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C95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54X(2024)05-0001-0009
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習近平科學研判中國式現代化面臨的新形勢、新進展、新特點,回答中國之問、世界之問、人民之問、時代之問而形成的符合各民族實際和要求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創新成果。習近平要求,要在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奮斗和實踐中展現新氣象新作為。
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立足中國國情、反映億萬人民群眾愿望、放眼世界的新形態文明。這個文明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創造的文明,是“兩個結合”產生的文明,是黨的創新理論,是社會主義的先進文化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統一。“五位一體”的總體布局、“四個全面”的戰略布局構成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四梁八柱。
理論是實踐的指導,實踐是理論的基礎。本文以社會認知理論為基礎開掘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三重內涵,以深化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認識和理解,拓展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內容深度,豐富這方面的研究成果。社會認知理論主要研究“構成認知的認識、記憶、思維、判斷、推理等心理活動因素的內容和表現”[1],著重研究這些因素和認知行為之間的相互關系和相互作用,以促成自我效能感的提高與結果預期的實現。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在新中國成立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長期探索和實踐基礎上,經過十八大以來在理論和實踐上的創新突破,我們黨成功推進和拓展了中國式現代化。”[2]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作為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成功實現各民族更廣泛、更深刻的思想和社會變革,使各民族從脫貧攻堅共同奔小康的基礎文明建設階段躍升到更高層次、更大規模的現代文明建設階段。
一、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社會認知的意識內涵
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一場偉大宏闊的社會革命。這場革命的意義表現在社會認知上就是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認知水平的普遍提高。因為,在人們的社會認知領域里,并不是所有的意識都與社會發展同步,都屬于文明意識。不同領域不同層次的人群因為所處環境和生存條件等主客觀原因,在社會認知水平上呈現出參差不齊的表現形式。此外,從小康到富裕的中華民族已經處于邁向中國式現代化的關鍵階段。這個階段的文明建設是高層次高水平的文明建設,是與新時代高質量發展階段相適應的文明建設。針對這種情況,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解決好社會認知與社會發展同步提高的問題。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一個文明的社會形態,也是一個文明的意識形態。每個人在這個文明形態中都必須樹立休戚與共、榮辱與共、生死與共、命運與共的共同體理念和堅定不移的道路自信、制度自信、理論自信和文化自信的精神信念。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語境中的社會認知不僅可以使上述思想觀念和心理狀態繼續得到鞏固和發展,而且可以使各民族在認知一致的前提下追求和實現自己的中國夢,大踏步追趕世界文明之潮流。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蘊含的各民族價值取向的普遍性,是我們理解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重要視角。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意識包括以下三個方面的內涵。
(一)“兩個結合”的社會認知意識
“兩個結合”的社會認知意識就是對“兩個結合”的認同意識。習近平指出:“歷史正反兩方面的經驗表明,‘兩個結合'是我們取得成功的最大法寶。”[3]通過“兩個結合”不僅確立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指導地位,擺脫了全黨開拓進取創新發展的思想障礙,而且使馬克思主義成為中國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成為當代的。在“兩個結合”的視域中,中國革命、改革和建設面貌一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高歌猛進,成就非凡。通過“兩個結合”,特別是“第二個結合”,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主義成為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結合在一起的新文化,經由“結合”而形成的新文化成為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
“兩個結合”的社會認知意識包括兩個方面的意識:一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成果的意識,即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和實踐的認同;二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意識,即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認同。在“兩個結合”中的社會認知意識也發生了相應的變化,這就是社會認知的視角由重視物的關系向重視物和人的關系并重的轉變,思維方式由單一性向多樣性和綜合性轉變。邏輯要素中的中國化時代化不斷增強,馬克思主義元素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元素不斷增強。文化記憶中的傳統不再是各種歷史文化元素的共存共生,而是帶有主體主題性的古為今用的要素凸顯。推理判斷從實用性轉向價值性,從個人轉向集體,從民族轉向國家。社會認知意識的這種轉變意味著理性成分中的普遍性的增強,這種與理性相結合的普遍性的增強意味著國家意識在社會認知中的增強。黑格爾指出:“現代國家的本質在于,普遍物是同特殊性的完全自由和私人福利相結合的,所以家庭和市民社會的利益必須集中于國家。”[4]297社會認知對國家意識的構建是“兩個結合”的產物。“兩個結合”所促進的不僅是文化的一致性和共同性的發展,而且是將主觀性與客觀性、能動性與規律性的深度結合,是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站立世界文明高點的表現。因為在“兩個結合”的社會認知意識里,不僅包含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個新時代最大的共同性和普遍性,而且包含中華民族各個民族的空前的能動性和創造性這個新時代最大的特殊性和主觀性。“只有在這兩個環節都保持著它們的力量時,國家才能被看作一個肢體健全的和真正的有組織的國家。”[4]297
(二)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意識
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意識指對文明意義認知的文明意識。這個文明意識是在習近平文化思想指引下形成的意識。習近平文化思想中的“九個堅持”“五個方面”“十四個強調”“七個著力”“兩個結合\"都是現代文明意識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
這種對建設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意識決定了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意義。在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意識里,文明的意義不僅取決于我們創造了多少物質財富,增加了多少收入,GDP方面達到了怎樣的水平,而且取決于我們以什么樣的文明觀為指導,做了哪些有利于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建設的事情。這些事情并不是數據能夠說明的。文明的發展包括一些我們無法用數據衡量的指標,這些指標以無形的方式表達文明的進步。
文明通常以意義的方式展現其豐富的內涵。所謂文明的意義就是文明給人民群眾和社會發展帶來了哪些益處。有意義的文明就是對人民群眾和社會發展有好處的文明,沒有意義的文明對人民群眾和社會發展不僅無益,而且可能帶來災難。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之所以是有意義的,不是誰說了就可以算數,而是由人民群眾決定,由社會發展證明。人民群眾說好才是真正的好文明,人民群眾受益無窮的文明才是有意義的文明。社會主義的文明之所以高于資本主義文明,就在于社會主義文明是人民的文明,是為人民而建立的且造福人民的文明。資本主義文明之所以低于社會主義文明,就在于這種文明是建立在對無產階級的剝削壓迫基礎之上的文明。盡管資本主義文明創造了人類歷史上的物質生產的奇跡,但是,這個文明的先天不足使資本主義文明必然要被社會主義文明代替。
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意義的概念可以堅定人民群眾對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看法。全國人民之所以擁護支持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就因為這個文明的意義具有人民性、時代性,人民群眾在這個文明形態中不斷受益,因此,人民群眾就把這個文明形態作為自覺奮斗的目標,愿意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之下實現這個文明。這種選擇和評價的表現實際上就包含了物質和經濟力量無法形成的堅決履行文化使命的對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堅守的社會認知意識。
隨著中國式現代化對生產力和生產關系變革的促進,國家的發展將不斷邁向新水平、新階段。在新的發展時期,對文明的發展的意義也提出更高要求。處于不斷進行社會變革中的現代文明是在“傳統事物”和“現代事物”之間不斷進行斗爭和融合的過程中發展起來的。這種發展表現在社會認知方面就是對文明的感悟方式發生變化。社會發展就社會認知方面看不過是一種與過去不一樣的生機勃勃的心理體驗和精神追求的構建。這種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意義的具體感知是一種在共同體中的享有,是在語境和事態中構成的心理感應機制。
(三)時代方位的社會認知意識
所謂時代方位的社會認知意識就是時間意識和空間意識的結合。這個結合的實質就是習近平提出的“第二個結合”。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在特定時間和特定空間所進行的深刻廣泛的社會革命。因此,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意識就是時代方位社會認知意識的核心。
時代方位的社會認知意識可以劃分擴展性社會認知意識和交互性社會認知意識。所謂擴展性社會認知意識就是把對文明的認知從這個領域向那個領域擴展,是對文明認知產生的由此及彼的移動效果。所謂交互性社會認知意識就是把對文明的認知與其他方面認知相結合、相交融,推動其他方面文明的發展。擴展性社會認知意識和交互性社會認知意識表明一個人的文明行為是微弱的不起眼的,但是,大家的文明行為和各個方面的文明表現結合起來就是強大的有力量的。從時間和空間維度看,無論是擴展性社會認知意識還是交互性社會認知意識都是為了守住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根脈不動搖,守住馬克思主義的魂脈不動搖。這兩個方面的社會認知所表現的時間意識和空間意識使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成為對歷史的傳承,也成為對現實的改造,展現了思想對行為的控制,精神對力量的凝聚。這表明,離開時間的社會認知是離開根脈的社會認知,離開空間的社會認知是離開魂脈的社會認知。所以,在時間意識和空間意識主導下的社會認知是一個在正確的基準線之上的認知,既不會回到僵化保守的老路上去,也不會走到偏離航向的邪路上去。在時間意識和空間意識相結合的基礎之上進行的社會認知,一方面可以免受來自左和右的干擾,保持正確的定力,另一方面可以促進社會認知的發展和完善,擴展社會認知的視野和視角,使社會認知凝聚為思想的力量。只有深刻理解作為社會認知的時間意識和空間意識是對立統一的關系,才能理解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方位意識對社會認知的重要性。
二、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社會認知的判斷內涵
社會認知是一個從簡單到復雜的心理過程。在這個心理過程中,隨著認知的深入,與之相隨的觀念和原則也逐漸成熟起來,從而推動認知的進行。
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的產生首先從感覺開始,人們正是通過感覺感受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形態。通過這樣的感覺,生成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概念。這個概念是事物屬性相同性的結合。但是,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來說,還不能僅僅停留在概念構成的意識層面,不向前發展。在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里包含著無窮無盡的理性和無窮無盡的因果關系,需要正確認識其中的必然性和偶然性、單一性和多樣性以及主觀性與客觀性等一對對范疇,在相似點里找出規律性的東西進行原則性概括,以便把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概括為最簡單最實用的認知判斷。就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而言,一方面,其可行性有一個逐步落實的與時俱進的過程,另一方面,還需要一個在現實中獲得廣泛認同的過程。這表明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需要一個時空的漸進體現。在這里,認知判斷就成為承載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重要工具。就是說,社會認知意識要成為社會認知判斷的依據,社會認知就是依靠社會認知判斷表現。
(一)以習近平文化思想為社會認知判斷的核心
基于認識論的視野,新時代的社會認知判斷是由人們所處的現實環境和現實生活所決定的,也是由黨的創新理論和主流意識形態所決定的。在這里,對中華民族現代文明“認知的出發點就從‘意識'轉移到‘存在'”[5]。在習近平文化思想的視域里,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不是一個民族、一個地區的文明,而是涵蓋整個中華民族的文明。因此,對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認知判斷已經超越地方文明而具有視角寬闊、站位高遠的特點。這就是說,在對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做出社會認知判斷的時候,要樹立大文明觀,兼收并蓄各種文明要素為我所用。通過社會認知判斷表達的大文明觀不僅具有國家視野,而且具有全球視野,凡是有利于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都要拿來而不要拒斥。近代以來到中國共產黨誕生之前,中國人對待傳統文化和西方文化的認知判斷要么是全盤西化,要么是西體中用。中國共產黨始終代表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為建立社會主義的文化進行了長期不懈的探索和實踐。習近平文化思想是中國共產黨進行新文化理論和實踐探索的最新成果,解決了新文化發展的許多重大問題,包括中西文化的關系問題。因此,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認知判斷就要按照習近平文化思想的要求,以“兩個結合”為尺度對新時代文化建設中的問題做出正確判斷,確立習近平文化思想在新時代社會認知判斷的主導地位。
從形式邏輯角度看,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判斷不過是推理判斷的演繹,其實質是要表達主體的認知、情感、評價和認同等心理活動,也就是要表達主體與客體關系的主體傾向性。因此,在認知判斷中,要樹立國家至上、人民至上的觀念,助推集體主義、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思想觀念,倡導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價值理念,批判個人主義、自由主義和利己主義的錯誤思想,使社會認知判斷成為推動中華民族現代文明進步的精神動力。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共同性和統一性在社會認知判斷中表現得最為突出,正確的社會認知判斷體現了中華民族認識一致、思想一致、價值觀一致的特征。
(二)以共享關系為社會認知判斷的內涵
社會認知判斷的內涵是一個共享關系的構建。社會認知判斷不僅僅是下定義,使事實與判斷一致,而且是發現對象之間共享關系的過程。新時代的社會認知判斷是一個表達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認知關系的過程。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涉及的關系較為復雜、多樣。作為新時代的社會認知判斷所要肯定的關系是推動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關系,所要否定的關系是阻礙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關系。因此,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判斷表達的是一種共享關系。凡是讓人們形成共享關系的思想和行為都是認知判斷要肯定的,凡是讓人們不能形成共享關系的思想和行為都是認知判斷要否定的。社會認知判斷就是要體現一種把所有人都聯系在一起的共享關系,使認知活動與實踐活動緊密結合。
各民族表達的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共享關系,就是各民族與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關系。正因為要表達這種關系,才需要做出社會認知判斷。只有在這種表達關系的社會認知判斷里,才能夠真正認識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豐富內涵。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創造了一個與事實系統相對應的較大的判斷網,使社會認知判斷的每一個成分與事實系統的每一個成分相對應。社會認知判斷的本質不是每個人各行其是,而是能夠在關系中發現聯系,形成共識,達到共享關系的形成。當這種共享關系在社會認知判斷中建立起來,各民族就會形成思想的共鳴、感情的同頻和行動的同行。因此,社會認知判斷的巨大的共享效果的能量是不可以低估的。“的確令人驚訝的是,如此平凡的過程竟能夠產生一種人類文化的最燦爛奪目的花朵,這花朵令人陶醉的芬芳產生了一種使許多人寧愿放棄其他快樂而選擇的極大快樂,他們把自己的一生都貢獻給知識,這一事實便是明證。”[6]107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判斷的共享關系其實就是共享符號的關系,也是一個共享符號的構建。如果在任何情況下,社會認知判斷都可以通過一個共享符號表達,那么,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就可以在每個民族那里發現相同的起源、相同的定義、相同的指稱。如果把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在各方面都一致的同義反復不去考慮,就需要進一步思考這些情況:由于某個符號為各民族所共享就成為表示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符號。這個符號作為一個指稱、一個共指,與許多具體的富有民族特色和歷史傳承和現實創造的符號結合在一起,成為各民族共享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社會世界意義的多樣化實踐。
(三)以價值判斷作為社會認知判斷的尺度
在進行社會認知判斷的時候,通常會有價值判斷和非價值判斷的區分。社會認知判斷的過程實際上就是一個區分價值要素和非價值要素的過程,也就是區分不同層次、不同方面的價值含義的過程,以達到社會認知判斷的精準。當我們用社會認知判斷表示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這樣一個命題的時候,就在做著一個價值區分,區分哪一些關系、哪一些行為屬于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價值關系,哪一些行為不屬于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價值關系。社會認知判斷所要肯定的就是有利于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價值關系和行為,所要否定的就是不利于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非價值關系和行為。例如: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一個體現各民族平等、團結、互助、和諧關系的過程。“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創立之初,有近三千萬少數民族處在封建的土地所有制下,還有四百萬人左右處在封建的農奴制下,更有近一百萬人處在奴隸制下。”[7]只有在社會主義制度下,才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使這么多處于前社會主義時代的少數民族進人社會主義新時代,使這么多貧困地區、貧困人口全部脫貧摘帽。在做出認知判斷的時候就要清楚地認識到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在領導力量、社會制度、政治主體和實踐方式等方面所表現的價值關系和價值行為,以發現和弘揚體現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價值導向。
社會認知判斷的價值區分通過兩個階段來完成。第一個階段是感性直觀。作為主體的認知和作為客體的被認知之間的聯系是通過直觀建立起來的。不論是經驗主義的直觀還是現象學的直觀都不過是要把認知對象的所有方面形成一種直觀的價值而已。我們這里所說的直觀并不是經驗主義和現象學所說的同一個意義的直觀。我們所說的這個直觀僅僅是社會認知判斷價值區分的初步階段。沒有這個階段的直觀材料就不能形成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更高一級的認知判斷。第二個階段是理性自覺。我們不僅需要在直觀中與被認識的對象建立聯系,去接觸、體驗和感受這個對象的價值,而且需要在理性自覺中也就是在概念和原則中去把握、認識和理解這個對象的價值。因此,僅僅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具有感性直觀是不夠的,但是,沒有第一步的感覺直觀,就沒有第二步的理性自覺。不經過這樣的過程,就只是知道對象的存在,不知道對象究竟是什么。
為什么要以理性自覺表達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豐富內涵,是因為社會認知判斷中的理性自覺可以讓我們從現象深入到本質,發現其中的奧秘,也可以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產生認識上的共識、情感上的共鳴、行為上的共進。理性自覺與感性直觀不一樣的地方就在于理性自覺要對共同價值給予承認和認同,感性直觀則要給予差異性價值予以承認和認同。
以價值判斷作為社會認知判斷的尺度的最大好處就是能夠以簡馭繁,以少勝多,把紛繁復雜的社會現象歸納概括為重要的原則和概念,以此來正確認識事物的本質和特征。社會認知判斷的價值就在于能夠實際地運用這些原則和概念解決實際的認知問題。那種不考慮認知判斷的概念和原則的實際運用只是為概念和原則而構建概念和原則的做法等于貶低了社會認知判斷的價值。以價值判斷作為社會認知判斷的尺度的最大優勢是將理論和實踐緊密結合,正因為社會認知判斷注重概念和原則的實際運用,才能夠把認知從一種工具性的價值轉化為目的性價值,這時候的社會認知活動就成為審美活動,真正實現“觀看變成欣賞,耳聞變成聆聽,工作變成了游戲”[6]126。社會認知判斷本身并沒有美學價值,是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價值使它具有美學價值,能夠承載豐厚的美的欣賞樂趣。由于與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相聯系的成千上萬的美的事物都表現在以價值判斷作為尺度的社會認知里,這個社會認知判斷帶給各民族的就不僅僅是邏輯推理判斷的好處,而且是讓各民族沉浸其中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美的享受的歡樂。
三、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認知的實踐內涵
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既有理論的要求,也有實踐的要求,是理論要求與實踐要求的高度統一。對于來之不易的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成果,只有在實踐中發展完善才能夠顯示其在認識和改造現實中的作用。
(一)在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社會認知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
在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社會認知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一個“融”的過程。各民族通過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實踐進一步融入中華民族共同體中,使中華民族共同體得到鞏固和發展。在這里,社會認知所起的作用不可忽視。各民族認知中華民族共同體就是認同偉大祖國、中華民族、中華文化、中國共產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表現為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因此,各民族融入中華民族共同體不是淺層次的表面的膚淺的融入,而是在自覺自愿的經濟、政治、社會和文化全方位融入。各民族的融入過程就是各民族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各民族實現了歷史上從未有過的當家作主,徹底走上了以社會主義的生產方式向自然和社會宣戰的改變命運書寫歷史的道路。
中華民族共同體作為真正的共同體,從根本上改變了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分離的狀況,實現了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統一。在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社會認知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一個大團結大聯合的過程。中華民族共同體不是資本主義的由各種私利、形形色色的貪欲充斥的缺乏共同感的共同體。在中華民族共同體里,各民族通過自由聯合,徹底消滅了異化和剝削,中華民族共同體創造的財富不再屬于擁有生產資料的個人獨占,而是由各民族共同擁有,共同享受。由于各民族的生產資料關系與中華民族的利益是一致的,因而各民族之間的關系是互依性的,不存在哪一個民族恃強凌弱,憑借在生產關系的特權處于其他民族的上層。因此,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社會世界不是哪一個人的世界、哪一個民族的世界,是每個人、每個民族共同的世界,是一個各民族互為主體同構的現代文明世界。中華民族共同體是馬克思主義意義上的真正的共同體,這個共同體實現了各民族的利益與中華民族共同利益的統一。因此,中華民族現代文明追求的各民族的共同利益不是資本主義社會各種各樣的私人利益,是存在于共同利益中的各民族的利益。對于各民族而言,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沒有犧牲各民族的個性實現抽象的普遍性,而是通過各民族之間的相互結合方式,實現自己所要追求的目標。正因為存在各民族的這種共同性,各民族必須實現中華民族的大團結大聯合。
在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社會認知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一個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關系發展的過程。各民族在中華民族共同體中結成的社會主義的交往交流交融的關系是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基礎。奧地利社會學家阿爾弗雷德·舒茨認為:人與人的交往關系的開始來自“你”對“我”的關注形成的時候,“我”處于“你”的人際脈絡里,以“你”對“我”的態度為轉移,雙方處于同一個交往脈絡里的就意味著新的文明關系的開始。他寫道:“是故,我賦予世界的任何意義都會指向‘你’在自己的體驗中經驗到的世界,也因此,意義被建構為一個互為主體的現象。”[8]38舒茨雖然解釋了交往關系的文明特質,但是,還沒有講清楚交往關系所具有的互依性和互補性的深刻內涵。中華民族共同體是各民族實現自己利益的方式,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是互為目的的互動,而不是互為工具的互動,每個民族通過交往交流交融關系既實現中華民族的利益,也實現自己民族的利益。各民族之間的這種互依性和互補性的交往交流交融的關系促進了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發展進步。只有在中華民族共同體的互依性和互補性交往關系中,各民族才能保持自己的獨立性,獲得自我發展的可能性,創造現代文明實現的必然性。正如習近平所指出:“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進程,必然是各民族廣泛交往交流交融的過程,必然是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的過程。”[9]
在各民族與生產資料的統一性、共同性基礎之上建構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是各民族現代文明的發展進步。各民族把獲得自我發展、自我實現的條件置于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發展的控制之下,使中華民族共同體真正由聯合起來的各民族所構成。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并不意味著各民族都沒有差別地成為整齊劃一的文明存在。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并不排斥以各民族特殊性為前提的各民族的文明,而是把這種各民族文明看作是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存在的基本條件。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消滅的是作為一種與各民族對立的異己力量的民族關系,且把這種民族關系變為各民族獲得發展和進步的積極條件。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不是取消民族領域的職能和角色差別,而是根據共同體發展的需要形成共同性和一致性。
(二)在高質量發展格局的社會認知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
新時代是一個高質量發展的時代。無論是二十世紀中葉出現的后現代主義還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出現的全球化,都是對生產方式高質量發展引起的社會變革的反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已經形成了一個高質量發展的格局。新的科學技術、新的發明創造、新的生產方式和新質生產力不斷涌現,成為新發展的內容和動力。在高質量發展格局的社會認知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不僅指物質文明建設的高質量發展,而且指文化建設的高質量發展。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就是文化建設高質量發展的具體表現。這就是說,高質量發展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影響不是表面的,而是深刻的,必然引起文明觀念、文明內涵和文明表現形式的深刻變革。
在高質量發展格局的社會認知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就要把人的發展擺到更加突出的地位,調動全民族的積極性、創造性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人在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中不僅是一個必不可缺的新質生產力的創造者,而且是一個在體力智力心力都得到全面自由發展的勞動者。人作為社會主體的文明程度和文明水平的提高是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標志。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不僅要滿足人的生存需要、安全需要,而且要滿足人的自我價值實現和全面自由發展的實現。社會認知在這里所要認同的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不僅僅是一個物質文明的積累和物質文明的現實,而且是一個精神文明的積累和精神文明的現實。
社會認知在高質量發展格局中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認同突出表現為對與高質量發展相一致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文明的認同。高質量發展格局中的社會認知是高質量的社會認知,不是低質量的社會認知。這個認知的對象就是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高質量決定社會認知的高質量。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一個現在時,也是一個將來時,代表人類文明的發展方向和發展未來。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只有把社會生活過程作為自由人聯合體的產物,社會主義文明才能夠出現,“但是,這需要一定的社會物質基礎或一系列物質生存條件,而這些條件本身又是長期的痛苦發展史的自然產物”[10]127。因此,對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認同不僅表現為對現在的社會文明水平的認同,還表現為對將來的社會文明水平的認同。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文明植根在過去,存在于現在,發展于未來。因此,高質量發展格局中的社會認知既是對現實世界的認知也是對理想世界的認知。西方的全球化和后現代主義的社會認知僅僅是對西方文明的將來時和未來時的預期,現實性的不在場就使西方在這方面的社會認知缺少現實基礎的支撐,導致全球化和后現代主義語境中的西方文明進程成為一個超越現實的空想。究其原因,在高質量發展格局中的社會認知將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必然性與社會發展的階段性相聯系,使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呈現直線發展的態勢。在全球化和后現代發展中的西方社會認知則是一種被歪曲的進化論。這種社會認知蘊含的理性是自我膨脹的唯精神論而不是辯證論,是自我束縛的理性固化而不是隨時代發展的自我完善。這就是為什么列斐伏爾強調空間不是某種特殊的產品,而是指一組關系的原因。列斐伏爾認為西方的這種社會認知沒有把認知與社會發展中的自我改變相結合,沒有把空間中的人理解為“生產關系與生產力之間關系的一個組成部分”,他進一步指出:“空間概念不能被孤立起來或置于靜止狀態,它是辯證的產品一生產者、經濟與社會關系的支撐物。”[/]XII\~xXII
(三)在權利和義務的社會認知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
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把我們的時代作為人的主動性、創造性得到充分發揮的人的文明史抒寫,因此,就要在權利與義務的社會認知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權利和義務的關系是否一致決定了人的主動性和創造性的發揮,表明社會是不是公正公平。各民族將權利的設定與立法相結合從而形成一個主觀的動機去追求自己的義務,把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與社會發展的必然性相結合,從而使共同的意志成為一個由公共性決定的權利和義務。這就使基于權利與義務的社會認知從兩個方面得到體現:依存性社會認知和秩序性社會認知。所謂依存性社會認知就是社會認知不是無原則的、無標準的,而是依靠法律和制度,在觀念和原則的指導下進行。所謂秩序性認知就是社會認知不是雜亂無章和沒有規矩的認知,而是通過嚴格的推理判斷的邏輯秩序有條不紊地進行的。因此,在權利和義務的社會認知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就是要把權利和義務置于原則性和觀念性之中,在法的關系和倫理的關系中構建,通過法治社會的建立和制度的完善,使權利與義務處于一個平衡關系之中并得到有序發展和進步。
每個人的權利和義務與文化身份的要求相一致是在權利和義務的社會認知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要求。社會認知要認同的是與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相一致的權利和義務,要否定的是與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相對立的權利和義務。權利和義務作為法和制度的規定,如果與法和制度對立不僅僅是違法違規的表現,也是文化身份出問題的表現。因為,在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過程中,對每個人的權利和義務的要求表面上是法律和制度的要求,其實,也是文化身份的要求。每個人在法律和制度要求之下形成的權利和義務就是一種文化身份的獲取。每個人的文化身份既是客觀的法律和制度的他律,也是主觀的文化的自律。無論權利和義務還是自律和他律,所表現的其實都不過是人的文化身份的內涵。正因為人的文化身份包含著權利和義務、自律和他律等文明意識,所以,人的文化身份才能夠成為社會認知的對象。
四 結語
植根在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中的社會認知能夠從個體和整體的視域多樣化地表達廣泛的文化認同。這個意義上的社會認知能夠使我們更加深入地認知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深遠意義和不同凡響的價值,引導我們走過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思想歷程,做到理論和實踐的統一。這就表明我們理解自我、發展完善自我是需要社會認知的幫助的。通過社會認知對自我的定位使我們更能夠確定我們所肩負的文化使命,認識到自我的文化生命如何細微,它不是一個孤立的個體,而是一個文化的生命體,能夠在融入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過程中,得到中華民族文化生命體的滋養。
在習近平文化思想指引下建構的一個完整的綜合性認知判斷,最能夠從不同視點多維地正確認識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豐富內涵和真善美的價值,表達我們對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文化自信和守正創新。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在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中的地位和作用不僅僅是對歷史記憶、歷史思維和歷史回憶的儲備,而且是思想觀念和思維方式的重構,是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現代性的闡述,表現為理論和實踐的同一性。這個意義上的社會認知不是單純回應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理論和實踐,而是要通過自身的變革,影響理論和實踐的發展,為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注入思想的力量。
蘊含在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社會認知里的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意識形態使社會認知的建構不僅是時代精神的反映,而且是“兩個結合”在認知領域的擴展。作為一個在特定空間和時間里的生產行為,這個視域的社會認知表現了深刻的時間空間的定位,對致力于特定時間空間的生產和再生產,重構我們的文明意識,加快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具有獨特的價值和明確的意義。
(本文同時得到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西北少數民族國家認同問題研究(18xks025)”、社會科學規劃項目“甘肅一體化推進大中小學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教學實踐研究(2024YB085)”的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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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REEFOLD CONNOTATIONS OF SOCIAL COGNITION IN BUILDING A MODERN CIVILIZATION FOR THE CHINESE NATION Wang Ruiping,Huang Ni
Abstract:Building a modern civilization for the Chinese nation is not only a crucial perspective in Xi Jinping Thought oncultural,but also asignificant taskand responsibility for allethnic groups in thenew era.Articulating thesocial cognitionof thisendeavor into threefoldconnotations—conceptual,principled,andpractical—facilitates theintegration of theoryandpractice toadvance theproductionandreproductionof amoderncivilization for the Chinese nation.This process involves establishing key ideological frameworks,including awarenessof the“Two Integrations”(the integration of Marxism with China'sspecific realities and traditional culture),consciousnessof modernity,and spatial-temporal consciousness.It clarifies the requirements and practical dimensionsof social cognitionin building thiscivilization,deepens itsunique value through the interplayof time,space,andaction,and highlights the modernity inherent in constructing a modern civilization for the Chinese nation.
Keywords:modern civilization;Chinese nation;social cogn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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