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戈壁、雪山、草原、落日,南方見不到或不常見到的景,在這里是如此司空見慣,當地人的神態足以告訴我這一切不過是他們生活的背景,生活才是該記住的色彩,背景是無關的蒼白。
北疆之遼闊使得假期不長的上班族只能通過披星戴月地趕路才能在不同的景色里穿梭。也正因為如此,才有幸見著大西北似浸在薄荷水里透著涼意的晨曦。那些曾經僅停留在海馬體上的某些片段已然消逝,留存下來的是歷經無數個午夜夢回的沉淀。不錯,那去往禾木小鎮途中逗留的一刻是我記憶中獨一無二的晨曦。三兩氈房,原木搭建的小屋,荒敗的土地承載牛和阿爾泰大尾羊的重量,人的各種感覺神經有牽扯不清的聯系,所以只有在如此寧靜的山野晨曦里,才可以嗅出泥土中動物糞便和草根殘留的氣味,這是大西北最原始的體香。遠處白樺、雪松、冷杉交錯遍植,金黃中掩藏著黛綠,如蜜汁般的甜漿流淌過深秋的山坡,被重山包圍的小村落似乎還在酣眠,那里的孩子吮吸天窗里飄進的濃霧像吮吸涼涼的酸奶,夢里也是酸甜的味道。
看到落日和晚霞是在五彩灘,不能不承認五彩灘因為余暉而生動,可那顏色是五彩灘的,不是落日的。你絕不能小看曠野里的落日,絕不能把你在高樓林立中偶然瞥見的夕陽同他相比。他那樣耀眼,那樣輝煌,沒有事物可以成為阻擋他的陰影,他站在遠山綿延的線條上,就是披了一襲華美裘袍的王,睥睨世間萬物,驕傲得好像要灼傷一切諂媚的眼睛。可是,他的光芒落在人間又如此柔和溫暖,已經枯萎的向日葵因此有了生動的呼吸,兇猛的鷹隼成了他最溫柔的馴獸,匆匆趕路的歸客飲下這綿甜的酒而忘了黃昏的寒意。
但作為一個南方人看到這無邊無際的遼闊、蕭瑟和從溫暖到濃郁的金色如此默契地融合,心里有震撼,夢里也會蠢蠢欲動,覺得這種美比起家鄉的小橋流水人家更大氣更磅礴更有力量。就像北方人看江南也會不一樣。時間是最真實的,北疆之行猶如陳釀的酒,時不時飄逸出醉人的醇香,有緣,我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