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茂興 薛見寒
摘要: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開啟了以對外開放為重點的制度改革與創新實踐,不斷推動由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向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轉變。在新發展階段,制度型開放要求開放范圍從邊境到邊境內不斷延伸拓展,國內制度體系與國際經貿規則雙向開放協調融合,統籌對外開放與國家經濟安全。為順應經濟全球化新趨勢形成制度競爭優勢,用開放倒逼改革,適應新發展格局和高質量發展要求,增強在全球經濟治理制度性話語權,并強化制度供給能力,我國應從以下幾方面入手:主動對接國際高水平經貿規則,構建開放型貿易投資支撐體系;深化“邊境后”規制改革,完善優化鼓勵創新的制度環境;加強自由貿易開放平臺建設,打造制度型開放新高地;推進金融市場化改革,構建高水平制度開放的金融支持;完善政府監管與涉外法規體系,建立健全安全保障機制。深入推進高水平制度型開放,不斷提升我國開放型經濟的質量和水平。關鍵詞:制度型開放經貿規則雙向開放制度供給能力
作者簡介:黃茂興,福建社會科學院副院長、福建師范大學經濟學院教授;
薛見寒,福建師范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生研究生、福建師范大學協和學院講師。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穩步擴大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加快建設貿易強國。推進制度型開放,有效對接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統籌開放與安全,是黨中央在審慎評判國內外政治經濟環境以及發展趨勢,為更好服務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作出的重大戰略安排,是我國高水平對外開放的應有之義。
開放則興,封閉則衰。當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正加速演進,單邊主義、保護主義抬頭,經濟全球化遭遇逆流,大國博弈焦點逐漸轉向“邊境后”的規則競爭。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緊抓經濟全球化戰略機遇,對外開放成效顯著,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不斷深入。在國際經貿規則面臨重塑及國內經濟從高速發展轉向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時期,我國應主動對接高標準國際規則,全面推進高水平制度型開放,強化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的頂層設計,打造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一流營商環境,實現國內標準從跟隨到引領的飛躍,與世界各國攜手構建更加包容、可持續、互利共贏的開放型世界經濟體系。本文通過全面梳理我國制度型開放的發展歷程,細致分析新發展階段制度型開放的時代要求和發展使命,提出加快推進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的路徑選擇,以期能對我國高水平對外開放提供有益參考。
一、我國制度型開放的發展歷程
制度型開放是黨中央在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的關于我國全方位對外開放的戰略要求。縱觀改革開放發展歷程,我國在改革開放后即開啟了制度型開放的早期探索與實踐,分別經歷了以改革開放為重點的制度局部突破的早期探索階段,以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為起點的深度融入全球經濟體系的主動對接階段,以“一帶一路”倡議為引領的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的制度創新階段,以及新發展格局下培育國際競爭新優勢的制度型開放階段,持續推動我國制度型開放走深走實。
(一)對外開放制度局部突破的早期探索階段(1978—2000年)
1978年以后,我國從計劃經濟體制逐步轉向市場經濟體制,開啟改革開放新階段。對外開放作為一項基本國策,成為我國社會主義事業發展的強大動力。1986年我國向關稅與貿易總協定(GATT)申請恢復締約方地位,從而展開為期15年的復關和入世談判(魏浩等,2022)。在對內改革與對外開放并舉的框架下,我國實施一系列貿易和投資便利化舉措,逐漸融入國際經濟,在對外開放制度上開啟了局部突破的早期探索。
自1979起,我國實行由南到北、由東到西的漸進式開放策略,在創辦沿海經濟特區的基礎上逐漸開放各沿海港口城市,進而開放沿江、內陸及沿邊城市。截至1993年,已初步形成寬領域、多層次、點線面結合的對外開放格局。我國相繼出臺《中外合作經營企業法》《經營企業法》《外資企業法》《外匯管理暫行條例》以及《中外合作經營企業法》等法規,不斷加強對在華外資企業合法權益的保護,鼓勵企業充分利用外資、資源、技術和管理經驗。1983—1991年,我國引入了市場經濟的基本概念和制度框架,僅中央層面發布的涉外經濟法規就達200多項(謝伏瞻等,2021)。連續4次主動降低關稅水平,關稅總水平從1992年底的43.2%降至2000年的16.4%。
數據來源:《中國財政年鑒》(2007年卷)。鼓勵國內企業對外投資和跨國經營,運用匯率雙軌制、出口留成等制度擴大企業出口,實行以國際經濟循環為主的外向型經濟發展政策。1994年我國頒布《對外貿易法》,為貿易政策的制定和實施奠定法治基礎。同年發布《國務院關于進一步深化對外貿易體制改革的決定》,進一步深化貿易體制改革,采取銀行售匯制,實行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單一的、有管理的人民幣浮動匯率制度,逐步建立起既適應國際貿易慣例,又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要求的新型外貿體制。1997年我國首次提出“引進來”與“走出去”相結合,拓展了我國對外開放的深度和廣度。這些政策措施有效推動了我國的對外開放進程,我國逐步融入全球貿易與分工體系,形成了開放的貿易環境和市場機制,極大促進了我國經濟快速發展。
(二)深度融入全球經濟體系的主動對接階段(2001—2012年)
2001年我國加入WTO,開啟了從政策導向型開放向制度型開放的轉變之路,成為深度融入以規則為導向的全球經濟體系的關鍵節點。在這一階段,我國全面學習和遵守多邊貿易規則,在對外開放制度上主動對接國際標準,為對外貿易發展帶來了諸多紅利。
為履行入世承諾,我國對2300多項法律法規、部門規章和19萬多項地方性政策法規進行了大規模清理和修訂,覆蓋對外貿易、國際投資、知識產權保護等多個方面,
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中國與世界貿易組織》白皮書,新華網,2018年6月28日。相繼頒布各類與WTO規則相契合的外貿法規,如《貨物進出口管理條例》《技術進出口管理條例》《反傾銷條例》《反補貼條例》等,并于2004年修訂《對外貿易法》,有利推動了我國外貿體制與國際規則接軌。在經常貿易項下,切實推進貨物貿易領域開放,通過降低進口關稅、削減非關稅壁壘等方式,減少進口成本,釋放民營企業活力。2005年1月,我國已全部取消進口配額、進口許可證等非關稅措施,并全面放開外貿經營權,由審批制改為備案登記制。截至2010年,我國關稅平均水平從2001年的15.3%降至9.8%。
數據來源:《中國財政年鑒》(2012年卷)。
在此階段,我國積極開放服務貿易領域,截至2007年,在WTO分類的12大類服務部門的160個分部門中,我國開放了近2/3。服務貿易領域的限制措施持續減少,外資準入門檻逐步降低。在快遞、銀行、財產保險等54個服務分部門允許設立外商獨資企業;在計算機、環境等23個分部門允許外資控股;在電信、鐵路運輸、旅游等80個分部門給予外資國民待遇。
同①。2010年,我國服務業吸引外商直接投資額首次超過制造業,外資企業在我國從事服務領域的業務范圍不斷擴大。同年,我國與東盟十國建立了發展中國家間最大的自貿區。此外,我國積極吸收借鑒國際先進經驗,建立健全知識產權法律法規,與多個國家建立知識產權工作機制,構建起符合WTO規則和我國國情的知識產權法律體系。經過實施系列制度型開放舉措,我國對外貿易自由化便利化程度大幅提升,匯率、商品價格、利率等要素向市場化轉型,逐步構建全方位、多層次、寬領域的要素流動型開放,為我國有效對接國際經貿規則奠定堅實基礎。
(三)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的制度創新階段(2013—2018年)
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加快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進入以開放促改革、以改革促開放時期,對外開放的廣度與深度得到進一步拓展延伸。我國逐漸提升制度供給能力,積極為全球提供制度性公共產品,國際貿易話語權進一步增強,制度創新邁向全球合作共贏的新高度。
2013年,我國在上海正式設立首個自由貿易試驗區(以下簡稱“自貿試驗區”)。截至2018年,共分批設立了12個自貿試驗區,并在海南探索建設自由貿易港,與24個國家和地區簽署16個自貿協定,由此開啟制度創新的開放新征程。截至2023年,自貿區的制度創新累計302項,
數據來源:中國商務部。涉及市場準入、通關便利、公平競爭及交易監管等領域,以可復制、可推廣為基本要求,成為協同推進改革與開放的重要載體和平臺,形成與高度開放相適應的體制機制。2013年,我國提出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推動沿線各國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向全球推行經濟治理的中國方案。截至2018年,我國與80多個國家簽署了合作協議,同沿線國家貿易總額超過5萬億美元,建設75個境外經貿合作區,同①。民生項目惠及沿線各國區域。在現行由發達國家主導的貿易體系中,“一帶一路”倡議為構建具有“中國理念”的國際經貿規則提供了廣闊空間。2015年,我國接受WTO《貿易便利化協定》議定書,組建國家貿易便利化委員會,并在各省市建立貿易便利化工作聯席會議制度,加快推進國際貿易“單一窗口”建設,不斷優化口岸營商環境,積極提高貿易便利化水平,推動多邊貿易體制不斷完善。我國積極響應WTO“促貿援助”倡議,對最不發達國家成員提供包括基礎設施建設、經貿人員培訓、貿易投資發展、生產能力提升在內的多方面援助,縮小南北發展差距。2016年我國修訂《外資企業法》等4部法律,將外商投資企業設立和變更事項從審批制改為備案管理制。多次以暫定稅率方式降低進口關稅稅率,2018年11月,我國的貿易關稅平均水平已降至7.5%。
數據來源:《中國財政年鑒》(2022年卷)。同年,我國對外商投資準入采取負面清單管理模式,完成對外資準入負面清單的修訂工作,進一步放寬市場準入,穩步擴大農業、制造業、金融服務業等一二三產業開放。
(四)培育國際競爭新優勢的制度型開放階段(2019年至今)
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首次提出,要適應新形勢、把握新特點,推動由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向規則等制度型開放轉變。此后,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五中全會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進一步明確了制度型開放的內容。2022年10月,制度型開放被寫入黨的二十大報告。由此,我國對外開放轉向制度型開放的新階段,以高水平對外開放帶動全球多邊貿易規則改革成為這一階段的新使命。
2020年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黨的二十大進一步明確,增強國內大循環內生動力和可靠性,提升國際循環質量和水平,對國際經濟循環提出了更高要求,以制度型開放為核心的高水平對外開放邁向新臺階。我國持續縮減外商投資準入負面清單,2021年版外資準入負面清單已縮減至31條,自貿試驗區外資準入負面清單縮減至27條,并在基礎設施、交通運輸、農業、制造業、采礦業、信息通信、金融服務等領域制定了新的開放政策。特別是在金融領域,允許外資機構在華開展信用評級業務,鼓勵境外金融機構參與設立、投資入股商業銀行理財子公司(范碩、何彬,2020)。大力推動“一帶一路”建設,與累計150多個國家、30多個國際組織簽署了合作文件,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共建“一帶一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大實踐》,《光明日報》,2023年10月11日。始終秉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則,致力于維護開放型世界經濟,推進沿線國家開展寬領域、深層次、高水平的區域合作,倡導并推動成立亞投行、絲路基金等金融機構。2019年,十三屆全國人大第二次會議表決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商投資法》,實現外商投資“三法合一”,為優化營商環境做出了重大貢獻。2020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明確提出穩步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和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逐步推進證券、基金行業對內對外雙向開放,有序推進期貨市場對外開放,逐步放寬外資金融機構準入條件,鼓勵境內金融機構參與國際金融市場交易。同年,我國針對政府和企業在數據安全領域的行為規范,提出《全球數據安全倡議》,并簽署《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2021年,《海南自由貿易港跨境服務貿易特別管理措施(負面清單)》正式公布,統一列出國民待遇、市場準入、當地存在、金融服務跨境貿易等方面對于境外服務提供者以跨境方式提供服務的特別管理措施,我國服務貿易管理模式迎來重大突破。
在新時代新征程,我國正致力于有效破除對外開放過程中阻礙各類生產要素自由流通的體制機制障礙,堅持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在更高效暢通的國內國際經濟循環中吸引全球優質要素,加速推進制度型開放進程,提升全球經濟治理地位和國際規則重構話語權,培育參與國際競爭與合作新優勢,以現代化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
二、新發展階段推進我國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的時代要求及發展使命
在新發展階段,我國步入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關鍵時期,在加快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的進程中,改革與開放有機融合,開放型經濟新體制逐漸完善。同時,也對推進我國高水平制度型開放提出了新的時代要求及發展使命。
(一)新發展階段推進我國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的時代要求
1.開放范圍從邊境開放到境內開放延伸拓展
在區域一體化與全球化高度發展的形勢下,國際經貿規則不斷革新,由以往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所要求的重點規范商品、服務、投資等傳統貿易行為的邊境開放規則,向知識產權、競爭政策等境內規則制度拓展延伸,對各國內部規則體系的協調性和匹配度提出更高要求。在邊境開放方面,高水平制度型開放意味著改善貿易和投資的通關流程,降低跨境貿易壁壘,以促進對外貿易自由化便利化程度和效率提升。在境內開放方面,高水平制度型開放要求通過深化市場化改革和推進產業升級來提高境內市場的開放程度。涉及打破行業壟斷,推動市場競爭,完善產權保護和市場準入機制等,以吸引和鼓勵國內外投資者參與國內市場,從而推動經濟結構優化和產業創新發展。隨著全球化深入發展和科技技術的不斷進步,國際分工格局呈現碎片化特征,生產過程的不同環節跨越多個國家或地區,形成了復雜的供應鏈網絡,各國相關政策制度不同程度地影響市場微觀主體經濟活動的同時,也深刻影響著他國的經濟發展。因此新發展階段的制度型開放既涉及與貿易、投資、金融等同對外經濟活動緊密相關的法律法規、對外開放模式和制度框架、經濟治理等宏觀層面,又包括產業政策、引資政策、勞工標準、知識產權保護、競爭政策等涉及國家政治、經濟、社會等多個領域的中觀層面,還包含企業對外貿易、投融資等經營管理制度的微觀層面。其核心思想是通過制度變革建立起透明、公平、可預期的市場規則,注重規則、標準領域的全方位開放(魏浩等,2022),形成與國際先進規則規制相銜接的高水平國內制度體系。
2.國內制度體系與國際經貿規則協調融合的雙向開放
制度型開放中有關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的具體內涵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以對接國際經貿規則、積極參與國際規則制定為核心,在不斷適應全球化和市場化需求的同時,逐步提升參與國際貿易和國際治理的話語權;二是聚焦國內規制和管理體系改革,以降低市場準入壁壘、形成更加開放透明的營商環境為目標,提升國家治理能力;三是關注國際標準和質量合規要求,完善產業標準體系,積極參與國際標準制定和互認,深度融入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將制度引進和制度供給有機結合,一方面在國內形成與國際規則高度銜接的制度體系,另一方面逐步將國內規則體系轉變為國際認可通行的制度體系,實現國內制度體系與國際經貿規則相互協調融合,體現雙向開放、雙向互動的特征。這不僅要求通過制度引進,學習和借鑒國際先進的制度規則,結合我國具體國情,加快國內改革進程,使國內的開放制度和體系日趨國際化。更重要的是,在對國內法律、政策、制度等方面進行革新,為市場主體提供穩定、開放、公平、可預期制度環境的同時,為全球經濟治理提供制度型公共產品,實現對外開放的有效制度供給。在傳統領域,通過全球多邊合作渠道和區域多邊、雙邊合作渠道輸出我國成熟的開放制度設計,或者提出修訂建議;在國際上暫未形成普遍認可通用規則的新興領域,選擇我國具有發展優勢的相關領域先建立一批開放規則,并利用多邊、雙邊渠道輸出(梁丹、陳晨,2023)。當然,雙向開放的制度安排需要注重國內制度體系與國際經貿規則的協調融合,既要符合本國具體國情的客觀要求,又要具備國際適用能力、吸引力和影響力,形成較強的外溢效應,才能有效推動國際經貿規則改革,主導形成更加完善的全球經濟治理體系。
3.統籌開放發展與國家經濟安全的制度安排
發展和安全是一體之兩翼、驅動之雙輪。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必須堅定不移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把維護國家安全貫穿于黨和國家工作各方面全過程,確保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經濟安全是國家安全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確保國家經濟安全,是維護國家經濟利益和人民長遠利益的重大任務,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必要保障。在我國對外開放日益深化的大背景下,影響國家經濟安全的國內外因素相互交織滲透,各種“黑天鵝”“灰犀牛”事件隨時可能發生。制度型開放不僅涉及經貿領域的深層次開放,也涉及社會領域的深層次改革,開放過程面臨國內外環境諸多風險挑戰。面對全球范圍內日益擴大的能源危機、糧食危機、經濟停滯、金融動蕩以及頻繁激烈的地緣博弈和國際沖突,統籌開放發展與國家經濟安全是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的必然要求。應在推進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的同時,在法制建設、風險評估和防控、信息安全保護、監督與管理以及國際合作與對話等方面加強制度安全建設,在增強國際競爭力、推動經濟社會長期可持續發展的同時,保護國家核心利益。在新發展階段,要以戰略的眼光看待制度型開放與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在高水平制度型開放中全面統籌發展和安全,以高水平制度型開放促進經濟繁榮、維護國家安全穩定。
(二)新發展階段推進我國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的發展使命
1.以適應經濟全球化新趨勢形成制度競爭新優勢
當前,經濟全球化呈現出新趨勢,以數字技術為代表的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刻影響著全球經濟發展格局,人工智能和自動化技術對全球勞動力市場產生深遠影響,全球價值鏈正在經歷重塑。綠色和發展成為當今世界經濟發展的兩大主題,各國致力于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同時,爭相培育新興產業發展壯大,國際資本頻繁流動,金融市場互聯互通程度不斷加深。與此同時,全球地緣政治風險和貿易保護主義抬頭,國際貿易不確定性凸顯,國際力量對比正在發生深刻調整,全球經濟復蘇乏力,局部沖突和動蕩頻發,以致傳統的經濟全球化動力正在明顯減弱。在如此復雜多變的世界經貿格局下,我國要在國際競爭中占據有利地位,不僅要依靠完整的產業體系、較低的勞動力成本優勢和超大規模的國內市場,更要在科技創新及制度供給方面凸顯競爭優勢。制度型開放意味著一國已逐步擁有與國際投資、貿易通行規則、生產管理和標準等相銜接的經貿制度體系及監管模式,包括更加有利于技術創新、知識共享、公平競爭的營商環境,較低的市場準入門檻,開放的貿易和投資制度等。只有在健全的國內體制基礎上,形成高水平對外開放的制度環境和制度優勢,才能深層次融入新一輪全球分工體系,有條件吸引、集聚全球創新要素,在貨物貿易、服務貿易、資本項目等全方位開放中形成國際經濟合作和國際競爭新優勢,以適應新型經濟全球化發展趨勢。
2.以適應新發展格局和高質量發展要求用開放倒逼改革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立足國內外形勢,提出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充分利用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兩種資源,提升資源配置效率,不斷增強國內大循環內生動力和可靠性,提高國際經濟循環質量和水平。當前我國經濟已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這就要求具備集聚高端生產要素的能力。然而,在全球產業鏈和價值鏈分工體系中,由于發展基礎薄弱,我國在要素稟賦、技術水平等方面與發達國家尚有差距,長期以來以較低的勞動成本吸引初級生產要素,仍處于全球產業分工中低端。而高端生產要素和高端生產環節對規則等制度環境更加敏感,需要較高的知識產權保護以及較完備的市場競爭制度體系(梁丹、陳晨,2023)。因此,需要完成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向制度型開放的轉變,在更廣泛領域、更深層次的制度學習中,用開放倒逼國內體制改革,消除國內各地區、部門、城鄉間的梗阻,為各類生產要素的自由跨境流動提供制度保障,進一步增強國內市場對全球高端要素的吸引和集聚能力。從而以高水平制度型開放深度融入全球經濟,充分汲取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成果;以國內規則一體化暢通國內大循環,提高資源配置效率;以面向國際的規則競爭力,為國際經濟循環提供動力和保障(全毅,2015),為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奠定堅實制度基礎。
3.以增強我國全球經濟治理制度性話語權強化制度供給能力
當前全球經濟治理體系雖然在相當長的歷史階段中為全球經濟發展提供了良好支撐,但隨著國際經濟格局的變化,特別是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的興起,全球經濟治理機制的改革落后于實際發展需要。現有全球經濟治理機制與國際經貿規則是西方發達國家為維護自身利益和鞏固其國際主導地位而制定的歷史產物,對發展中國家造成一定準入壁壘,而發達國家卻又缺乏承擔全球責任的內生動力(劉斌、劉一鳴,2023),治理赤字問題日益凸顯。我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積極參與全球經濟治理,維護全球自由貿易體系,增進各國民眾福祉是體現大國擔當的應有之義。只有不斷加強自身制度型開放建設,以共商共建共享為基本原則,以合作共贏為基本理念提升開放制度的供給能力,才能在國際經貿規則制定和調整中擁有更多話語權,順應國際社會對我國的期待,積極承擔國際責任和義務,提供更多公共產品。從而為解決現行國際經貿規則弊端、加強經濟一體化交流合作、重塑國際經貿秩序、提升全球治理的有效性貢獻我國的智慧和力量,引導全球經濟治理朝著更加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的方向發展。
三、新發展階段推進我國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的路徑選擇
穩步擴大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以高水平對外開放促進深層次改革,是新發展階段建設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的重要任務,也是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支撐。邁入新時代新征程,我國應從主動對接國際高水平經貿規則,深化“邊境后”規制改革,加強自由貿易開放平臺建設,推進金融市場化改革,以及建立健全高制度型開放安全保障機制等方面入手,深入推進高水平制度型開放,不斷提升我國開放型經濟的質量和水平。
(一)對接國際高水平經貿規則,構建開放型貿易投資支撐體系
推進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的首要任務是在規則制定層面對標并合理借鑒國際通行高標準規則中的有益因素,秉承要素流動自由化便利化理念,持續完善傳統貿易投資領域規則,不斷探索新興對外開放合作領域規則,構建開放型貿易支撐體系,全面提升貿易合作領域開放水平。
第一,在傳統貿易投資領域,持續降低包括工業產品在內的貨物貿易關稅水平,探索實行貨物貿易零關稅優惠制,提升零關稅產品稅目數比例,取消非關稅壁壘并減少貿易限制措施。進一步簡化貿易程序,依托5G、大數據、云計算等新型數字技術,搭建海關資源信息共享平臺,打造全球領先的數字化港口及智慧海關監管體系。通過推動單一窗口、電子數據交換、風險評估和預審等措施,提高通關效率,降低貿易成本,促進貿易便利化的協調與合作。加快建設全國協調統一的市場準入與交易制度、產權保護制度、反壟斷制度、反不正當競爭制度等經濟制度體系(李猛,2023),消除關鍵環節的隱性壁壘,實現商品和生產要素的自由有序流動,提高資源配置效率,以高效暢通的國內經濟制度對接國際高水平經貿規則,破除國內與國際市場間的制度障礙,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同時提升我國對外制度供給能力。
第二,在新興貿易領域,重點構建以支持數據跨境自由流動為導向的數字貿易規則體系。加強數字貿易重點領域立法,積極對標《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DEPA),建立健全我國數字貿易發展制度框架,在數據跨境自由流動、數據安全和隱私保護、在線消費權益保護等重點領域完善現有法規和制度,與國際通行規則達成一致并有效銜接。建立并完善電子商務監管體系,加強電子商務平臺的規范管理,支持跨境電商等數字化商品貿易蓬勃發展。持續擴大服務貿易領域開放,進一步聚焦數字服務貿易、金融服務等領域,減少外資企業在醫療、教育、文化、電信、養老等服務業領域的準入限制,合理縮減跨境服務貿易負面清單,降低服務貿易壁壘。同時在全國范圍內制定區域性、行業性服務貿易促進政策,滿足各地服務貿易差異化發展需求。
第三,深化外商投資管理體制改革,進一步放寬外資準入限制。在維護國家經濟安全的前提下合理縮減外商投資準入負面清單,對不涉及重大公共安全和公共利益的行業部門,逐步刪除各類業務準入許可,完善事中事后監管模式。修訂和完善反不正當競爭法、國家安全法等法律法規,逐步規范外商投資安全審查原則,建立與國際接軌、公開透明的外商投資法律體系。完善包括解決國際商事爭端的行政復議及訴訟制度在內的外商投資投訴機制,保證投訴機制落地生效。加快建設“一站式”國際商事爭端解決平臺,推進調解、仲裁、協商等爭端解決體系與國際標準有效銜接,為外商投資企業提供高效的法律服務和制度保障。進一步放寬外商在華設立投資性公司的條件,支持符合條件的外商投資企業開展股票融資和發行債券,提升各類企業對境內外資金運營管理的便利度,提高資金周轉效率,增強企業經營財務穩健性。進一步探索“互聯網+政務服務”,創新外商投資便利化服務措施,提升外籍人才來華工作和出入境便利度。在對外直接投資方面,持續優化對外直接投資項目審批程序,對非國有資本、非敏感行業、非敏感國家地區的對外投資普遍采取備案制管理,并盡可能縮短備案時間,優化項目備案流程。
(二)深化“邊境后”規制改革,完善優化鼓勵創新的制度環境
制度型開放的基礎是國內體制的深層次改革,應密切跟蹤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演進趨勢,以此為導向系統推進與國際標準相銜接的國內體制機制改革。重點關注知識產權保護、補貼政策、政府采購等領域,加速深化其“邊境后”規制改革,有效提升國內要素資源配置效率,完善并優化國內鼓勵創新的制度環境。
第一,加快完善我國知識產權保護領域法律體系,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力度,提高法律透明度和可執行性。統籌推進各項法律的修訂工作,如專利法、商標法、反壟斷法、著作權法等,確保其相互協調并與國際標準有效銜接。充分關注信息通信、數字貿易領域的知識產權保護立法,為多樣化的知識產權需求提供法律保護。同時加強執法機構間的合作與信息共享,加大執法力度,提高行政執法、刑事執法和民事執法的協同配合。充分發揮政府、行業協會、企業、智庫等多方作用,形成我國知識產權國際談判的合力。加強與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和WTO等國際組織的合作,積極參與知識產權國際規則的制定和修訂,并致力知識產權爭端解決機制的建設,通過多邊協商與合作,推動知識產權保護的平衡和有效性,為我國的正當權益爭取更多的國際發言權和影響力。
第二,逐步優化國內補貼政策體系。加速推進我國產業補貼政策由差異化的專項補貼向普惠化的功能性補貼轉變。逐步減少對產業的直接補貼,轉向提供包括稅收優惠、信貸支持、研發資金支持、基礎設施建設等間接支持。激勵企業依靠市場機制發展壯大,提高其自主創新能力和競爭力,減少政府對企業的直接干預。建立科學、精確的補貼標準和績效評估體系,對補貼政策的執行情況和效果進行監測及評估,加強對補貼項目的審核、審計和監督,嚴格追責處理違規行為,確保補貼資金使用的公正、透明和高效,精準投向真正需要支持的領域和企業。
第三,大力推動政府采購規則與國際通行規則接軌。充分借鑒以《WTO政府采購協議》為代表的國際通行規則,既提升采購市場有效性,也節約財政資本。成立政府采購管理機構,調整政府采購法律法規使用范圍,提高政府采購專設機構在財政部門中的重要性和獨立性。秉承公開競爭原則,鼓勵多元化的供應商參與政府采購,防止壟斷和不正當競爭,完善投訴和申訴機制,保護供應商的合法權益。建立健全政府采購信息發布機制,公開采購項目的招標公告、評標結果等相關信息,確保其透明度和公開性。充分利用互聯網和信息技術手段,提供在線政府采購信息查詢和監督平臺,方便公眾和相關利益方對政府采購活動進行監督與評估。積極參與國際政府采購領域的交流及合作,與其他國家和國際組織分享信息及實踐經驗,跟蹤最新的國際政府采購規則和趨勢,積極推動我國政府采購規則與國際通行規則接軌。
(三)推動自由貿易開放平臺建設,打造制度型開放新高地
推進高水平制度型開放應以自貿試驗區與“一帶一路”倡議為重要抓手,持續深化自由貿易開放平臺建設,打造我國制度型開放新高地,同時為全球高標準經貿規則對接貢獻示范性制度安排。
第一,應充分發揮自貿試驗區在制度型開放過程中的創新引領作用,利用其特殊監管政策優勢,給予各自貿試驗區更自由更大范圍的改革權利(李權、劉丁一,2023),在規則對接與創新上率先探索。在自貿試驗區和自貿港進一步縮減外資準入負面清單,在更廣泛的準入邊界范圍內推動開放制度原始創新、集成創新及差異化改革創新。厘清促進關鍵核心技術突破的制度創新方向和重點,推動高端制造業、新興產業、現代服務業在自貿試驗區實現產業集聚發展。以數字經濟、數字貿易、數據共享以及數據流動等前沿領域為突破口,探索數字貿易規則創新和數字治理體系建設,規范數據要素分級分類使用和管理。以自貿試驗區數據流動階梯式開放和立法監管的先試先行加快數字貿易業態發展,積極開展開放制度壓力測試和開放模式創新,尋求對接國際規則、制度創新和風險控制之間的合理平衡。同時注重自貿試驗區與綜合保稅區、跨境電商綜試區等多區聯動協同發展,通過疊加互補,形成各平臺間開放制度的耦合協調(崔慶波等,2023),充分發揮各開放平臺的優勢與合作效應。以多區疊加的自由貿易開放平臺建設打造制度型開放新高地,通過以點帶面的方式推動我國高水平制度型開放。
第二,積極推動與主要經濟體的自貿協定談判,重點推動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DEPA的談判進程。同時以RCEP的全面生效為契機,力爭與成員國在涵蓋貿易自由化、投資便利化、知識產權保護、競爭政策、環境和勞工標準等多個領域達成高水平、全面的政策溝通,確保各經濟主體獲得公平、透明、可預期的貿易環境。與簽署自貿協定的國家和地區加強信息交流與合作,實時掌握國際經貿規則的動態變化,并及時調整和完善國內政策與法律體系,以確保國內規則與國際規則高效對接。
第三,堅定不移推進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以沿線各國制度規則標準“軟聯通”作為重要支撐,在倡導對接國際規則的同時,積極引入各方普遍適用的規則規制,穩步擴大區域內制度型開放。尊重各國法律法規,深化與共建國家規則標準對接合作,在貿易、投資、產能合作、數字經濟、金融、知識產權保護、人才流動、糾紛仲裁、貿易救濟等方面加強標準互認合作及標準信息互換,支持共建國家標準化能力建設。
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堅定不移推進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走深走實的愿景與行動——共建“一帶一路”未來十年發展展望》,新華網,2023年11月24日。加強與各類權威性國際標準組織的戰略對接合作,聯合沿線各國推動國際標準制定。將“一帶一路”打造成制度型開放的重要載體,形成以“一帶一路”為核心,立足亞太、輻射全球的高標準自由貿易網絡,提升沿線國家政策溝通水平和規則建設能力,打造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的全球經濟治理環境。
(四)加快推進金融市場化改革,構建高水平制度開放的金融支持體系
開放的金融市場對貿易融資起到正向推進作用,當前我國已成為世界貨物貿易第一大國,但金融市場開放略顯不足,貿易期貨市場和金融期貨市場尚未有效融合,未能形成與貿易大國地位相匹配的開放型金融制度支持。因此,擴大金融服務業與資本市場開放、加快推進金融市場化改革迫在眉睫。
第一,建立健全與投融資貿易便利化相適應的金融制度安排。在金融產品與服務方面,加快探索國際結算、供應鏈金融等領域的產品與服務創新。為滿足各類市場主體投融資需求提供多元化渠道安排,以全面高效的金融服務暢通國際貿易。逐步擴大我國金融衍生品市場開放,充分發揮其風險轉移、價格發現、套期保值等功能,為金融產品創新提供更加開放的制度環境。在金融機構準入方面,進一步擴大外資金融機構在華經營范圍,引進更多國際創新金融服務和風險產品,統一內外資金融機構管理規則。鼓勵金融機構采用先進科技手段,推動金融科技創新和應用。加強對金融科技企業的支持和引導,提高金融科技的發展水平和應用能力,推動金融行業的數字化轉型和智能化發展。
第二,推動我國金融市場與國際規則標準平穩對接,并在此基礎上謀劃金融制度創新。充分研究當前國際金融規則運行狀況及未來演變趨勢,依托自貿試驗區等平臺先行先試。在上海浦東新區、粵港澳大灣區等區域創新金融開放制度,與國際金融規則有效銜接,在產品研發、投資準則制定、績效考核制度等方面構建可持續發展的投融資制度體系,形成適用于我國且可復制、可推廣的金融制度開放模式。在吸收借鑒國際先進金融制度標準的同時,加大我國重點領域金融標準對外供給力度。
第三,完善金融統計和信息系統,提高金融數據的準確性和及時性。推動金融數據共享,促進各國間信息交流與合作,實現信息共享和監管協調。積極參與國際標準制定和國際金融機構改革,加強與其他國家和地區的信息共享及金融監管合作,推動全球金融市場一體化和規范化,提高全球金融體系的穩定性,共同應對跨境金融風險。
(五)完善政府監管與涉外法規體系,建立健全高水平制度開放安全保障機制
隨著經濟全球化加速演進,統籌發展與安全是我國應對復雜多變國際形勢的必然要求,高水平制度型開放迫切需要輔以高水平安全保障機制為其保駕護航。制度型開放強調在開放過程中,通過制度建設、規則制定和政策完善來推動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而高水平安全保障機制則是確保這一開放過程平穩有序進行的必要條件。
第一,應不斷完善我國涉外法律法規體系,對標國際貿易領域高標準規則。進一步修訂《對外貿易法》,擴展對外貿易立法邊界和范圍,對跨境數據傳輸、境外消費、人才流動等涉外服務明確法律框架條款。健全外籍人員在華工作與出入境法律規范,引導全球技術人才、智庫人才等先進資源要素進入我國,并建立以貢獻度和能力評價為核心的人才評價機制,為內外籍人才提供均等化的發展環境。在開展對外經貿談判與簽訂涉外合作協議時,有效利用審慎例外與安全例外清單模式,在涉及國家安全、公共安全、環境保護、文化產業等特定敏感領域時保留關稅或其他貿易限制,并考慮加入安全例外條款,在確保國家安全的前提下,限制關稅減讓或市場開放范圍。同時應嚴格限定例外的范圍和條件,建立透明且可預測的例外程序,在符合國際法規定的基礎上,明確規定例外時限,設立定期評估審查機制,確保其不成為長期限制貿易的工具,從而實現更加靈活與平衡的國際貿易合作。
第二,加強制度型開放框架下的國家經濟安全體制建設。重點關注國內供應鏈安全,建立健全供應鏈安全評估與風險防范機制,加強國內外重大突發事件引發的供應鏈安全問題預警,對重點行業、重點地區開展壓力測試,確保我國各產業供應鏈穩健性(全毅,2022)。積極探索對流動要素跨國監管的精準性、靈活性和科學性,在維護國家經濟安全的前提下,以低風險管理替代零風險管理,健全外商投資國家安全審查、反壟斷審查、國家技術安全清單管理(李大偉,2020),逐步提升各類要素特別是數據要素跨境流動風險管理水平。建立健全數據安全保護、數據存儲等跨境監督管理體系,采取合規且可驗證的數據加密、身份驗證、訪問控制、網絡安全和風險評估等技術措施及安全標準,保障數據安全。依據數據敏感性、安全性以及數據主體性質,建立分級分類的數據出境安全評估機制。
第三,重點關注金融制度開放安全,建立健全金融法律框架,構建嚴密的金融監管體系,深化金融監管機構能力建設。加強金融風險預警和監測,包括嚴格的資本充足性要求、風險分析和評估、合理的風險管理策略等。構建完善的金融風險防控體系和機制,加強跨部門協調,加大對金融機構的風險監測和評估力度,提高金融風險管理的精準度和有效性。同時,強化對金融產品和金融市場的監管、對金融創新的審慎監管,確保金融機構穩健運營。
第四,積極構建制度型開放的效應綜合評價機制,從對接國際高標準規則、推動高水平對外開放和經濟高質量發展角度出發,健全制度型開放事前、事中、事后風險評估制度。建立多部門參與的制度型開放安全管理協調機制,針對重點問題制定與重大改革任務有機銜接的系統性開放方案,并對各類具體細節分類施策,引導制度型開放積極作用于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同時持續保持正向外溢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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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郭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