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臺生態嵌入度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

收稿日期：2023-10-16" 修回日期：2024-01-07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AGL008）

作者簡介：趙潛（1993—），女，湖北咸寧人，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環境經濟學；趙陳芳（1993—），女，山西晉中人，上海財經大學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數字創業與企業戰略管理。本文通訊作者：趙陳芳。

摘" 要：中國企業面臨綠色技術創新動力不足的問題。從信號傳遞視角出發，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及作用機制。對2010-2022年中國滬深A股工業上市企業進行實證分析，結果發現，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不僅能夠促進企業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而且可以促進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同時，社會責任會強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但對企業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的增強效應不顯著，行業管制則會弱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和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

關鍵詞關鍵詞：綠色技術創新；平臺生態嵌入度；信號傳遞；利益相關者；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

DOI：10.6049/kjjbydc.2023100345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中圖分類號：F27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348（2024）10-0078-11

0" 引言

中共二十大報告指出，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綠色化、低碳化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環節。由此凸顯了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在我國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中的重要性。但在實踐中，中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面臨動力不足的問題［1-2］。為解決這一問題，國家發展改革委于2023年發布了《我國平臺經濟高質量發展報告（2023）》。在平臺規則指導下，嵌入企業可以利用平臺聲譽機制，構建有效的產品質量和誠信行為信號傳遞機制［3-4］，進而解決市場信息不對稱問題［5］，以彌補綠色技術創新動力不足的短板。但現有相關研究尚未基于信號傳遞視角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由此，本文基于信號傳遞視角，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作用機制，以期為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理論研究提供新思路。

平臺生態嵌入度是企業出于與利益相關者共享資源、推動自身市場化的目的，嵌入工業互聯網（平臺生態嵌入）的深度［6］?，F有相關研究主要關注平臺生態嵌入運行機制，以及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對技術創新的影響。

首先，關于平臺生態嵌入運行機制，現有研究主要從企業戰略調整、資源錯配緩解、資源共享實現以及跨界合作強化4個方向展開：第一，關注企業戰略調整的相關研究指出，通過嵌入平臺生態，企業可以解決傳統制造業資源利用不足的問題［7-9］。第二，關注資源錯配緩解的相關研究指出（杜勇等，2022），企業嵌入平臺生態可以緩解資源錯配問題［10］。第三，關注資源共享實現的相關研究指出，企業嵌入平臺生態可以吸引優質利益相關者，從而實現資源共享［11］。第四，關注跨界合作強化的相關研究指出，企業嵌入平臺生態可以延展創新鏈（劉云等，2023）。然而，上述研究忽視了平臺生態嵌入度的信號傳遞機制，而企業與利益相關者間的高質量信號傳遞可以顯著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因此，有必要基于信號傳遞視角挖掘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作用機制。

其次，平臺生態嵌入度對技術創新影響的研究主要關注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技術創新績效［12］、技術創新柔性（趙慧娟等，2022）的影響，以及平臺生態系統競爭優勢等方面［13］。第一，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技術創新績效影響的研究表明，提高平臺生態嵌入度能夠擴大企業資源獲取范圍，從而促進企業技術創新［14］。第二，平臺生態嵌入度對技術創新柔性影響的研究認為，提升平臺生態嵌入度是企業重新編排資源的方式［15］。第三，平臺生態系統競爭優勢研究主要關注平臺生態對企業整體競爭力的影響。然而，上述研究尚未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相比于技術創新，綠色技術創新具有研發周期長、投資風險大、創新動力不足的特點［16］。平臺生態嵌入度信號傳遞機制有助于企業緩解與利益相關方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從而為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掃除障礙［17］。此外，信息不對稱問題會對企業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和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產生差異化影響。為了彌補這一研究空白，本文采用實證分析方法，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與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

此外，信號傳遞受企業社會責任和行業管制水平的制約，通過改變嵌入企業信號傳遞質量與數量，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產生差異化影響。企業社會責任代表企業信號傳遞質量，通過提升商業信用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產生顯著正向影響。相反，行業管制水平能夠限制企業信號傳遞數量，通過弱化企業綠色研發動機抑制綠色技術創新。企業社會責任和行業管制水平能否強化或弱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這一問題有待回答。

本文的創新點如下：第一，首次基于信號傳遞視角，采用實證研究方法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第二，不僅強調平臺生態嵌入度的信號傳遞機制，而且關注嵌入企業與其他利益相關者間可能存在的信息不對稱問題；第三，首次將企業社會責任、行業管制水平納入平臺生態嵌入度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關系研究框架，探索性地采用企業社會責任衡量信號傳遞質量（深度），采用行業管制水平衡量信號傳遞數量（廣度）；第四，首次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突破式和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的差異化影響，揭示信號傳遞對不同維度綠色技術創新的異質性作用。

本文以2010—2022年中國滬深A股工業行業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實證探究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及作用機制，考察企業社會責任、行業管制程度在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間的調節效應。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1" 信號傳遞理論

信號傳遞理論旨在描述為緩解信息不對稱問題，信號發送方向信號接收方傳遞信號的過程。該理論由4個要素組成，即發送方、信號、信號環境和接收方（余艷等，2023）。發送方是指擁有外界無法獲得信息的個體，本研究中體現為嵌入平臺生態的企業。信號傳遞是個體行為，這種行為包括向相關者傳遞信息和采取行動影響相關者預期，本研究中體現為企業嵌入平臺生態這一行為［18］。信號環境會影響接收方對信號的解讀，衡量標準為信號傳遞質量與信號傳遞數量。其中，信號傳遞質量代表發送方內部信息質量，采用企業社會責任衡量（王芳，2023），信號傳遞數量代表發送方披露內部信息數量，受發送方所處行業管制水平的制約（安強身和張笑，2020）。接收方是指信號接收者，本研究中體現為平臺生態中與嵌入企業相關聯的利益相關者。

信號傳遞理論被廣泛應用于信息經濟研究領域，探討平臺生態如何將信息披露作為積極信號影響利益相關者行為，重點考察發送方、信號和接收方間的關系。然而，鮮有文獻基于信號傳遞理論，將嵌入平臺生態中的企業作為研究對象，考察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安強身和張笑，2020）。本文基于信號傳遞視角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并考察由企業社會責任和行業管制水平衡量的信號環境機制，以期拓展信號理論研究。

1.2" 平臺生態嵌入度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

本文基于信號傳遞視角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通常來說，平臺會設計一個專有模塊，披露嵌入企業經營信息，以及利益相關者對其交易的評價和綜合評分信息。企業提高平臺生態嵌入度，引致其信息披露程度提高，從而提高企業傳遞的信號質量、數量。

首先，平臺生態嵌入度提升代表企業傳遞出“重視并考慮利益相關者價值訴求”的積極信號。利益相關者擁有企業需要的資源（焦然等，2021），當企業表明關注利益相關者價值訴求，實際上表明了企業維護承諾、分配資源給利益相關者的意愿。上述信號能夠強化具有環保導向的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的信任，為企業帶來更多資源，從而推動企業綠色技術創新。

其次，平臺生態嵌入度提升代表企業傳遞出“企業尋求獲取外部知識”的積極信號，有助于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通過提升平臺生態嵌入度，企業能夠獲得最新研究成果，進而提升產學研協同創新水平（尹建華和雙琦，2023）。同時，平臺生態嵌入度提升能夠助力企業間合作。具體來說，企業間可以頻繁、深入地開展在線互動，產生知識溢出效應，進一步推動綠色技術創新（陳威如和王節祥，2021）。

最后，平臺生態嵌入度展示的高信號質量有助于緩解委托代理問題，推動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平臺生態嵌入度的信號質量依托客觀交易數據和經過平臺審查的利益相關者評價，具有較高的可驗證性。具有環保導向的利益相關者與企業實現透明化信息交流，從而降低搜尋成本。平臺生態嵌入度可以強化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的監督力度，緩解委托—代理矛盾，進而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產生正向影響。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具有正向影響。

1.3" 企業社會責任的調節作用

企業社會責任代表企業信號傳遞質量，能夠提升信號傳遞深度，其通過提升商業信用和強化綠色技術創新偏好作用于平臺生態嵌入度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間關系。一方面，平臺生態嵌入度對利益相關者價值訴求的響應信號取決于企業信用。此外，高企業社會責任象征著企業具有較高的商業信用（章君瑤等，2022）。因此，平臺生態嵌入度能否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企業社會責任。另一方面，綠色技術創新受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偏好的影響。高企業社會責任代表企業追求可持續發展戰略，企業會表現出強烈的綠色技術創新偏好［19］。原因在于，社會責任能夠促使企業審視其環境影響［20］。因此，平臺生態嵌入度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企業社會責任。具體而言，當社會責任水平較低時，企業通過滿足平臺內利益相關者價值訴求獲得資源支持的空間較小，開展綠色創新的動機不足；當社會責任水平較高時，企業通過平臺生態嵌入度獲得利益相關者資源支持的概率增大，開展綠色技術創新的動機增強。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社會責任強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

1.4" 行業管制水平的調節作用

行業管制可以限制企業信號傳遞數量，代表信號傳遞廣度。平臺生態嵌入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可能受市場行業管制水平的制約。行業管制通過減少企業研發投入、弱化產學研合作和規避市場戰略這3個方面抑制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積極影響。首先，行業管制情境下，企業研發行為受到抑制，其研發投入動機減弱［21］，企業通過提高平臺嵌入度開展研發活動的積極性降低，從而抑制綠色技術創新。其次，行業管制意味著企業所在市場存在進入壁壘，企業具有壟斷優勢，其產學研合作積極性降低，會減少對環保導向利益相關者需求的響應，因而不利于綠色技術創新（解學梅和韓宇航，2022）。最后，盡管綠色技術創新風險高和投資周期長，但仍被視為創造市場機會的戰略活動（于芝麥，2021）。行業管制情境下，企業迫于壓力會規避市場戰略，降低相關戰略有效性，因而不利于綠色技術創新。因此，相比于較低的行業管制水平，較高的行業管制水平較高會弱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效應。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行業管制水平弱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

根據以上假設，本文構建平臺生態嵌入度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關系理論框架，如圖1所示。

2" 研究設計

2.1" 研究樣本與數據來源

考慮到環境污染主要來自工業部門（李毅等，2020），以及平臺生態應用受到重視是在2010年之后（張澤南等，2023），本文采用2010—2022年工業行業中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排除金融行業樣本、ST、ST*及PT樣本后，得到23 676個觀測值。上市公司年報數據來自巨潮資訊網，財務數據來自國泰安數據庫，綠色專利數據來自CNRDS數據庫，地區層面數據主要來自歷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為了控制潛在極端值對回歸結果的影響，本文對所有連續變量進行上下1%水平的縮尾處理。

2.2" 關鍵變量度量

2.2.1" 核心解釋變量

平臺生態嵌入度?，F有相關研究中［22-23］，部分學者嘗試測度區域層面的平臺生態嵌入度，但無法有效展現企業層面的差異。當前，企業戰略選擇對其長期發展至關重要，一個引人注目的策略是“平臺生態嵌入度”，企業年報能夠為投資者提供戰略指導。因此，本文采用企業年報中涉及“平臺生態嵌入度”的詞匯出現在業務分析模塊中的頻率衡量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具有可行性和科學性。借鑒吳非等（2021）的研究成果，本文將與平臺生態嵌入度相關的關鍵詞出現頻率視作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的替代指標。由此，本文構建平臺生態嵌入度的步驟如下：

（1）基于學術文獻與政策文件構建詞典。為增強詞典的應用性，借鑒平臺生態領域的經典研究成果（陳威如和王節祥，2021；潘巧紅等，2023；袁淳等，2021），本文篩選得到2010—2022年28份平臺經濟關鍵政策文件，如《工業互聯網平臺建設及推廣指南》等，從中提取出關鍵詞，確保詞典既具有學術深度又滿足實際應用需求。此外，本文采用Python篩選出82個與平臺生態嵌入相關且頻數不少于5的相關詞匯，以此構建術語詞典，如表1所示。

（2）本文對年報中的MDamp;A部分進行文本分析，統計82個核心詞匯在年報MDamp;A中出現的頻率，即對加總詞頻與MDamp;A的總詞頻數進行比例化處理。

2.2.2" 被解釋變量

綠色技術創新。參考趙燦等（2022）、徐佳和崔靜波（2020）的研究成果，本文將上市企業綠色專利申請數量占比作為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衡量指標（gto）。為確?；鶞史治鼋Y果的穩健性，本文探究兩類綠色技術創新，即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與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分別采用綠色發明型專利申請數量占比（gin）和綠色實用新型專利申請數量占比（gut）表示。此外，由于綠色外觀設計專利包含的創新成分較少，故本文不考慮綠色外觀專利占比。

2.2.3" 控制變量

借鑒王馨和王營（2021）、齊紹洲等（2018）的研究成果，本文中企業層面的控制變量包括企業規模（lnlabor）、資產收益率（roa）、資產水平（lnassets）托賓Q值（lntobinq）、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top1）、資本密集度（cap_inten）；城市層面的控制變量包括人均GDP（lnpgdp）、環境規制力度（er）。此外，本文控制了個體虛擬變量和年份虛擬變量，具體定義見表2。

2.3" 模型構建

基于以上假設分析，本文構建如下模型：

gtoit=β0+β1platformit+α1controlit+δt+i+εit（1）

ginit=β0+β1platformit+β2esgit+β3platformit×esgit+α1controlit+δt+i+εit（2）

gutit=β0+β1platformit+β2induit+β3platformit×induit+α1controlit+δt+i+εit（3）

本文利用式（1）檢驗平臺生態嵌入度的綠色技術創新效應，利用式（2）和（3）檢驗調節機制。系數β1為平臺生態嵌入度的綠色技術創新效應，若平臺生態嵌入度提升能夠促進上市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提升，則β1顯著大于0。此外，δt表示年份固定效應，i表示企業固定效應，controlit表示控制變量，εit表示隨機誤差項。

3" 實證結果與分析

3.1" 描述性統計

表3為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由表3可知，平臺生態嵌入度的標準差為0.20，表明各樣本企業在平臺生態嵌入度上呈現顯著差異。綠色技術創新的均值為0.05，表明相較于專利申請總體數量，樣本工業企業綠色專利申請較少（徐佳和崔靜波，2020）。此外，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程度顯著高于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程度，說明相較于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樣本企業更重視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對深度研發也更加關注。

3.2" 主回歸分析

表4被解釋變量為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解釋變量為平臺生態嵌入度。列（1）考慮城市和年份固定效應，列（2）納入企業與城市層面的控制變量，列（3）引入時間與企業固定效應?；貧w結果表明，平臺生態嵌入度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上市工業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列（1）中platform的估計系數為0.017，在5%水平上顯著為正。加入控制變量后，列（2）中platform的估計系數為0.018。列（3）中platform的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估計系數為0.015。整體來看，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提升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

本文嘗試控制3種固定效應以克服內生性問題。列（3）顯示，當平臺生態嵌入度提升1%時，企業綠色專利申請占比提升0.015。與樣本期間企業綠色專利申請占比均值0.05相比，這一增量轉化為30%的提升。上述結果表明，平臺生態嵌入度在經濟學意義上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具有正向影響。企業通過提升平臺生態嵌入度向利益相關傳遞重視其需求的信號。這些利益相關方（如企業合作伙伴、消費者、政府機構和公益組織等）均表現出綠色產品需求。因此，企業被激勵開展更多綠色技術創新。這一結論支持研究假設H1。

本文對雙維度綠色技術創新進行回歸，結果見表5。列（1）和列（3）中，核心解釋變量系數分別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列（2）、列（4）在控制年份和企業固定效應的基礎上，檢驗platform對gin、gut的影響，相關系數分別在1%、5%水平上顯著為正。由此表明，平臺生態嵌入度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企業雙維度綠色技術創新。相較于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平臺生態嵌入度提升對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更顯著，原因如下：相較于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難度更大，企業嵌入平臺生態后，利益相關者訴求迫使企業加快對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的評估，企業間合作產生學習效應，由此提高了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評估的可行性，因而更易激勵企業開展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謝斌等，2021）。

3.3" 調節效應分析

3.3.1" 企業社會責任的調節效應

根據前文研究假設H2，企業社會責任有助于平臺嵌入企業考慮利益相關者的綠色訴求，進而強化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效應。為此，本文采用和訊網的社會責任評分衡量企業社會責任，社會責任評分越高，企業社會責任程度越高，待驗證模型如式（2）所示。

表6結果顯示，核心解釋變量platform的估計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且platform與gto的交互項系數為0.002，通過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由此表明，企業社會責任強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支持研究假設H2。但platform與gut的交互項系數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由此表明，高社會責任背景下，隨著平臺生態嵌入度提升，企業推動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的動機不足?；诶嫦嚓P者理論，平臺生態嵌入度越高，企業受平臺內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影響越大，隨著社會責任增加，企業會越來越關注利益相關方的綠色需求。企業社會責任能夠強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主要體現為企業社會責任強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從這個意義看，企業社會責任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解決環境外部性問題，提升企業與上下游用戶企業的利益一致性。在保護環境的前提下，社會責任有助于企業與平臺其它嵌入企業共同創造價值互惠空間，有利于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值得注意的是，之所以企業社會責任未明顯強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是因為企業出于利潤最大化原則，為提高自身聲譽，天然具有開展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的動機。

3.3.2" 行業管制程度的調節效應

參考已有文獻［24］，本文將如下行業定義為管制性行業：C16、C25、C26、C27、C30、C31、C32、C33、C37、C42、D44、D45、D46，將indu賦值為1，表示管制程度較高；其它行業將indu賦值為0，表示管制程度較低，待驗證模型為式（3）。

表7列（1）顯示，交互項platform*indu的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當行業管制程度較低且競爭程度較高時，平臺生態嵌入度提升能夠顯著推動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研究假設H3得到支持。由此表明，當行業管制程度較高時，產品市場競爭程度較低，平臺嵌入企業深度推進平臺生態嵌入以及與利益相關方開展產學研合作的意愿較弱，因而不利于綠色技術創新。

4" 穩健性檢驗

4.1" 對內生性問題的討論

本文采用高維固定效應模型和工具變量法檢驗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

（1）考慮個體與時間固定效應，本文進一步引入行業—年份與城市—年份固定效應，以控制行業與地區層面的外生沖擊對模型的潛在影響。表8列（1）顯示，綠色技術創新的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由此表明，本文結論受因遺漏變量導致的內生性問題影響較小。

（2）借鑒Lewbel［25］的研究思路，本文將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與根據二位數行業和省份分類的平臺生態嵌入度均值差額的三次方作為工具變量（gap_cubic）。表8列（2）為第一階段回歸結果，結果顯示，工具變量對平臺生態嵌入度的影響系數具有統計學意義上的顯著性，工具變量與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顯著正相關，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拒絕原假設。表8列（3）為第二階段回歸結果，結果顯示，平臺生態嵌入度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關系在1%水平上顯著。Kleibergen-Paap rk LM統計測試在1%水平上顯著，拒絕了工具變量識別不足的假設。Cragg-Donald Wald F統計值超過了Stock-Yogo的臨界值（16.38），意味著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本文拒絕了弱工具變量的假設。綜上，本文工具變量具有穩健性，能夠有效應對雙向因果關系導致的內生性問題。

4.2" 穩健性檢驗

（1）剔除未申請專利的上市企業。表9列（1）顯示，平臺生態嵌入度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依然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與前文分析結果保持一致。

（2）采用不同的回歸策略。考慮到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在0點存在左截斷現象，本文選擇使用Tobit模型進行回歸分析。表9列（2）顯示，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仍然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3）對自變量與因變量進行替換。本文通過改變因變量與自變量的度量方式對研究假設進行檢驗，考慮到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的核心特征是構建或參與平臺生態系統，本文進一步提取兩個能夠直接代表平臺生態嵌入特征的關鍵詞（數字平臺、生態系統）作為新詞庫，基于文本挖掘進行測度，以此衡量平臺生態嵌入度（platform2）。表9列（3）顯示，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仍具有顯著正向影響。此外，在替換解釋變量的基礎上，本文采用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替換被解釋變量，表9列（4）顯示，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系數仍為正。

5" 結語

5.1" 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大樣本文本挖掘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運用信號傳遞理論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并檢驗企業社會責任、行業管制水平的調節作用，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1）平臺生態嵌入度提升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首先，平臺生態嵌入度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和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發揮顯著提質增量效應。其次，平臺生態嵌入度之所以有利于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原因如下：一是嵌入企業傳遞出“重視并考慮利益相關者價值訴求”的積極信號；二是嵌入企業傳遞出“尋求獲取外部知識”的積極信號；三是平臺生態嵌入度所代表的高質量信號能夠緩解委托代理問題；四是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的提質效應大于增量效應。

（2）從企業社會責任視角分析，社會責任能夠強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尤其是對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首先，不同于過往研究基于利益相關者視角對企業社會責任進行探討，本文將企業社會責任作為信號傳遞深度的衡量指標，以體現信號傳遞深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其次，企業社會責任能夠強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原因在于，企業社會責任能夠強化企業綠色技術偏好并提升其商業信譽。最后，過往研究認為，信號傳遞能夠促進企業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而本文認為高企業社會責任情境下，平臺生態嵌入度對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不存在顯著影響。原因在于，企業遵循利潤最大化原則，為提高自身聲譽，天然具有開展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的意愿。

（3）從行業管制水平視角分析，在管制較為寬松的行業中，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顯著，其中對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更顯著。首先，不同于現有研究基于市場集中度視角對行業管制水平進行探討，本文將高行業管制水平作為低信號傳遞廣度的衡量指標，以體現低信號傳遞廣度對綠色技術創新的負向影響。其次，高行業管制水平會弱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原因在于，高行業管制水平下，企業研發投入受到抑制，產學研合作減少，企業傾向于規避市場戰略。最后，現有研究尚未探討信號傳遞廣度對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而本文認為低行業管制水平能夠強化平臺生態嵌入度對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原因在于，低行業管制水平下，企業能夠加快信息交流，提升信號交流頻率，加強產學研合作，從而促進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

5.2" 理論貢獻

（1）本文首次基于信號傳遞視角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以往研究忽視了平臺生態嵌入的信號傳遞機制，同時相關成果大多為案例研究，缺乏實證分析。本文基于信號傳遞理論，實證分析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豐富了平臺生態嵌入相關研究，為平臺經濟時代企業實現經濟效益和環境效益雙贏提供參考。

（2）本文基于嵌入企業視角，首次嘗試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不同于現有研究，本文既強調平臺生態嵌入的信號傳遞功能，又關注綠色技術創新存在的信息不對稱問題，考察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為綠色技術創新研究領域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提供了新方法。

（3）本文將企業社會責任和行業管制水平同時納入研究框架，采用企業社會責任衡量信號傳遞質量（深度），采用行業管制水平衡量信號傳遞數量（廣度），旨在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正向影響過程中的雙維度信號傳遞作用機制。

（4）本文首次探討平臺生態嵌入度對突破式與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的差異化影響。現有研究未充分探討平臺生態中多元利益相關者對嵌入企業的影響（嵌入企業與多元利益相關者的鏈接程度可能影響企業技術顛覆方式，技術顛覆方式為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與漸進式綠色技術創新），為了彌補這一空白，本文探討信號傳遞對雙維度綠色技術創新的異質性影響，為雙維度綠色技術創新在信息不對稱領域的應用提供建議。

5.3" 研究啟示

（1）在企業戰略層面，高度重視平臺生態嵌入賦能實體經濟的社會效益和經濟價值。本文發現，平臺生態嵌入能夠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這與預期相符。平臺生態嵌入能夠賦能實體經濟，從而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因此，我國企業應利用平臺生態提高自身決策精度，提升與利益相關者間的信息透明度，增強學習能力以應對不確定性風險，不斷提高平臺生態嵌入度。鑒于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的信號傳遞特點，嵌入企業在戰略實施過程中應充分考慮利益相關者需求，聽取利益相關者建議，加快綠色技術創新。

（2）在企業社會責任層面，強化社會責任對平臺生態嵌入的賦能作用。本文發現，企業社會責任增加有助于企業加強與平臺內部利益相關方互利合作，從而促進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一方面，嵌入企業應提升與利益相關方互惠合作意識，為自身積累社會情感財富，利用嵌入平臺生態的契機，主動適應并引領高平臺生態嵌入度情境下的戰略決策創新，將利益相關方治理體系深度嵌入于數字平臺戰略中，打造互惠合作和價值互動的平臺空間，提高對機會主義行為的治理效率，嘗試開展突破式綠色技術創新。此外，企業需要積極適應新的平臺治理模式，高度重視外部利益相關者的建議，重構利益相關方有效參與的企業運營管理動態機制。

（3）在行業管制層面，應加強有利于平臺生態嵌入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制度供給。本文發現，當行業管制水平較高時，產品市場競爭程度較低，平臺生態嵌入度提升會抑制企業與利益相關方合作傾向。某些狀況下，企業甚至可以在未深度融入平臺生態的情況下獲得生產必需的經濟資源。一方面，構建面向高平臺生態嵌入度的技術創新政策體系、行業政策體系，鼓勵企業接受市場化和數字平臺的考驗，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面，放松行業管制，提高產品市場競爭強度，進一步增強平臺生態嵌入度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從而為企業發展營造良好的營商氛圍。

5.4" 不足與展望

本文存在以下不足：第一，以上市企業中的工業企業作為研究樣本，結論普適性有限，未來可以進一步拓展樣本范圍。第二，采用文獻分析方法梳理平臺生態嵌入相關研究理論脈絡，未來可采用案例和數理分析方法考察相關主題；第三，采用創新詞庫爬蟲技術對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進行度量，未來可以考慮采用其它度量方式，基于更多視角準確描述企業平臺生態嵌入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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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 悅）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and Corporate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An Analysis Based on Signal Transmission

Zhao Qian1，Zhao Chenfang2

（1.School of Economics， Zhong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 Wuhan 430073， China;

2.College of Business， Shangha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Shanghai 200433， China）

Abstract：In order to achieve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China， it is critical to promote green and low-carbon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However， the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of Chinese enterprises faces the problem of insufficient power in practice. Under the guidance of platform rules， embedded enterprises can use the reputation mechanism of the platform to build an effective signal transmission mechanism of product quality and honest behavior， which can effectively solve the problem of market information asymmetry and make up for the motivation insufficiency of corporate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However， there is no research on the impact of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on enterprise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ignal transmission. Therefore， this study discusses the specific mechanism of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in corporate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ignal transmission for the first time， which will provide new ideas and strategies for the theoretical research and practice of corporate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This study collects the latest data， conducts a detailed study on the A-share industrial listed companies from 2010 to 2022， and obtains 23 676 sample observations.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is the core explanatory variable in this study， but relevant quantitative research is relatively rare; thus， the study takes the frequency of keywords related to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edness as an alternative indicator of corporate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edness. It uses the OLS multiple regression estimation method to empirically explore the impact and mechanism of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on corporate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and examines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and industrial regulation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and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It is found that， firstly，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can promotes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significantly in enterprises. Moreover， the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can significantly enhance the breakthrough and incremental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of enterprises. Secondly， for corporate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social responsibility enhances the positive impact of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especially in encouraging breakthrough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However， its impact on incremental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is not significant. Thirdly， in industries with relatively loose regulations， the improvement of platform ecosystem embedding has a more significant driving effect on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especially in encouraging breakthrough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with a higher Ramp;D level.

Therefore， enterprises should utilize the platform ecosystem to improve the accuracy of enterprise decision-making， enhance information transparency to promote cooperation， enhance the learning ability to cope with uncertainty， and continuously improve the level of platform ecosystem embedding. In terms of industrial regulation， on the one hand， it is necessary to establish a policy system that combines technology innovation policies and industry policies to promote enterprises to accept marketization and digital platforms， and thus move towards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n the other hand， the study puts forward increasing the intensity of product market competition with less strict industry regulations and enhancing the positive effect of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on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of enterprises so as to create a more favorable business environment for market competition.

Different from previous studies， this study uses signal transmission theory to empirically analyze the positive impact of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on corporate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thus enriching the research viewpoints and conclusions related to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and providing theoretical reference for further driving enterprises to achieve a win-win outcome of economic and environmental benefits in the era of platform economy. The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mbedded enterprises， it discusses the impact of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on corporate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for the first time， with emphasis on both the signal transmission function of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ing， and information asymmetry between embedded enterprises and other stakeholders. Thirdly， for the first time， this study explores the use of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to measure signal transmission quality and industry regulation level to measure signal transmission quantity. Lastly， to fill the research void of the influence of multiple stakeholders in the platform ecology on embedded enterprises， this study explores the heterogeneous impact of signal transmission on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in different dimensions， and provides theoretical suggestions for the application of two-dimensional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in the field of information asymmetry.

Key Words：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Platform Ecological Embeddedness; Signal Transmission; Stakeholders; Breakthrough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