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思維進階為旨歸的樣本教學實踐策略

羅斯涵?朱前珍

摘 要 王榮生曾提出“定篇”“例文”“樣本”“用件”四種教材選文類型，其中的“樣本”是將教材篇目作為學生訓練語言技能的模本，在教學實踐中尊重學生主體性。以《小二黑結婚（節選）》為例，教師在樣本教學中要真正推動學生的思維進階，就應扮演好課堂引導者的角色，構建出符合學生學習規律的情境任務與彈性目標框架。

關鍵詞 樣本教學 《小二黑結婚》 思維進階 彈性目標框架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的十八大學習任務群，通過對確定主題的文章進行重組和整合，讓學生的學習過程擺脫舊的機械式學習，強調學生在真實情境中通過思維的鮮活體驗自然而然地習得語文知識與技能。早年王榮生在《語文科課程論建構》曾提出“教材只是課程的一個載體”，語文老師應該“用教材教”而非“教教材”，并提出了“定篇”“例文”“樣本”“用件”四種教材選文類型。所謂“樣本”，是將教材篇目作為學生訓練語言技能的模本，是幫助學生自主提高讀寫能力的介質。

因此，樣本教學與其他三種教學相比，更側重解決教材文本“怎么用”，強調學生能力與技法的提升。教師要了解學生課前的思維起點，結合課標要求思考“樣本”的使用策略，同時，在教學中根據具體學情作出調整。學生在與所給文本的互動過程中，建立更審慎系統的知識結構，并自主形成讀寫方法。

一、思維起點：自然的語言學習情境

選擇性必修中冊第二單元以“苦難與新生”為主題，從文學角度建構“中國革命傳統作品研習”任務群。結合課程標準要求、單元導語和學習提示，該單元教學重點從知識與技能層面來說，要求“了解虛構作品的寫作特點和表現手法”，“欣賞作家富有個性的創作風格”。[1]據此，教師在教授《小二黑結婚（節選）》時可采用樣本教學策略，將其當作語言學習的樣本，讓學生通過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等語文實踐，在樣本學習中培養感受、理解、欣賞和評價的綜合能力，積累言語經驗，提高語言運用能力，實現思維進階。

思維進階的實現，需要教師給予自然真實的語言情境作為觸發思考的支點，只有當學生所習得的知識技能能夠解決復雜情境中的實際問題時，才是真正核心素養的體現。如何來確定情境？教師可以根據教學要求和選文特色做設計。比如《小二黑結婚》中，作家充滿個性的語言風格就是很好的學習樣本。郭沫若曾評價趙樹理的小說“最成功的是語言”，茅盾認為“趙樹理獨特的文學語言，在于明朗雋永，而時有幽默感”。趙樹理曾將自己的寫作發展目標定位為“文攤文學家”，而非“文壇文學家”，并“立志要把自己的作品先擠進《笑林廣記》《七俠五義》里邊去”，[2]他將現代語匯和提煉后的鄉村口語與傳統文藝形式熔于一爐，鍛造出了一種既生動活潑、幽默詼諧，又樸素精確的大眾語體。教學設計首先要思考的問題在于，如何將這種獨特語言風格的把握勾連起當代學生的生活情境，令其解決學生現實語言所需。

比如，教師以“如何把故事講得有趣”這一現實問題解決為錨定，學生即可在這一核心問題的驅動下發展思維。此一情境為成果導向的驅動型任務，能夠激發學生思維活力，在文字的應用與評價過程中切實提升語文素養。瓦爾特·本雅明在《講故事的人》中提出：“講故事的能力，就是復述事件的能力。”如何把故事講得有趣，取決于我們如何去復述事件。課前，教師可布置預寫作任務：講一件你最近碰到的趣事。將學生作業按水平分層擇選出3份左右作為展示，將其轉化為課堂現場教學資源。

以一次課堂實踐為例，學生課前預寫作案例呈現如下：

生A作業：CZJ老師一位標準的重高老師，上課從不遲到，鈴響從不下課，下一節課老師來了就灰溜溜跑走。他熟讀卡爾波普爾的哲學著作，熱衷于講故事，不惜花32分鐘來敘述他的“數生如人生”。關于他的食物偏好，大概是豬肉配青菜——甚至有一次拖課15分鐘后，他急匆匆趕到食堂，大媽大爺還貼心為他留了這份標配套餐。同學們從此送其綽號曰——“青菜男人”。

生B作業：甲和乙是11班的兩位同學，丙和丁是8班的同學。四人班會課一起逃課去體育館打球。他們抱著“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賭狗天天輸”的信念，曠課打了將近一個多小時的羽毛球。回到教室，丙和丁因為被班主任發現記了曠課處分，而11班班主任雖在教室，但硬是沒有發現甲乙不在，甲和乙因而逃過一劫。

生C作業：昨天WB在教室后面撅著屁股跳舞，LR把他的壯舉拍了下來，用電腦保存了下來并把視頻給了WB本人觀看，WB火速刪除，殊不知他已經被曝光了。

三段例文都展現出了一定程度的形象思維和抽象思維，但在課堂評價環節，學生們卻普遍認為生B的作業在表述功力上稍顯不足，且能指出不夠生動、語言單調等一些基于淺層感知分析出的問題。本雅明認為，講故事絕不僅僅是對事件回憶式的梳理，而是包含著學習與創造的思維能力。教師可用生B作業作為課堂教學的底本，來引導學生通過《小二黑結婚》這一樣本的學習對其進行修改提升。

學生的學習其實并不只局限于課堂，而是貫穿于生活的每一個時空。將學生生活中常會遇到的語言問題情境作為課堂的思維起點，以提高學生在這一現實情境中的綜合語言能力為目標，這一情境任務不僅讓教師能切實把握學情，實現精準教學，同時也打通了課堂內外的壁壘，讓學習和思考真正發生。

二、進階狀態：由自然進入自覺

在樣本教學中，教師該如何將學生的學習由自然引入自覺？

新課標在“課程目標”的第6點中提出“提升思維品質，自覺分析和反思自己的語文實踐活動經驗，提高語言運用的能力，增強思維的深刻性、敏捷性、靈活性、批判性和獨創性”，此一要求契合了早年安德森在修訂布魯姆的教育目標分類時對知識和能力作出的區分，他指出高階思維與“分析”“評價”“創造”所代表的認知能力密切相關。由此，可將學生在語文學習實現思維能力進階的路徑設想為如下動態模型（見圖1）。

知識的習得是一個逐步完善且螺旋式上升的過程，在過程性的學習中，從學生已具備的基本知識與技能出發，經由教師引導，學生自覺進行調節，使得思維能力不斷提升，這是一個反省的過程。

杜威在《我們如何思考》一書中提出“反省性思考”，即對任何信念或某種假設的知識形式進行積極、全面的考慮。《小二黑結婚》作為鄉土文學中的一脈支流，唯有將其放到鄉土文學的長河中去進行這種“反省性思考”才能甄別出它的個性，也才能讓學生對于鄉土文學的概念有一個較為系統的吸收，完成從“這一篇”走向“這一類”，再從“這一類”回到“這一篇”的完整認知。

以同一次教學實踐為例，教師布置了如下任務：

以《小二黑結婚》中三段情節內容（見下面表1）為參照，借助老師提供的經典鄉土小說清單（文后附），嘗試尋找其他鄉土小說中類似的情節描述，小組自由發現并討論比較點，并做好記錄。

在學生完成課下的經典泛讀和交流討論后，教師組織同學們在課堂上進行小組展示分享，并從詞語選擇、手法使用、聲韻結構等角度對三組文段的比較點進行分類，以表格形式呈現思考成果。

以下，是其中一組學生的成果展示。

在對三組片段細節的梳理探究中，學生重新省察了“鄉土”這一概念，將同類型題材不同語言風格進行的辨析，指認陳忠實為“古雅深沉”，莫言為“豐饒野性”，沈從文為“恬靜清逸”，趙樹理的文字則傳遞出一種別致的趣味。教師進而要求學生將這種趣味凝練成一個字（“____趣”），學生給出了“妙趣”“俗趣”“風趣”“土趣”“奇趣”“生趣”等各式回答。

實現思維品質的進階需要讓學生擁有充分的能動空間，通過自主閱讀、合作探究、表達交流來發展其深度學習能力。對于教師而言，只有充分有效地將教材知識激活，文學作品閱讀教學中的組織模態才能真正由知識本位轉變為素養本位。

三、教學目標：彈性框架的設定

雖說在自然的學習狀態中，樣本教學的課堂效果和成果是在課堂上動態生成的，但依然需要預設學生能夠達成的學習目標，按學生預期水平作成一個有層次的彈性框架。這個框架作為學習活動的航標是對課堂行進方向的儲備，學習目標的完成度可根據學生的思維發展情況作或高或低的調整。

樣本教學課堂的自然性既表現在以學生本身基礎水平為學習起點，也表現在以學生在樣本學習過程中所展現的實際能力為學習終點。將選必中第二單元的單元目標與本課教學目標進行整合后，可形成彈性目標框架（見圖2）。

樣本教學在學習目標的制定上需遵循可達到、可測量、可評價的原則。以同一堂課中學生的課堂表現為例。學生經過上述鄉土小說文字的比較、學習活動之后，對趙樹理的語言風格能夠有較為立體的認知。

于是，在教師引導下學生通過反復研討，整合制定出了一張“趣味故事評價量規”（見表2）。

最終，學生通過自評與互評，公選出優秀的修改作品。

教師設計的課后作業同樣按學生的目標達成水平作了梯度區分，分層作業設計如下：

任務A

在本次鄉土小說系列的閱讀過程中，有沒有遇到令你欣賞贊嘆的文字。請寫一篇讀后札記，說說你喜歡哪種語言創作風格以及理由。

任務B

《小二黑結婚》不僅是一篇鄉土小說，也是一篇革命小說。請結合另外兩篇革命小說《荷花淀》和《黨費》，思考一下作品的語言風格對革命主題表達的影響，寫作一篇小論文。

樣本教學是一種尊重學習規律的課堂形態，在樣本教學中如果要真正實現學生思維的進階，教師應結合課標指導，構建出能調動學生學習興趣并且符合語言學習需要的情境任務，以及基于真實學情的彈性目標框架，并扮演好課堂引導者的角色。這種設計應注重從感知理解到語言鑒賞，從多維分析到理性表達，每一步都必須是學生自己完成，因為真正學習的正是在此中判明方向。

參考文獻

[1]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教科書語文選擇性必修中冊[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37.

[2]董大中.趙樹理年譜[M].太原：北岳文藝出版社，1994：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