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麗霞
清明時節,細雨紛紛;西山潛形,云遮霧繞;靈山江水,歡快奔流;岸芷汀蘭,郁郁青青;江邊小道,塑膠鋪就,紅白相間;三層小樓,鱗次櫛比,小巧別致……幾年未歸,畬鄉的變化真大啊!她就像個初長成的大姑娘,含羞帶怯、清秀明麗!我撐著小花傘,行走在仙境一般的畬鄉小道上,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混合著花香、茶香、泥土芬芳的空氣。小道的盡頭是一個大大的曬谷場,我正準備離開小道,拐上小弄堂,回眸一瞥,居然發現曬谷場前的老戲臺處旌旗獵獵,鄉人進進出出。
走到近處仔細看,戲臺還是那么高,不過掛上了“振興鄉村”的匾;戲臺還是那么寬敞,不過裝上了八個大吊扇;柱子依然立在石礎上,不過都刷得亮閃閃的;外圍還是高高的木板墻,不過不再到處透風;地面還是那么平整,不過都鋪上了木地板。這還是那個老戲臺嗎?沒錯,是的,它就站在曬谷場邊,百年如一日。守護它的松柏依舊挺立,照拂它的楓樹風姿依舊。這還是那個老戲臺嗎?沒錯,是的,只是勤快的畬鄉兒女,在腰包逐漸鼓起時,挽起衣袖,為它梳妝打扮,讓它面目一新了。
“你回來了,霞霞?”熟悉的鄉音在耳畔響起,鄰居吳家阿姆在整理擦洗戲臺上的桌椅板凳,一臉微笑地看著我。“我回來了!阿姆!”一張嘴,鄉音未改,親切依舊。“你運氣好啊!”阿姆邊整理邊說,“趕上今天晚上又有戲看,你記得來啊!”“下雨了,晚上怎么看戲啊?”我一臉驚訝。“看那兒,等下把那些搭起來,半個曬谷場就都有雨棚了!現在每逢節日就有演出,沒有這個可不行。”這時我才注意到,在戲臺邊的棚子里整齊地碼放著一捆捆鋼管、一包包雨棚布。
“給,接著,你小梅姐剛采回來的!”阿姆拋給我一個袋子。打開袋子,清幽的茶香撲鼻,兩葉一心,青翠嬌嫩。清明日喝新茶,清肝明目,一年好運!清明日看戲,想必也會有別樣的體驗吧!
晚飯后,左鄰右舍呼朋引伴,邀約著一起去看戲。雨棚已經搭好,橙紅色的雨棚頂,格外醒目。雨還在下,棚內卻暖意融融。雨棚的前三排已經擺好桌椅,桌子上擺著牌子,赫然寫著“敬老座”三個大字,每個座位上還放著透明杯子,杯子里盛著鮮山茶。
“小梅姐,多大歲數的老人可以坐敬老座啊?”“八十歲以上。”“三排能坐滿嗎?”“差不多。”“現在有這么多長壽老人了?”“對呀,咱們這兒現在是出了名的長壽鄉啊!書記說‘家有一老,勝似一寶。這些老人都是畬鄉的寶,每次看戲都必須留好座位。”老人陸陸續續地來了,他們不用搶不用爭,悠悠然地坐在前三排。一落座,杯子里的水就倒上了。漸漸地,前三排真的坐滿了,那三排花白的頭發,那三排佝僂的身姿,是鄉間無比亮麗的風景線!鄉人們考慮得如此周到,在這兒,敬老、尊老、愛老不是口號,是那三排實實在在的無人去搶的座位,是那一杯杯香氣四溢的鮮山茶,更是老人發自內心的笑顏!
開演了,只見幾位穿著畬族節日盛裝的女演員上場了,合著畬族民歌的節拍,輕甩手巾,衣裙飛揚,舞步翩躚,跳著柔美又富有力量的畬族舞蹈。在畬鄉長大的我,第一次在戲臺上聽到“山哈”民歌,欣賞到如此獨特的畬族舞蹈,領略到如此有味道的畬族文化。老戲臺上,畬漢一家親;老戲臺下,跟著黨,畬漢攜手奔小康!除了畬族歌舞,《茶園新曲》也讓人耳目一新。世人皆知茶湯香,幾人懂得種茶苦?鄉人們把在茶山上的勞作,詩意地搬上舞臺。一舉手一投足,盡顯茶農的辛苦;一舉手一投足,盡顯采茶女的勤快;一舉手一投足,盡顯山茶的芬芳;一舉手一投足,盡顯鄉人生活的富足。老戲臺上的演出結束了,我仍然沉浸其中!老戲臺上的演出結束了,鄉人們享其哺養!老戲臺上的演出結束了,依然韻味悠長……
老戲臺建于何年已無據可查,只記得爺爺曾說過,他小時候就有了。櫛風沐雨,它已經陪伴了幾代畬鄉人!煥然一新,它已在鄉村文化振興中大顯身手!新曲新風,它將繼續滋養這一方水土上的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