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母親生日之際

王賀柔

親愛的媽媽：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媽媽，今天是你的48歲生日。在信的開始，祝你生日快樂，一生快樂，健康幸福，平安無憂。

媽媽，我是堅信無神論的馬克思主義者，可當我拜訪各地寺廟時，總會不由自主地做出虔誠的姿勢，把“媽媽無憂”放在心愿的第一句。

媽媽，當寫完第一段的時候，我已經哭了半個小時了。我想從我們相遇的20年里挑出一些溫暖的回憶，放在信中借以抒情，可半天竟無法挑出一個完整的故事，任由無數或明或暗的片段在腦海中閃過，任由淚水在眼眶聚集，盈滿而出。

媽媽，也許我真的長大了，現在想到媽媽的第一反應是虔誠，是愧疚，是流淚，而非孩提時迎接媽媽下班回家稚嫩的欣喜和期待。歲月無聲流逝，我越發珍惜和你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享受被你愛著，沉浸在每周都可以見到你的日子。可我這人很怪，我總認為美好轉瞬即逝，我總跨過幸福，超前感受痛苦。所以，媽媽，也許你會經常看到我正與你聊得甚歡，卻突然轉身走進房間，那是幸福的波濤又沖垮了我的淚堤—偷偷抹眼淚去了。

媽媽，請原諒我第一次做女兒。我非常愚蠢地藏起愛意，自作聰明地露出尖刺，自詡“獨立”，惹你生氣。想起小時候的某一天，我興致勃勃地拉你去校園踢足球，沒踢一會兒就抱怨你沒有爸爸踢得好，把你氣回家委屈地趴在床上哭了。在我心中，你一直是堅強的超人，可你在我面前流下了眼淚，一定是我惹得你極度委屈了。如今回憶起來，我萬分自責。我知道還有很多類似的事，數不勝數。對不起，媽媽！做我的媽媽，辛苦你了。媽媽，我愛你，我永遠愛你。請你堅信我對你的愛，即使世界崩塌，我也會愛你。如果有下輩子，我們還做母女可以嗎？如果你愿意的話，換我來做媽媽庇佑你吧。媽媽，你是我的信仰，我的神明。請你不要因為我偶爾疏于表達愛意的幼稚，而質疑我愛你這件事。

媽媽，你在我18歲時給我的信里，說我“像一顆溫潤而又堅不可摧的寶玉”。而你知道在我心里你是什么嗎？你是太陽，熱情而溫柔，帶著烈烈朝暉奔向我，助我豐滿羽翼，扶搖而上。無論我怎樣淘氣、叛逆，你始終如一地照耀我、滋養我。幼稚的我對你的愛習以為常，努力不去看你，就好像你是太陽；但是，就像太陽，我不需要去看，都能感受到你的存在。雛鷹終于長大，獨立翱翔于長空，始覺母親對它的意義，如太陽之于生命，雛鷹無以為報。

媽媽，你也是大海，以廣闊的胸襟包容鯨魚莽撞的遨游，以溫柔的浪花撫慰鯨魚52赫茲的孤獨靈魂。原來世界上有一個人愿意尊重我所有怪誕荒謬的沖動行為。哪怕你無法理解，但我告訴你我很快樂，你便笑盈盈地默許了，看著我歡快的身影沖進廣袤天地，并在心里祈禱我平安歸來。媽媽，你的悉心教誨讓我有了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即使我現在仍是一個容易破防的自閉小女孩，但我相信，當我無數次茫然無措時，它們會結結實實地把我托舉起來。我曾跟好多朋友說過，“我有著非常棒的原生家庭，我的父母給了我很好的教育。如果我的人生被打成了爛牌，那一定是我的問題，與我的家庭沒有關系”。請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成為一個好人，一個有用的人，愛你們、愛國家的人。

媽媽，有人說，“在一個母親的生命中，只有生下孩子之前的那些歲月是完全屬于自己的。”可是媽媽，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妻子，才是母親。媽媽，也許你真的可以放手。媽媽，請把愛自己放在第一位，照顧好自己的愛好、自己的空間。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無條件地支持你。媽媽，請你不要有顧慮，大膽地向前走吧。

媽媽是可以讓我驕傲一輩子的太陽，媽媽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媽媽。媽媽不要求我名列前茅，不要求我全面發展。媽媽希望我天天開心，尊重我的愛好，愿意和我一起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媽媽，我愛你，生日快樂。

愛你的女兒

2024年4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