務勞動，建立和諧的家庭關系。三是關注農村未婚男性性別平等問題。政府應該加大對農村大齡未婚男性的幫扶力度，對他們進行就業技能方面的培訓，提升他們的素質，提高收入和經濟能力，增強該群體在婚姻市場上的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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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曉璐］

Urban-Rural Differences in the Change of Marital Duration in China

ZHU Yingrun1，JIANG Quanbao2

（1. School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Guangdong Normal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Guangzhou Guangdong，510665，China；

2. Institute for Population and Development Studies，Xi’an Jiaotong University，Xi’an Shaanxi，710049，China）

Abstract：During the past decades，with the postponement in marriage and increase in divorce，the duration of each marital status has changed markedly，with a significant difference between city，township and countryside population. In this paper，with the 2020 population census data，supplemented with the 1990 and 2010 population census data，and with the Sullivan method，we estimate the duration of never-married state，marriage，divorce and widowhood and the proportion of each state to the remaining life expectancy of city-township-countryside population，focusing on the following two issues：（1）Do the duration of the four marital status and their proportion in remaining life expectancy increase or decrease？ What’s the difference in the two indicators among city，township and countryside population？ Is the difference widening or narrowing？（2）Analyze the different contributions of the changes in the distribution of four martial statuses and the decline in death level to the differences in duration of each marital status among city，township and countryside population with a decomposition method. The results show that：（1）Never-married duration and its proportion to the remaining life expectancy for city-township-countryside population are increasing，mainly due to the increase in the duration of being never-married in youth. For men，the proportion of never-married duration for countryside population is much higher than that for city and township men，and the difference between countryside and city men is widening. For women，the never-married duration and its proportion is the highest in city and the lowest in countryside. The difference between city and countryside women is widening. （2）Marriage duration for city-township-countryside population increases，mainly due to the increase in the marriage duration in old age. However，the proportion to remaining life expectancy decreases，mainly due to the decrease of the marriage duration in youth. For men，the proportion in the countryside is the smallest and the proportion in town is the largest，and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ownship and countryside is widening. For women，the marriage duration in countryside is the smallest and the proportion in town is the highest，and the difference is widening. （3）Divorce duration and its proportion to the remaining life expectancy of city-township-countryside population increase，mainly due to the increase of divorce duration in middle age. For men，divorce duration and its proportion are the lowest in township and the highest in city，and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ownship and city is small but expanding. For women，divorce duration and its proportion is the lowest in countryside but the highest in city，and the difference between city and countryside is large and widening. （4）Widowhood duration and its proportion in remaining life expectancy of city-township-countryside are decreasing，mainly due to the decline of widowhood duration in old age. Difference between city，township and countryside population is narrowing. The decomposition analysis found that the increase over time in age-specific never-married proportions and in age-specific divorce proportions is the main contributor to the increase in the never-married duration，and in the divorce duration，respectively. The decline in age-specific death rates over time is the main reason for the increase in marriage duration and the decrease in widowhood duration.

Key Words：Marital Duration，Urban-Rural Differences，Marital Status，Level of Dea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