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瀚調：把生活唱成藝術

馬力

每天清晨，在內蒙古準格爾旗大路鎮(zhèn)小灘子村，71歲的奇附林都會準時來到家門口的小土坡上練嗓子，唱上幾段漫瀚調。

漫瀚調是流行于中國北部內蒙古一代的音樂形式，由蒙古族短調配上漢詞，又被稱為“蒙漢調”。2008年，“漫瀚調”進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奇附林正是這一項目的代表性傳承人。

源于生活

“你餾饅頭我蒸糕，漿水豆腐壓粉條。蛤蟆口爐爐燒青柴，六六八八端上來。穿上新衣放鞭炮，更嘎一聲新年到。”這些帶有濃郁節(jié)日氣氛的歌詞，是春節(jié)期間奇附林經(jīng)常唱的片段。他介紹，漫瀚調唱詞大都來源于日常生活，鮮活地展現(xiàn)了準格爾旗蒙、漢民族生產(chǎn)生活場景，人民群眾的喜怒哀樂、生活情趣盡在其中。

“白面蒸的花饃饃，十二屬相樣式多，剩下點面頭搓麻花，脆圪爭爭哄娃娃。”奇附林說，在準格爾旗，過年家家戶戶要蒸花饃饃，圖的是一個喜慶吉利。造型各異、栩栩如生的花饃，不僅象征著吉祥如意，也“蒸”出了人們對這一年滿滿的幸福期盼，因此也成為漫瀚調歌唱的內容。

“朋友聚會唱，做飯時唱，打魚時唱，田間勞作時還要唱。”奇附林說，漫瀚調在準格爾旗有著很強的群眾基礎，它的藝術魅力無處不在。

準格爾旗地處內蒙古、山西、陜西三省交界處，九曲黃河蜿蜒流過。歷史上大量漢族人口遷徙定居在此，漢族農(nóng)耕文明與蒙古族游牧文明在這里交匯融合。“進入準格爾旗的漢族移民不但推動了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的發(fā)展，同時也促進了文化藝術的交流與融合。久而久之，一部分動聽易唱、歌詞簡短整齊的蒙古族民歌不僅被漢族群眾所接受，而且還按著漢族爬山調所特有的即興填詞辦法填詞演唱，這便是漫翰調的雛形。”準格爾旗漫瀚調藝術研究所長王美臻介紹，經(jīng)歷了蒙漢文化和情感的長時間融合后，源于群眾勞作和生活的詞曲表演唱就逐漸形成一個新歌種—漫翰調， 久唱不衰。

傳承有序

在準格爾旗南苑社區(qū)漫瀚調傳習所，奇附林的徒弟岳文祥在這里給大大小小的學生上課。他也是鄂爾多斯市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漫瀚調代表性傳承人。

岳文祥小時候就跟隨村里的老藝人走街串巷表演漫瀚調。后來，為系統(tǒng)學習和傳唱漫瀚調，他拜奇附林為師，成為又一位代表性傳承人。

出師后的岳文祥從弘揚和傳承漫瀚調入手，不但對現(xiàn)有的漫瀚調曲目進行了更好地挖掘和傳承，他還把漫瀚調帶進了準格爾旗的中小學校園，受到學生們的喜愛。岳文祥介紹，在他執(zhí)教的準格爾旗南苑社區(qū)漫瀚調傳習所，已經(jīng)有150余名學生進行了系統(tǒng)學習。

岳文祥說，在準格爾旗，幾乎人人都能扯開嗓子唱上幾句。很多孩子受家庭的熏陶，在表演唱方面都有一定的基礎，“家長就是他們的啟蒙老師”。

“漫瀚調被列為國家非遺項目后，準格爾旗不但成立了漫瀚調藝術研究所，研究所下面還設立了6個漫瀚調傳習所，長期在各社區(qū)開展漫瀚調藝術培訓，旗級以上的代表性傳承人61位，他們分布在全旗負責傳承工作。”王美臻說，目前準格爾旗從事漫瀚調傳唱的人員已經(jīng)超過3000人。

“打魚劃劃渡口船，魚米之鄉(xiāng)大樹灣”，經(jīng)典曲目《打魚劃劃》形象凝練地歌頌了各族人民共同創(chuàng)造的農(nóng)耕文明；“黑召賴溝栽柳樹，栽不起柳樹不好住”，一首《黑召賴溝栽柳樹》生動地反映了鄂爾多斯人民改造庫布其沙漠、追求幸福生活的樸素愿望和躬身實踐。“現(xiàn)在，很多唱漫瀚調的老藝人年齡都很大了，他們的記憶里還有一些曲目、歌詞是不可多得的文化財富。”王美臻介紹說，通過研究所開展田野調查，目前挖掘整理漫瀚調老曲目已達100首。“希望它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上，通過挖掘保護實現(xiàn)更好地傳承。”

人民的藝術

漫瀚調講究吹、拉、彈、唱，缺一不可，歌手臺前表現(xiàn)如何，臺后的樂隊至關重要。四胡、揚琴、三弦、笛子等幾種中國傳統(tǒng)樂器默契配合，再加上歌手扎實的唱功才能演繹出最地道的漫瀚調曲子。

近年來，準格爾旗通過傳習所培訓、烏蘭牧騎（蒙語原意為“紅色的嫩芽”，意為紅色文化工作隊）進校園以及舉辦漫瀚調藝術節(jié)等多種方式，讓漫瀚調真正成為可俗可雅、民眾喜聞樂見的藝術形式。“它歌唱愛情、贊美生活，曲調優(yōu)美、韻味獨特，百余年來像黃河水一樣滋潤著準格爾旗人民的心田。”準格爾旗委宣傳部長韓燕說，經(jīng)過多年的演變、挖掘和培植，流傳于山間的漫瀚調已經(jīng)走向更大的舞臺，成為蒙漢民族音樂文化高度融合的一種傳統(tǒng)藝術形式，也為內蒙古以外更為廣泛的群眾所了解和喜愛。

隨著時代變遷，漫瀚調的傳播方式也發(fā)生著變化。快手直播紅人呂志強曾拜師奇附林，他每天都會在直播間里為粉絲和觀眾演唱漫瀚調，目前在全國各地擁有300萬粉絲。“大家喜歡才是王道，這才是屬于人民的傳統(tǒng)藝術。” 呂志強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

為讓漫瀚調走向全國，走向世界，韓燕正謀劃一件大事。她希望通過舞臺聲光電、精編舞臺劇和AI的加持，把漫瀚調帶向更大的市場。“漫瀚調由勞動而起，因山川而生，在傳承創(chuàng)新中不斷汲取新活力，我們要讓源自人民的藝術散發(fā)恒久的魅力。”韓燕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